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繁茵脱下手套，实验台大半已经清理干净，视线对上赵牧，轻点头，剩下的就留给他了。


    陶瓷轴承的基本形体已经切割完毕，这两天陈爱云和尚佳，丁和风正在跟进剩下的细分进度。


    叶繁茵就留在了8号实验室根据剩下的材料继续探究陶瓷涂料的配比，她这几天一直有个想法能不能直接从陶瓷材料的配比开始变动，设法达到在高温情况下陶瓷内部的分子结构会随之变动，从而达到更加硬化或者光滑的结果。


    不过目前材料还没有就位，一切都还在叶繁茵脑袋里，处于空想阶段。


    她擦干净手拉起椅子，绕过蒋白，直接坐到了葛谆身后不远处，按照张工的视角，正好能把葛谆挡的严严实实。


    蒋白皱眉不满，他一直觉得叶繁茵在带头孤立他，葛谆就是她的头号拥护者，没瞧见他刚刚可是替他解了围，结果这小子一点不感激也就算了。


    给叶繁茵投去感谢的眼神算怎么回事？不知道他们不和吗？


    叶繁茵先替张工开脱：“党委也真是的，张工你明明是搞技术出身的，不问技术方面的问题，怎么净往其他方面给你出难题。”


    这算是说到张工心坎里去了，他就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可不能这么说。


    “嗐，党委也是投石问路，没了法子，这供不应求在哪都是个大问题，也就专门搞生产的工厂不担心这些。”


    厂里有生产就有了资本，保不住那个厂整急需这点子东西，不说卖过去了，双方交换一下物资，你给几分薄面我赚几分利润都是常见的。


    可这对他们这种只设计不生产的研究院可就成难事了。


    研究院的设计不流入工厂生产直接面向军工厂，你以为有钱呐？白送的。


    能要回来点东西还得看这个军工厂有没有人性了，人家一句储量不够，部队配比不达标，就给你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这环境，肯定是部队为先，剩下的一切都得靠后。


    东西出去没进项，那只能靠投入了，组织的拨款，若不是紧要任务，得十几个研究团队挣着用。若不是因为如此，机械厂的胡总工就不会离开市第一研究院。


    派遣研究院工程师去往附近各厂指挥生产，是市第一研究院想出的开源节流的好法子。


    周围的民用工厂产品资助拿不出开，投资就更不用想了，划分点生产场地给一定的工人帮助，算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


    就是如此，张工才愁呢！他是真的想不出其他法子，周围的工厂为了研究投入，已经被他们扒了一遍。现在，又为了家属，再被他们扒一遍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如今，来了市第一研究院将近一个月，叶繁茵对这里还是有点了解的，受困于研究投入不足，研究院已经近乎分化成了两个部分。


    由院长，副院长带领，总工负责的长虹楼，刘部长负责的兴虹楼，实验楼等共同朝着一个目标迈进。


    据叶繁茵了解，刘部长近乎负责了除研究外的一切额外杂碎的事物，简直是研究院第一干将。


    可这里到底是研究院，翻过天的事也没有搞研究的事大，就行政部这活在长虹楼人的眼里估计就是个打杂的，恐怕就连刘部长也是这么认为的。


    迫不及待的想甩掉这个名头，做出点干绩来证明自己，才有了“夜鹄”这档子事。


    以叶繁茵看，刘部长这纯属是剑走偏锋了，两头堵，行政拉款搞材料没整好，这研究也入不上套。


    短时间内，想要恢复点声望或者往上再走走，行政财力上的大抓手弱不得，就连研究这块也少不了。


    毕竟他们8号实验室还等着刘部长拨款，发材料呢！


    “张工真该跟刘部长商量商量“前院后厂的模式”了。”


    张戕被叶繁茵说的一愣，“院厂结合”，“前厂后院”，甚至“院厂分散”他都听说过，这“前院后厂”是个什么东西？


    叶繁茵见张工不解，继续说道：“就是在研究院里开小厂这种模式。咱们研发出来的设备，技术都被划拉进了军工厂，军工的生产再怎么重要，也有更新换代的时候。这淘汰下来的东西怎么说也是曾经的知识技术财富，就这样丢了岂不可惜。”


    “再说了，这军工技术不说远的，就塔城附近的军工生产技术，怎么说也有咱们研究院的一份功劳，他们淘汰了不生产了，拉回来让咱们用用不行吗？”


    “反正废弃的东西，怎么着都是再利用，这可是为国家为社会减轻负担，再造福广大群众的好机会。”


