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一树奋力拖着一个人的衣领往后拽：“别往前凑了！说你呢！都要贴到门口了！”


    夏彬彬擦了把汗，扭头跟应春打招呼：“老板。”


    【你是一个通宵达旦的萌新摊主，抽到时间&空间小偷的你欧气爆棚，今天是你出摊的：第2天。账户金额：838。】


    【清晨6点，小摊出发，你准备成为专职早餐人了吗？】


    刘奕然他们给她准备了一个小桌子，她把泡沫箱放上去，清清嗓子：“今天有鱼片粥10晶核1碗，猪肝瘦肉粥15晶核1碗，花卷3晶核1个。”


    “哇，老板你上新品啦！”两个小孩欢呼一声，“居然是肉！”


    在场的人一听，此起彼伏的嚎叫交织在一起，勉强可以辨认出“我先”“我要”“你滚”几个词。


    一群丧尸一样的人群魔乱舞，场面一时非常恐怖。


    “我先。”刘奕然离应春最近，一马当先，“这次出去紧急捞了点晶核……”


    桂一树和夏彬彬只有羡慕地看着的份。


    “猪肝粥两碗，花卷两个。”


    “行。”应春把她要的递给她，“小心烫。“


    刘奕然揭开盖子，端起碗来迫不及待地吸溜一口。


    猪肝滑嫩、瘦肉鲜美，混着清新的米香滑入喉咙，白胡椒在舌尖抿出一点柔和的辛辣，让人从嘴里暖到胃里。


    她溜着边儿埋头喝粥，唏哩呼噜的并不文雅，可看得旁边的人愈发饥渴。


    “你俩别看了。”刘奕然艰难的把头从碗里拔出来，“借你们晶核要不要？要还的啊。”


    “要要要！”两人点头如捣蒜，但他们刚接过晶核，艰难跋涉过来的第一位“丧尸”就一巴掌扣在了小桌子上，留下一袋晶核。


    “各来、一份！”


    “好嘞。”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应春把东西给他，扭头问两个小孩：“你们要什么？”


    “鱼片粥！”


    异口同声。


    “拿好。”


    桂一树端着碗雀跃地走开。


    翠绿葱花点缀其上，鱼片粥通体乳白，具备和猪肝粥不同的另一种清新。


    以鲜美的鱼汤做底，米粒完全和其融为一体，柔顺地在唇舌间游动。


    片得极薄的鱼片在牙齿间轻轻一碰，就被碾碎碾烂，舌头一抿，河鱼细嫩的肉质卷着蛋白质的醇厚爆开，在嘴里留下意犹未尽的余韵。


    又两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头喝粥的人诞生。


    看剩下的人爬过来实在太艰辛，应春让他们待在原地，自己按照距离由近到远地挨个给过去。


    有大人先喂给小孩，小孩吃得满嘴留香，转头问大人：“这是什么？”


    然而大人也在狼吞虎咽了，从咀嚼的间隙里抽空回答：“粥。”


    “为什么我们之前不喝粥？”


    “因为……”


    病毒？上层？组织？


    到底是为什么。


    大人也不知道。


    但粥很香、猪肝很好吃、花卷也很好吃，肚子饱了，今晚就应该能做个美梦。


    “吃吧。”大人摸摸孩子的头，“多吃点。”


    大家伙围坐起来喝粥吃花卷，全神贯注一丝不苟。


    还有实在难以行动，困在屋子里出不来的，刘奕然他们也帮忙传递了晶核和食物。


    【收款：11289】


    【当前余额：838+11289→12127】


    应春赶紧买下把子肉食谱，顺便每日一刷小美商店——


    很遗憾，这次全是些重复食谱和没用的装饰。


    原本令她安全感满满的库存被飓风过境一样扫荡一空，突然出现的老板带来早就消失的食物，用不出去的晶核竟然又重新发挥效力，很难不抓住机会囤货。


    “老板你一直在的话，组织规定的交易体系就危险了。”


    刘奕然轻声提醒她。


    “谢谢，我知道。”


    应春贯通了被组织堵死的上升通道，底层人吃饱了，总会开始思考。


    组织要恨死她了。


    她向刘奕然询问：“‘额度’是组织提出的还是官方提出的？”


    “‘额度’一开始是官方救助政策。”刘奕然不自觉地抚摸自己的断臂，“本就属于老弱病残，或战后受伤的人，可以前往救济处领取救济额度，兑换救济粮。”


    “但随着物资管控进一步收紧，普通人都无法凭晶核换到任何物资了，还在正常施行的只有救助政策。”


    应春默然半响。


    “所以伤残成了兑换食物的货币？”


    “是的。”刘奕然尽量笑得轻松，“我们的肉就是钱。”


    “肉还是力量。”她补充道：“赵阳和万昊杰看起来和正常人差不多吧？他们都是异能者，千里挑一、万里挑一出一个的异能者，异能者聚集成组织，成了我们身上肉的主人。”


    “那贫民区的人都曾经‘被’领过救济粮？”


    刘奕然点头：“他们大部分是伤无可伤，无法再兑换额度被组织丢过来的。”


