她嘴唇发颤，透过白渚清高大的身影，看见他身后的白归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下一秒，那两具尸傀苍白的眼中乍有白光闪烁，转瞬即逝，旋即便同时向他们扑来！


    “难道这傀儡术，便当真没有破解之法了吗……？”


    胸前有什么东西硌的生疼，柳拂雪低头看去，是师兄自幼佩戴的长命锁。再抬头时，却是看见了师兄苍白颤抖的脸，眼神闪烁，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手臂被骤然抓紧，柳拂雪瞬间慌了，她预感白渚清要将她推出去，便先发制人，一把抱紧了面前人的腰！


    面前人的身躯骤然一僵，她听见白渚清颤声道：“师妹，放手。”


    “不，我不放！”柳拂雪坚定道，“生也好，死也罢，你休想再一人扛下所有，休想再将我推开！”


    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此话出口的瞬间，眼前人便瞬间愣住了。


    白渚清此人，自幼寄人篱下，背负父母骂名，背负名门责任，背负师门期望……叛徒之子、名门修士、高人首徒……无论哪一个，都太过沉重，时常压的他喘不过气。


    可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他竟也慢慢习惯了。习惯了照拂他人，习惯了揽下责任，习惯一人扛起所有事，可他竟不知，这一切，竟都被他挚爱之人看在眼里，亦记在心里……


    “师妹……”白渚清清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似有些许无奈，却又不似刚才飘渺。


    白渚清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抬眸时，眼神中已无犹疑。在两具尸傀触及二人的瞬间，提剑只冲二人胸前之处，挑破其胸前咒印，挽剑一扫，一剑直破二人胸膛！


    两尸嘶吼哀叫，黑丝从胸口迅速蔓延至面颊，血口大张，冲天惨叫！下一秒，黑丝贯穿之处便瞬间鼓起，将皮肉都给撑开，胀破开来！只转眼间，便化作两堆尸粉，自空中落于地上。


    柳拂雪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便伸手去接。可那尸粉坠落的速度实在太快，她接的了这处接不了那处，只得慌张的跪坐在地上，拼命去拢，可粉末与泥土混合，黑夜中看不真切，怎么也拢不尽。


    她将香囊中的物什尽数倒尽，好不容易将地上尸粉装的七七八八了，一抬头，却见那抹白色身影身形一晃，竟一下单膝跪地！


    白渚清头颅垂落，若非有长剑支撑，恐怕此时已然跌坐在地上了。


    “师兄！”柳拂雪赶紧跑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捧起白渚清的脸。


    在看见师兄表情的瞬间，她一下愣住了。


    她何曾见过白渚清这番模样？


    白渚清脸色苍白，嘴唇微颤，一贯盈着笑意的桃花眼中，此时却噙着泪光，眼角微红，呼吸不稳，似在极力压制，才未流下泪来……


    狼狈、脆弱、无措……


    “师兄……”柳拂雪刚想说些什么，面前人却忽然发力，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力气之大，似是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才好。


    可浑身难以抑制的颤抖，却还是出卖了他……


    肩头衣物逐渐被泪水濡湿，白渚清艰难道：“师妹……我……我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


    “不……不是这样的……”她慌张的想要替他解释，却是突然被人打断。


    “这……这尸傀儡以亲血炼制，惟有血脉相连之人方可破解！被剜破咒印者，将再无转世超生之日！白渚清！你……你这大逆不道的不孝子，竟然敢弑杀双亲！”段长老在一旁大吼道！


    “不！”柳拂雪出声喝止道！


    “什么弑杀双亲，他们明明已经死了！”柳拂雪下意识的反驳道。


    “若真要论罪，也应当是怪罪在他们生前，夺取了他们性命之人！亦或是居心叵测，将他们炼作傀儡之人！若非我师兄将其斩杀，你以为在场人有谁逃的脱吗？！你们……你们明明也是收益者，为何却要倒打一耙，反过来怪罪救命恩人？！”


    她当真是气极了，看着这一堆衣冠楚楚、道貌岸然，自诩正义光明之人，简直恶心至极，什么都不管了，只一股脑的将心中所想尽数抛出！


    “大胆！你这妖女，怎敢如此说道长辈？！当真大不敬！”


