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作品:《将医》 关风说得声泪俱下,杜存荀嘬嘬手指,“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自然会做好分内之事。至于你二弟……你这条命已经抵给季庄,他再来送命,季庄岂不是倒欠你娘一条命?万一你二弟真死了,谁给你娘养老?姑且我愿意去找你二弟接手,季庄也不见得会收他在左右。你想,季庄辛辛苦苦救回来的老太太,因为他,死了两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不仅晚年无人依靠,遭人欺负都找不到人哭诉,他良心上能过得去?”
谁承想一通劝说下来,关风反而哭得更加厉害,泪水决了堤似的不断往下淌。
杜存荀自觉闭嘴。她貌似确实不大会安慰人。
她只想劝关风看开些,别为了这些缥缈的情义恩仇让自己吃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季庄摊上的祸事远没有他所想那般严重,他本该过好自己的日子。
不过……杜存荀看一眼痛哭流涕的关风,决定继续沉默。
干坐着听人哭也不是事儿,边听边吃更是不像话,府门外路过的百姓因为这凄惨哭声纷纷投来疑惑和责怪的目光,杜存荀起身想走,又不忍心扔下他一个人。好在迷茫无措间左顾右盼,竟是真的盼来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夕阳西下,正是用晚饭的时辰,季庄怕杜存荀回来后找不着他们的居处,特地和陆辰竹一起出来接她回屋吃饭。
不料还没见人影,就听见一阵揪心哭声。
拐过转角一看,真是关风。
“大夫,他怎么哭了?”陆辰竹小声问。
杜存荀起身,示意季庄与关风说两句,“我嘴笨,你去安慰。”
季庄点头,把陆辰竹交给她。
两人心照不宣交换了方向,陆辰竹自然而然捏住杜存荀衣角,边走边回头,等到再也听不见哭声,才小声开口,“他要死了吗?”
“你也能看出来?”杜存荀有些吃惊。
“昨夜大夫为他接手指头,我听见他哭了很久。娘说他受了重伤,可能会死。”
杜存荀不语。
“我不想关风哥哥死。他死了,他娘亲肯定会难过。”陆辰竹低头盯着脚下的青石路,声音沉闷,“我也可以保护大夫,但他不信我。”
久久又补道:“还好他信你。娘也说你是好人。”
杜存荀觉得这小少爷真是深藏不露,三言两语就使她肩上担子重了不少。
明明她只是来为自己挣一份差事,就算季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顶多功亏一篑,拿不到那一百两白银。如今才过去短短半日,她却仿佛陷入了如果没能护好季庄就辜负了所有人的境地。
杜存荀就纳了闷,季庄身为大夫,救死扶伤是本职,怎么就哄得一个个人甘愿为他赴汤蹈火。
一时半会琢磨不出所以然,杜存荀也就放下不去细想。拿钱就办事,旁的起因缘由都与她无关,知道越多麻烦越多。
不知不觉两人穿过一座月亮门,走进一方小院,来到一扇门前。
陆辰竹推门,杜存荀在他身后走进这间逼仄卧房。
这间武夫的卧房紧挨季庄的卧房,虽是方寸之地,只一口四方小窗,一桌一椅与一张木板床,但窗明几净,纤尘不染,看得出来收拾的人十分用心。
陆辰竹还保持着为她带路时的姿势,一手拉着她衣角一手指着床,仰起脑袋一脸骄傲,“这是我帮娘亲一起收拾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一声温柔的招呼,“姑娘来一起吃饭吧。”
转头,只见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在院中石桌上布置碗筷,神态憔悴但瑕不掩瑜,依旧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想必就是陆辰竹的娘亲。
杜存荀不多推辞,将买回来的食盒放到院中石桌上当作加菜。刚好季庄告别关风回来,四人便围坐一圈吃饭。
陆辰竹不怕生,杜存荀自来熟,季庄和妇人虽然话不多,但也和善,一顿饭下来,杜存荀与三人熟络了不少。
妇人是如今陆家家主陆行的父亲生前纳的妾室,姓林,府中上下都喊她挽娘。陆辰竹是她的独子。
简而言之,陆辰竹是现如今陆家老爷同父异母的弟弟。
陆父陆母相继逝世后,陆行当家,看在陆辰竹太过年幼的份上,陆行没将挽娘母子俩赶出去,留他们在此居住,但也只是给他们留了容身之地,不再管他们衣食。
挽娘靠织布来维持生计,平日里无暇照顾陆辰竹,季庄便将陆辰竹带在身边,当他是半个药童。
这偏院里除去杜存荀和季庄的房间,就是母子俩的卧房和一间柴房。
吃过晚饭,季庄进房点灯读医书,陆辰竹跟在挽娘左右打扫庭院,杜存荀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玩着匕首,满脑子都是那还没拿到手的二十两定金。
心里有牵挂,入夜后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翻身起床,带上字契踩窗上檐。
夜深人静,整个陆府只剩下陆行的书房还透出光亮。
杜存荀踏着屋顶瓦片如飞蛾扑火般往书房奔去,奔至最后一刻先撞上了一道苍老肃厉的声音,“谁?”
