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白糖

作品:《囚心

    姜芜睡醒时,天光已经大亮,她起身洗漱了一番,挑了件淡蓝似白的衣裙穿在身上,随后便靠在罗汉床的软枕上看着窗外的晴空出神。


    “进来。”


    姜芜听到房门被敲响,神情懒散地换了个姿势,并喊外面的人进来。


    宗华端着早点走了进来,他绕过屏风,将托盘放在了罗汉床上的矮桌上,“神仙姐姐,你还好吧?”


    姜芜应了一声,笑着说:“我好多了,谢谢你送来的早饭。”说完,她便起身搬来了凭几靠着,用勺子搅着碗中的白粥。


    “商道长说马上要下船了,让神仙姐姐准备准备。”


    “好。”


    宗华见姜芜一直在搅着碗中的白粥,似是没胃口的模样,便从怀中摸了一个瓷罐出来,他先是撒了一些白糖在掌心中,当着姜芜的面吃了下去,随后才说:“神仙姐姐,你是不是没有胃口啊?我这里有一些白糖,拌在白粥里很好吃的,我之前生病发高烧没有胃口,我娘便是这么给我做的。”


    姜芜抬眸看了宗华一眼,然后笑着把粥碗往他的方向推了几寸。


    宗华呆愣在了原地,他看着姜芜的侧脸,看着她伸手拨开垂落的碎发,就像是拨开了山雾,让她的面容更加的清晰,眉眼秾丽,眼尾收束成一道令人遐想的线。


    “你来找我的事情,从应不知晓吗?”


    宗华回神,立刻往粥碗中撒着白糖,为刚才的失神而感到懊恼,“不......不知道,我没有同他说。”


    “那你来寻我是何事?有事求我帮忙吗?”姜芜端过粥碗,她舀了半勺粥尝了尝,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是想让我救活你的娘吗?”


    宗华怔怔地看着姜芜,“神仙姐姐,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姜芜轻笑了一声,“我随便猜得而已,你母亲是如何去世的?而且你为何会确定我一定便能救活你的母亲?”


    宗华指着自己的双眸,“我这双眼睛看到过很多的人与实物,你同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我便想着试试看,或许便有希望呢?而且,昨晚你也出手救就那个男羽人,我从未见过枯木逢春、起死回生之术。”


    宗华说完之后便垂下了手,十分苦涩地笑了一声。


    姜芜吃着碗中的白粥,“你还未告诉我,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呢。”


    宗华绞着手指,嚅嗫道:“具体我记不清了,但是哥哥说母亲是长灵族,长灵族的女子生下孩子后会逐渐衰老直至死亡。”


    姜芜问道:“你父亲是鬼族现任鬼王吗?”


    宗华低下了头,“应该是吧,我也不知晓,他们从不告诉我这些。”


    姜芜挑眉,她抬眸看向宗华,随即打了一道戾气入他体内,“你被封印过吗?为何记忆如此残缺?”


    宗华震惊地看着姜芜,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轻斥道:“你怎么可以随便看我的记忆,即便你是神仙姐姐也不可以。”


    姜芜忍俊不禁,“你母亲叫何名字,修罗同长灵族也算是旧相识,长灵族盘踞并州便是段怀野授意,世代看守无幻之境的封印。”


    商扶庭敲了敲姜芜的房门,然后推门走了进来,“云舟马上便要到冀州渡口了,我们要准备下船了。”


    宗华的双眸中擦出一簇亮光,他上前了半步,殷切地看着姜芜,“我娘叫常晓芙。”


    “晓芙......?”


    商扶庭闻言绕过屏风走了进来,他看了宗华一眼,随后又看向了姜芜,“常晓芙?七仙之一的常晓芙?”


    姜芜蹙眉,神情有些痛苦,记忆瞬间被拉向了那个雨夜,常晓芙扑倒在泥水之中,一脸惊恐地看着她,怯生生地喊着她姐姐。


    宗华见状试探地问道:“神仙姐姐和商道长是认识我娘吗?”


    姜芜放下手中的勺子,合上双眸有些不适应地揉搓着自己的眉心,“晓芙死了吗?是何时死的?”


    “原来神仙姐姐真的认识我娘。”宗华急促地说,“我娘,我娘是去年春月去世的。”


    商扶庭神情复杂,最终变成了震惊,“去年吗?”


    姜芜看着宗华,“你都已经这么大了吗?你下面还有弟妹吗?”


    宗华用力地点了点头,神情激动地说:“有,有,我还有个妹妹,不过妹妹同我是双生。”


    姜芜问道:“长灵族女子的孕期是多久,同人族一样也是十个月吗?”


    宗华说:“大差不差?”


    姜芜看向宗华,“你今年多大?”