    “你呢？”她倏地提问，“你的手是怎么伤的？”


    “我，”刘奕然措手不及，“当然是、异兽……”


    应春回想当时在药店的情况。


    明白，八成是赵阳干的，二成是万昊杰怂恿赵阳干的。


    熊猫老板张开手臂，给了她一个毛茸茸的拥抱。


    “……”


    刘奕然蓦地失语。


    她想拉平嘴角，可笑容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脸上，用一只手回抱了应春。


    “没事。”


    “会好的。”


    她这样说道。


    【……3、2、1】


    【任务者已回程】


    【任务者02，期待与您下次会面】


    “……”


    应春还没缓过神。


    那之后她跟刘奕然说明她要“离开两天再回来”，就又钻进了房间。刘奕然毫无疑问，劝她赶紧去休息。


    “936。”终于松懈下来，海潮一样的困倦把她死死拍进床里，“今天晚饭记得……叫我。”


    【嗯】


    【睡吧】


    “！”


    应春猛然坐起：“现在几点？”


    光球急急飘过来，担忧地绕着她上下转圈，【你才睡了5分钟！】


    “我——”应春一下子梗住，她又倒回去，心脏狂跳，觉得自己的神经一跳一跳地疼。


    “那我继续睡了？”


    【快睡，小春】936的语气带上一点强制，【你要是猝死了，世界才真的完蛋了】


    “……嗯。”


    她重新闭上眼睛，936犹豫几番，小心地落在她脸旁，轻轻贴着她。


    【我陪着你呢】


    ……


    再次醒来，屋内一片漆黑，场景与上一次莫名相似。


    不过这回，936就在她枕头边，电子眼闭着，睡得四仰八叉。


    “醒醒。”她戳了好几下光球，把它戳得在床上自转。


    【小春!】936一下子蹦起来，【还没到晚饭时间】


    “我知道，我提前醒了。”


    应春抱着手机开始搜索，她本想点个外卖，想起自己学到的食谱，心里跃跃欲试：“那个投影教学，这里能不能用？”


    【本来是不能哒】


    936羞涩一笑。


    【但我的小金库已经交给小春啦，可以把投影数据单独迁移出来】


    “……你别这么笑，看起来好变态啊。”


    不忍直视936的表情，应春下单食材等外卖送上门，等待的时间里在搜索框里输入关键词：“断肢再生……”


    【这个世界没有这种技术】936凑过来围观，点评道:【那个世界也没有噢】


    “如果我想用任务奖励，换所有人恢复如初呢？”


    她佯装自然问道。


    【很可爱的想法！】


    它倒是兴致勃勃，电子屏闪出一朵小花。


    【伤口不能做到逆转或治愈，但可以转移。只要小春选定另一个世界……】


    “……我让你拍的自己吊自己顺便打自己录像呢？”


    应春打断它的危险发言。


    【我翻翻】


    936在数据库一顿检索，它从多角度拍摄视频，中间运镜也不同，势必找出小春最喜欢的那个！


    “你好，外卖。”


    今天外卖送得挺快。


    她从头戴鸭舌帽的外卖员手上接过塑料袋，心里还疑惑着：骑电瓶车还戴这帽子，不得赔死？


    合上大门。


    应春唰地扑回去，趴在猫眼上往外看，大门外已空无一人。


    【找到了】936顶着录像过来递给她，【我打得很认真噢】


    【咦，你怎么啦？】


    “撞鬼了！”她惊魂未定，眼睛挤在猫眼上努力观察，“异世界的人过不来吧？”


    936眨眨眼睛。


    【外卖员不对劲？我去把他哔——】


    “……应该是我看错了。”


    应春抱着食材和一盒速食米饭来到厨房，是压力太大了？她甩甩头。


    “你的视频我等会儿看。先打开投影，试试做把子肉。”


    暖色灯从顶部投下，她从橱柜里翻出一小罐时间久远的香料，和一把黄色冰糖。


    “这还是我妈当时觉得黄色冰糖‘微量元素多’买回来的。”应春随意聊天，“这么久了还没用完。”


    【小春不喜欢吃糖吗？】


    “一般吧，但她喜欢。”


    一条肥瘦相间的带皮五花肉，泛着冷意，触感微黏。


    她开大火热锅，等温度上来把五花肉皮朝下放入锅内，边煎边蹭，直到外层肉皮起壳变黑。


    五花肉提出来浸入冷水，用刀刮掉黑色表层，露出淡黄焦壳，切长段、再切成一公分的厚片，青椒拍扁备用。


    应春再次起锅，来上一点油，厚切五花整齐排入锅底，中小火略略煎出一点焦黄颜色——及时停手，捞出。


    青椒也进锅小火慢煎，煎到表皮皱缩迸出小泡，连绵形成金黄灿烂的虎皮。


    “接下来是放进砂锅、砂锅……”她一时找不着砂锅，虚影师傅就也找不着，急得干瞪眼。


    应春怕再被打，连忙扯着嗓子喊：“妈——我们家砂锅在——”


