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窗外的风越刮越大，倏尔下起了雨，淅淅沥沥，落在窗台上的声音，如同石子砸在本就暗流涌动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酒晕渐渐上脸，程温怡用手背贴住脸颊，却是热上加热。


    她开始后悔了。


    后悔为什么要听方颖璇的，借酒劲问他白月光的事。


    没听到答案之前尚且可以自欺欺人，听见答案之后，再怎么编都编不出像样的理由欺骗自己了。


    难怪被她戏弄了也不生气，原来是因为不在乎。


    “那……谢谢你啊。”她冲梁嘉誉勉强笑了笑，“你人还怪好的。”


    “不用谢我。”后者不咸不淡地回道，“毕竟我也会分你一半财产。”


    程温怡：“……”


    闹剧终于暂停，梁嘉誉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眼表，问道：“你周六有没有空？”


    程温怡回身重重倒在沙发上，嗓音有些困倦：“干嘛？”


    梁嘉誉：“陪我去个聚会。”


    “不好意思，我那天有约了哦。”程温怡笑眯眯地望向他，“我要跟我对象——”


    “约、会！”


    聚会？那就是朋友组局呗。


    不是有白月光吗？怎么不带白月光去？


    找她干什么呀，别到时候换老婆了还要给人家解释来解释去。


    程温怡从鼻腔里哼出一个不大友善的音节，扭过头边玩手机边想——


    谁家老婆这么体贴啊，连那么一丁点儿麻烦都不舍得让他受。


    客厅骤然间安静。


    四周气压低得吓人，阴沉沉的，程温怡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将身体再背过去点儿。


    只要气不撒她身上。


    再天大的事都不关她的事。


    -


    礼拜六。


    程温怡特意起了个大早，在房间里乒乒乓乓捣鼓了一个上午，把自己收拾得浑身上下到头发丝儿没有一处是不精致的。


    方颖璇打视频电话过来，接通的那一瞬间，抬手就把手机扔出去老远大声尖叫：“你你你离我远一点！我有精致恐惧症！！！”


    “冲你这个反应，看来我这一早上的努力没有一分钟是白费的。”


    她满意地在全身镜前转了个圈，随后坐回梳妆台前做最后的检查。


    “你今天见不到这样的我将会是今年一整年里最大的遗憾。”


    “不好意思嘛，我今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方颖璇双手合在一起讨饶，“下次！下次一定！”


    “没有下次了，以后也不给你看。”程温怡轻哼了声，“到底是多重要的事能让你抛弃我？快说！”


    “现在暂时没法说，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你。”方颖璇自知理亏，急忙讨好她，“下午茶我请，好不？”


    程温怡坚决不领她这份情：“不好，你别讨好我，我和你今天关系彻底破裂！”


    “别嘛别嘛！”方颖璇对着镜头比了个矫揉造作的爱心，“毕竟是我和你约会，怎么能让我们宝贝花钱呢！！！”


    程温怡：“算你有良心！”


    房间外，梁嘉誉刚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水杯，便听见熟悉的声音一惊一乍——


    “毕竟是我和你约会，怎么能让我们宝贝花钱呢！！！”


    他脚步停下，表情愈发冷淡。


    仅仅那么一瞬，而后面上情绪渐隐，重新迈腿朝厨房走去。


    梁嘉誉午饭之前就离开了家。


    程温怡故意在房间翻来翻去装作落了东西的模样，待听见门被重重关上后，火速扑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她今天运气不太好，问了好几个朋友都说没空，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出门跟自己约会。


    这个点外边好吃的店基本上都排不上号了，于是她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个外卖，接着又拿出一个相册，把之前洗好的照片放进去归档。


    这个相册是程温怡初二的时候在学校附近的小卖部买的。


    封面是纯黑、没有任何花纹，或者说是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磨砂材质外壳的相册，当时的她不知道中了什么毒，第一眼看到就决定买下来。


    现在，这本相册里装的全都是梁嘉誉。


    第一张照片就是初二那年拍的，篮球队的梁嘉誉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比赛，赛场正好选在他们学校，得以给她机会拍下这张照片——


    身穿篮球服的梁嘉誉冲过对手球员的包围圈，一跃而起扣篮得分。


    那时候的他在球衣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看起来干净又保守。


    仰头喝水时，因为太着急呛住，矿泉水从瓶口里洒出来，顺着修长的脖颈和明显凸起的喉结往下沾湿领口。


    程温怡觉得，这样的他比那些故意光着膀子秀肌肉的男生看起来要性感多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这个时候喜欢上的梁嘉誉——