    张工被叶繁茵说的懵懵的，淘汰设备再利用他懂，就跟一件衣服缝缝补补又三年一样嘛！可这怎么又扯到国扯到社会扯到群众了？


    他们是为了研究院的家属们没错，可这顶天了也就一小批人，丢进塔城都掀不起浪的，怎么跟社会都搭不上边。


    心里拿不定主意，也不妨碍张戕被叶繁茵推到行政楼来。


    等会，她还要去检查陈爱云他们轴承的打磨情况，完事后还得去保卫科寄信打电话，供销社也能打电话就是转接外省的速度慢的很，还容易挂断。叶繁茵打过几次，鲜少能有说上话的机会，次数多了她也就放弃了，平白无故的挂断电话，是个人都会担心。


    保卫科电话虽管制的严，可到底是军用的，联通转接什么的不知道比供销社的好上多少倍。


    葛谆被她留在了行政楼见机行事，至于蒋白还在实验室内怄气呢，不过有赵牧在场叶繁茵倒是没什么担心的。


    ——


    临溪县。


    栗文泊接到电话到现在都是懵逼的，真是好巧不巧，叶繁茵怎么就来电话了。


    为了避免叶繁茵乱问，多问，栗文泊紧扣着电话特别热情，甚至主动提出了要给她邮寄东西。


    叶繁茵在电话另一旁笑道：“行啊！这可是你自愿的，不报销。”


    听出栗文泊的紧张，叶繁茵靠在桌角随意问道：“对了，栗梓舟他们假期结束了吧。事情都办好了？”


    叶繁茵细捋着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自从来了塔城一切都赶着趟，一件接一件的令人猝不及防，她想的入迷，就连栗文泊那边长时间的停顿都没有立刻注意到。


    “呼，呼，喂！还在吧！”栗文泊的喘气声大的出奇，整个跟跑完百米赛跑似的。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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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来，你们俩赶紧的跟你们小姑打声招呼。”


    叶繁茵在那头听的懵逼，这是怎么了？要不是时间对不上，她真的怀疑是栗文泊跟人家生米煮成熟饭，孩子都有了。


    好在栗文泊短时间内搞不出来个孩子，叶繁茵还没送完的半口气，被突然起来的稚嫩童声卡的七上八下。


    真有孩子？还是俩！


    长途话费不便宜，简单了解事情经过和叶奶奶说了几句话后，叶繁茵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的稍微缓缓，平白无故多了两个大侄子，叶繁茵一时间有点接受无能，可瞧奶奶和栗文泊的态度不像是假的。


    没过多犹豫，叶繁茵当即转身又回到了保卫科。


    “厉同志，刚走的急，才想起来还有个电话没打呢！是打给我舅舅，他在县委工作，我奶奶年纪大了，离得远实在是不放心，得多拜托舅舅费心照看一下。”


    “你进来吧。”厉丰颔首。


    叶繁茵直接把电话拨进了县委，接听的速度很快。


    “同志你好！”雄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舅舅！”


    “阿茵？”


    通话结束，叶繁茵跟厉丰道谢，神不守舍的往实验区走去，有了栗舅舅的盖章认定，那俩小孩的身份跑不了了。


    想想自己的经历，叶繁茵说服自己，也算是接受了江辞江安是自己大侄子的事。


    她身为姑姑是应该准备点见面礼，叶繁茵记的清楚，当年回临溪县的时候，她和她哥叶繁辰还在叶奶奶的帮助下，给栗梓舟准备了见面礼。


    一个电动小火车，整整花了她俩个半月的零花钱。


    江安叶繁茵还算有点了解，能找到个准头，可对江辞就悬了，不说两人从来没见过面，就连刚刚的通话，那孩子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可瞧着对栗文泊又不是这样的，叶繁茵想破了天也不明白她是怎么得罪这位未蒙面的好大侄的。


    8号实验室。


    葛谆没回来，想开张工那边的事还没有结束，估计还得一阵子，刘部长能坐在哪把头抠破了天喽！


    这事她能做的也就到这个地步了，剩下的就看刘部长他们怎么发挥了，她没那么长的手，管不着。


    不过私心里，叶繁茵还是希望刘部长能快刀斩乱麻，毕竟早干一会就多赚一分，他们8号实验室就能早沾一秒光，不说资金材料充沛，最起码得供需平衡吧！


    叶繁茵戴上手套和防护镜，准备给赵牧接下来的实验打下手，涂料的进程着实是慢了些。


    单独的涂料和陶瓷的磨合，配比之后还要再浪费点时间，瞧着墙面上的时钟，叶繁茵没由来的觉得时间不够，进度要加快，再加快！


    “叶组长，刚刚蒋白被陈烟梦同志叫走了。”按理说这事不用管，可陈烟梦跑到过轴承实验室几次，整个人都一股势在必得的劲儿，这一下子被叶繁茵占了名额，谁知道会不会滋生出点什么事？


    瞧前段时间，来轴承实验室那股阴阳怪气的做派，这女同志不简单。


    就蒋白那样子，决对玩不过，出于同组的情义赵牧出声拦过，可人家不听，他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