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犯难之时，下面的人传话，“皇后娘娘来了。”


    二人不敢怠慢，忙带人去迎。


    凤南茵只带了叶荭姑姑，因着慎刑司在宫外，此次出宫她做的很是低调。


    慎刑司漆黑铁门被拽开，里外两个世界。


    汪晟和萧河齐齐见礼。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凤南茵轻轻颔首，带着人向内走。


    两边一应刑具皆是黑色，地上到处都是斑驳干涸的血渍。


    凤南茵那还稚嫩的小脸上一派淡定，丝毫没被这里的满是阴森的场景吓到。


    她语气带着庄重，问汪晟：“审问得如何？”


    汪晟为自己无能懊恼，单膝跪地。


    “奴才无能，此人受刑的整个过程未吭一声，似是感受不到痛一般，臣担心即便将他打死，他都不会招出背后之人。”


    凤南茵让人前面带路，一直引到万公公所在的刑具架前。


    她上下打量此人。


    正如小银子形容那般，不到四十岁的人，一身的沧桑。


    外露的身板如同鸡排架，肋骨根根分明，瘦弱的就像薄薄一块木板。


    这样的小身板，是怎么承受住慎刑司的鞭刑？


    “本宫倒是敬佩你的忠心。”


    “一个在后宫扫了十五年地，被人欺辱、折辱，没享受过一日权利在握，人人都可以欺负的末等太监，是秉持着怎么样的信念，这样死心塌地为朱太后效命的呢？”


    凤南茵这话看似是对汪晟说的，实则是说给万公公听的。


    一个谁都可以随意欺负，从未给过一天好日子过，这人是怎么做到一直忠心的？


    若是没的利，就是有所图。


    万公公撩了撩眼皮，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查到朱太后的身上了。


    这个女人难怪被宫斗倒了，原来她这么不中用。


    可惜了，自己竟被这么一个废物控制了十五年。


    他确实有所图，图妻儿能平安富贵。


    当年，朱国舅抓到他时，就是为保朱皇后在后宫之位安稳。


    他们承诺，只要他入宫，就让他的妻儿过上富足康乐的好日子。


    他也说过，巫术并不是万能术法，他需要消耗精血才能完成。


    一生只能做两次法事，但巫师本人会死。


    所以，他只能帮朱皇后一次，完成这一次，就要放他回去，与妻儿团聚。


    他成为了阉人，被丢在如意馆扫了十五年地。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


    他从弱冠之年熬制成了暮年之态，这十五年他似被遗忘在后宫最不起眼的旮旯苟活。


    十五年未曾收到过妻儿一个消息。


    那天朱太后让他做事，他甚至都快忘记他存在这后宫是因为啥了。


    他这才想起来，他的妻儿们真的还活着吗？


    凤南茵发现他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这个果然没死。


    她继续游说。


    “万公公，本宫查了你在如意馆这十五年过着怎样艰难的日子，用苟且生存也不为过。所以本宫给你一个离开皇宫的机会，若你愿意与本宫做交易，今日就放你自由。”


    万公公那张像死一样木然的脸，眼皮快速的眨了两下，可也只是两下便又恢复不变。


    凤南茵见他如此，看来自己给的筹码不足。


    “你不用担心，皇太后身体很好，你的错还没有铸成，所以本宫可以饶你性命，但是这个机会能否被你把握住，就看你选择。”


    “对了，本宫与朱太后不同，她生在权贵世家，从小学的便是尔虞我诈，唯利是图那一套东西，所以，你的存在只是她最后的底牌，唯一的依仗。”


    “她不用你，也不弃你，就让你在宫中蹉跎至今。”


    “不防告诉你，你的妻儿还活着，可惜并没有过上好日子，相反，因为你会巫术，他们一直被困在朱家京郊的庄子上，朱家被抄家后，他们被当做奴仆发卖掉了。”


    “本宫刚好能查到他们现在的去处。”


    万公公猛然睁开眼，直直地盯着凤南茵。


    他眼睛微凸，眼珠异于常人带着金色，很是诡异。


    凤南茵非但没被他迥异的样貌吓到，反而让汪晟给她抬了一把椅子，她就那样平静如常地坐到万公公眼皮底下。


    “怎么样，这个交易想不想谈？若你应了我的要求，本宫今日就叫你和你的家人团聚。”


    万公公想说，好厉害的女人，只一天时间，他才下手一日。


    不但查出皇太后是被下了降头，更是将他的底细都给翻找出来。


    只他看了一眼凤南茵，又垂了下头。


    “朱吮禧骗我，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他被那个女人拿捏一辈子，欺骗了一辈子，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一人。


    凤南茵想了想，从自己发髻上扯下两缕发丝。


    “本宫确实没什么好让你信服的，但这个可以让你相信本宫的诚意了吧？”


    她道：“给他解绑。”


    汪晟惶恐，“娘娘不可，此人身有武功，不可放开。”


    凤南茵笑了，“汪大人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还是不相信萧大人的武功？他这一身的伤，还能让你二人为难？”


    汪晟的能力被质疑，只好将万公公身上绳索解开。


    凤南茵将自己的发丝交到万公公手，“如此，可够诚意？”


    “本宫翻越过古籍，知道你们巫师一辈子只能下两次血降。本宫若是骗你，你在死前可以拉我一起走。”


    万公公没想到皇后娘娘敢将自己的命交给他。


    他死死攥住那一缕发丝，失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过了十五年，才让他遇到可信之人。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奴才并不愿自毁身子害人，可是十五年了，我想见见妻儿，我无时无刻不想见他们一面，我以为他们还在朱家手中，所以听信了朱太后的命令。”


    凤南茵见他松口了，提着的心总算松弛下来。


    这人要是一直咬着不松口，她们拿朱皇后毫无办法可言。


    “起来说话，汪晟，给他找来伤药，衣服，食物。”


    她有的是时间，只要能将此人感化，供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娘亲就没白疼她一回。


    “萧大人，你现在按字条上的地址，将万家母子接来，再为他备一辆车，待他们一家人团聚后，送人出城。”


    “万公公，你可愿随本宫回宫，向文武百官揭发朱太后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