    宗华回道:“我哥哥说我今年十六岁。”


    姜芜低头掐指一算,“换算成人族年龄的话,也差不多是十六岁。我最后一次见你娘时,她身怀有孕,若是你之后没有弟妹,当时大约便是你同你妹妹了。”


    宗华的眼神充满了希望,“既然神仙姐姐同我娘是旧相识,应该可以帮我救我娘吧。”


    姜芜轻轻地摇了摇头,“若是你娘真的是因为长灵族的体质而死,天道如此,就像四季轮回,花开花落,春去秋来,不是随意能够干预更改的。”


    宗华神情一愣,眼中的光慢慢地灰败了下去,他垂着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谢谢神仙姐姐,麻烦您了。”


    姜芜见状心有不忍,便伸手摸了摸宗华的头发,“我也不知晓该如何安慰你,因为即便是神仙也无法更改。”


    宗华摇了摇头,双眸红红地看着姜芜,“神仙姐姐,不用安慰我了,我早就知晓会有这么一天了。虽然不愿意放弃,但是现下不得不放弃了,即便是有些不甘心。”


    姜芜蹙眉,听着宗华的话心海一片翻腾,她看着后者的双眸,莫名回忆起梦中的血腥味,不过梦中一片暖烘烘的,而此时房间内窗户大开,清晨的冷风席卷进来,洗涤着为数不多的温意。


    “你哥哥要天书来做何用?”


    “天书?”宗华泪眼婆娑地看着姜芜,“天书可以复活的娘吗?”


    姜芜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晓,所谓的天书内容不过只是一本杂记,里面蕴含的神力很重要,或许天书的神力能复活你娘,毕竟那是接近创世神的存在,又或许不能,毕竟是娲皇补天后产生。”


    宗华擦干了眼泪,摇着头说:“我不知晓我哥哥用天书做何事。”


    一阵鼓声从窗外传来,商扶庭抬眸向窗外看了一眼。


    “云舟到冀州渡口了,准备下船吧。”商扶庭上前拍了拍宗华的肩膀,“宗华,去收拾收拾。”


    姜芜起身穿好鞋子,从纳袋中取了一件黑红色的大氅披在身上,她理着系带,见商扶庭站在原地不动,便抬眸去看他,“还有其他的事情?”


    商扶庭问道:“你杀了宗华的母亲?”


    姜芜摇头,“没有,当时她有了身孕,我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如此。有些传闻听听罢了,不要一直放在心上。”


    商扶庭默不作声地看着姜芜,恍然间想起了昨晚那个迷离的梦境。


    梦中的景象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昏暗的,做梦人像是睁不开双眸,到处一片朦胧,身体不受控制,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向前走着。


    很快,商扶庭便听到了水流声,眼前豁然开阔,一条自天空云层中奔腾而下的河流出现在荒芜颓圮的大地上,四下无风,烈日当空,一片开阔。


    “天呐,你是人族修士吗?”


    商扶庭闻言看了过去,只见姜芜头发未束地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此时正扭着身体向他看来,脸上全是好奇与惊喜,同他平日里见到的姜芜大相径庭。


    姜芜穿着一身轻薄宽松的黑衣,脚踝浸泡在河水之中,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骨质的梳子,笑吟吟地看着商扶庭。


    “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是哪里人?这里很危险的,你不应该来这里。”


    姜芜见商扶庭一直不说话,便起身朝他走了过去,她赤脚踩在沙地上,没走几步脚趾上便沾满了沙砾,她垂眸有些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双脚。


    “呀,我刚洗干净的。”


    睢羲伸手把姜芜抱了起来,重新让她坐在了石头上,俯身用手舀起河水,替她冲洗着脚上的沙砾。


    “别过去,危险。”


    姜芜晃了晃脚上的水珠,不解地垂眸看着睢羲,“他只是个人族修士而已啊,为何会危险?”


    “不要过去,能来到此地的人族修士,修为境界必然不低,很危险。”说完,睢羲用帕子擦干姜芜脚上的水珠,抱起她离开了河边。


    姜芜伏在睢羲的肩膀上,朝着商扶庭摆了摆手,“小修士,下次见。”


    姜芜抬手在商扶庭的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何事?这么入神?该下船了。”


    商扶庭回神,看着面前人的面容逐渐同梦中人重叠,姜芜面上略带疲惫,同他梦中明媚如春的模样相差甚远。


    “你怎么憔悴成这样?”


    姜芜诧异地摸了摸自己脸,“有吗?可能是昨夜未睡好,不必在意。走吧,下船。”说完,她便向外走去。


    商扶庭跟在了姜芜身后,继续道:“我昨夜梦见了你,梦中的你无忧无虑,不像现下这般,是因为他后续对你不好吗?”


    姜芜停下脚步,她扭头不解地看向商扶庭,“你为何总对我的私事感兴趣?”


    商扶庭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姜芜有些不耐地打断商扶庭,“不要总是你觉得,也不要总是想当然的来猜测我之前的事情。商扶庭,我的过去包括我同睢羲之前如何,现下又如何,同我目前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关联。你与其处处提防着我们,不如想想一直未现身的百衢,他才是你的敌人。”


    商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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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再说些劝告的话,最终也只是讪讪地闭了嘴。


    一行人在冀州渡口下船,宿凌薇也跟着姜芜一同下船。


    姜芜问道:“你确定要跟着我吗?”


