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明霁接踵而来的攻势下，这些杀手连连后退，脸色变得难看又惊恐。


    在他们兄弟几个接到任务之前，交接的人根本没同他们说过楚明霁会和纪筠在一起，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暗中埋伏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因为杀手的头目之前见过楚明霁，自然知道这人的实力不可小觑，事到如今，他们也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们的性命握在别人的手中，就算现在侥幸逃脱，任务失败也难逃一死。


    刀兵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纪筠看得出这些杀手已存死志，他们不在和楚明霁硬拼，而是借着人多，不断往纪筠的位置挪动。


    他们的目标是纪筠，和楚明霁其实没有半点关系，如果不是因为楚明霁，方才偷袭的那一箭就能让她死上千百回了。


    “往哪看呢。”楚明霁一剑劈砍而下，冷道：“等我打还敢分心，我看你是活腻了。”


    那刺客被拦了下来，啐了口，怒骂道：“他奶奶个娘的。”


    他们这群杀手在怎么说也是数一数二的，可真到了这个大将军面前，不过都是跳梁小丑，但凡他们离纪筠近了些，便被挡了回来。


    也不知这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楚明霁要这么护着她。


    接下来的几招，楚明霁连对好几个杀手，攻势愈猛，好似不太像浪费时间。


    不断有刺客尸体倒地，就当这杀手头目马上就要被楚明霁一剑抹了脖子，远处“咻”地一声，箭矢朝着纪筠的方向射来。


    原来不远处的角落中还藏着一个人，这个人一直在找下手的时机，因着纪筠被楚明霁护的太好，他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唯有在这一刻，他找准时机，手中的弓弩对准了纪筠的要害，直冲她飞去。


    纪筠本就不想在这种时候拖楚明霁的后腿，尽可能找了安全的区域站着，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对方的埋伏。


    虽然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但再次面对死亡的时候，她还是生出了恐惧。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去做，没有见到爹爹，没有来得及好好地报复一下那些最有应得的人。


    以及，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这个少年。


    纪筠叹了口气，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结局。


    然而下一刻，纪筠看见少年飞奔向她，她在他脸上看见了罕见的恐慌，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情绪时。


    楚明霁足尖一点，借着惯性冲到了她的面前，在那箭飞来的前一秒，纪筠被他紧抱着往后跌去。


    倒地的那一刻，楚明霁的手护在她的身后，让她尽可能少受点伤。


    杀手头目眼睛泛红，明显还在记恨着楚明霁杀了他这么多兄弟，借着这个机会他一刀砍了下去。


    楚明霁闷哼一声，避开了要害，用剑隔档了一下。


    刺客头目一下没得手，见状不好，在暗处之人的保护下迅速撤退了。


    纪筠跌的那一下浑身骨头都像是散架了一般的痛，她顾不得自己，而是看向脸色苍白的楚明霁，着急道：“你受伤了。”


    纪筠摸到他肩背氤氲出的血，是刚才中的刀伤，她余光在看向地上的箭，箭矢发黑，是支淬了毒的毒箭。


    好险，如果刚才他们中了这箭，恐怕活不过今夜了。


    纪筠扶着他站起来，楚明霁这人，即便受了如此重的伤，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抬手幅度不要太大，别牵扯到伤口。”纪筠扶着他一只胳膊，楚明霁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终于出声。


    他说：“刚才为什么不躲。”


    他这声音不带一点儿情绪，纪筠从他话中听出了一丝质问，她抿了抿唇：“按照刚才那种情况来说，我是躲不掉的。”


    纪筠提醒：“那支箭淬了毒。”


    就算她避开了要害，没有解药也会当场毒发生亡。


    楚明霁一时哑口无言，胸腔中憋着口气，那是被她气的。


    纪筠好心地搀扶着他，扯下一块衣料给他简单包扎了一番，纪筠看着渗出的血渍：“伤口太深了，赶紧回府吧。”


    这里发生了争斗，被惊动的城门守卫很快赶到，地上还躺着杀手死去的尸体。


    一名属下禀报：“是刚死的。”


    那个身材高大，脸上满是胡子渣男人皱了皱眉：“查，看今晚谁经过这里。”


    上京城，天子脚下，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纪筠跟着楚明霁进了将军府，苏沐在里面已经等候多时了，他原本是要回府的，但有了徐颂的消息，他还是决定来一趟把这件事告诉楚明霁。


    按理说楚明霁送个人回去应当用不了多少时间，他在府中等啊，等啊，最终等来的却是一个衣服氤氲着大片血渍的楚明霁。


    苏沐脸色一变：“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伤成这样？”


