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不是没想过这个世界既然有怪物，就也可能有修仙者。


    但这合理吗？


    在周礼所习得知识中，修仙要先练气筑基，真气自然流通；再金丹修炼，御剑飞行，法力得以施展；元婴以后不惧肉身伤害；化神感悟天地，寿命延长；炼虚才得元神；大乘只待飞升；圆满才为仙。


    也就是说，至少要金丹期，人类之躯才能扛得起法术负担，引用天地之力化为己用而不受所害。


    雷电风火，山土潮汐，哪样都是普通人类无法掌控的巨力。


    但是以太能？周礼是真没见过。独属于未来世界的垄断科技，就这样出现在人类所用法器之上。


    虽然她很强，但应该不是金丹。


    起跳身法还完全受限于重力，练气后期的修仙者如果走体修路子，凭着真气卸力，身法自有不同。而且金丹完全能够感知到周围是否有弱于自己的修行者，周礼才几天练气，离筑基都远着，不可能不被金丹发现。


    而她偏偏真的没被察觉。


    那就只能是许沉舟所说的“异能”了。


    说实话，异能这种事，周礼最多只亲眼见过镜蛇怪·谢珂从镜子中突然出现的样子，她没机会进一步和怪物接触，自然也无从得知居然有人能施展出惊鸿一瞥的以太异能。


    此刻骤然看见，不说绮丽特效，但只一杀招凌厉，就令周礼心生艳羡。


    人总是慕强的。


    此刻周礼也略微理解了许沉舟对“电子瘫痪”的渴求。


    觉醒攻击性异能，无异于直接凌驾于普通人之上，对于精力旺盛的人来说，可做的事只会更多。


    小型直升机飞远。


    周礼揉着有些发酸的双腿站起来，雨势渐大了。


    “C区暴雨罕见啊。”驾驶员感慨着，作为A级防护异能者，凭借这样的异能，他驾驶飞机可以安然无恙穿过雷暴。


    李蓦央拽开拉环，黑色雨披直接脱落到地上，她随便一脚踢到杂物区，抖抖其他地方留下的雨迹，坐在单人椅上，喝了一口杯子里才泡好不久的玫瑰花茶。


    K区特产，她下飞机前特意给自己冲泡的。


    雷暴打亮飞机内部，也同时照亮了李蓦央那张漂亮到张扬的脸。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指环在中指上一闪一闪。


    李蓦央中指敲击桌面，指环接受指令，弹出通讯框。


    戴着安保面具的人出现在屏幕那一端，李蓦央看见无数次这张脸，也是第无数次觉得他品味差：“你什么时候能换掉这张丑面具？”


    面具人直接忽略了李蓦央的要求：“结束了吗？”


    “当然，”李蓦央拈一块曲奇，说，“就是一刀的事，真不明白会长为什么会关注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其实我们不上场的话，政府也完全有能力处理这种事吧？一群D……不，撑死也就E级的异能怪，哪怕是手枪作战，只要火力够足，前线是B级以上异能者，也能屠到一只不剩。”


    面具人摇头：“会长的命令是最优先的，何况政府未必会管。”


    “怎么？”李蓦央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遥远的海面，黑色的海岸线模糊成一小截黑点，雨幕里更显模糊，“又是历史遗漏问题？”


    她皱眉，冷哼一声：“算了，别告诉我，我不想听。”


    面具人也就真的不作多余解释，只按李蓦央听取情报的习惯说：“总之，你这一刀足够除掉90%有战斗力的异能怪，剩下10%普通人也足以对付了。会里S级不多，雷雨天行动短时高效，行动队员优先是你。我们的人在C区警局五年未能升任，今年总算摸到机会，当然要让他趁势立功。今晚你辛苦了，回A区就休息吧。”


    李蓦央拍拍手指碎渣：“行吧，不过我的身份文件处理好了吗？”


    “已经递交给天星娱乐，半个月后，你可以顺利混入节目组中，”面具人声音无波无澜，“为期至少两年的卧底，辛苦你了。”


    “用你说？”李蓦央最烦他不带任何感情地讲自己辛苦这种话，她中指敲击桌面，单方面强行关掉了通讯。


    驾驶员司空见惯，一语不发。


    异能怪死后，怪物尸体得不到及时收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腐烂、消匿、沉入海底。海面飘荡着及时躺回原地的海猴子和过去几千几百年残留的部分尸骸，有些尸骸飘离海猴子的危险范围，立刻就有污染鱼类上前一口咬住，试图消化腐殖中每一点它们足以吸收的营养。


    沈仪拽掉浮标，透明晶体冻得她一阵寒战，她用撬棍狠凿了两下，没能砸动。透明晶体密度小于海水，沉不到海底，沈仪扯掉链接绳，把小方块到在腰上系着的“护身符”——那是一小块灰色晶体，有避开海猴子等低级异能怪的功效，她复又打开门，向上飘去。


    除了意料之内的海猴子暴动停止，她惊觉刚才挤挨着的数万怪物此刻已经十不存一，但此刻这些已经不重要，当确定身边的人的失踪有她一份力后，她只期盼着周礼还活着，虽然希望渺茫，但如果小鸣也活着，当然就更好了。


    沈仪在雨里又一次爬上岸，她有点力竭了，费劲力气才爬起来，跌跌撞撞直起身，漫无目的转身判别方向。


    周礼浑身都被雨浸透，她看到岸边又出现人影，细细辨别，因为TA穿的是紧身潜水衣，怎么也没认出究竟是谁。


    但潜水衣……周礼是听过这几个字的。


    沈仪!


