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感未被封印？


    若按盛声所言，自己的五感并未被封印，那此前经历的黑暗又是什么？


    林还尚未来得及向盛声询问，盛声就在林还手上匆匆写下了一句话，“你要小心，这里是林枝的记忆。”，盛声留下这句话后，林还手上的力道一松，盛声不知又去了何处。


    林枝的记忆？


    林枝怎么会被封印五感？


    五感封印皆是用于祸害人间的妖族，那么，林枝曾经祸害过人间？


    倘若林枝真的曾为祸人间，为何南山局并没有将林枝抓回，而是将林枝封印在离南山局不远的一处枯井之中？


    况且，若真有妖族在南山作乱，南山局和山神不可能毫不知情，亦不可能放任作乱的妖族逃窜在外。


    林还苦思良久，始终是记不起在南山局所办的案件中有林枝的身影。


    更重要的是，林枝此前进入过南山局并接受了石龙的审判，自己更是在林枝身旁见证了一切。石龙能看清被审判之人的所有过去，林枝既然能安全通过，必然是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据此推断，或许林枝并没有作乱，而是受妖族所害，才被封印于此。


    只是，五感封印非大妖不能掌握和运用，现下尚存的大妖屈指可数，行迹也都是能被妖局掌握，那个大妖竟能逃过妖局的监管，在不知在多久之前就将林枝封印于此。


    不仅是林枝记忆中的五感封印，还有先前在林枝身上发现的禁制，林枝的过往被那个大妖一层层地藏起。


    林枝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能让那个大妖如此害怕？


    假使那个大妖真的如此害怕林枝，为何那个妖族仅仅封印了林枝的五感，而不是直接将林枝杀了？林枝身为小妖，妖力低微，应当是无力抵抗大妖。


    林还想了许久，还是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


    早在见到林枝的第一眼，林还就怀疑林枝便是失踪已久的林迷。但当时的林枝不仅记忆全无，模样更是与齐星晓一般无二，除了同为妖族，与林迷没有一丝相像。


    没有证据，即便是凤煌，也没有真正相信林还这个荒谬的猜测。


    此时身处在林枝的记忆中，无疑是给了林还一个极好的机会。若是能在林枝的记忆中找到线索，或许就能证明林枝就是林迷。


    但因为五感封印，林枝的记忆实在是太过单调，黑暗就是林枝记忆的全部。


    直到现在，林枝的五感也仅仅恢复了触觉。


    因着触觉的恢复，四周的黑暗终究是有了边界，意识不再悬浮于虚空之上，而是真真切切地落在了实地。


    最初恢复触觉时，林枝便有所察觉，但长久沉浸于黑暗之中，林枝就像一只惊弓之鸟，对四周的变化惶恐不安，只敢蜷缩在原地，迟迟不敢踏出第一步。


    许久之后，感受到触觉的恢复，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伤害，林枝终于试探着向外探索。


    没过多久，林枝便探索出四周的界限。


    想必当初，盛声探查林枝记忆时，所提及的那个逼仄的感觉，就是枯井下的这个洞了。


    接下来的时间，重复而又枯燥，林枝循环地、反复地摸索着这个洞，试图找到一处出口，但这洞的每一处都覆盖着厚厚的泥土和坚硬的石块，让林枝无法逃离。


    林枝被困在枯井之下，被拘于深洞之中，无路可逃，求救无门。


    林枝不是没有确认过自己的本体，但大约是这处地方干得厉害，林枝的本体自始至终也只有小小的两片叶子。


    直至林枝将这洞中的每一处细节都刻在脑海时，干燥的洞穴中开始渗入雨水，林枝拼尽全力吸收着这来之不易的水，从最初那两片嫩叶之中，抽出了细长的枝条。


    随着雨水而来，还有一个人。


    起初，只有触觉的林枝，并没有发现那个人的存在。


    只是那个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强行破开了林枝身上的封印，让枯井之下的林枝，重见天日。


    在封印解开之时，一只手轻抚上了林枝的真身，林枝的枝条卷上那人的手指，随后一阵剧痛袭来，林枝彻底失去了意识。


    ...


    等林枝再次恢复意识时，习以为常的黑暗开始模糊，林枝被这变化吓到，用尽全身力气蜷缩起来。


    待到林枝习惯了这个陌生的感觉，缓缓睁开双眼时，几滴鲜血沿着颤动的眼睫滑落，入目皆是血红一片。血液顺着林枝的脸颊继续落下，形成一道道血痕，只需一眼，便让人胆寒。


    曾经历过无尽的黑暗，林枝的意识早已模糊，对外界的反应无比迟钝，也丝毫没有察觉到洞内翻涌的血腥味。


    林枝习惯性地想伸出枝条去重新试探这个地方，却发觉自己的枝条莫名短了不少，曾经触手可及的洞壁如今是那么遥远。


    一个念头出现在林枝的脑海中。


    回去...


    要回去...


    要回到南山去...


