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林野舟刚来ETF那会儿，整个队伍都处于一种极度低压的状态。


    先不说首发打野退役，紧跟着的铺天盖地来的谩骂席卷而来，打得ETF的队员措手不及。


    林野舟接到ETF战队的邀请，从试训到作为首发队员上场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其中还有即将到来的春季赛的原因。


    当时ETF的二队初出茅庐，近期的几场比赛都很不错，二队的打野绯童也是最有机会被提上一队做首发的。


    但他被林野舟空降了。


    林野舟试训期间，没少听那些流言蜚语，本来他是想得过且过，遵循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的原则，尽可能的用实力堵住那群人的嘴。


    他想独善其身，而绯童显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第一次，在集体开会时，绯童公开向林野舟发起solo邀请，那一晚两个人打得有来有回，最终绯童还是败了。


    第二次，绯童莫名其妙地给林野舟送甜点，说是为了以前的冒昧道歉，他不该在同事面前说林野舟的不是。


    但当时林野舟正在为找不到沈归时犯愁，他接受了绯童的好意，两个人冰释前嫌，不过那份甜点因为小五当时很饿，他就把甜点给小五吃了。


    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


    林野舟人生中第一场半决赛胜利后，因为持续了几天的压力和受了风寒，他有些困，便提前回了基地。


    指纹锁打开的瞬间，园区角落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撞见绯童正在跟一个陌生女人接吻。


    后来，ETF拿下总决赛冠军后，楚哥跟他们说会有一个赛后采访。


    看到那个女主持，林野舟才意识到是那晚跟绯童吻在一起的人。


    那个女主持很专业，问的问题都很有水平，在采访结束之际，她的问题就开始私人化，可以说是旁敲侧击。


    问林野舟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谈恋爱，或者是有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因为林野舟过于张扬的脸，还有之前做主播时积攒的人气，加之ETF刚拿下冠军的热度，这段采访播出去时，林野舟的商业价值顿时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传得更离谱的是说那个女主持喜欢林野舟，在采访时，眼睛很亮，笑意也很明显。


    当时那个女主持手滑点赞了一条磕他们cp的博文，虽然很快取消，但还是被有心之人看到，截屏拿出来做了文章。


    他跟绯童打起来是在祁天翊生日那晚，楚哥为了庆祝，喊了二队的人一起来参加，平时两队交流不算少，队员相处还算融洽，一直到祁天翊许完愿，切完蛋糕，ETF基地都挺热闹的。


    林野舟本想回房间拿件外套，只是没想到他房门开着。


    绯童手里翻着相册，旁边是一男一女得相框。


    林野舟自打进入ETF以来，脾气已经收敛了大半，没有沈归时当初说的那么混。


    只是在看到一个陌生人突然进自己房间，又拿着自己珍视的东西时，他只觉得恶心。


    他说：“你女朋友真好看。”


    林野舟夺过相册，冷脸轰人：“滚出去。”


    可绯童不为所动，理所应当地坐上林野舟的座椅上，他看着两人高中时期拍立得的合照，突然笑出声。


    “你女朋友知不知道你脚踏两条船？”他静静道。


    那是林野舟第一次觉得绯童有病。


    绯童一次又一次用言语试探他的底线，那些肮脏不堪的话也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神经。


    两人嘴角见血时，绯童还在笑，他庞然不顾别人的目光，撕心裂肺地说着嫉妒，你不得好死诸如此类的话。


    林野舟手腕上的伤也是在那时候留下的，当时他被推的突然，用手撑地的速度太快，导致腕骨骨折。


    等他从医院回基地时，就听到绯童被处罚、开除的消息。


    还有一张关于绯童的病历单。


    沈归时轻轻抚摸着林野舟右手的手腕，心疼地给他揉了揉。


    她问他的本意不是想让他回忆这些不好的事情，只是今天绯童的那些话实在过于难听。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听不得别人在不了解林野舟的情况下，对其进行谩骂。


    高二，是因为老师的有色眼镜，她第一次撕开好学生的标签，当着全班的面，批判班主任的双标，对学习不好的同学进行差别对待。


    现在，她应该也算一个不错的键盘侠，在之前那些黑林野舟的帖子里，变着法的为他正名。


    “下次要是再遇上他，你就离他远点。”林野舟在她的头顶抓了两下。


    沈归时盯着他，有些问题却没问出口。


    比如，是什么照片值得林野舟跟绯童大打出手，又是什么话，能惹怒他。


    印象里，林野舟已经不是高中时那个容易把脾气写在脸上的人了。


    察觉到沈归时的状态，林野舟捏着她的下巴，不自觉地揉了揉：“今晚跟我待一块儿这么容易走神？大小姐，你良心去哪儿了？”


    沈归时白了他一眼，推开人起身：“这不是在想什么样的人追你，竟然能让绯童误会你脚踏两条船。”


    她点开王者，用下巴指了指枕头旁的手机：“来，上号。”


    “我们来打solo。”


