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青霭入看无(二)
作品:《山月落》 清明时节雨纷纷。
京都今年的春日雨水格外多。
雨滴连成线从天幕落下,看着像是为这翠微山笼罩上了一层薄纱。
朦胧、虚幻。
永乐寺坐落于京郊的翠微山顶,被雨幕阻隔,闻知秋站在山脚下看不到山顶的永乐寺,似有若无。
雨势也未能阻挡人们求神拜佛的热情,晨钟像是从遥远的远方传来,带来了这些从远方而来的虔诚信徒。
闻知秋在翠微山这一路见到了不少人虔诚地一步一拜,他们不在乎细雨沾身、泥泞污面,只要漫天神佛肯为他们舍下半分怜悯,他们甚至愿以血肉饲虎。
闻知秋垂下眼眸掩盖着自己眼中的情绪。
她不信神佛——
如果神佛有知,阿昀又为何会离去?
如果神佛开眼,恶人为何依旧潇洒自在?
可是她也能明白这些人的孤注一掷,若非药石无法,又岂会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佛身上。
闻知秋一手撑伞一手提起裙摆拾级而上,雨幕遮挡着她的视线,永乐寺瞧着依旧朦胧不清。
今日来进香的人不少,一位小沙弥双手合十走到闻知秋身前:“檀越可是来寻何大娘的?”
闻知秋笑着颔首:“不过还请小师傅带我前去何大娘供养长明灯的地方,我想上柱香。”
小沙弥垂眸念了声“阿弥陀佛”,声音中有着出家人独有的空灵通透:“檀越慈悲,请随小僧来。”
永乐寺是除了护国寺外京都最负有盛名的寺庙。
闻知秋在此之前从未来过寺庙,西漠人不信佛信天神。
每当百姓祈求天神时便会在夜晚搭起篝火,围着篝火跳起舞,红焰烈烈,当烈焰被风卷起吹得很高时,就代表着天神听到了祈愿,天神通过飞舞的火焰回应着祈愿。
在西漠人眼里,吹拂过的微风、落在身上的白雪、甚至是洒在身上的阳光,都是天神对自己的赐福。
天神渺无踪影,天神无处不在。
闻知秋路过正殿时看到了高坐的佛,黄金塑身,面前跪满了虔诚的信徒,佛坐在高处俯视着这些信徒。
那眼神里究竟是悲悯,还是冰凉的淡漠?
闻知秋跟着小沙弥七拐八拐,来到了供奉长明灯的殿内,每盏长明灯后都供奉着牌位。
房间的三面墙都摆满了被供奉的长明灯。
无数的烛火明明灭灭,仿佛夜空繁星闪烁。
像我们曾经在大漠围着篝火跳舞时看到的夜空,闻知秋想。
她在众多的牌位中一眼就找到了那两个名字,长明灯安安静静地燃着,在两个牌位旁沉默地守护。
闻知秋看着这两个名字泪意上涌,她虽不信神佛可这一刻她竟真的希望世上真有神佛,可以保佑她们来生平安无忧。
她恭恭敬敬地请香,为二人上了香。
小沙弥看着她上完香才开口:“檀越请随我来。”
闻知秋不舍地看了看那牌位上的名字,随着小沙弥行了出去。
小沙弥带着闻知秋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此处没有香客的喧哗,有的只是雨打青石、虫鸣鸟叫。
他推开了院门,院子不大却一尘不染,青苔从青石板路中间冒出,为这院子添满了绿意。
任何人都会被院中央的那颗桃花树吸引目光。
那树十分高大,桃花开得极艳,雨水打落了不少花瓣,将绯色带到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一只白色的蝴蝶在灼灼桃花上格外显眼,雨滴落在了它的翅膀上,白色的翅膀轻轻振动,展翅而飞。
小沙弥看她对这棵树感兴趣,为她讲道:“当初她们就是死于这颗桃花树下。当时这棵树过了花期却一直未曾盛开,那一日突然间全部盛开,开得极为艳丽。”
闻知秋知道他说的是谁,是前朝的亡国之君,一位女帝,一位八岁的女帝。
太后李氏带着女帝逃到了这里,可是当时永乐寺已经被重重包围。
太后哄着女帝喝下了毒药,又用匕首自刎于这桃花树下。
世人都说这桃花树是因为吸食了帝王之气,所以才开得如此繁盛。
闻知秋仰头看着盛开的桃花:“不论世人如何评价李氏,我倒觉得她是一个好母亲。”
小沙弥没有回答只是带着她走到了这个小院落的一间禅房,还未走近清雅的茶香便扑面而来。
小沙弥在门口站定,双手合十微微低头:“檀越,请进。”
说完小沙弥就走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院门。
房门并未关,只有一个屏风微微遮挡,屏风山画了一幅孩童春嬉图,倒是十分童真可爱。
她将雨伞放在房门口,双手背后没有迈过门槛,只是探了探头瞧了瞧里禅房内。
隔着屏风其实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屏风上的小儿原来是兄妹二人在春日湖边放纸鸢。
她叩了叩门:“何大娘?”