杜存荀刹住脚步,落地,展开字契自报名姓,“我来找您要定金。”
陆行虽被称为老爷,但岁数并不大,如今还没到而立之年。现在正是灯熄人寐、万籁俱寂的时候,这名老者一脸疲惫从陆行书房中离开,发现了不速之客也不慌张,除了管家陈常,杜存荀想不到第二个人。
陈常看过字契,提着灯笼往上映映她脸庞,认出她是擂台上碾压刀疤脸的女子,态度缓和不少,“姑娘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会去找姑娘。”
“大夫说签了字契就能拿定金。”杜存荀不依。她不想等。
“账房已经睡下了……”陈常皱眉。这女子看着也不是刁蛮的主儿,怎么这么不明事理。
“您先垫着。”杜存荀理所当然道。
陈常气得结巴:“你……你这成何体统——”
杜存荀客气一笑,“自成体统。”
两人正僵持着,房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推开,一屋暖光泄出,一人背光立在门槛后,地上拉扯出一道阴暗身影。
是陆行。
“老爷。”陈常赶忙欠身。
难得跟陆行打照面,杜存荀也跟着弯腰,字正腔圆喊了一声老爷。
陆行看过两人,眼波流转,最后停在杜存荀身上,“杜姑娘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这一声“杜姑娘”唤出来,杜存荀就知道陆行看了她和王河的比试,于是省去自报名姓的功夫,嘴一张就是大吐苦水,“老爷有所不知,我从比武中脱颖而出,自认已经成为了季大夫的武夫,谁知我这武夫的名号,有名无实……”
“此话怎讲?”夜已深,陆行虽显疲态,但还是耐着性子问她。
陈常在旁边快要把两只眼珠子都瞪出来,杜存荀看也不看他眼色,“我还没拿到定金。季大夫说签了字契就能拿定金,但账房先生只认陈管家的印子。”
陆行瞥一眼陈常,“为何不给杜姑娘定金?”
陈常见杜存荀不分青红皂白就先告状,一生气,索性破罐破摔,“选武夫一事关乎季大夫性命,应十分谨慎,再三筛选。杜姑娘的身世尚未完全查清楚,季大夫就擅自让姑娘签了字契,我也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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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受骗,才迟迟不给定金。”
杜存荀暗叹陈常真不愧是帮陆行管家的人精。她就是怕时日一长,陆家顺藤摸瓜真的查出来她几件小偷小摸从而把她辞退,这才想着早点拿到定金,不至于最后什么都没捞到。
哪里知道陈常就防她这一招。
杜存荀气得牙痒。真是碰上对手了。
“行,你一日不给定金,我就跟着你一日。”杜存荀双手抱胸,把话挑明,“你别想好过。”
陆行算是看出来了,杜存荀深更半夜闹这一出不过是为了一份二十两银子的定金,于是挥挥手吩咐陈常现在就从他房中拿来二十两银子付给她。
杜存荀收下沉甸甸的钱袋子,捏在手里掂量掂量,顿时喜笑颜开,“谢过老爷。”
陆行点点头,“拖欠定金的事,是陈常安排不当,我在这里给姑娘赔不是,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往后一个月,季庄的安危,有劳姑娘费心了。”
杜存荀下巴一仰,信誓旦旦,“老爷放心,我既收了定金,季大夫的性命便包在我身上。若是一不留神叫大夫被歹人拐了去,我就是屠了那寨子也会将季大夫带回来。”
杜存荀说得云淡风轻,陆行脸色变了变,只担心她是不知者无惧,谨慎问道:“姑娘可知道追杀季庄的是何人?”
“老爷何必多问。我既然来了,那便是有备而来。”杜存荀朝陆行扬唇一笑,转身离开时还扬了扬手里的钱袋子,“区区黑风寨,不足为惧。告辞。”
送走杜存荀后,陈常更加担心,“老爷,这姓杜的身世存疑,性子也狂傲,只怕下手没轻重……”
“你查出她是什么人?”陆行问。
“探子回报说杜家世代务农,杜存荀六岁时,杜家三口一同前往边关服役。她爹身子不好,被分去战后收尸,她常去帮忙。估计她那一身功夫便是那时候练成的。”
“之后军中闹瘟疫,她爹娘病死,她便跟着凯旋的队伍回到了晏州,如今在城东来财肉铺当屠娘,做些杀羊宰牛的活计。她此前在聚福楼也当过三个月端茶送水的杂役,辞去聚福楼杂役一事之后,她常去清风武馆与人切磋武艺,借此赚取看客注金。探子报说这姓杜的无一败绩,起初一日最多可赚得五十两,往后无人敢与她同台,她便日日去翻雇帖……”
往后的琐事无足轻重,陆行抬手打断,几不可察笑了笑,“你可打听到她爹娘的姓名?”
陈常没料到陆行问得这样细,又一躬身,“我再吩咐下去……”
“不必了。”陆行点到为止,“能在比武中留到最后者,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不过是二十两银子罢了,她想要,你便给她。”
“可她身世存疑……”陈常道,“区区几年劳苦差役就能练出一身绝世武功?老爷您不觉得太蹊跷了吗?”
“她想让你看见的,早已让你看见了。再查下去,只怕会自讨苦吃。”
陈常一愣。
陆行见他忧愁,轻笑,“她的武功远在我与你之上,或许整个晏州城都无人能出其右,但你方才与她争论,可有半点慌张,怕她对你动手?”
陈常后知后觉,迟疑地摇了摇头。
“杜姑娘性子虽刚烈率直,但懂得分寸,不以戾气示人,反而平易近人,单论这一点,我们便不必担心她会无故加害于我们。”
“武艺精进者多不是循规蹈矩之人,相比于王河,她已经安分了许多,只要她不在府中动粗,不偷不抢,你便由着她去。若她能撑过这个月,自然有命拿酬金,若撑不过……”
“我们对季庄也是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