    林野舟：“？”


    solo前半个小时，林野舟一把没赢，虽然他用的不是打野英雄，但放水放的太过明显，沈归时主动点下投降准备跟人理论理论。


    主动接技能就算了，她都故意露视野了，还视而不见地去打小兵呢？


    要是真这样，这职业，林野舟也趁早别做了，太丢人了。


    可林野舟死都不承认，硬是用时间太晚，手感不佳这些虚假的理由搪塞过去，甚至还说沈归时的操作变厉害了。


    沈归时不了解他，还能不了解自己吗？


    虽然还有点意识，可在职业选手面前，她那点意识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不承认是吧？”沈归时最后给他一次机会。


    林野舟觉得自己放水没什么毛病，他之前刷的那些段子，很多情侣就是在男女solo时，男生太虐女生，最终导致两人分手。


    他才刚跟沈归时和好，不至于这么赶鸭子上架给自己找不痛快。


    然而他忘了，沈归时跟那些习惯于依赖别人的女孩子不一样。


    游戏里，最初林野舟带她打王者，是教她玩软辅，想着让她轻松些，学习压力大的时候，他也可以带她去游戏里解解压。


    后来，她渐渐开始玩射手，法师，都说聪明的人一点就通。


    林野舟陪她练了一个多月，从一开始故意演，到后面确实有点招架不住她的预判。


    赌局输了，他被沈归时监督着发朋友圈，说接下来一周不碰游戏开始好好学习这事儿，他到今天都没删。


    后来，林野舟都觉得自己故意演输，给自己增加十几张卷子的行为简直太蠢。


    就在他以为沈归时拿他没办法时，门外有人敲门，说是外卖到了。


    大半夜的，林野舟怕有什么危险，拦着人没让去，从猫眼看到确实是外卖员时，才开门拿了东西。


    还没看清订单上是什么东西，沈归时接过他手上的袋子，三下五除二地打开。


    看到桌子上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时，林野舟开始后悔了。


    沈归时拉开椅子，再次拉人进自定义房间：“来，谁输一把，就做一套英语卷子。”


    “怎么样，公平吧？”沈归时拍了拍一旁的椅子，舔着唇轻笑。


    **


    凌晨三点。


    许久没发微博的某个微博号，罕见地上传了两张图片，配文：愿赌服输。


    很多夜猫子闻风赶来，纷纷占据前排。


    【嗯？英语高考卷？Zero你大半夜不睡觉苦学英语呢？】


    【重生之我回到高中课堂做英语卷子】


    【不是，跟谁单挑啊玩镜还输了两把？】


    【好命苦的感觉，玩什么呢竟然拿做卷子做赌注，天生学习圣体！】


    【只有我关注到几张卷子里，有好几张字迹很清秀吗，跟我老公的鬼画符不一样！】


    【等等，楼上，谨言慎行！】


    【已知Zero最近可能谈恋爱了，且现在正在两人独处，求另一个人是谁？】


    【Zero宝宝，你阅读第一题就选错了……】


    次日，沈归时收拾好东西到约定的地点等周襄景。


    早上醒来时，她就看见周襄景给自己发的微信，还发了几张之前父亲公司的财务报表。


    沈归时到餐厅时比较早，跟周襄景确定好时间，她拿出平板继续剪视频。


    昨天刷林野舟的个人视频号时，她觉得他的视频类型太过单一，反正素材挺多，顺手给他剪一个营业视频算是让他写卷子的安慰。


    相关物料由本人发出后，她也好更新自己的账号，免得让人怀疑。


    把最终视频发给林野舟后，林野舟正闲下来，问她有没有见到人。


    沈归时拍了个照片给他。


    下一秒，林野舟给她转了一百。


    林野舟：【点杯喝的，还有吃的，不够再问我要。】


    沈归时回了一个“老板大气”的表情包，而后点了一杯咖啡。


    周襄景踩着点抵达。


    他依旧很温文尔雅，跟印象里的别无二致。


    坐下来的第一件事，先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会这么晚到，还像从前一样，给她带了一杯咖啡。


    但还没递过去时，看到沈归时的手边已经有了一杯时，周襄景尴尬的收回了手。


    那杯咖啡最终是周襄景自己喝的。


    他把文件夹递过去。


    “这个是我母亲托人查的一些资料，当年沈叔叔的事，我们都以为是意外车祸，后来我妈找到了一个人。”


    顾盛国。


    是当初跟沈归时父亲一起创业的合伙人。


    顾盛国四十岁生日的时候，沈归时还跟着父母一起去参加过他的生日宴。


    “沈氏宣告破产以后，顾盛国手里还有很大一笔资金，他联合以前在沈氏的人，前年又重新开了一家公司，这段时间正在筹备上市。”


    沈归时平时不怎么接触金融，她看着那些数据，饶是再隐晦，反复翻看，她也能看出其中的不对劲。


    一份真账，一份假账，其中的缘由不用说也能猜到一二。


    “干妈是怎么知道他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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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牛？”


    周襄景指关节敲了敲桌面：“你别忘了，你干爹也是开公司的，只是领域不一样。”