    “苏公子，这些我待会再跟你解释，快点找大夫过来。”纪筠声音急促，苏沐看向纪筠，他没在多问，转身离开了。


    纪筠虽然也能处理这些伤口，但她身上没带伤药，楚明霁伤的很重，她记得楚明霁身边一直有位大夫。


    纪筠先把楚明霁扶到床上，其实这种程度的伤楚明霁还是能熬过去的，因为在战场上受过的伤远比这个要多得多。


    只是看见纪筠傻傻搀扶着他的手臂，关心他的那一刻，他动了恻隐之心。


    纪筠是真的关心他的伤口，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伤成这样还能面不改色。


    不过很快离开的苏沐就回来了，他身后跟着的大夫是之前为纪筠把过脉的那位老者，他放下药箱先去观察楚明霁的伤势。


    纪筠和苏沐从屋中退出来，苏沐着急道：“纪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的刺杀。”纪筠往屋内看了眼，低声道：“他是因为我才伤成这样的。”


    纪筠把他们回府时的来龙去脉跟苏沐都讲了一遍，苏沐听完后气的骂出脏话：“真不要脸，今晚我就让大理寺的人去追查这件事。”


    “上京城中，天子脚下，敢如此明目张胆行刺之人屈指可数。纪姑娘可有什么眉目，是谁想要杀你？”


    苏沐问完后又觉得不该不妥，纪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知道谁要杀她。


    “纪姑娘……”


    “是瑞王。”纪筠打断他。


    她平静地复述：“郡主因我入狱，是我在后面挑动百姓对皇帝施压，让她尽可能的在里面待久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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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后来又因为百姓伸冤一事闹的沸沸扬扬，这一环接着一环，瑞王首先怀疑的人肯定是我。”


    苏沐忍不住抬眼，她继续说：“然而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后宅女子，肯定掀不起风浪，所以他应该更倾向于我背后有人。”


    “瑞王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他找不到我背后之人，又记恨于我，只能对我下杀手。”纪筠叹了口气：“我本以为我在府中躲一阵子，这件事就会过去了。”


    “没想到瑞王真是恨我入骨啊！”


    只是没想到这次因为她，还牵连了楚明霁。


    苏沐表情有一瞬的空白，纪筠说的这些，既然和他的猜测大致吻合，她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苏沐讶然道：“方才你说的那些，都是你猜的？”


    “也不全是，大多是推测出来的。”少女发丝在风中飘散，身上衣裙的边上被扯下一块，沾上了不少泥灰。


    “在说了，我的仇家不多，现在想杀我的就只有瑞王。”


    苏沐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正想问她一个女子怎会有这么多仇家，给楚明霁缝合包扎好的大夫已经从里面走出来。


    纪筠一看他出来，几步上前，关心道：“他，怎么样？”


    “纪姑娘不用担心，都是外伤，伤口已经缝合过了。”大夫提着药箱，他能看出眼前这个姑娘是真的很关心楚明霁的伤势，宽慰道：“楚将军之前受过比这更重的伤时，眉头都没皱一下。”


    “现在让纪姑娘搀扶着回来，还真是少见。”


    苏沐轻咳一声，推门先一步进去了。


    楚明霁因为包扎上半身赤裸着，他受伤的位置在肩背的位置，那里用白布包裹了好几圈，血已经止住了。


    环绕的白布下，少年腰腹劲瘦，线条紧实而流畅，带着力量感。然而在这样好看的躯体下，纪筠看到他身上的一些陈年旧疤。


    那些伤疤有大有小，最明显的是肩胛骨的位置那条很长的伤疤，伤疤从肩部一直到腰间的位置，横跨了大半个背部。


    即便是现在已经痊愈，但以纪筠的见识，也知道当时是何种情况。


    楚明霁原本散漫地坐着，注意到她的视线，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捞起一件衣服迅速穿上，嘴上还不忘讥讽：“纪小姐这是往哪看呢，别想觊觎本将军的身子。”


    纪筠像是没听见一般，提醒道：“你伤口刚包扎好，动作幅度别这么大，牵扯到了伤口又要渗血了。”


    苏沐拳头在嘴边轻咳一声：“你先在府中好生养伤，这件事我会查清楚，在上京城行刺，这件事皇上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苏沐离开时，将一个信封交给楚明霁，那是他还没机会说的一些情报。


    楚明霁随意搁在桌上，望向纪筠：“我派人送你回府。”


    “不，我不走。”楚明霁这一身伤在怎么说也是因她而伤，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你现在行事不方便，待会汤药送来，我喂你喝。”


    楚明霁见鬼了一般看着她：“我手没断。”


    “我知道，但我今晚就是没打算走。”纪筠与他对视，执着道：“你的伤是因为而起，除了照顾你，我想不到什么能弥补我愧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