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作品:《我徒弟随时可能黑化

    翌日上午,林寂染推开门,才发现外面下了一夜的雪。


    言慕跪在雪地中,唇色苍白,身体因寒冷而微微颤抖,他的膝盖早已深埋在雪中,头上和肩上积了一层雪。


    林寂染心中微微一紧,下了一夜的雪,而她睡得这么沉,竟然没发现。


    “你起来吧。”她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情绪。


    言慕缓缓站起,双腿因长时间跪地而僵硬,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到。他勉强稳住身形,有些狼狈。


    她走上前,伸手轻轻拂去他肩上的雪。


    林寂染很少做出这种关照人的动作,他微微怔了一下。


    “黑风谷出现了一头玄冰魔蛟,附近已被仙门封锁起来,用作弟子试炼之所。”她语气淡然,仿佛在交代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去一趟,将魔蛟的内丹取回交给我。”


    他微微抿唇,没有立刻回应。


    “你现在去休息片刻,正午前必须出发。”她补充道,语气不容置疑。


    “……是。”他低声应道。


    ……


    宗门议事厅内,气氛凝重。


    季家家主、君彦及各长老、宗主齐聚在此。林寂染踏入厅内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早料到君彦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这么快就给季家通风报信,让他们来给他撑腰。


    季家家主人至中年,保养得很好,只是鬓角有几分发白。他坐在上位,虽无修为,却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威压,君彦则恭敬地坐在他旁边。


    她刚进来,便听一道清朗男声响起:“弟子见过林师叔。”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青年立于季家家主身侧,生得一副极好的皮相,发丝如墨,被一根玉簪随意竖起,几缕碎发垂落额前。


    他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风流韵味,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若秋水含情。手中拿着一柄折起来的扇子,一下接着一下,悠闲地敲打着手心。


    这人她认得,正是师兄谢九辞的徒弟——季珩。


    她回剑宗多日,还是第一次见他。几年未见,他长大了不少。


    她朝季珩点头示意,目光随即转向季家家主。


    主要人物都来了,季家家主开门见山:“我今日来,是为我侄儿季杰受伤一事,希望宗门能够严惩伤害他的元凶,给季家一个交代。”


    宗主闻言,看向林寂染:“为何不将言慕叫来?”


    她语气平静:“他已出门,替我办事。”


    君彦讥笑一声:“林长老是故意将他支走的吧?”


    “非也。”她神色坦然,“我确实急需一样东西,差他去取。”


    君彦冷笑一声,显然不信。


    季家家主皱眉问道:“林长老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没等林寂染说话,君彦抢先道:“她只罚言慕跪了一夜,就这样过去了,伤害同门只需要付出这么一点代价,其他人会不会效仿之?林长老这刑罚堂堂主做的可是不够格。”


    季家家主点头附和:“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否则伤的是我季家颜面。”


    宗主微蹙眉头,似乎也并不赞成她这样的行为。


    季珩眼中隐有担忧,望着被围攻的林寂染。众人目光如刀,言语似箭,直指向她,但她却稳坐如山,不慌不忙,眸光清冷,仿佛深潭古井,波澜不惊。


    她起身:“正巧今日人齐,我有一件事要宣布。”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她冷声道——


    “季杰行为不端,视人命为草芥,我作为刑罚堂堂主,即刻宣布,将季杰逐出无上剑宗!”


    随着话音落下,一瞬间,四周无比的静。


    季家家主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等反应过来,他将茶杯重重地摔在桌上,起身道:“你这是何意?”


    君彦也道:“林寂染,你疯了不成?!”


    唯有宗主,依旧端坐,若有所思。


    季珩见状,连忙上前安抚道:“爹,师叔一向公正严明,做事定有她的道理,不妨听她说一说。”


    家主被他一劝,强压怒火,重新坐下:“那我便听一听,林长老何出此言。”


    林寂染从袖中取出一本厚厚的书册,翻到其中一页,递到季家家主面前。


    那一页详细记录了季杰曾犯下的一桩恶行


    他在山下花楼与一人争抢花魁,发生矛盾,便将人打死。事后,他毫无悔意,照旧和花魁共度良宵。甚至还无比张狂,报出自己姓名,扬言让家属有本事去无上剑宗来找他。


    那男子也是当地有名有姓的人物,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全城都知道。


    后来家属到无上剑宗讨说法,却被当时作为刑罚堂堂主的君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然不止这一桩事。


    在凡间,他不知害死过多少个手无寸铁的无辜凡人,却又不将普通人的性命当回事。


    季家是他的靠山,君彦替他遮掩。


    这些事,季家家主皆不知情。看见这些后,脸色愈发难看,季珩也是频频摇头。


    君彦咬着牙,强行辩解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将季杰逐出剑宗!否则让季家如何自处?”


