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还沉默地、不解地望着面前黑漆漆的，不知是何物的膏状物体，趁着林迷还在整理着桌上的东西，尚未察觉自己的退意，林还悄悄地向后挪着。


    只是，林还尚没离开几步，林迷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悠闲自若道，“过来吧，黑豆膏已经放凉了，可以用了。”


    林还一个闪身躲到假山后面，止不住地摇头，眼神里面充满了抗拒。


    平日里，林还从来不会拒绝任何林迷带来的东西，今日这般反应着实是让林迷有些意外。


    林还见林迷站在原地不语，以为是自己的拒绝让林迷不快，耷拉着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林迷，希望能让林迷回心转意，将那看着就十分可怖的东西带走。


    林迷也不恼，悠闲地等着，朝林还说道，“这东西不是让你吃的，你不是想去外面玩吗？过来涂上这个就能出去了。”


    林还半信半疑地从假山后探出头，林迷轻笑着站在原地，勾勾手。看着林迷不像是骗自己的样子，林还迟疑地从假山后走出，一步一顿地向林迷挪去。


    林还刚走到林迷跟前，就被林迷一压，坐到了躺椅上，顺着林迷的力道，林还顺从地躺下。


    扎好的白发被林迷散开，林迷动作轻柔，将那些黑糊糊的膏状物体涂在林还的白发上。


    黏糊糊的东西涂在了自己的头发上，这份感觉太过奇怪，林还有些不自觉地动了动。林迷的手上动作不停，俯下身亲了一口林还的额头后，安抚道，“忍忍，很快就好了。”


    林还压根没有听到林迷后面说的话，脑海中只不停重复着林迷方才亲自己的画面，也顾不得发丝的异样，乖乖地躺在躺椅上仍由林迷动作。


    林还的反应让林迷十分满意，在林还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勾起嘴角。


    过了许久，林迷才放下林还的白发，感受到身后林迷的动作，林还刚想起身，就被林迷按住，“再等等。”


    林还看不见自己的样子，有些纠结地开口，“我的毛...”


    听到林还开口，林迷也顾不上还未冲洗的头发，蹲在林还身边，笑着问道，“怎么？你还不放心我吗？”


    林还怎么可能不放心林迷，只是林还始终觉得，自己最漂亮的地方就是身上那洁白蓬松的毛毛，因而在林还私下独处时，林还都会非常用心的打理着自己的毛发。


    林迷心中暗笑，轻柔地帮林还将发丝洗净，又移来一把躺椅，并肩躺在院子中。


    林迷闭着眼，沐浴在阳光之下，十分惬意。


    林还侧头望着林迷，连呼吸声都放得无比轻缓，生怕打扰了林迷的安眠。


    直到太阳落到天边，林迷才懒懒地撑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林还，才发觉林还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林迷笑着拨弄了一下林还散开的发丝，故作威胁道，“你有没有在我睡着的时候偷看自己的头发。”


    林还眨着眼，眼神茫然，“我没有。”


    林迷拿起梳子，缓缓地给林还梳顺发丝，再将林还的头发束起。


    待到林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林还才伸手向头上摸去。寻常林还外出都会带上兜帽，故而只是用一根发簪简单固定着自己的头发，但今日林迷罕见地给自己梳了一个人族男子的发型，林还新奇地摸索不停。


    林迷将一块镜子移到了林还面前，林还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充满了陌生。


    眼前男子眉目柔和，是林还熟悉的模样，只是发丝变成了黑色，像是个文质翩翩的人族书生。


    林还擦了擦镜子，镜子里映出的景象丝毫未变，林还不可思议地转头望着林迷。而林迷望着镜子中的林还，笑眯眯道，“这个法子不错，人族的书还是挺值得一读的。”


    林还推测，林迷或许是在哪些人族的书中看到了能染黑头发的方法，于是才在自己身上实验一番。林迷见林还默不作声，轻轻地碰了林还的肩膀，低声道，“你不喜欢吗？只是这样，你就能光明正大地和我一同出门玩了。”


    想起林迷此前和自己说过话，林还的眼睛顿时充满了光，欣喜地看着林迷，“我这样就能出南山局，到人族的那些庙会上玩了吗？”


    林迷双眸含笑，重重地点头，“对啊，今晚城南有庙会，我们一起去玩吧。”


