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轻重

作品:《囚心

    睢羲如实回道:“因为在那三百二十八年里,我们之间并不是很愉快,我想留下一些值得的一些记忆。修罗死后不会留下尸首,但是我想留下些东西,这样你若是有一天能够想起我,不至于连一点可回忆的东西都没有。”


    姜芜一愣,缓慢地伸出舌尖舔舐着指尖的芝麻和糖浆,轻轻地应了一声,“也是。”


    睢羲问道:“也是什么?”


    姜芜隐在广袖下的手掐住了掌心,面色如常地说:“你年纪不大时便同我纠缠在一起,现下让你离开我,忘记我,同我一刀两断,确实有些困难。”


    睢羲蹙眉,半隐于袖中的手攥紧,“你明明都知晓,为何还要说些这种话?”


    姜芜垂下眼眸,避开睢羲的视线,神情淡然,“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其实是习惯,习惯是最可怕的,其实我们之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或许可以试着放开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捱。无幻之境内还有很多女修罗,女妖也也好,人族也罢,只要你喜欢,没有得不到的。”


    睢羲讶然,他看不惯姜芜这般模样同自己讲话,伸手扯着她的手臂拉向了自己,“我让你同我讲话,并不是讲这些。”


    姜芜不防备,整个人跌进了睢羲的怀中,她抬眸有些惊讶地睢羲,在看到后者泛红的眼尾时,心中一阵阵地发酸。


    姜芜长叹了一口气,伸手碰了碰睢羲的眼尾,随即却被他用力推开。


    姜芜直接从美人榻上摔了下去,面上带着些愠色,“不让碰便不让碰,干嘛要推我?把我拽过去的是你,推开我的也是你。”


    睢羲睨了姜芜一眼,起身理了理衣襟随后向外走去。


    姜芜伸手揉了揉撞到了手臂,随即起身拿起散落在一旁的纸包放到了桌上,她取了个软垫坐于桌前,将纸包全部拆了开来,挑挑拣拣吃了几块肉脯,又从纳袋中取出寂满给的龙鳞,研磨成粉后化在了水中。


    “当心积食。”


    姜芜嚼着口中的肉脯,闻声抬眸看了睢羲一眼,接着便被肉沫呛到,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睢羲将手中的外袍和帕子放置一旁,赤/裸着上身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姜芜面前,他试探地伸出手,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水汽将睢羲身上的气息放大,变得绵软悠长,姜芜看着面前结实的手臂,喝水压了压咳嗽,眼神赤裸地顺着手臂移动到了睢羲的脸上。


    “将头发染一染。”


    睢羲见姜芜止住了呛咳,便将茶杯放在了桌上,他挑了一缕黑白夹杂的长发到眼前,“不染,没人会在意这么多,而且也不妨碍我找其他人。”


    姜芜闻言直起腰身看着睢羲,伸手放在了他赤裸的侧腰上摩擦着,轻声问道:“你要找谁呀?”


    睢羲垂眸看了一眼姜芜的手,随后又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你不要我,还不允许我找别人吗?”说完,他便伸手把姜芜的手拨下去。


    “呀,说得自己好可怜啊。”姜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拿起那杯龙鳞水递给了睢羲,“把这个喝了。”


    睢羲接过姜芜手中的杯子,神情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


    姜芜如实回道:“龙鳞水。”


    睢羲将杯子放在姜芜面前,“你喝。”


    姜芜闻言看了一眼睢羲,避开龙鳞水去拿桌上的那杯清水,她慢慢地饮着水,将所有的水都饮尽后才将杯子放回原处,“睢羲,你现下的模样比我们初见时成熟太多了,少年人和青年人之间差别其实很大的。你若是以现下这副模样出去找人,一定会吸引到很多人的。”


    “是吗?”睢羲看了姜芜一眼,“有吸引到你吗?”