    林寂染冷冷道:“本尊听闻,季家一向家风严正,若继续这样纵容他,才是损害季家和剑宗的名声。”


    君彦压低了声音,将矛头又引向季家:“你是在威胁季家么?”


    季家家主脸色极差。林寂染话虽没错,季杰做的事情确实出格,但他更关心的是,他季家竟然保不住一个剑宗的弟子?


    这叫他偌大一个世家如何自处!


    就在这时,站在他身后的季珩按住他的肩。


    季珩附耳低声道:“爹,六叔六婶在家里便是撒泼耍滑样,如今看来,他们的儿子季杰简直是和他们一个模子里出来,整个剑宗,他也就对我有几分尊重,连梅家的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他顿了顿,继续说:“季家人才济济,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废物,和剑宗搞差关系。”


    季珩的话,点醒了他。


    季家每年往仙门输送的人才不计其数,季杰只是其中之一罢了,若非他的六弟和弟妹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他犯不着亲自走这一遭。


    季家的未来还维系在他的独苗季珩身上。


    最重要的是,季珩如今是林寂染的师兄谢九辞的亲传弟子。


    除了季珩外的其他人,并不是因为生在季家而尊贵。而是因为有了利用价值,季家才给予他们尊贵。


    尽管,这让季家丢了面子,可也与季杰做的那些错事划清界限,表明他季家的态度,省得别人说他们季家仗势欺人。


    损失了季杰,他得从别的地方捞些好处。


    家主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沉声道:“林长老说得没错,季家一向家风严明,不会允许出现这种事情。季杰既做出种种出格事情,将他逐出剑宗亦无可厚非。”


    没想到局势变化得这么快,君彦本想让季家家主出头,将林寂染从堂主位置上拉下来,没想到家主却这样轻易被林寂染摆弄!


    “季杰这孩子虽然性情冲动,但并不是无情无理之人。他犯下这几件事情,皆是受同伴教唆怂恿,一时糊涂酿成错事,我当时未重罚他,也是念在他年幼无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君彦试图挽回。


    他已经递了这样一个台阶,只要将罪责都推到季杰那几个跟班身上就好。


    谁料,家主却摆了摆手,语气坚决:“我意已决,请林长老秉公处理。”


    林寂染微微颔首:“是。”


    宗主脸上露出赞赏之色:“季家主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令人钦佩。”


    君彦坐在一旁,脸色灰拜,如同泄了气的气球。


    失去季杰,意味着他从此失去季家助力。


    季珩是这件事里唯一的败笔,恨只恨他当年没能将季珩抢过来,做自己的弟子。


    思及此,他狠狠磨着后槽牙,青崖峰人人都和他过不去。这回,更是被林寂染摆了一道!


    季家家主一扫之前的压迫感,神情轻松了许多。


    他转头看向季珩,语气慈爱:“阿珩,自从谢仙师出去云游后,你便从青崖峰上搬了下来,住在山下,颇有不便。是否要搬回去,让林长老多指点指点你?”


    季珩微勾唇角,眼光流转间似乎藏了八百个心眼。


    “多谢爹爹好意,孩儿近来课业繁忙,住在山下离书堂更近。若想要回去住,自是会同师叔说。”


    家主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好,你自有主张,为父不多管了。”


    林寂染也适时开口:“季珩若有疑问,可随时来找我。”


    季珩眼中笑意更深:“多谢师叔。”


    一个时辰后,季家家主起身告辞。


    待众人离去,宗主却将林寂染单独留了下来。


    林寂染恰好有事要问他:“宗主明知君彦利用刑罚堂,为他自身谋私,为何不处理他?”


    宗主面目慈祥,但柔和的目光中,仿佛能看透一切。他声音苍老,缓缓问道:“你先同我说一说,为何一回来,便急着要峰主和刑罚堂堂主的位置?”


    她微怔地看向他,却说不出什么。


    沉默许久,他语气笃定:“是为了宗主之位,对吗?”


