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倒是聊的开心。”


    这个声音让众人都朝不远处看去，外层的红衣随着他的动作飘起，身后的发带时隐时现，目光聚焦在他的手上，只见他的手上拎着一个绳子，绳子的源头是一双手，那双手的主人阴着脸，能感受到他的不甘和愤怒。


    岁晚上前笑了笑，“阿叙，怎么样，没受伤吧？”


    裴叙双臂环胸，一脸的不屑，“他还不至于让我受伤。”


    “哦呦不愧是裴家小公子——！”


    身后的某个人拉长了音调打趣。


    看着裴叙傲娇地冷哼一声，岁晚眉眼间的笑意愈发的盛。


    总有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你的情绪，甚至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静地站在你面前，你的心中就满是喜悦。


    此刻太阳短暂的被云层遮挡，那片阴凉落下来时岁晚不禁抬头，刹那后又缓缓从云层中现身，骄阳似火，光芒万丈。


    ……


    因着这次的插曲，他们几人在修仙界一战成名，本来就出名的裴家小公子，那日之后在口口相传中更加的神化，再加上过了十八岁的生辰，顺带着上门提亲的人都有了许多。


    岁晚看着那些媒婆踏破了门槛兴高采烈地进门，又被某个人不留一丝情面地拒绝再灰溜溜出去的场面逗笑。


    她斜靠在殿门外的柱子上，身子微微向里缩了点，将她整个人都掩住。


    手里的西瓜被切好了小块，她拿着签子一块一块地填进口中，冰冰凉凉的甜腻在口中散开，连带着她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阿姐倒是看的开心。”


    岁晚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手中拿着签子，口中是方才填进去的西瓜。


    见此她眨了眨眼，看热闹不嫌事大，“当然开心，毕竟要苦恼的又不是我。”


    话音落此裴叙手中的动作僵住，岁晚没有察觉地将西瓜放到他们二人中间，继续打趣他，“这么多姑娘想进裴家的门，你说她们若是真看到你冷漠无情的模样，会不会都被吓跑。”


    裴叙的手在她话音未落的时候突然放在了她的耳边，动作掀起的那阵风带动了岁晚耳边的碎发。


    “那阿姐怎么不跑？”


    岁晚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只是将碎发挽的耳后，眼睛依旧是笑盈盈的，“因为我是你阿姐，又不是……”


    “我喜欢你。”


    岁晚的话音因着他突然的言语戛然而止。


    她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年，他的额上沾了许薄汗，眼眸深邃让人不自觉地沉溺，鼻梁挺拔，薄唇微抿，下颌线紧绷，放在她耳边的手也慢慢握拳。


    岁晚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毫无节奏的心跳让她一时间乱了章法，头抬起又落下，红唇张开又闭上，又做又不做、又说又不说的模样把裴叙看得无奈一笑。


    “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想法，并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但是我方才的话没有开玩笑，字字真心。”


    掌心的疼痛让岁晚稍稍冷静了下来，“阿叙，这可能不是喜欢，我们从小生活在一起，这种类似于家人的错觉让你产生了误会……”


    “阿姐当真这样想？”


    “我……”


    岁晚不自觉低眸，她从来没这样想过。


    可是裴叙的光芒太过耀眼，她自知没有资格去触碰。


    “从小一起长大？我看这挺好的。”


    “嗯？”


    岁晚听着他这句话又抬眼对上他的眸子，那双眼睛此刻染上了笑意，眼尾微弯，整个人也柔和了许多。


    “青梅竹马，绝代双骄，一段佳话。”


    “……”


    “阿叙！师父找你。”


    远处的弟子突然喊他的名字，裴叙的眼睛却始终在她身上，对外界都充耳不闻。


    “阿叙！奇怪……没听见吗？”


    因着她们的位置离正殿门口远了些，那个喊他的弟子见没有人应答以为是他没听见，脚步声愈来愈近。


    她不想被误会。


    这个想法一出来岁晚就抓住了他的袖子，水光潋滟的眸子带着一丝害怕和乞求。


    若放在往常，岁晚看他一眼他就知道岁晚的心中在想什么，更别说现在的模样了。


    可裴叙却依旧纹丝不动，唇凑到她的耳边，带着热气的呼吸洒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夹杂着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阿姐不妨跟我试试？你若是觉得太快，那我——”


    他的声音压的更低，带着莫名的缱绻，“追求你一下？”


    “……”


    “试试呗阿姐，我也不差的，不然他就要过来了，你也不想被人看见我们这个样子吧？”


    “……”


    见威胁走不通，裴叙依旧拿出自己的杀手锏，“试试嘛阿姐，我真的不差的，试试又不亏。”


    “……好……”岁晚咬着下唇看向他。


    裴叙一怔，随即觉得喉间干涩不已。


    “知道了，我马上去。”


