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程温怡被他一句话问愣了：“你……不想离婚吗？”


    他……居然能忍？


    被她骗得团团转还能忍？


    她这是遇上国产忍者了吗？


    虽然程温怡不想离婚。


    但此时此刻这种情况，如果梁嘉誉当没事发生，她肯定是要觉得有什么阴谋的。


    毕竟同样的事情放她身上，他绝对已经被她大卸八块了。


    地下车库安静而沉闷。


    有人下楼扔垃圾，拖鞋声在空旷的车库内显得格外清晰。


    以及，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的声响。


    似是无心，却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程温怡抿了抿唇，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的同时，心里又难免失落。


    尽管她知道自己是没有立场伤心难过的。


    可是暗恋是一件非常非常辛苦的事。


    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突破彼此之间的界限后，又不由自主地怀疑和否定自己的过程。


    是他偶然一个举动抑或是话里某个词语引来的兵荒马乱。


    是即便她再怎么大大咧咧，也没法不变得敏感脆弱。


    程温怡默默低下头，脑子后知后觉地变成一片空白。


    眼眶酸酸的，嗓子眼也酸酸的，像被一团棉花堵住，分明是柔软的，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也就在这时，磨人的响声停了。


    程温怡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小学生般拘谨地端坐着听候发落。


    “我暂时没有离婚的打算。”


    他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同最初出现在她面前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说不出是冷漠，还是毫不在乎。


    “无论你骗我与否，你的性/取向和情感状态对我们的交易没有任何影响。”


    昏暗的地下车库，梁嘉誉脸上染了几分不大真切的笑意。


    “既然是这样，我为什么要离婚？”


    -


    回到卧室，程温怡换上睡衣，倏地就忘了自己原本打算要做什么。


    脑子里只剩下在车里那段对话。


    她没敢看梁嘉誉是什么表情。


    但不用猜都知道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应当是那种完全理性的人，即使是发现上当受骗，也不会受感性驱使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而是在当下迅速分析出利弊，做出最优选择。


    对于梁嘉誉来说，保持目前的婚姻状况是当下最省事的选择。


    至于这个结婚人选的问题……等找到更合适的人再踹掉她也不迟。


    对。


    一定是这样。


    所以他才会说‘暂时’不想离婚。


    她抱着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发呆。


    脑海中甚至已经开始浮现两人未来去民政局办离婚的场景。


    简短，公式化，跟完成任务没什么两样。


    可能从民政局里出来时还会客套地告别一二。


    然后回到最初的点头之交。


    仿佛这两三个月仅仅是她的一场梦。


    程温怡垂下眼，打开梁嘉誉的微信在上面打了几个字，没两秒果断又删掉、关掉手机。


    不挣扎了。


    窝在被窝里伤春悲秋不是她的风格。


    与其唉声叹气，不如早为必然的离婚提前做准备。


    逐渐习惯梁嘉誉不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至于现在——


    至少梁嘉誉脸还在，多看一天赚一天。


    说不定还有机会用一用。


    胡思乱想到这儿，程温怡漂亮的眼睛弯成一条缝。


    心情又好了。


    -


    沿海城市的秋冬交际气温变化反覆无常，没两天又倏地升温，闷热堪比盛夏。


    “这天怎么变得这么快？”这回没看天气预报的变成了李舒，裹着毛衣在开了空调的办公室里扭来扭曲，“我热到快撅过去了啊啊啊！”


    “因为今晚有特大暴雨。”于程海往他们工作群里转发了一条天气预报：“下班后早点回家吧。”


    “我现在就想回家了。”李舒哀嚎之余还不忘提醒埋头于工作的程温怡，“怡宝，你今天早点回家吧，别加班了。”


    程温怡脑袋不抬，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嗯’了一声充当回应。


    她这次的访谈对象是个流量明星，靠黑红拉起来的全民知名度，对访谈内容要求诸多且苛刻，一份稿子来来回回改了十几次还不满意。


    好不容易按照更新的要求修改好稿子，把稿子通过邮件发过去后，她丝毫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而是对着对方的邮件名真情实感祷告三十秒，祈祷祖宗们别再把稿子打回来了。