    “……哪呢。”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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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愣。


    “噢、噢。”


    她蹲下去翻水槽旁的橱柜，


    “我看看，这是高压锅、电饼铛、酸奶机。这边呢，坛子、玻璃罐……嗯，她有段时间是喜欢做泡菜，我让她做果酱，她说那个加糖多容易高血糖。”


    “这还有面粉，肯定过期了。给我做了这么多年饭，我会做馒头了，她还没吃上。”


    “砂锅……砂锅……”


    应春踮着脚把上方的橱柜也都打开，每一格里面都满满当当，她把东西都翻出来仔仔细细地找，就是找不到那只记忆里存在过的砂锅。


    “整得这么乱。”


    “我妈要是看见，该骂我了。”


    她站在厨房里头沉默，向外望。


    光球跟她一起看了一阵子。


    它疑惑摇头：【小春，外面有什么吗？】


    “嗯。”


    “什么都没有。”


    应春收回目光。


    “就用刚才的锅吧，不算浅，也能拿来炖。”


    五花肉锅中放大葱、姜片、蒜，从香料堆里挑几粒八角、香叶、桂皮，一片白芷、半个草果，最后来点花椒。


    倒一大勺生抽，半勺老抽，丢几颗黄色冰糖，开水没过五花肉，开炖。


    等五花肉和各色酱料在锅里咕噜咕噜，白色脂层转化成剔透的半透明色。


    肉质变得松软入味，轮到青椒入场，它也吸饱卤料汤汁后，刚好出锅。


    应春夹起一大块把子肉，筷子一抖，厚五花也随着筷子轻轻颤动，色泽红亮，油光诱人。


    香料消解了油脂的肥腻，将其转化成醇烈浓厚的猪肉香。每一丝瘦肉也都吸满汤料，火候上好，凝而不柴。


    她审视着这块炖肉，正考虑之后哪天出摊卖把子肉呢，身旁传来一声“咕噜”。


    “……什么动静？”


    【我觉得我饿了】


    936振振有词。


    “你一个系统哪来的胃？”应春不解。


    【脑子里长胃！】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啊。”她抱歉道：“你确实不是人，你也没大脑。”


    “好啦。”拍拍呜呜哭泣的936，应春拿起筷子，“我吃饭了，什么时候你能吃饭了，就一起吃吧。”


    “对了，你那个吊打自己录像。”


    她轻描淡写，“现在放，正好下饭。”


    翌日。


    应春昨晚吃了把子肉又继续睡，醒来时离天亮还早，她吃完自己做的煎蛋面，套上熊猫服重回异世界。


    【小春，要不要我帮你洗碗呀】


    临走前，936扭捏。


    【我要当牛做马一百年的】


    ……呃啊啊啊，她当时就不该说这话！


    “你洗吧。”她觉得良心隐隐作痛了，“别摔碎就行。”


    【你是一个被顾客丧尸围城的人气摊主，成为早餐西施的你远近闻名，今天是你出摊的：第3天。账户金额：7127。】


    【早餐西施，早上好】


    “早。”


    不跟系统多掰扯，又回到了之前熬粥的房间，应春打开小美商店巡视——一堆垃圾。每日一抽——两堆垃圾。


    祈愿薯条免费抽——


    【获得：墨镜碎片（2/3）】


    海鸥拿小眼睛不住地瞅她。


    “……谢谢你海鸥，马上要在美食系统里合成出第一幅墨镜了，好高兴啊。”


    海鸥自豪飞走。


    哄完鸥，基于前两天了解的情况，应春决定将[把子肉][青菜粥][猪肝瘦肉粥]，作为今日出摊食谱，以尽可能扩大顾客触及率为目标。


    猪肝粥这种带有补血益气特效的限购，争取人手一碗。


    最好让方不暇带她快速跑完多个贫民区……


    思索着严肃的人类生存问题，应春推开门。


    推开——


    推——


    “谁把门给堵上了！”


    根本推不开!


    “噢，来啦来啦。”


    爽朗男声从门后传来，穿着黑色外套的人支开门，笑眯眯道：“早！老板，又见面啦。”


    “卫宗扬？你怎么找过来的？”应春看一眼门栓，“是你把我锁……”


    “那可不是，”卫宗扬摊开手心融化的锁头给她看，“这锁还是我帮你解开的。”


    ……她好像是告诉刘奕然要“离开两天”来着，今天才第二天。


    “误会你了，不好意思。”


    “老板客气，既然这么有缘——”


    “既然这么有缘。”


    她决定大胆求证，真诚道：“你能不能把你那鸭舌帽戴上，然后对我说一句‘你好，外卖’？”


    “……”


    “？”


    卫宗扬的表情空白一瞬。


    又笑得更灿烂了，愉快盛满深邃眉眼，似乎毫无阴霾。


    “好啊，如果把你今天的时间交给我，共度一天的话。”


    “……”


    这不是要绑架我一天？


    “……”


    你的要求不离谱？


    一熊一人视线相触，又错开目光，在心里阴着脸同时开口：


    嘁，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