    柳拂雪突觉好笑的紧，笑的眼泪都飙了出来，讽刺道：“大不敬？你既已称呼我为妖女，觉得我是邪魔歪道，难不成……还妄想我遵守什么纲常伦理、长幼尊卑不成？”


    她越笑越开心，笑的心脏都开始疼了……


    感受到手腕上逐渐收紧的力量，她知道，是师兄在劝她，莫要争强。


    可是……他们次次退让，委曲求全，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旁人更加无所顾忌的猜忌，是有心之人变本加厉地欺凌！


    柳拂雪扫视过在场人一圈，最终停在躲在众人之后的白归云脸上……


    他此时的面色凝重了不少，没了方才看戏般的轻松。许是因为没想到，白渚清竟当真狠的下心，毁了自己父母的尸身，再想着如何换个法子，将他们赶尽杀绝……


    柳拂雪收回视线，抬手缓缓抚上师兄的脸，抹去他面颊上的泪水，努力挤出一抹笑意，自己却因着挤眼的动作，流下一抹泪来……


    她的师兄，是她所见过，最最宽容良善之辈。心如广海，海纳百川。心似明镜，览万千恶意，却从不耿耿在心……可偏偏人人都要踩他一脚，往他身上泼一盆脏水……


    天道不公，让他一出生便背上了叛徒之子的罪名，无父无母，宗门不喜，自幼孤苦，受尽欺凌……可出生非他所选，罪名亦非他所愿，纵使非他所错，也不允辩驳……


    更何况……这罪名，本就是子虚乌有？


    柳拂雪轻笑一声，纤指一点点划过眼前人的容颜。眼睛、鼻梁、薄唇……一点点，慢慢地，似想全部铭记在心……


    “师兄……天道不公，我让他们……还你一个清白。”


    “什么？”白渚清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她话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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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刚要开口，却忽然胸中一痛，没有防备，便一下被柳拂雪一掌击倒在地！


    “师妹？！”白渚清满目震惊，捂着胸口，不可置信！


    “白渚清，我真不知是该说你傻还是说你蠢？都到这个地步了，竟还想护着一个邪道之人，当真是……都快把我给感动了。”柳拂雪掩去眼中不忍，偏过头，逼自己不要去看白渚清也中的震痛，嗤笑一声。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段长老见状惊道。


    “什么意思？”柳拂雪冷笑一声，摊了摊手，状作无所谓道：“我一开始，不就告诉你们了吗？”


    “镶金令叶乃我所偷，季氏行踪亦是我所暴露，如今局面，当真是有趣极了……哈哈哈哈哈……”


    季大长老见状也问道：“拂雪丫头，你……你是何时被奉天沈氏所迷惑的？为何要这么做？？！”


    她看向所问之人。这季大长老，是自幼看着她长大的，此时自然是不相信她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心中涌上酸涩，可她没有退路了……


    “为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她一字一句，竟量说的铿锵有力，以免暴露了自己喉间的颤抖。


    “好哇！你终于承认了！妖女！若你此时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我还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些！不然……就别怪老夫我不客气了！”那段长老终于坐实了心中猜想，此时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咬牙切齿道。


    柳拂雪斜睨他一眼，轻笑道：“幕后之人？他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柳拂雪流转的眸光，便定然直朝着人群之后望去。


    “若论大逆不道，你们身后那位，恐怕比起小女子，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她浅笑着开口，一字一句道：“勾结邪道，谋害兄长，夺取高位，动用邪术，以血炼傀，谋害侄甥，赶尽杀绝……”


    声音不大，传到在场人耳朵里，却是震耳欲聋。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皆是瞪大了双眼，哗然一片！过了许久，却是无一人敢率先开口。


    望着众人震惊质询的目光，白中天最先站不住了，上前几步，挡在众人面前，怒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她可是奉天沈氏的人，怎可仅凭她一面之词，便全然偏信了呢？！”


    季大长老沉思片刻，也觉不妥，便开口问道：“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所言皆为事实？”


    柳拂雪抱着手臂，轻点了点下巴，状似沉思道：“有倒是有，不过……这物证，我得先给白宗主看看才是……”


    她看见，白归云看向他的眼中，已然划过了一丝阴狠，可转眼间，便又恢复了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白归云状似凛然道：“倘若你真有物证，便拿出来给众人看看吧。我白归云，虽身体抱恙，常年卧病在床，鲜少与外界相交，但自认……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