    林枝扶着洞壁，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鲜红的世界之中慢慢分化出不同的色块，土黄之中又混杂了无法忽视的鲜红，所有的色块都固定在原处，一动不动。


    望着前方离开洞口的路，将将解开封印的林枝脑海一片迷茫，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向着前走去。


    林枝身上的衣裙，鲜红地令人颤抖，顺着林枝的步伐，轻轻擦过地上女子的手，继续向着洞外走去。


    凭着那一个念头的指引，历经艰辛，林枝才从枯井中爬出。


    这场雨下了已半月有余，街上的行人甚少，大多都是撑着伞，脚步匆匆地行走在街巷之间，浑身是血的林枝竟也没有引起行人的注意。


    困在枯井之下多年，林枝的记忆之中从未出现过南山，林枝不知自己脑海中一直念着的南山到底在何处，但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未停。


    林枝走了许久，雨水将林枝脸上的血渍冲刷干净，鲜红褪去，林枝终于看到了这个世间的模样。


    与记忆中那纯粹的黑暗相反，外面的世界是斑驳的。即便落下的雨水让林枝更难看清四周，但那一个个模糊的光影和色块仍旧让林枝欣喜不已。


    直到走到一处街头，林枝与几位行人擦肩而过后，直直地摔在路上。


    林枝想自己爬起，继续向着那个的南山走去，但雨水打湿了林枝全身，令林枝的四肢绵软无力。


    林枝静静地躺在原地，呼吸着从未呼吸到的空气，感受着从未淋到过的大雨。


    林枝终究是被一个好心的女子扶了起来。


    林枝有些懵懂地望着女子，但女子低头望着自己沾满血水的双手，颤抖地抬头望向林枝。林枝脸上的鲜血早已被冲刷干净，但在这雨中走了许久，林枝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与四周格格不入。


    望着女子张张合合的嘴巴，林枝侧着头，不明白女子的意思。


    林枝那迷茫的神情，让女子心头一颤，害怕自己回惹上什么祸事，尖叫着跑开。


    女子的那声尖叫，让街上本就不多的行人，纷纷注意到站在雨中双手空空的林枝。


    下了半个多月的雨，即便是街边的乞丐，都会给自己披上一件蓑衣，普通的百姓也会在上街时，备上一把伞，只有林枝穿着鲜红的衣裙，独自站在这雨中，任谁都会觉得是个怪人。


    四周嘈杂，雨声、尖叫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林枝听不见，只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族四散奔逃。


    等到行人都不见了踪影，林枝才重新向前走去。


    林枝走在屋檐下，脚下的路面越来越清晰，直直地延伸向远处。在光影的变幻之间，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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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的色块开始有了边界。


    林枝顺着心中的方向向前走去，色块逐渐分出了前后，有了大小。林枝每踏出一步，看到的世界就越发真切。


    不久，林枝走到街尾的一间当铺外。


    这间当铺的牌匾约莫是年代久远，上面的题字已经模糊不清，当铺里面也看不到一个伙计。


    林枝不知道自己在何处，脚步不受控制地跨过当铺的门槛。林枝还未站稳，一股妖力从身后袭来，林枝摔进铺子中，再次失去意识。


    林枝失去记忆的同时，林还几人也从林枝的记忆中脱离。


    众人意识重新回归，桑流光和齐云深身为人族，扶着洞壁恍惚了一阵。


    林还蹲下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林枝揽入怀中。


    “这是...林枝的记忆？”，齐云深身为人族，在林枝记忆中所受的影响比林还更深，若不是盛声先将桑流光与齐云深找到，稳住了他们的意识，或许桑流光与齐云深两人就会彻底被林枝的记忆吞噬。


    还未经历林枝的记忆前，齐云深心底一直在怀疑林枝对自己的妹妹见死不救，但只有自己经历了，才明白如果是自己亲身经历林枝的过往，或许撑着走回南山局也做不到。


    更重要的是，若不是事先知晓，齐云深甚至无法想到，那鲜红的色块之下，是自己的妹妹。


    只是，这又如何呢？自己的妹妹还是死在了这里。


    “我们怎么会看到林枝的记忆？”，桑流光不禁问道。


    众人齐齐看向盛声，盛声颇为尴尬地转开了视线，语气带着些迟疑，“或许是因为，我的妖力不小心打到林枝。”


    闻言，林还抱着林枝的手轻轻收紧，抬头紧紧盯着盛声。


    “我也不是有心的。”，盛声被林还盯得不爽，双手一摊，“还有，若不是如此，你们怎么能知道林枝一直藏着不愿说出来的事情。”


    林还低头静静地看着怀中的林枝，此前，林枝曾与他一同下过南山局的地牢之中，亲眼见过林还封印长右的五感。


    记起了自己曾经的经历，林枝终于明白自己经历过的黑暗，就是五感封印。五感封印乃是惩处为祸人间的妖族所使用的手段，自己受到了五感封印，只能说明自己曾经是一个为祸人间的妖族。


    可记忆的开端便是无尽的黑暗，林枝不知道自己曾犯下过什么祸事，但齐云深的妹妹还在枯井之下，深知那个地方的恐怖，林枝不能，也无法隐瞒。


    “林枝五感被封，她是有罪的妖族。”，齐云深冷声道。


    “她不是。”，林还紧张地护住林枝，急切地反驳，“自我入南山局起，经手的所有妖案，牵涉到的妖族都有记录，林枝从未出现在其中。林枝不可能是有罪的妖族。”


    齐云深指着林枝，禁不住冷笑道，“她连模样都是化成我妹妹的样子，你让我怎么信？”


    桑流光抬手将齐云深的手按下，“齐大哥，冷静些。为林枝解除五感封印之人，应当就是星晓了。”


    “星晓为何愿意为她解除封印，我们谁都不清楚内情。我们更不清楚为何星晓不将此事先禀报南山局，再派妖族前来解除封印。”，桑流光顿了顿，看向齐云深，“但林枝进过南山局，以石龙的能力，若她真的犯下错事，不可能逃过石龙的审判。”


    几人争执间，林还怀中的林枝轻轻一动。


    林还当即松了力气，低头看向林枝。


    林枝动作缓慢地从林还的怀中离开，眼神空洞地看向远处，神色麻木。


    看着眼前的林枝，林还不知所措，“林枝，你怎么了？”


    “她这是，还在那段记忆里面吗？”


    让在场众人都没有预料到，林枝猛地将迷谷枝从自己发间扒出，直直地插入了自己的心中，恍若一旁的齐星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