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康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雅尔檀抬头，见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她捂了捂胸口，长叹口气，“好歹也算半个恩人，就这般恩将仇报。”


    “你知道朕从前为何冷待于她吗？”康熙忽地问道。


    这她哪里知道？难道不是你任性的喜欢吗？


    雅尔檀露出疑惑的神色，“为何？”


    “因着她过于左右逢源。”康熙道，他又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些小把戏。


    原先董佳氏是住在延禧宫的，但瞧着吉鼐接二连三生子，觉得接近有孕的人能沾沾喜气，闹着要搬去钟粹宫。


    康熙自然是不允许的，还是华赛帮忙说项才搬了过去的。


    没多久，吉鼐的孩子去世，董佳氏又想迁出去，反复无常，终是惹恼了康熙，得了冷待。


    那不只是吉鼐的孩子，还是康熙的孩子，她董佳氏如何能嫌弃？


    雅尔檀这才明白，如今看来，当初还是自己莽撞了，只是如此一来，她想不出董佳氏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本来笃定是华赛的，但既然董佳氏是个左右逢源的人，与吉鼐合作的可能性也不低。


    至于为何不是董佳氏自己的主意，因为董佳氏并不能从此事中获益，若无利益，何来矛盾？总不能失心疯，见谁咬谁吧。


    宫斗，令人头秃！


    雅尔檀在心中啧啧两声，看着跟傲物得很，里面竟然是颗墙头草，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她又问道：“皇上既然知道她秉性如此，为何还要宠幸于她？”


    “她虽有过错，但也着实可怜，朕希望她能真心悔改，显然是朕看错了她。”康熙道，语气之中难免有几分失落。


    人心向来善变，无论做多少的准备，在此等丑恶面前，都显得那么猝不及防。


    “这是董佳氏的损失了。”雅尔檀道，“她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康熙牵着雅尔檀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道：“但朕心里也未必好受。”


    雅尔檀手翻转，握住康熙的手。


    “你会辜负朕的信任吗？”


    话说出口，康熙就后悔了，不该如此试探，但他又好奇雅尔檀的答案，心被提得高高的，竟然难得起了几分忐忑之感。


    雅尔檀晃了晃他们握着的手，笑得眉眼弯弯，“古人曾说，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话宛如蜜糖落入康熙的心坎里，他凑近，与雅尔檀额头相抵，轻轻哼了声，道：“还同朕讲条件？”


    “难道皇上也要学那人心善变吗？”雅尔檀丝毫不畏惧，直直地与康熙对视。


    康熙抬起另一手揉揉她的耳垂，“你大胆。”


    “都是皇上给的胆子，皇上若是不喜欢，我改就是了。”雅尔檀的语气带了几分狭促。


    “现在这般甚好。”康熙沉思了好一会，忽地开口，“你说……”


    雅而檀抬头看过去。


    又过了会，康熙才说道：“皇后的屋子要不就不留了吧？”


    做这个决定，对康熙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意味着他要放下心里的一些执念。


    雅而檀面露惊讶，她是万万没想到康熙会主动提及此事，不过，倒也不是全然无法想象，只是一间空屋子，就带来了无法预料的麻烦，谁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儿。


    话说出了口，康熙心情就轻松了几分。


    坤宁宫本就只留了三大间供人居住，雅而檀这边地方不够用，还好现在没有嫁妆，否则后面还要额外找地方。


    这个想法也不是今儿才有，从前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现在仔细考虑后，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早该落实。


    思念和卓的时候，他更愿意去巩华城，这里就是间空屋子，何必留着给别人攻讦雅而檀的机会呢？


    康熙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扭头看向雅而檀，“我觉得这样不错……”


    雅而檀……哪里不错了？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有董佳氏在前，再来个皇后，她都怕别人说她红颜祸水了。


    她在心里低低叹气，进宫后果然畏首畏尾了。


    “皇上怎么有了这个决定？”雅尔檀干巴巴道。


    康熙坐直身体，“本就是该腾出来的屋子，只是朕的私念才留着，惹了不少麻烦，是朕思虑不周了。”


    倒也不是思虑不周，不过是从前未将雅而檀放在心上，自然不会替她考虑。


    雅而檀道：“皇上心意，我都明白，只是这屋子不仅于皇上有意义，对太子也有意义，他未曾见过自己的额娘，总要给他留点了解自己额娘的机会。”


    她又不是什么恶毒后妈，何至于一来就要将前人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


    况且，她能将和卓生活的痕迹从宫中抹掉，还能将人从康熙的心头擦除吗？


    所谓代替，实属无稽之谈。


    如果说甜言蜜语让康熙愉悦，那么这番话便是触到了康熙的心坎里，他一下子握紧了雅而檀的手，半晌才道：“若是如此，你受了委屈。”