    宿凌薇说:“当然了,我若是不跟着你,你被他们欺负了怎么办?况且我本就是随处走走,往哪里走不是走?跟着你一举两得。”


    宗华善意地提醒道:“阿确姑娘,当心脚下。”


    “谢谢。”沈确莞尔,她余光扫到一青衣女修,“步姐姐,原来你也在冀州下船?”


    步寒凝颔首,面上稍露疑色,“你们也?我原本也以为你们要去并州助各大门派一臂之力的。”


    沈确看了一眼步寒凝背上的两把剑,“步姐姐也是剑修?为何背着两把剑呢?”


    步寒凝解释道:“另一把是我哥哥的,你们要去冀州各地?”


    沈确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去河津镇,步姐姐呢?”


    步寒凝说:“天都城,我一好友将在初五举办婚宴,若是各位到时无事可来喝杯喜酒。”


    沈确笑着点头,“届时若无事,一定前往。”


    “那我还要继续赶路,便不久留了各位,我们后会有期。”说完,步寒凝便抱拳略略施礼,随后转身下了云舟。


    一行人在距离冀州渡口不远的茶摊上歇脚,辨别方向,确认如何前往河津镇。


    宗华十分勤快地擦干净了桌椅板凳,并将茶杯冲干净后给所有人都倒了热茶。


    雾沅开口道:“宗华,不必如此做。”


    宗华挠了挠头发,神情羞赧地一笑,“你们已经很照顾我了,就让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寂满问道:“姜芜,你也不曾去过河津吗?”


    姜芜回忆了片刻,“之前是去过,但是太多年已经忘记了,一会在这茶摊上问问吧。”


    宿凌薇问道:“你们去河津做何事?”


    寂满如实道:“河津有一天门,我要去跃天门,借助天门的力量化龙。”


    宿凌薇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寂满,“你本身不是可以修行到一定程度可以凭借天雷化龙吗?跃天门未必适合你,再者鲤鱼跃天门会化作龙鱼,与真龙还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


    寂满闻言垂下了头,自暴自弃地说:“没办法啊,谁让我不好好修行,到现下才蜕了一层皮。”


    “你身上的戾气是姜芜给的吧?这样也没让你再次突破?”宿凌薇不解地看着寂满,随即神情惋惜地去看姜芜,“濯濯,你每次都这么浪费戾气给别人。”


    商扶庭蹙眉,“戾气这种东西同真元、妖力不一样吗?为何要说浪费?”


    宿凌薇撇了撇嘴,“给不相干的人可不就叫浪费吗?”


    寂满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想反驳宿凌薇但是又不觉得她这句话哪里有错误,只能把自己憋了个死去活来。


    宿凌薇见状笑着说:“濯濯,晚上点个炒猪肝吃。”


    姜芜看了一眼寂满的脸色,笑着说:“正好补补血。”


    突然,一道铃铛声突然在空中炸开。


    宿凌薇周身一愣,突然神情痛苦地捂住了双耳,她咬牙说:“这里怎么都有长灵族?”


    “大胆修罗!竟然私自逃离无幻之境!”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身上披着一件土黄色的斗篷,怒目圆睁地盯着宿凌薇,手持一根等身高的木制手杖,正朝着后者飞袭而来,一串黄铜铃铛挂在顶端正发出急促的声音。


    姜芜迅速起身,抬手掐诀,指尖弹出一道戾气击落了手杖上的那串铃铛,随后将宿凌薇护在了身后。


    宿凌薇晃了晃头,铃铛声一停,那如同钻心般的疼痛才如潮水一般退去。


    “濯漪!”


    常奉眠从远处跑近,身上戴的银饰随着她的动作响成一片,少女身上穿了粉色的纱裙,外面穿了件保暖用的兽皮制的长褙子,她抬手拍着常胜的臂膀说:“爹爹,你老糊涂了?那是濯漪啊!怎么可能是修罗,你老眼昏花看错了。”


    常胜俯身捡起掉落的铃铛,冷哼了一声,“我怎么会老眼昏花到这种程度,你看看濯漪身后的红衣女人是不是修罗?”


    常奉眠停下了脚步,仔细地打量起姜芜身后的女人,惊道:“呀,还真是修罗啊?”


    父女二人站在一处,有着同样的湛蓝色双眸,象征着长灵族的血脉。


    姜芜开口道:“眠眠,这是我的朋友。”


    寂满看了姜芜一眼,随即看着常奉眠笑了起来,他双手托着脸,神情有些陶醉,“眠眠?多好听的名字啊。”


    雾沅伸手挡在了寂满面前,“你死了这条心吧,那可是长灵族,尊上不会答应的。”


    沈确有些诧异地看着常胜父女二人,“前辈,你们方才的意思是姜芜不是修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