    得了林迷的回答，林还又兴奋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


    按着林还说的步骤，林枝小心翼翼地替林还涂上着黑色糊糊。林枝好不容易提心吊胆地涂完了，又马不停蹄地为林还准备清洗头发的水。


    林还躺在躺椅上默默地看着林枝的动作，看着林枝来回的背影，林还觉得似乎又回到了几百年前，每每到了开庙会的日子，林迷就会主动拉着林还染上黑发，再陪着她出门走走。


    林枝为林还清洗发丝时，看着手上黑亮的发丝，不由得赞叹，“当初那位妖族前辈真是好心，有了这个办法，你就不必整日带着兜帽，遮遮掩掩地行走在人间了。只是，既然有这办法，为何平日都不见你这般做。”


    “一个人做不来。”


    林枝不解，“我瞧着，你与凤煌的关系应当不错，让凤煌搭把手不行吗？”


    闻言，林还抬头盯着林枝，沉默片刻，还是闭上双眼。


    见此情形，林枝也是猜到自己应许是说了什么胡话，轻咬红唇，闭口不再言语。


    一时间，院子中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


    直到夜幕降临，林枝才将将打理好林还的头发，看着林还随手一扎，就梳好了一个发髻，林枝围着林还不由说道，“往日见惯了你白发的样子，今日见到你黑发，倒是...”


    “倒是什么？”，林还的视线从镜子移开，落到林枝的脸上。在烛火的照映下，林枝脸上的色眯眯的神情清楚地让林还看到。


    “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林还轻笑，没有追问林枝那番风味到底是什么，率先向门外走去，“走吧，帮我染了发，我带你去庙会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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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要好好答谢你今日下午的辛劳。”


    林枝小跑跟上林还的脚步，扬起下巴，语气中充满了期待，“庙会有什么好玩的？你先和我说说。”


    “庙会可多好玩的了，有糖人、猜灯谜、能看戏，还能买到很多好玩的东西...”


    光是听到林还的描述，林枝就高兴地搓搓手，脚下越走越快，见林还落在身后，还拖着林还向前跑去，“你快些，快些，我还没去玩过呢，早点去我便能多玩一会了。”


    林还看着林枝期待的神情，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地加快了。


    ...


    还未进到庙会，远远地便听到其中的锣鼓喧嚣，灯火通明。这和林枝此前见过的夜晚人族的城镇一点都不同，所有人聚在一处，或是在看着表演者喷出一个又一个地巨大火球，或是在抢着猜出铺子给出的灯谜，抑或者是走累了坐在角落，品尝着美味地餐食。


    进到庙会后，林枝的眼睛不停地向四处张望，生怕看少了哪一处地方。林枝在不同的铺子间窜来窜去，林还的衣角被林枝牵住，眼含笑意地跟在林枝身后。


    林枝走到一处铺子前，望着眼前的种类繁多的花灯，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心仪的款式，泄气地站在铺子前。


    铺主笑着走到林枝面前，询问道，“这位姑娘可有看上眼的花灯？我们铺子不说别的，单这种类一定是整个庙会中最全最多的。”


    林枝垂着头，“我想要羊的花灯。”


    “羊？这...”，铺主诧异于林枝的回答，“恐怕整个庙会中都没有姑娘想要的花灯了。这个款式属实是少见。”


    听到铺主的话，林枝垂下眼睫，更显可怜。铺主不忍心见着一个小姑娘找不到自己喜欢的花灯，连忙回头翻找，思索着铺子中可还有什么能让林枝喜欢的灯。


    林还走上前，温声道，“老板，就要这个兔子灯吧。”


    随即，林还凑到林枝耳旁说道，“这些庙会大都是准备兔子灯、荷花灯这样大家都喜欢的花灯，你若是想要羊的花灯，我回去做一个给你，如何？”


    林枝抬头，望着林还，“真的吗？”


    林还低声道，“我还有骗你的时候？”，又转头对着铺主说道，“那就请铺主出个灯谜吧。”


    铺主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张口说道，“一个白胡老头，带了一袋黑豆，一面走，一面漏。”


    听到这个灯谜，林枝顿时皱起了眉，思索了许久都没想到。


    林还站在一旁，看着林枝苦苦思索，也不出声打扰。


    等了一会，见林枝还是没有想出答案，摊主笑意更胜，对着林枝说道，“姑娘，若是猜不出这灯谜，也可以花些钱买下这个花灯。”


    林枝立即反驳道，“你再等等，我快想出来了。”，只是方才林枝苦思许久都没能想到，如今铺主出声，让林枝更加紧张，只能望着林还请求帮助。


    得了林枝的示意，林还看着铺主，胸有成竹道，“谜底是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