    “我妈本来想直接跟你妈说的，但考虑她的状态，她让我先跟你通个气。”


    吃完饭，沈归时到花店买了束粉色玫瑰花，特地打车到了教育局，在楼下等李皖韵女士。


    临近高考，紧接着又是中考，教育局要盯的事情很多。


    平日里她找李皖韵女士聊天，都能看到凌晨回复的消息。


    今天李皖韵女士要加班，刚同事下楼吃饭，回来说在楼下碰见了她女儿。


    李皖韵看了看时间，皱了皱眉头，这个点沈归时不应该出现在她单位楼下。


    收到沈归时的信息时，她才诧异下楼。


    “今天怎么有功夫来这儿了？”李皖韵接过花，眼底闪过一抹惊喜，但周围还有其他同事，她只好佯装淡定，“什么日子，还送花？”


    “我在心影传媒的实习结束了，过来跟您汇报一下。”沈归时拉着人在一旁的长凳坐下，“而且李松眠不是也快中考了吗，他托我向您打听打听，中考题难不难。”


    “而且鲜花配美人，努力工作的老妈就该配最漂亮的玫瑰花。”


    李皖韵再怎么正经，也经不住沈归时突如其来的话。


    这两年跟沈归时的关系僵硬久了，她有点分不清现在是现实还是梦境。


    两个人去旁边的便利店坐了一会儿，沈归时像以前一样把自己的规划安排大致跟李皖韵女士说了下，得到肯定后，才放下心给自己点了关东煮。


    在提到出国的事情时，李皖韵女士又问她现在存了多少钱，够不够回学校的生活费，不够的话要跟她说。


    沈归时用一串牛肉丸堵住李皖韵女士的嘴：“行啦，跟你聊个小天扯这个做什么，放心，肯定够的，你女儿的运营手段还是挺不错的。”


    见李皖韵女士不情愿地抽纸想吐掉，沈归时按住她的手，半命令道：“不许吐，牛肉丸很贵的，你就吃了吧。”


    李皖韵拗不过她，应了。


    晚上回到家，程诗禾这几天在为那姑娘的事儿忙前忙后，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就各自进了房间。


    沈归时更新了视频，在刷林野舟的微博时，他那条凌晨发的博文，已经有七万多赞，相比以前发的那些宣发内容，这样的点赞量着实突出。


    与此同时，下午13:14分，林野舟又在短视频上发布了一条内容。


    就是沈归时帮他剪的那条视频。


    新颖的变装的营业视频让众粉丝眼前一亮，还有很多妈粉，在评论区底下质问儿子，是不是找回密码想起来家里还有年迈八十的老母亲。


    也有少数关注到发布时间的网友，但都被Zero一天连更新两个账号的话题淹没在最底下。


    和林野舟短暂聊天后，沈归时拿起周襄景给她的资料，在网上开始相关搜索。


    当年的太多事情一起压过来，首先垮下的就是李皖韵女士。


    沈归时刚帮着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就看到当初几位和父亲一起创业的叔叔来家里跟李皖韵女士说一些事。


    再后来，就是李皖韵独自一人去公司内部会议上，亲自同意了公司破产这件事。


    沈归时后来也问过为什么，李皖韵只是摇头，两眼无光，笑着说这是应该的。


    顾盛国他们把这账做的太漂亮了。


    他们拿准了李皖韵不是业内人员，又在沈归时父亲去世的这个节骨眼上动手脚，偷天换日，一网打尽根本不是问题。


    没记错的话，沈归时曾听过自己的父亲跟李皖韵吐槽说，顾盛国是个老狐狸。


    只是当时碍于面子，大家表面和平相处才是利益最大化。


    但这些假资料上，经手人那里都写着沈归时父亲的名字，沈裕天。


    另一份被掩藏起来的财物资料上，却是顾盛国的大名。


    栽赃，更是赤裸裸的陷害。


    如果是这样，她跟李皖韵这两年都是在替别人还钱，那她父亲的死，顾盛国在这中间又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


    无从得知。


    沈归时盯着文件发呆，微信来了好几条信息，她都已读未回。


    特别是李皖韵女士的，问她有没有吃饭，还给她拍了今天收到的粉色玫瑰花，下面还发了一个大拇指，表示满意。


    沈归时又点开短视频，今天更新的那条视频流量依旧很好，是在林野舟发布的物料的基础上进行的删减，但又增加了其他的内容。


    她浏览着那些固定格式的评论内容，而后又鬼使神差地搜索了顾盛国这个名字。


    都说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如今也处于各大短视频平台繁荣之际，几年前的爆火，这样的平台产出了不少优质网红和视频内容，从中受益的人也赚了不少金。


    越往后，所有人都想挤进赛道里分一杯羹。


    顾盛国也一样。


    他的账号目前有十几万粉丝，内容都是宣传自家公司产品的视频，偶尔掺杂几条装嫩的流行变装视频。


    粉丝们出于他家的品牌，还有顾盛国的搞笑人设，还挺捧场。


    但纸包不住火。


    沈归时在好几条视频里的评论区找到同一个ip地址的账号，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