    姜芜闻言静静地看着睢羲,随后在后者的注视下,缓慢地欺身上前吻住了睢羲的双唇,吻着他的唇角和下颌,留恋于他的脖颈和胸膛,施力将他压在地上的兽皮上。


    睢羲也顺从地躺下,双眸看着姜芜沉醉又迷离的神情,伸手抚摸着她的长发。


    “你这般进来,不就是想要这个结果吗?谁教你的?”姜芜气息不稳,居高临下地看着睢羲,“教你的人有没有同你讲过,这样不会产生感情,只有毫无根据与底线的欲望。我也是个拥有七情六欲的,而且来者不拒。”


    姜芜说完伸手摸到桌上的杯子,含下龙鳞水全部渡给睢羲,继续辗转于他的双唇,双手游走于他的身上,不住地揉搓。


    “濯濯,你说的那些对于我来无甚意义。”睢羲托着姜芜的脸,深吻的间隙,缓缓道:“欲望本就是用来疏解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


    姜芜撑起身看着睢羲,抿了一下双唇,“你不要同我讲这种话,否则会让我觉得我是个挟恩图报之人,当初救你不过是因为众生平等。”


    “怎么会?”睢羲神情无奈地说,“于他们而言,我就是一个嗜血成性、十恶不赦的修罗,是你不嫌弃我,是你给了我一个侍奉你的机会,现下你要收回去,是我不愿。”


    “净说些傻话。”


    “咳咳。”


    百衢现在门口的位置,打破了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白日宣淫,二位好兴致啊。”


    姜芜起身看向百衢,神情有些不悦,“你为何能进来?”


    睢羲起身把姜芜拢于怀中,伸手拉上她滑落的衣襟,“你先出去稍等片刻,我马上来。”


    百衢勾唇冷笑一声,“好,要多久?若是不行,我明日再来。”


    姜芜开口道:“话多,滚出去!”


    百衢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走了出去。


    睢羲抚了抚姜芜的后背,安抚道:“是他自己解开的,我没有告诉他,明日便换一个。”


    姜芜问道:“又要出去?”


    “要一起吗?”睢羲说,“据说是一支意外走进无幻之境的人族商队,不小心落于主战派的手中,所以要前去交涉一番,希望那支人族商队还活着。”


    姜芜挑眉,“你这是在问我,还是通知我?不让我在家休息吗?”


    睢羲托着姜芜站了起来,“在通知你。”说完,他便把姜芜放在梳妆台前,拿了象牙梳子通顺了她的长发,随即手指灵活地全部辫了起来,发尾处挂了几只小铃铛。


    “这样,你在哪里,我都能听到。”说完,睢羲拎起姜芜的发辫轻轻地抖了几下,小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姜芜盯着那几只小铃铛看了片刻,随后从纳袋中取出那套花青色的衣裳递给了睢羲。


    睢羲双眸一亮,他伸手接过那套熟悉的衣裳,偏头吻了吻姜芜的脸颊,“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不过短短几百年的时间,陪着我吧。让自己有得选,你若是选不出,那便让我替你选。”


    姜芜看着铜镜中睢羲的面容,看着因为紧贴的身体而垂到了她身上的黑白交杂的长发,喃喃道:“陪着你。”


    睢羲应了一声,“嗯,陪着我,待我死后,好好地活下去,去你所热爱的人间,住到南城的宅子里,种些你喜爱的花草,这样我也会很开心。假若某一天想起我,我会在这些记忆中等你,但是我希望你打开前再三思索,最后唏嘘一声,奔赴未来的新生活。”说完,他便取了个木盒放在了姜芜面前的梳妆台上,里面盛放着狌狌从他这里提取出来的记忆。


    姜芜掐着自己的手心,抬眸看向睢羲,“可是生命好漫长的。”


    睢羲说:“所以你要多做一些觉得快乐的事情,何事都可以,很快便会有新的际遇。”


    【并州客栈常奉眠房间】


    雾沅看着宿凌薇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忍住不出声劝道:“可以了,再喝真的要醉了。”


    宿凌薇伸手擦了擦唇上的水渍,抬起一双泛红的双眸,辩解道:“我喝的分明是水,喝水怎么会嘴,只有喝酒才会醉,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误事!”