    她登时站直身子，脚步稳定地逆着风雨往海边走去。


    沈仪又被脚蹼绊倒，狠狠扑在沙滩上，脸上被蹭出血痕，鼻腔中进了沙子。


    刚来得及收拾干净身上，沈仪便看见目之所及处出现了一双脚，她借着雨水冲干净脸上的伤，艰难爬起来，被周礼一把搀住。


    沈仪只是普通人，没练气没觉醒异能，一场大雨足够冲垮她的身体防线，她狠狠打了两个喷嚏，虚弱向周礼一笑：“你……没事吧？”


    什么有事没事的，周礼牢牢撑住沈仪不断下滑的手：“你得回去，再这样要发烧了。”


    沈仪是从海下面上来的，没了海猴子那层黑影皮当防水罩，周礼真气练得再好也只能当落汤鸡——君子诀满打满算也没练够一周，周礼能用微薄一层真气护住全身，已经是发挥超常。


    沈仪咳出水来：“不行，你赶紧跟我回去，我虽然收起了引导海猴子的核心晶体，但这东西无法毁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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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不在固定地点也有余力，只能延长海猴子爆发的终止时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会复辟，你也快走。”


    周礼莫测看她一眼：“不行，我走不了，港口关闭，防护网通电，没有人能通过的入口。”


    沈仪喘过气来，意外地看向港口，最终一咬牙：“许沉舟呢？”


    “什么？”周礼想不通许沉舟能在回去这件事上气到什么助力。


    沈仪毫不犹豫地道：“祁明轩现在应该还没睡，我可以请他临时雇一个远程程序员敲代码打开港口，但我事先了解过，这种港口一般都比较特别，因为是无人港口，短时间破获需要专人把连通器连到仪器上。他自己做不成什么事，出门就会被海猴子吃了，许沉舟比他强，让许沉舟准备通网接口，我们开门出去。”


    周礼的脑子又受到了现代科技的洪流冲击：“你等等。”


    她听不太懂，但做得到关键词匹配，代码，昨天许沉舟好像敲过这东西。


    周礼抬头：“你先别问祁明轩。”


    凌晨三点二十五分。


    两只落汤鸡顺利回到宿舍。


    周礼和许沉舟帮她脱掉潜水衣，衣服下面的躯体已经陷入高热，人心力一卸，迷迷糊糊昏睡过去。周礼用测温枪试她额头：“39.2℃。”


    许沉舟抓头：“楼下自动断电，医疗治愈一系列的仪器都不能用，我又没带便携药品，她体温太高了，还有几个小时才复电，如果超过40度，很有可能会烧坏脑子。”


    周礼不知道，但她过去所处的时代，多的是吃不上药发热的人，她拧干在温凉水中浸泡过的毛巾：“好像有消毒酒精？”


    “怎么了？”许沉舟把沈仪摆平，浴巾裹身体吸雨水，用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周礼叠好毛巾：“用湿巾沾酒精擦前胸后背，胳膊腋下也要擦。”


    由于医疗治愈仪和各类药物的代代先进化，家庭条件良好的人已经不再需要如此麻烦原始的处理方式，即使是家庭条件一般的人，也会选择去买那些药效奇大，伤害身体但见效快的非法药物——他们当然买不起合法品，但只要能快速治愈，没什么好挑的。


    周礼这种全物理祛热的方式，全联邦已经有个几百年没人用了。


    许沉舟吹干头发，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周礼以前偶尔在赤脚医生那帮工，这样帮过几个女孩儿，有的成功退了烧，等了到医馆草药或门派丹药；有的病得急去得快，生命就那样凋谢在她手中。


    这法子不是百分百管用，但总胜过没用。


    她看许沉舟扭扭捏捏不好意思掀开沈仪睡衣，自己先上了手：“没有不好意思的时间，我见过的姑娘，只是由于伤寒，中热到高热到一命呜呼，最快的也不过一个时辰。可我们没有一个时辰可等了。救人者眼中无男女，她潜水服还是你给换的，怎么现在不好意思起来？”


    许沉舟闻言，用湿巾浸润酒精擦拭沈仪掌心，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突然，她灵光一闪，道：“现在是什么时代，哪里有这么多高烧的人恰巧需要你帮忙？”


    称呼古朴，甚至听起来，经手过的案例异常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