    她微抿着唇,默认了。


    “在这个位置上,并非非黑即白。你野心旺盛,锋芒有余,圆滑不足,不懂权衡之术,做不了宗主。”


    宗主语气温和,话却犀利地否定了她。她语气中带着不服:“您说的,我会去学去做。”


    宗主摇了摇头:“你的时间不多了。”


    修仙之人,皆驻颜在年轻之时,唯有寿元将尽,才会显露老态。


    宗主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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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头白发。


    他挥了挥手:“去吧,好好想想。”


    ……


    言慕到达黑风谷已是晚上,谷口的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能穿透骨髓。周围一片阴森,只有谷口处一家客栈有几点温暖的光。


    客栈内住了一些来此试炼的弟子,言慕也押了几颗灵石,借住一段时日。


    从住客口中,他拼凑出了一些信息。


    这块试炼之地,危险程度未知,绝大部分人不敢前来,除了极个别胆大之人。


    里面有一条玄冰魔蛟,危险程度极高,除了魔蛟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妖兽,一概不知。


    没有人带出来过信息。


    休息一夜后,他踏上了入谷的路。


    如今他已筑基,五感灵敏太多,不可同日而语,能够清晰地捕捉周围所有异常的声响。


    没走多远,他就碰到了一些低阶的妖兽,龇牙咧嘴地朝他扑来。他几下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之后,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


    林寂染并没有给这个任务加上一个期限,若棘手的话,很有可能他要在外面多待一段时日。


    他始终盯着前方,却没注意到上方经过了一只蝴蝶。


    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微不可闻,蝶粉无声无息落在他肩头。


    越往深处走,寒意越重,连呼吸都带着白雾。终于,在一片冰湖上方,他看到了一只体型巨大、通体雪白的魔蛟。它正盘踞在湖中央,鳞片反射着冰湖的光,让人睁不开眼睛。


    魔蛟周边的温度,与寒冬差不多。这都是魔蛟外溢的灵力所致。


    它发现了言慕,一双金黄色的竖瞳此刻正冰冷地凝视着他,眼中带着轻蔑,似乎在看一只蝼蚁。


    言慕握紧手中的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除了迎战,没有别的退路。


    战斗一开始就极为激烈。魔蛟朝他飞来,犀利的爪子具有撕碎一切的力量,而且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长剑但凡对战时碰到它的身体,便会沿着剑身传来极冷的温度,几乎要将手臂冻僵。他只能一边分出灵力与之对战,另一边燃烧灵力支撑自己的体温。


    几个回合下来,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对魔蛟造成任何威胁。反而,被魔蛟在他身上留下了多处伤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在言慕想要趁魔蛟背身的机会,咬牙取它的内丹,却被它发现。


    它发出愤怒的咆哮,利爪如雷霆般落下,在他胸前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只觉身体顿时脱力,鲜血如泉涌,几乎染透白袍。


    在最后一丝理智驱使下,他拼尽全力逃离了冰湖,依靠着生存的本能,一路跌跌撞撞赶回客栈。


    回到客栈时,他已几近昏迷,勉强给伤口上倒了些药粉,便躺在床上失去意识。只觉得时而如坠冰窖,时而如被烈火灼烧。


    在他的认知中,时间几乎停滞。不知过了多久,他是被一阵吵嚷声和敲门声吵醒的。


    那人极其无礼,没等他说话,便粗暴地推开房门。


    言慕强撑着起身,嗓音嘶哑得几乎难以辨认:“你是谁?”


    青年语气带着几分关切:“道友,我住你隔壁。门外流了那么大一滩血,太瘆人了,我就来看看你,没事吧?”


    他的身体还是疼痛难忍,头晕目眩,眼前昏花,但好在高烧退去,血也止住了。


    “没事。”他声音虚弱,“我与魔蛟交手,被它所伤。”


    青年很惊讶:““你是筑基期吧?怎么会一个人进黑风谷?那里可是连金丹期修士都不敢轻易去的地方。”


    “师尊命我来取魔蛟内丹。”言慕沉默片刻,淡淡道。


    青年差点原地跳起来:“我滴个乖乖!你师尊疯了?让你一个筑基期来这种地方送死!”


    言慕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这句话,似乎总是从不同人口中说出。


    忽然,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向一旁望去。


    青年也朝那处望去,却什么都没有,他脊背发凉,赶紧找借口溜了:“我、我先走了啊,你好好养伤!”


    言慕依然凝视着那处虚空。


    不知为何,那里竟出现了林寂染的身影,眉目如画,却冷若冰霜,语气冰冷,带着疏离和厌恶,一字一句,如刀锋般刺入他心中。


    “没错,本尊就是想让你死。”


    “从天星兽到玄冰魔蛟,一次次让你去完成不可能的任务,本就没打算让你活着回来。”


    “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本尊是为了历练你吧?”


    “你这种毫无价值的人,不配做我的弟子。”


    冰冷残酷的声音,在他耳中不停回响。言慕抬手挥出一道灵力,林寂染的身影消散片刻,又重聚。


    他紧紧攥住被角,额头和手臂青筋爆起,伤口再度撕裂,鲜血缓缓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