    雾沅问道:“发生何事了?”


    宿凌薇捂着自己的脸,情绪有些崩溃,“我昏头了,我昏头了,雾沅你说未来真的没法改变吗?”


    雾沅蹙眉,想起自己在玃如处看到的未来,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宿凌薇絮絮叨叨地说:“我就不应该去凛月楼,我就不应该贪图他的美貌,我也不应该喝那么多酒,我好悔啊,这下怎么办啊?”说完,她伸手擦了擦眼泪。


    雾沅欲言又止地看着宿凌薇,片刻后将她的杯中续满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宿凌薇抬眸看向雾沅,控诉道:“就是我之前讨厌的未来成真了,我说好的不会靠近烛九阴的,毁了毁了,全都毁了,濯濯呢?我要找濯濯。”说完,她起身便打算往隔壁走。


    雾沅出声喊住宿凌薇,“等等,姜芜不在隔壁,她……她回无幻之境了。”


    宿凌薇心中委屈,神情烦躁地忍不住跺了跺脚,“怎么这么不赶巧啊,我该怎么办啊?”


    雾沅说:“你先别急,冷静下来,事情其实没有你想象得那般糟糕,真的。”


    宿凌薇擦着眼泪,神情委屈地说:“怎么不严重,我说好的不会靠近烛九阴一步的,没想到过了一夜就全变了。”


    雾沅哑然,一时之间不知晓该如何安抚宿凌薇。


    寂满急匆匆地内间转了出来,“天河之水该怎么用啊?我既给眠眠喝了,也给她滴了眼睛,但是都没有效果啊,怎么办啊?”


    “这……”


    雾沅看了一眼正在擦眼泪的宿凌薇,觉得后者现下估计也无暇来回答寂满的问题,他抬眸向门口看了一眼,伸手拍了拍寂满的肩膀,“可以去问问段道尊。”


    “段怀野?”寂满闻言看向门口,神情犹犹豫豫地说:“我跟他又不熟悉,我宁愿去无幻之境找姜芜。”


    “这……”


    雾沅顾虑重重地看向宿凌薇。


    宿凌薇泪眼婆娑地抬起头,一脸不解地问道:“你们看我有何用,我又不怎么懂医术,而且常奉眠的眼睛不一直都是濯濯在盯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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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凌薇话音刚落,段怀野便推门而入,将三人吓了一跳,寂满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这个屋子里两只妖和一个修罗,而门口站了一个空前绝后的修真界第一人,怎么看都有一种死到临头的错觉。


    寂满哭丧着捂住了脸,有些怀念商扶庭还在的日子,虽然两人长得一样,但是气势上完全不同,毕竟商扶庭于他而言只是个一根手指头便能戳倒的小道士。


    段怀野进门后四下看了看,“那个瞎了眼睛的姑娘呢?”


    寂满闻言大惊,硬着头皮道:“你要做何事?”


    段怀野神情怪异地看着寂满,“自然是给她看眼睛,我若是真想对你们怎么样,便不会同你们好好讲话了。”


    雾沅上前挡在了寂满和宿凌薇的面前,“你还未同我们讲过同商扶庭的关系。”


    段怀野挑眉,随口道:“说来也巧,一切都是天意,若是我说商扶庭是我的转世,你们会信吗?当年我以三分的元神与全部的修为封印无幻之境,留了一部分神魂在太初剑之中,剩余的魂魄入轮回转世三次,生生世世都在寻觅,直到商扶庭这一世,无幻之境被厍灯破出一道裂痕,我的元神得以解放,救了奄奄一息的商扶庭,与他融为一体上长衡山修行,再到此时太初剑断,我才得以真正的醒来。”


    寂满问道:“你给我们讲得那个女娲补天的故事,你说姜芜便是五彩之石,可是真事?”


