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沉冤得雪

作品:《死对头为何主动让我吸血

    可惜村长的眼睛不长在云来璪身上。


    他只是隐约从云来璪的语句里嗅出一丝异样,二娘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拽着云来璪的衣袖追问女儿的下落。


    “告诉我阿迟在哪里,”云来璪的指节因为紧握而发白,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们自然能见到悦儿。”


    村长挤在两人之间,眼看着妻子就要把真相脱口而出,大吼一声道:“什么阿迟,阿迟的轿子早一个时辰前就上山了!”


    这句话宛若一道惊雷,刹那场面寂静。


    “什么?”云来璪的眼底瞬间漫上血色,连声音都变了调。


    二娘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得后退半步,嗫嚅道:“是…是比悦儿的花轿出发得早些……”


    原来就在他踏出家门的那一刻。


    终究还是迟了。


    手中紧握的剑“咣当”一声砸在木板上。


    云来璪踉跄着转身,连佩剑都顾不上拾,跌跌撞撞冲出门去。


    院外那匹马不安地刨着前蹄,那是藤迟最喜欢的马,她甚至还摸过那匹马的头,喂它吃过草,此刻正仰颈长嘶,仿佛也知道女主人的离去。


    然而,就在云来璪即将跨出门槛的刹那,身后接连传来两声沉闷的倒地声。


    他没有回头,可守在门外的藤悦却骤然尖叫起来:"娘——!爹——!"


    一双冻得青紫的手死死拽住云来璪的衣角:“云哥哥!你快看看我爹娘怎么了?他们、他们怎么突然就......”


    云来璪闭了闭眼,狠心将衣角从她指间抽离:"阿迟还在山上,我必须去。"


    “不必了。”


    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屋内霎时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了门前那道身影上——


    一袭赤红嫁衣的女子静静站在门前,烛火在她身后投下摇曳的影子,她缓缓抬头,露出一张与藤悦一模一样的脸。


    “藤悦”轻笑:“来璪,我回来了。”


    云来璪楞楞道:“阿迟……?”


    “是我。”


    “啊!”藤悦这才如梦初醒般惊叫出声,“阿迟姐?!你、你怎么会......”


    她颤着指向对方的脸:“为什么和我......”


    长得一样啊。


    藤迟缓步走近,染着蔻丹的指尖轻佻地挑起藤悦的下巴:“因为......”


    她凑近藤悦耳边,吐气如兰:“我要取代你啊。”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凑在一块,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取代我做什么?代替我嫁给云哥哥吗?这本来就该是你的,我不要。”藤悦被她掐得生疼,拼命摇头。


    “你不要?”藤迟闻言笑了笑,同样的面容,一笑中却有着天壤之别,藤悦的娇憨天真在她脸上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淬了毒般的野心,像是山野中开得最糜烂、带毒的野花。


    “我要代替你......”她指尖下滑,轻轻抚过藤悦的脖颈,“杀了你的爹娘。”


    “代替你......”另一只手抚上自己与对方如出一辙的脸庞,“夺回这十多年错付的荣华。”


    “这些年你偷走的人生......”她贴着藤悦的耳畔,一字一句道:“我都要讨回来。”


    “为什么!”藤悦惊叫出声,使劲往那只手上一咬,拼命挣脱开来,跌倒在一旁猛烈咳嗽。


    她方才意识到了藤迟那只手是真的想要掐死她,顶多留她听完这几句话。


    更令她恐惧的是,那只手竟与自己的一模一样,连指节用力的大小时都分毫不差。可她藤悦何曾做过这般狠绝的事?


    “为什么?”藤悦玩味似地将这句话在口中重复一遍,似乎颇觉得好笑:“藤悦,因为你现在的一切,全部应该是我的。”


    “那我们还!全都还给你!”藤悦恰好看见倒在地上的爹娘她仓皇爬向昏迷的爹娘,指尖颤着探到微弱鼻息时,眼泪瞬间涌出:“先救救我爹娘吧,他们快死掉了!”


    “还?你们要怎么还。”藤迟像是看一个物件一般看着藤悦:“能让小时候一个人上山捡柴的我不害怕吗?能让从前每天只吃一个窝窝头的我不饿着吗?还是说能让我爹娘的坟里爬出两具会唤我‘阿迟’的枯骨?让我哪一天就算走丢了也有爹娘来找我!”


    藤悦愣愣地坐在地上,哑口无言。


    藤悦瘫软在地,喉间挤出哽咽声。


    她只能颤着爬向父母,却在半途转向云来璪:“云哥哥,云哥哥!你救救我爹娘,我求求你了!”