    毕竟他和她已经认识了太久太久，久到发生过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就像是刚知道这件事的方颖璇说的——


    “他大你整整四岁，说不定你小时候穿开裆裤流口水的样子他都见过。”


    这倒是不太可能，她想，就算真见过了又怎么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估计连那出糗的小屁孩到底是谁都不记得。


    再往后翻，照片全都是以偷拍的角度出现的梁嘉誉。


    有校道上偶然路过的、有代表校队出战辩论赛的、有高中毕业典礼发言的、有每年固定家庭聚餐时吃饭的、甚至还有有叶玲妤朋友圈偷回来的。


    最新的这一张，则是周二录制节目时她偷拍的。


    程温怡把照片放进相册自带的照片套里，拿笔在一旁的空白处记录下日期，再把相册郑重地放回房间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所有步骤程序就算是完成了。


    很早时候她就决定了，当她打算真正放弃梁嘉誉这个人的时候，再把这些照片全部扔掉。


    或者是当作是家当卖给收废品的处理。


    应该或许……她撑着脑袋想，会是她跟梁嘉誉离婚的那天吧。


    不多时，外卖到了。


    程温怡吃完外卖后有些晕碳，瘫在沙发上眯了一小时，从小红书收藏夹里选了家还没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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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的咖啡厅探店。


    由于是约会，她并没有开车，而是打了个车去。


    这家咖啡厅名字叫Poppy，是一家宠物咖啡厅，名字来源于老板养的第一只小狗。


    她向来喜欢这种地方，只需要点上一杯咖啡或一份甜点，就能在里面惬意地度过一下午，是最适合她周末回血的方式。


    只不过程温怡今天来的比较晚，又是周六，咖啡厅里坐满了人。


    她在店里转了一会儿，本打算换家店时，外面花园正好空出了个位来。


    不似前几天狂风骤雨，今天的天气好得离谱，有太阳又不至于闷热，偶尔会有凉爽的风吹过。


    老板端着她的咖啡过来时，也眯着眼感叹：“今天算是这个星期天气最好的一天了。”


    “是啊。”程温怡接过咖啡，想起帖子上的安利，拦下离开的老板，“请问你们店里今天还会上开心果富士挞吗？我刚才看见展示柜里好像没有了。”


    “您运气真好，开心果富士挞正好剩下最后一个。”老板笑道，“开店摆出来的时候刚好没位置了，在烘焙间的冰箱里呢，我现在就去给你端过来。”


    程温怡雀跃道：“谢谢老板。”


    结果，老板还没回来，她面前倒先来了位不速之客——


    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


    以程温怡多年在网上云养狗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一只串串，气质神态有点像哈士奇，但体型不大，歪着脑袋看人时严肃又呆萌。


    就是身上不算干净，应当是条流浪狗。


    小流浪狗不去找别的小狗玩，进来院子后便熟练地跳上她面前的椅子同她面面相觑。


    “你……”程温怡顿了顿，“要喝水吗？”


    小狗当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朝她露出独属于小狗的憨憨的笑来。


    “他是我们店里的‘飞行嘉宾’。”


    老板端着蛋糕走来，看见小流浪狗又折回去给他用小盆子装了盆水。


    “每到下午的这个时候都会来我们店里做客，讨吃讨喝，吃饱喝足后就跑路。”


    老板乐呵呵地说：“你别看他身上脏，每周一我闭店给我店里的祖宗们洗澡时，能抓住他的话也会帮他洗一洗，只是今天刚好周六了，也有四五天了，看上去是脏了点。”


    程温怡：“那他怎么不干脆留在店里？好过在外面流浪。”


    “你以为我不想吗？”老板伸手过去，小流浪狗顺从地舔他掌心，“我老早就想养他，可惜他就是不愿意，晚上到点了就出逃，除非打雷下雨，不然必定要在外面过夜。”


    原来是这样。


    程温怡望着面前乖巧可爱的小狗，满眼都是羡慕的泡泡。


    要是她能把这只小狗带回家就好了。


    同一时刻。


    梁嘉誉舅舅家。


    客厅，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拉住正要入座的梁嘉誉。


    “表哥，你不是说今天会把嫂子带过来吗？怎么就你自己来了？”


    闻言，叶玲妤幸灾乐祸地说：“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惹你嫂子生气，被制裁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