    段怀野说:“我手中可有天书,而且我同姜芜交好多年,怎么可能骗你们,不过保险起见,你们还是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否则容易给姜芜招致杀身之祸,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五彩之石,可是有大用处,到时若是暴露了,姜芜估计会被全九州逼迫自戕。”


    雾沅问道:“有何用处?你当年接近姜芜,可是为了五彩之石?”


    段怀野给三人数着五彩之石的用处,“炼丹、炼器这只是最普通的,延年益寿、强身健体更不必提,轻则像瞎眼姑娘这般,重则像睢羲那般,都可以治好。我看到你们在荆州之时重伤了睢羲,若是没有五彩之石,睢羲怕早已经死了。”


    寂满大惊,“你的意思是睢羲身上有五彩之石?”


    段怀野见三人有无数的疑问,索性坐下来同他们一一解答,“姜芜给睢羲的不过是补天之时剩余的一些,充其量算边角料而已,已经没有了厉害之处,要想救那姑娘的眼睛,或者救睢羲,还需要挖姜芜的心才行,不过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


    宿凌薇闻言拍桌而起,“荒唐,你说得都是什么狗屁话,睢羲怎么可能为了苟活而伤害姜芜,还有奉眠的眼睛,她宁愿一直瞎着,也不可能用姜芜的心。若是没有了心,姜芜还怎么活?!”


    段怀野扫了寂满一眼,“是啊,没有了心,姜芜还怎么活?但是除了你之外的人,也跟你是同样的想法吗?五彩之石对于你没用处,但是对于他们呢?”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寂满和雾沅。


    “五彩之石说不定可以救那姑娘的眼睛,又或许可以解开大荒的封印,又或许可以让整个霰雪蝶一族起死回生,用途大得很,只需要死姜芜一人,便可以拯救成千上百的人。牺牲姜芜一家,可以拯救万家灯火,孰轻孰重?哪一个更划算,还需我来解释吗?”


    雾沅和寂满闻言顿时陷入了沉思。


    宿凌薇厉声道:“段怀野,你莫要在此挑拨离间,你就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和孽障,没有你以天书赐福便不会有后续的悲剧,晓芙不会心怀侥幸地同陌离在一起。大荒和无幻之境也不会被封印,霰雪蝶一族也不会迁出大荒遭受灭族,没有你,睢羲也不会受伤,濯濯也不会取七仙的心脏来救他,他们两人也不会到这种没得选的地步,都是你,一切苦难的源头,都是你,你从一开始便不该出现不该活着。”


    雾沅恍然大悟,从方才的不切实际中清醒过来。


    宿凌薇见段怀野不语,继续道:“你当初靠近濯濯,为得便是她心脏中的五彩之石吧?最后为何又放弃了,转而以神魂献祭?段怀野,你是喜欢濯濯的吧?你见不得她同睢羲好,所以你预备杀了睢羲,却不曾想到被反杀,无可奈何之下所以才献祭了神魂吧?”


    宿凌薇说完嗤笑了一声,这番话说出口她自己都不相信。


    “没错。”段怀野笑着承认,“我是喜欢姜芜,而且也确实看不惯睢羲,他何德何能让姜芜为他至此呢?用性命换来的神位说放弃便放弃,只为与一个修罗长相厮守?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呢?”宿凌薇问道,“你段怀野又是什么来历?纵使天赋异禀,又手握天书,我不信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士。你说睢羲是一个修罗不配与濯濯长相守,那你段怀野便配吗?”


    “普普通通的修士?”段怀野笑了一声,他掌着手中的茶杯把玩,“普普通通的修士哪能到这种地步?哪怕是七仙合力也不能将我如何。”


    宿凌薇双眸一眯,“段怀野,你究竟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