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马容真救了他！


    马英的心脏跳的很快，他这才发觉自己方才差点就要死了的事实。所幸在徐云等人的支持下，黑衣人很快便被制服了。


    只是还未等他将那些黑衣人绑起来，他们便一个个瘫倒在了地上，马英捏起一个黑衣人的下颌，眼神涣散，自杀了……他又去看了一眼死亡的士兵，也自杀了……


    他匕首扔在地上，冷哼一声，“京中竟然有如此大胆之人想要行刺皇上！”说罢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一旁的郑绍两人，眼神深处充满着审视。


    郑绍凝眉应和，“不光大殿中有刺客，军中竟然也有了刺客，这岂不是荒谬？恐怕是有内奸！”郑绍丝毫不惧，直直望着马英方向。


    马英怒极，“你望着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自导自演要杀自己吗？”


    郑绍冷笑，“太尉说笑了，哪里有要杀自己的？明明是做戏与陛下看，要杀陛下！”


    “我方才才救了陛下！倒是司农司徒，好像没有看到你们保护陛下的作用…… ”


    “我等方才被刺客牵连所至，有心无力，可太尉呢？你可是距离陛下很近！又向来武功高强，陛下呼救的时候你在犹豫什么？后面更是丝毫不理会陛下的安危！你是想要谋反吗！”


    “好了！”秦度被嚷的头疼，“都别吵了！”


    “回宫！”


    “哎，陛下，这些刺客怎么处置？”马英拉着秦度，一定要他给一个说法。


    “是啊，陛下，这些刺客怎么处置！”郑绍郑茂两人也在一旁附和。


    怎么办？这些人还好意思问他！秦度环视四周看了眼郑绍郑茂，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马英，几人都是一脸无辜忠君爱国的模样，可是他知道，今日之事的幕后黑手必定就是在这些人中间！他一个人也不能信！


    秦度眼睛转了一下，而后迅速扶住自己的额角，仿佛十分虚弱的倒下。


    “陛下！陛下！”四周臣子连忙凑上前去，黄安连忙将人扶住，靠在自己的身上。


    过了片刻，秦度才仿若虚弱地睁开双眼，果然马英，徐云、郑茂、郑绍……还有马容真几人，都围在他的身边，一幅担心的模样。


    老狐狸！秦度心中暗骂了一句，弱声道：“此次刺客……定是为朕而来，胆敢，胆敢犯朕典礼！尔等，必须要彻查此事！”


    “陛下，您就休息休息再说吧！”马容真用沾着血的手帕抹着泪。


    “妇人之言，修得耽误……正事！”秦度轻骂了一句，然后继续道。


    “此事兹事体大，需重要人士负责监督……徐云，


    卢刚，尔等有监察百官之责，就，就命你二人负责调查今日之事吧，限半月之内，给天下一个结果。”秦度的声音越发微弱下去。


    徐云和卢刚连忙从队伍中站了出来，下跪行礼道：“臣遵旨。”


    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秦度不再说话，摆摆手，黄安连忙说道：“回宫！”


    见着皇帝背影远去，徐云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而后冷哼着背过头去。


    马容真看了一眼马英，马英点点头，她便也离开了。


    马容真被宫婢扶着，缓缓坐到仪仗马车上。待众人动了起来，她这才借着衣袖的遮掩，手腕一翻，五指张开，看到了方才慌张之间一名方士塞到她手心的东西——那是一块粗糙的布条，上面只是简单写着四个字。


    粗略望去，看上去和平常的字体仿佛有些不同，马容正拧眉仔细辨认着，忽地，她的呼吸滞了一下，面色愈发阴沉了下去。


    马容真将手中布条收起，思索后摆摆手。一名身着青襦褐裙的宫婢凑上前轻声询问道：“皇后殿下。”


    马容真低声说了什么，清音震惊了一瞬，“殿下难道是以为……”


    “要快！”马容真点了点头，催促道。


    清音点头道：“奴婢明白了。”


    她正要离开，马容真又将人拦住，思虑再三还是问道：“方才站在太尉后面的那名方士你可认识？”


    “殿下说得是哪位？”清音有些疑惑。


    “那个尖脸杏眼的，看上去眼生的那个女子。”


    清音回忆了一下，而后摇摇头，“看起来有些面生，恐怕不是最近来的，殿下如果想知道，我派人去查查她。”


    马容真点头道：“查仔细点，再找两个人给我看住她！且看看她说得是真是假……”


    “诺。”


    如此又过了两日，余震才终于减弱，逐渐平稳起来。秦度等人也终于能从帐中重新搬回了自己的寝宫，至于倒塌损坏之处，也只是简单修补了一下，并未劳师动众。


    京都百姓将地震这么快停止皆源于帝后罪己诏令上天平息怒火，再加上马容真等人赈济的缘故，京都百姓皆感怀帝后的仁慈，巷中常常有感怀帝后的歌谣传出，在这乱世中难得有了几分清明景象。