她跳过门槛,绕过屏风行了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倒是如同寻常的禅房一般素雅整洁。
桌上燃着香炉,还有未饮完的茶水,闻知秋心下有些奇怪,左右打量了一圈。
这房间虽简单却又显露着奢华。
蒲团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副未署名的字,那字倒是十分锋利潇洒——
眼下无长物,窗下有清风。①
正对屏风的墙上亦挂着一幅和屏风上一模一样的孩童春嬉图,这画比屏风上大了不少,两个孩童牵着纸鸢在湖边迎风奔跑着,河边柳树悠悠、桃花灼灼。
对面的书桌上还有一张墨迹未干的宣纸,显然主人还没写完。
“何人在此?”伴随着严厉的声音还有架在闻知秋脖颈上的剑,冰凉的感觉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闻知秋不敢动,她闻得到这柄宝剑上的血腥气:“民女走错禅房,勿怪勿怪。”
她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毫无威胁。
只见一身华服的男子缓步走到她眼前。
他身姿挺拔,身着黑色华服,领口袖口都绣着金丝边流云纹的滚边,乌发上束着镶金玉冠。
他不如贺归渚好看却也算温润如玉,通身散发出的华贵气质让人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齐王殿下,民女今日前来为亡妹进香,永乐寺太大,民女走错误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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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
“哦?”齐王萧暮琛施施然坐在房中的椅子上,左手撑着下巴,右手轻轻挥了挥,“你怎知本王的身份?”
那柄剑离开了闻知秋的脖颈,她松了口气,笑了笑:“世人皆知,陛下的诸多皇子中唯有齐王殿下最虔诚礼佛。”
齐王点了点头,饮了口桌上的茶,随意地摆了摆手:“你走吧。”
闻知秋刚迈出一只脚又收了回来,转身看向打算去抄经的齐王:“齐王殿下甘心一直在此处抄经拜佛吗?”
齐王似乎毫不惊讶她的问话,让欲上前的侍卫退下,他坐在书桌前笑着看向闻知秋:“姑娘可否帮本王研墨?”
闻知秋大步走向书桌,声调欢快:“殿下不嫌弃,民女自然乐意效劳。”
她从前没少为贺归渚研墨,手下很是熟练。
“姑娘方才所问是为何?”他随意地将那张未写完的宣纸揉皱丢在地上,手持毛笔一笔一画地抄着《心经》。
闻知秋很清楚记得那张纸上写着什么:“君不见长松卧壑困风霜,时来屹立扶明堂②。殿下的志向再清晰不过。”
“姑娘怕是误会了,”齐王头也没抬,“姑娘想做什么呢?”
闻知秋笑了一笑:“太子殿下自出生以来便稳坐太子之位,如今已近三十年,想要将太子殿下从这个位子上拉下来,怕是不易。
“但民女能帮到殿下。”
“太子殿下贤德的美名远扬,本王与太子殿下同气连枝,”齐王笔下未停,“姑娘说这话可是大不敬。”
闻知秋手下未停,轻笑一声:“齐王殿下当初差点死在太子殿下与贵妃手中,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
齐王放下手中毛笔,看向她的双眸深邃可怖:“你胆子很大,宫闱密辛你也敢打探。”
闻知秋握着墨的手紧了紧,强笑一声:“民女若是没这个胆量又如何能让齐王殿下听完民女所言。”
齐王复拿起笔继续临摹《心经》:“你且先说说。”
闻知秋不着痕迹地出了口气,齐王身上的压迫感太盛,她此刻身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太子殿下最大的依仗不过是手握军权的长公主,若是长公主没有了军权呢?”
齐王手下未停,写出来的字又工整又漂亮,语气平淡:“原来是与姑姑有仇怨。
“如你所言,本王一心礼佛,对你所说之事并不感兴趣,姑娘还请离开吧。”
闻知秋放下了手中的墨,行了一个简单的礼便离去。
“民女会让殿下看到民女的诚意的。”
“本王瞧着你有些眼熟。”齐王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闻知秋:“民女这长相京都遍地都是,殿下说笑。”
齐王看着她迈步离开,扬声道:“出来吧,人走了。”
贺归渚推开暗门走了出来,看到闻知秋撑伞走出来院子,一袭绯色衣裙,与清雅古寺格格不入,倒是与这桃花十分映衬。
齐王起身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雨幕中越走越小的身影:“是她吗?”
贺归渚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是她,她就是容惠郡主萧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