    男人的身体僵立如雕塑。


    “不去沾染因果,自然不会为因果所烦恼。”云来璪忽然想起年幼的时候国师对他说的这一句话,不过那时候他还年轻,并没有放在心上


    “……”


    云来璪沉默半响,还是走到了藤悦爹娘的旁边,取下了随身的药物。


    他抬头告诉藤迟:“阿迟,我们不要寻妄孽,杀人是罪孽,别让血脏了你的手,好不好?”


    藤迟只是面无表情:“云来璪,我是因为你才站出来的。”


    她从地上拾起云来璪的剑,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将剑横在他的脖间。


    “想要救他们?”


    云来璪闭上眼睛:“那就拿我的命来换吧。”


    藤迟轻笑:“那也不行。”


    还未等藤悦的手用力,他便咳出一口血来。


    一只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源源不断的血液冒出来。


    鲜血喷溅在藤迟嫁衣上,将那红色染得更深。


    “我看你就是一个孽障。”那疯子一脚踩在云来璪的背上,还踩着他的背脊碾了碾,方才抬头看着藤迟:“梦该醒了。”


    藤迟歪头凝视地上蔓延的血泊:“可人还活着呢。”


    疯子拎起那碗冷透的鸡汤,掐着藤悦的下巴灌进去,嘴角勾起的弧度漂亮:“既然舍不得爹娘,黄泉路上正好作伴。”


    他们就像是一只疯犬,和它恶毒的女主人,无恶不作,肆意张狂,要在这片土地上杀人放火,胡作非为。


    然后犯下重重重罪,最后一起下那无间地狱。


    “这鸡汤有毒,你们在鸡汤里下了毒!”


    “是啊,是我下的。”疯子认可地点了点头:“这样你们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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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被毒死,黄泉路上好作伴。”


    藤悦拼命地抠着自己的喉咙,却被疯子一剑打中了脖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真蠢。”疯子甩了甩剑上血珠,“当着给自己下毒的人的面抠喉咙。”


    “如果我爹娘还在,我搞不好也会是这个样子,那时候的你要是见到了我,一定也会说我傻的。”藤迟垂眸,看着地上堆满的尸体。


    处理起来也是一件麻烦事。


    不过好在他们并不用处理,这件事情马上就要结束啦。


    “怎么会?”


    疯子的手抚上了她的脸,她垂眸想要摆脱开,却发现他的手真是分外的好看。


    男人的手指过于细长纤白不免显的太过于漂亮,而他恰好多了一些薄茧,让这份漂亮显得真实,在肌肤上擦过的时候,带着一丝微麻的触感。


    待她回神,那手指已暧昧地流连至颈侧。


    “你是天生的狠心肠,这点不会变。”


    藤迟的眉头微皱,还未说什么,那人的身体却更加靠近:“这样好,我们才好站在一起。”


    这句话有些熟悉。


    藤迟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这个疯子的时候,她恨他多此一举,本来藤悦应该永远地死在那个山野上,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因为他的一句多嘴,她又失去报仇的机会。


    可是在她笑眯眯地给疯子一个带毒的饭团后,这疯子闻闻,却是对她说:“藤女郎,你真是好狠的心。”


    还未等警惕的藤迟想好怎么应付,那疯子又接道:“这样好,我们才好站在一起。”


    藤迟眨了眨眼睛,她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她算了算时间,应该也快到了:“等会你该走了,这房里里的所有东西本该是我的,我送给你当报酬,你走得越远越好。”


    疯子叹了口气,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不知为何看着藤迟有些揪心:“那我走,你留在这里,你便开心了?”


    “我马上就该死啦。”


    少女的眼睛亮闪闪的,像是藏星星,仿佛想到个让自己很开心的事情一样:“这是我与山神的交易,换脸、下毒、报仇,这些哪里有那么好做呢?”


    她的及?礼没有一个人祝贺,连一向玩的好的藤悦也忘记了这个日子,不过也对,从来只有人记得藤悦的生辰,她从来懒得记别人的。


    那天的她走上爹娘死去的山,已经抱了必死的念头,几乎要晕倒时,再次睁眼,发现她跪拜在一神仙洞府前。


    山神问她的愿望。


    她用剩下的光阴换来一场沉冤得雪。


    “这些我也可以做。”疯子告诉她。


    “可是太晚了。”藤迟是在下山的第二天看见疯子,偏偏就差了一天。


    “没事,”疯子笑得轻松随意:“还来得及。”


    藤迟已经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力在慢慢地流逝,仿佛看见水一点点的干涸般,有种细微却又窒息的痛觉。


    她只当这是疯子在安慰自己,笑着道:“那好,我们下辈子也许见得着。”


    疯子的手盖上她的眼睛:“下辈子见。”


    “该醒了,桑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