    再一看时间——


    晚上十点多。


    那点儿真情实意顿时烟消云散，只想冲到对方办公室去骂人。


    要不是曾经徐畅教导她访谈稿一定要自己把关才能把控节奏，也是为了刚有热度的节目，她一定会离这种屁事多的团队远远的。


    揉了揉酸胀的脖子和腰，恰巧窗边传来一声惊雷，吓得程温怡侧头去看。


    结果脑袋这一侧，直接把脖子给扭到了，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紧接着，传来一阵极其剧烈且刺耳的动静，‘砰’的一声，窗户碎片飞溅到她桌面。


    “……”


    程温怡被吓了好大一跳，瘫坐在电脑椅上无语了整整十分钟，随后拿起手机拍照发朋友圈，再迅速收拾东西搬到最远离窗户的工位上。


    原本还犹豫要不要开车回家，在接连几声惊天动地的响雷之后，她彻底死了这条心，又单独把刚才拍的玻璃碎片照片发给方颖璇——


    【我感觉今晚要住公司了……】


    不一会儿，方颖璇打电话过来。


    她最近出差去了奥地利，此时正是下午，背后阳光正好，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勾勒出树影弧形。


    “你怎么样？没事吧？”她凑近镜头，盯着程温怡略显惨白的脸问，“怎么天气这么差还留在办公室加班？”


    “你知道林羽芯吗？就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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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号称睡遍流量小鲜肉的女明星。”


    程温怡憋了一肚子火，话从齿缝里挤出来。


    “一个问题的提问方式都要反反复复改，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屁事。”


    方颖璇：“她这两个月都快糊穿地心了，估计想靠你节目翻火呢，不然以她的心气怎么会上访谈节目？”


    “她是不是太自信了点。”程温怡揉着眉心抱怨，“压根就没人知道我这节目，上周勉强有点起色了而已。”


    “是。”方颖璇笑得狡黠，“多亏了你亲亲老公。”


    “是，多亏了他。”程温怡咬牙道，“我今天才有机会被困在办公室里。”


    话音刚落，跟配合她演出似的，一道惊雷凌空劈下，连带着视频通话里的方颖璇都被吓得猛往外拉屏幕。


    “打雷闪电的时候是不是不能打电话的来着……？”


    方颖璇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


    “咱们这视频聊天算不算打电话？”


    程温怡也不知道，语气迟疑：“算……吧？”


    “那咱俩还是别打电话了，你窗户都碎了。”方颖璇依旧觉得不放心，“这样吧，我帮你摇个人来，我怕你一个人有什么事。”


    “诶别，你就算叫来人来也……”


    没等她说完，方颖璇已经急吼吼地把电话给挂断了。


    “……”


    摇人过来也没用啊。


    况且现在天气这么恶劣，万一那人来的路上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窗外又开始打新一阵的雷，闪电如同要掀翻天幕一般，亮如白昼。


    再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之时，一声巨响，不知道是哪里的窗户又破了，程温怡颤了颤，蹲在了角落。


    而后给方颖璇发信息，让她别找人过来了。


    免得一块儿在这担惊受怕。


    -


    时针缓缓指向数字‘11’。


    雨声没有减弱的势头，写字楼外电闪雷鸣依旧。


    程温怡从桌边探出脑袋，瞄了眼时不时被照亮的黑夜，犹豫半天，还是决定先回家。


    只是这样的天气，开车她肯定是没有这个胆子的了，只能尝试着叫车。


    雷雨天难打车，程温怡开了三个打车软件，又等了快半小时才打上一辆。


    眼看着车子距离她只剩三分钟，程温怡赶紧站起身，打算提前去楼下等着。


    结果在地上蹲久了，起身刹那眼前漆黑一片，脑子‘嗡’地一声，头重脚轻的昏沉感霎时间席卷而来。


    C。


    一头往下栽的那一瞬间，程温怡晕晕乎乎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在这躲了一晚上，就为了不被雷劈死。


    好不容易捱过去，不会真就这么惨，摔死在办公室里吧？


    然而，就在她天旋地转、准备破口大骂命运不公的那一刻，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别怕。”


    熟悉嗓音落在耳边，伴着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耳廓连同那颗狂跳个不停的心脏一起，撩人生痒。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