    裴叙这才直起腰对上只有几步的弟子的脸，罕见地冲他露出一个笑，他手中拿了个签子，签子上是一小块西瓜，他将那块西瓜填进口中后就径直向前走去。


    裴叙的手放在那小弟子的肩上，心情似乎很好，口中还哼着小曲，但那小弟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后，在七月烈暑之际打了个莫名其妙的寒颤。


    ……又有人要遭殃了？


    而后面的岁晚愣愣地看向自己的空空的指间，羞恼地将脸埋进手心。


    他刚才用的，是她的。


    *


    似乎从那日开始，裴家就安静了下来，媒人一日比一日少，到最后直接就没人来了。


    具体的原因岁晚也没多问，只是听弟子间偶尔的闲谈中听见，裴亦文将所有的亲事都拒绝了，用的理由是裴叙已有心悦之人。


    而裴叙从那日起，便也消失了。


    她在宋时星身边时无意提过，只听她说裴叙是去闭关了。


    听到这消息的当晚岁晚就气得直踢墙。


    什么啊！让她答应追求的是他！


    现在不告而别莫名消失的也是他！


    骗子！都是骗子！


    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骗子！”


    岁晚最后一下使了力气，气鼓鼓地喊出声。


    “谁是骗子？”


    岁晚一顿，瞳孔微微张开，不可置信地转身看去。


    裴叙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窗户上，背后的月亮沦为他的背景板，衣玦翩跹，像是踏月而来。


    “你怎么在这？”


    岁晚诧异地上前站在他面前，她房内的窗户不高，裴叙坐着也只是比她高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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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阿姐，抱我下去。”


    “……？？”


    岁晚愣愣地看着面前站起来比他高一个头的少年冲着他伸出双臂，嘴角不自觉地抽动。


    “你别闹。”


    “我没闹，我坐的腿有些麻了，动不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开始踢墙的时候。”


    “……”


    “所以你一直看着？”


    “不然呢。”


    “那你怎么也不出声。”岁晚鼓了鼓嘴。


    “我想听听你心中怎么骂我的。”


    “……”


    岁晚羞恼转身，“赶紧出去，这是我的房间，若是被人看见……”


    “被人看见又怎样？”


    岁晚本以为他会直接跳下来跟上，没想到声音听着还是远，在她的眼睛对上他那含笑的眸子的一刹那，裴叙对着他挑了下眉，那模样就好像在说，我就不信你会让我一直在这坐着。


    也果如裴叙所想，岁晚原地挣扎了没两下就无奈垂眼对着他伸手，还没忘记损他两句，“下来吧，小公主。”


    裴叙不仅没生气，还格外开心地张开双臂侧着身，将她整个人都拥入怀中的一刹那脚也落了地。


    扑面而来的甜香让他近日的疲惫都缓和了许多。


    “松开。”


    还未抱多久岁晚就抵着他的胸膛让他起来，可好不容易才抱到的哪能这么快就松开，所以裴叙的手禁锢着她的背的力气更重了些。


    “有些累，让我抱一会儿。”


    许是觉得这样太过轻佻，又在其后加了句，“可以吗阿姐。”


    岁晚的心也软了一下，她向来拒绝不了裴叙撒娇，更何况他现在似乎真的很累。


    “你这几日去哪了？”


    “后山的山洞，当年入逍遥仙境太过草率导致根基不稳，我爹说若是我将之前欠的都补上来，感情的事便由我自己做主，当日我便答应了，没想到那个老东西直接把我敲晕扔山洞，还加了结界，我磨了好多天才有机会今日来见你一面。”


    “那你今日跑出来……”


    “不碍事的，我一会儿回去便是。”


    “你需要几日？”


    “半月足够了，算算日子，也快了。”


    当初裴叙入逍遥仙境也只是听旁人说了两句觉得有趣好玩罢了，什么根基什么循序渐进他都没有经历，所以表面上虽已经是逍遥仙境，但实际上能力还是卡在金丹和逍遥仙境之间不上不下，只是很少有人去注意这个罢了。


    他已有了一年的历练经历，再用现在的时间补上之前的空缺就是手到拈来了。


    岁晚顿住，想起他方才的话意识到了什么，“你和师父师娘说了？”


    “嗯，他们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短暂的惊喜过后是慢慢在心头散开的甜蜜。


    “我还没答应你的追求呢，莫要高兴太早。”


    “啊——”


    裴叙拖了尾音，语调上扬，还是撒娇。


    她都不明白在外面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在她面前怎么那么爱撒娇，阴柔的不行。


    “阿姐你看我每天都那么累的份上，就对我放点水吧。”


    “裴家小公子也会低头？”


    “只要是你，低头又何妨，我甘之如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