    按照剧本，雅而檀此时还说为了皇上受点委屈又何妨，又或者她不觉得委屈，但两个选择她都不喜欢。


    “小事而已。”雅尔檀不以为意笑了笑，“皇上要是心疼我，不如让我迁去别的宫居住。”


    免得自己没占那个位置，却因此受到不少的攻讦。


    在她心里，这皇后做不做不要紧，若是安稳度日，不做也罢，若是争锋而对，做也可以。


    “不行。”康熙想也不想地拒绝，他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偏向坤宁宫属于雅尔檀的了，“你就住在坤宁宫，这儿就是你的位置。”


    雅尔檀……她想要大屋子，想要小花园……


    “不若还是将那间屋子划给你使用，朕不想你受委屈。”康熙皱皱眉。


    不，她不是很想要，要了指定麻烦一大堆，万一过两日，康熙一冷静，就后悔了呢？


    雅尔檀脑子一转，笑了笑，“皇上要是觉得屋子空着不好，不如更改一些摆设，只当是太子的另一处居所，如何？”


    这话让康熙眼前一亮，他道：“倒是个好主意，如此便委屈你了。”


    “为了皇上，这算不得委屈……”


    还是剧本好使啊。


    董佳氏被贬斥后，众人纷纷猜测在坤宁宫到底发生了什么，引得皇上如此生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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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没过的重罚。


    要知道，在后宫之事上，皇上素来宽和，怎么一下子将人迁移至漱芳斋？


    漱芳斋，那是什么地方？先前桂姐格格所在之处，一派破落之景，桂姐格格迁出来后，内务府也未曾再进行修缮，现在的光景只怕还不如桂姐格格当时的境况呢。


    有能力的人能打听出一二，知道是因皇后之事震怒，又妄自揣测圣意。


    打听不到的人只能猜测皇上是为了雅尔檀，当然，这种想法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


    不论前者，还是后者，雅尔檀能从这件事里全身而退，那便是她的本事儿，也让人重新估量一下雅尔檀在康熙心中的地位。


    就当众人觉得这件事到此结束时，一溜的赏赐又送进了雅尔檀居住的地方，说是因闹鬼一事受到惊吓给压压惊。


    众人……我们是瞎了还是聋了，雅尔檀捉鬼那么欢快，哪里像是受到惊吓的人？要说惊吓，她们才是受到惊吓的人好不好？


    但心里诸般怀疑，谁也不会蠢到在康熙面前去试探。


    康熙那边走不通，还有雅尔檀那边呢，于是，坤宁宫迎来了比封妃还热闹的日子，个个打着探望昭妃旗号，想要一探究竟。


    “听闻妹妹受到惊吓，我这心里挂念得紧，吃不下睡不着，瞧着没事，我便放心了。”华赛面露担忧。


    “多谢姐姐关心，自从知道这事乃是人为，我心中便已经不害怕了。”雅尔檀笑道，吃不下？睡不着？倒不见得，说不定倒头就睡，吃嘛嘛香呢。


    吉鼐跟着道：“从前只看董佳氏是个孤傲的，没想到背地里主意大得很，竟然敢犯如此忌讳，真是让人小瞧了。”


    “别说你，从前我也没看出来她是这样的人，真是看走了眼啊。”华赛跟着叹气道，“好在妹妹没受到什么伤害。”


    雅尔檀笑而不语，这两人倒是澄清得快，都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听闻昭妃还去捉了鬼？”吉鼐试探地问道。


    她这么说的时候，目光打量了华赛一眼，若说从前雅尔檀还是福晋，叫个妹妹还可以，如今都正大光明为妃位了，还叫妹妹，这心里是有多不甘愿。


    这个机密的问题一出，众人的视线便都投了过来，万分好奇，都想知道雅尔檀是如何捉鬼的。


    作为老对手的华赛自然能猜出吉鼐的想法，她勾唇笑了笑，只要老祖宗没有意见，她就这么称呼怎么了？


    “那只是个巧合，我心中实在是害怕，便找皇上要了赏赐放在屋中镇压一二，没想到李匡竟然自乱阵脚，从屋中逃出来，才被我碰见。”雅尔檀道。


    康熙送东西过来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众人都有所耳闻，只是这故事实在是漏洞百出，为何要在夜里放镇物？为何雅尔檀要在窗户那儿堵人？


    但她们要是提出疑问，雅尔檀也能编出合适的理由搪塞，这些事都是她做的，内情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答案也可以由着她瞎编。


    “原来如此。”吉鼐早就弄清楚了缘由，如今不过是顺便听听，能打探出一点消息最好，打探不出来也实在是正常。


    “昭妃受惊一场，也算是因祸得福，皇上也心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