    不过这只是京都左右，其临近两县灾后景象截然相反。朝中赈济的粮食被官员一层层剥削，剩到最后能够灌个水饱已是难得。再加上救援不及时，灾后由于感染死亡人数反而更多，尸横遍野，民心越发恐慌，在这种情况下再一次爆发了农民起义。


    已至深夜，秦度揉着额角，眼眉中都透着疲倦。


    黄安摆摆手，几名寺人凑到秦度身旁给他轻轻揉捏着酸痛的地方。


    黄安递上一杯茶水，轻声宽慰道：“陛下不必担忧，马太尉已经命人前去镇压叛军了，恐怕这两日就能回来，那些乱民作不了什么幺蛾子。”


    秦度没接茶水，闭上眼睛享受着小寺人的按摩，“就是因为有他我才不放心……”


    “他本就掌握着军中大半权势，如今又借着镇压叛军的名义在京都周围屯兵，其意不言自明啊。叫朕怎能安睡？”


    黄安面带愁容，没有继续说话。


    “列祖百年基业，如今我辈竟落得如此境遇，真是可笑……”秦度苦笑。


    “陛下……”


    忽地，外面一道深青身影小心进入，“陛下，郑贵人身边宫婢来找。”


    “不见！”秦度心情烦躁，摆摆手便让人下去。


    黄安皱着眉，“陛下，郑贵人清闲贞静，守节整齐，如无大事不会轻易劳烦陛下，更何况现在这么晚了，恐怕是有要事。”


    秦度叹了口气，“如此，那便去看看吧。”


    秦度刚进入桂园，便迎上一股清冷香气。他嗅了嗅，勉强笑道：“阿姐，怎的新换了一个香味，往日茉莉香不是挺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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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盈浅笑盈盈扶上前去，“夏日容易中暑，太医说最好换点清凉的味道，其中还放了许多药材，也可预防病疫。”


    秦度缓缓坐到上位，温柔抚摸着郑盈的柔荑，眉眼间温柔似水，“你们能够好好相处，我很高兴。”


    郑盈笑了一下，绕过了这个话题。


    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前朝动荡，两家乃是政敌，她们身处后宫又怎能平静相处？小皇帝未免过于天真了些。


    秦度浅浅啜了一口茶水，这才透出些许疑惑，“夜幕已深，姐姐找我甚急可是有何要事？”


    “自然，非常重要。”


    “哦？到底是什么事情？”


    “陛下猜猜。”郑盈难得调戏起了对方，唇角左边勾起了一个小小的梨涡，端庄贤淑中透着几分小女人的俏皮。


    秦度心中厌烦，面上却一丝也看不出来，“我猜不出来，阿姐还是莫要拿我逗趣了。”


    郑盈笑了笑，然后缓缓将对方的手抚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妾，好像有了……”


    秦度呆滞了一下，下一秒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他看向那还未显形的腹部，声音有些颤抖，“有了？”


    “有了。”


    “我要当父亲了？”


    “嗯。”郑盈笑着点点头，而后被拥进一处稍显瘦弱的胸膛，“我要当父亲了!阿姐，我要当父亲了！”


    秦度拥着怀中的软玉，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先前想着让郑盈怀孕，可后来郑闲死了，那也就无所谓了。如今她真的怀孕了，他却觉得有些不真实，他竟然真的要当父亲了？


    可这个孩子的出现到底是好是坏……


    郑盈笑着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秦度笑望着，仿佛一对恩爱眷侣。可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表象，粉色的泡沫不过是水岸的浪花，一冲便破，能坚持多久谁都不知道。


    秦度支起一只胳膊望着怀中昏睡的美人，目光始终在对方的腹部上逡巡。


    韩皇后怀孕，生下来结果是个死婴。恰巧先皇途中临幸了一名宫婢，于是出自各方面考量，先皇便将他换了过去。


    他应该是幸运的，一夜之间从宫婢的私生子变成了皇后的嫡子，这身份跨越不可不大。他曾经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即使先父早亡，母后又意外仙逝，他和长姐在宫中流离，被当成狗一样受人驱使……


    无所谓！他有世界上最好的家人！就算是狗，他也不是流浪狗，他是有长姐保护的小狗……那就足够了……


    可这全部不过都是上天给他开的一场玩笑，一夜之间，上天告诉他，他什么都不是！


    混沌的躯壳仿佛一瞬间散为无数飘荡的魂灵，再难寻到安稳的归巢。


    可如今，他竟然也要当父亲了。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是世间和他唯一有血脉联系的人了……


    秦度忍不住探出一只手想摸一下，可又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他只能隔着一根手指的宽度，在对方的腹部上隔空盘旋。


    如果是两日前，恐怕他都不会留下这个孩子，郑家受清流支持，如果再有了一个继承人，恐怕要更为势大……


    如果是两日前，恐怕他都不会留下这个孩子，郑家受清流支持，如果再有了一个继承人，恐怕要更为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