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潇愣愣的看着苏檀，眼神空洞而茫然。


    他艰难地喘息着，只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之间坠入了深海中，海水不断地往自己肺里灌。


    宋潇想要挣脱，可是却不得其法，苏檀这话好残忍，这样寒冷的天气，苏檀说出这样戳人心窝子的话。


    宋潇闭了闭眼，心脏像是被千万把刀子不断的划着，又有蚂蚁不断啃噬。


    他呆愣愣的看着苏檀，面容里甚至带上了几分祈求，他带着哭腔道：“阿娘！”


    “阿娘，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不要这么说我，求求你了阿娘！”


    “阿娘，你以前真的最疼我的！”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阿娘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样的冷漠，这样的刻薄。


    宋潇卑微的扯着苏檀的衣角，难受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小心翼翼的道：“阿娘，你看看我。”


    “我没有装病，我是真的快要死了。”


    他说着，拉着苏檀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委委屈屈的道：“阿娘，这里好疼啊。”


    “你看看我，你也心疼一下我，好不好？”


    “阿娘，以前欺负你的柳清音已经死了，我亲手杀了她，阿娘，我们让一切过去好不好？”


    宋潇眼带希冀。


    柳清音已经死了。


    早就已经死透了。


    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横在他和他娘之间了。


    阿娘一定会原谅他的！


    一定会的！


    然而，苏檀只是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手抽开，甚至拿出帕子擦了擦被宋潇拉过的地方。


    “别碰我，脏。”


    苏檀冰冷的吐出这几个字。


    她眼里的嫌恶，轻易就叫宋潇白了脸色。


    宋潇一瞬间控制不住整个人猛地跌倒在地，目光僵呆的看着苏檀。


    阿娘……


    阿娘说什么？


    “你……你说我脏？”


    宋潇瞳孔狠狠紧缩。


    嘴唇剧烈的颤抖着。


    他连忙张开掌心，阳光下他的这一双手干净而白皙，没有一点脏污的痕迹。


    宋潇红着眼眶，拿手在自己的衣裳上抹了好几下，紧紧的咬着唇，委委屈屈地看着苏檀。


    “阿娘，已经不脏了。”


    “我把手擦干净了，不脏了。”


    “阿娘，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好难受。”


    宋潇哭的十分可怜。


    一张小脸比新雪还要白上几分。


    加之他比从前瘦了好几圈，再没有之前满脸横肉的小胖子模样。


    然而，苏檀眼神却冰冷的让人难受。


    她静静的看着宋潇，从心中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该有的心头。


    她只是觉得累，觉得烦，觉得很没有意思。


    她皱着眉头，露出几分难以理解的表情，“宋潇，当初是你和你爹自己亲口选择要柳清音陪着你们，既然是自己做出的选择，是好是坏都该自己担着。”


    “求仁得仁，路是你自己选的，你现在在这里跟我哭什么？”


    知道柳清音不是好人了，就开始想念起亲娘的好了。


    太没趣了，真的。


    没意思透了。


    苏檀摇摇头，碾碎宋潇心里头的幻想，“你不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只是不甘心。”


    “宋潇，你不甘心，你和你爹选的竟然是个表里不一的毒妇。所以你才突然之间记起了，我从前是怎么对你的，开始想要我心疼你。”


    但是这世上的事儿，从来都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不可能因为宋潇一句他已经知道错了，自己就该既往不咎。


    宋潇的确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但那又怎么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娘，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不会抛弃你放弃你？”


    苏檀啼笑皆非，望着宋潇那张苍白的脸，心底没有任何波动。


    她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柳清音生性恶毒，宋庭琛和宋潇才不会后悔。


    “宋潇，别在这里继续给我添乱了，往后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虽然我是你娘，但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就因为她是宋潇亲娘，所以宋潇无论做出什么事，自己都得原谅对方吗？


    凭什么呢？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宋潇。


    也永远都不会原谅宋庭琛。


    她和他们之间隔着长乐的一条命。


    就算上一世，她杀了这些人，为长乐也为自己报了仇，那又怎么样呢？


    这些人就算死一千次次死一万次，也换不回长乐的一条命。


    宋潇傻眼了。


    他艰难地喘息着，在他的幻想之中，苏檀此刻应该抱着他心疼的掉眼泪，应该会在这个时候明白，无论如何，她都不该这么冷待他。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苏檀对他好像更冷漠了？


    苏檀已经没有在理会宋潇，只是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便迈着步子往前走。


    她现在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整一下。


    不然，她恐怕没有多余的精神头去救别人。


    还有那么多患病的灾民等着她去救呢，她必须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然而宋潇猛地冲上前，死死的抱住了苏檀的腿，眼泪一颗一颗往地上掉。


    “阿娘！”


    宋潇哭的撕心裂肺，“阿娘！”


    “阿娘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这样对我！”


    “阿娘！”


    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只是做错了一件事就要遭受这样的惩罚？


    他的阿娘为什么回不来了？


    以前那个疼他爱他的阿娘究竟去哪儿了？


    宋潇浑身都是泪水。


    他哭的那叫一个伤心，那叫一个绝望。


    然而苏檀只是觉得愈发烦躁。


    她猛的伸出手，将宋潇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而后毫不留情地一推，宋潇整个人便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宋潇脸色发白，唇边毫无血色，“阿娘……”


    “住口！”苏檀沉着脸打断宋潇的话，“别再叫我阿娘，我跟你早就没关系了，你不是我的孩子！”


    她的孩子只有长乐一个。


    宋潇不过是在她肚子里待了十个月的吸血虫。


    “宋潇，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虚伪做作的令我觉得恶心。”


    “这里到处都是灾民，一个个的都等着我去救，你却在这里为着你的一点毫无意义的情绪，浪费我的时间。”


    “你是觉得你将军府大少爷的情绪，比灾区这些所有百姓的性命都要值钱是吗？”


    苏檀神情烦躁，手甚至已经按在了自己的佩剑上。


    “少来烦我。”


    “你的命并不比他们的金贵，下次再打扰到我救人，我不介意送你下去给他们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