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作品:《将医》 陆辰术生平第一次骑了驴,心中既欢喜又愧疚,第二日不再闹着要出门,乖乖留在府中抄写医书。
杜存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与季庄今日要探访的一户人家,有端王府。
端王是先帝的二哥,姜国出了名的闲散王爷。对外不问政事,不涉党争,对内不纳侧妃,耳根清净,虽比不得其他皇亲国戚,但小日子也过得滋润。
民间戏言端王为天下不劳而获第一人——不动必干戈而获封地,即使是巴掌大的一座荒岭,不必动劳身而获俸禄,即使衣食与寻常百姓相差无几。
百姓羡慕,慕他天生好命,兄弟鄙夷,嗤他不思进取。
杜存荀不慕他好命,也不笑他没志向,满朝文武、皇亲国戚,她最喜欢与他来往。
“府里头谁病了?”进府后,老奴在前边带路,杜存荀悄声问身侧的季庄。
季庄只轻轻摇头,示意她别问。
杜存荀老实作罢。看来王府里生病的也是一位不愿透露病情的百姓。
“烦请姑娘止步于此。”走到莲花池中的一处小亭,老奴停了下来,“季大夫,请继续随老奴来。”
季庄和老奴走远后,杜存荀一个人坐在亭中的石椅上,赏着满塘莲花。
若她没记错,一日后,便是端王宴请姜国王侯权贵前来赏莲的日子。
因端王妃素爱莲花,故端王在府中专辟出一块地来引水种莲。每到六月,一塘嫩莲,清香满园。
皇亲贵胄聚于池上大小不一的竹亭,有才情的吟诗作赋,善工笔的作画,喜热闹的凑成团畅谈,爱清净的便沿着荫凉的廊道细细赏莲。
父亲与同僚欢聚吃酒,她便和一群少爷小姐绕着池塘玩闹。
欢声笑语,流连忘返。
年年如此,岁岁亦然。
先前她受辛成柏吩咐潜进来,见到府中不曾变样的景致,倒是有过一时的怀念。
若说那时的触景生情不过是蜻蜓点水,雁过无痕,那此刻的怀念便如千军万马奔踏而来,惊天动地,所过之处皆尘沙飞扬。
尘沙中,她是一马当先破阵杀敌的骑兵少将,父亲是执掌十万烈林军的护国将军。
而今荷香依旧,却已经物是人非。
不多时,老奴带着季庄回到亭中,而后又送两人出府,可谓是寸步不离。
出了府,杜存荀开口,“王府中的莲花好生漂亮,可惜那老奴一直跟着,不然咱们还能停下来赏赏莲。”
“姑娘喜欢赏莲?”
杜存荀点头,“再过一日,就是端王每年宴请宾客进府赏莲的日子。听说那场面可热闹了,有美酒有佳肴,能听曲还能看美人舞袖……”
“只可惜咱们不在端王宴请之列,”季庄遗憾笑笑,“不然还能进去领略一番美景。”
杜存荀见他有意,于是顺水推舟,“不妨我们跟着陆大人进去……”
陆行定然是受了邀的。
季庄眼神抗拒,“这......”
“罢了罢了,就算陆大人不带着咱们进去,也不碍事。”杜存荀胸有成竹,“我去租辆马车,悄悄跟在陆大人车后,你坐车里头,我在外头当车夫,若门房不拦自然最好,若是他问起,我就掀帘子叫他看你一眼,他定认得你。你别的不用说,只说老爷要你随行,剩下的交给我。”
季庄不语。
王府里侍卫众多,没有请帖自然不能进府,怎么不碍事?而且姜国向来缺马,他们并没有万贯家财,哪里租得起马车?
早在昨日从那牙人口中得知杜存荀常去买马,季庄心里就一阵不安。
这几年战乱频繁,姜国的马匹少之又少,良马都被送去边境当战马,城里头虽然只剩下些老弱病残,但要租借,也得花上不少银两。
普通百姓平日里不需用马,需要用马的,多是山间神出鬼没的匪徒,或是游走江湖行侠仗义的侠客。
杜若是匪还是侠,他拿不定主意。
季庄深信,人性本善,饶是穷凶恶极的匪徒也有弃暗投明的可能。杜存荀三番两次救他于危难,手段虽暴戾了些,但也是救人心切,无可厚非,更何况她也不曾伤及无辜。
所以他信她终究是个好人,尽管她过去可能犯下许多令人胆寒的恶行。
若她现在还是不改劣根,为了逞一时之快而揽不义之财,还要投机取巧使诡计蒙骗他人……
他不能纵容她长恶念。
季庄摇头,“不行。”
“为何?”杜存荀泄了气。她自认此计并无不妥。
季庄只答:“端王不曾邀我,我不能去。”
果然,杜存荀没再强求。
季庄放下心来。
谁知次日一早,端王差人专程送来请帖,邀他前去赴宴。
送请帖的仆从还传达了端王的歉意,说是王爷年纪大了,疏忽了,邀陆行时忘了添上季大夫的姓名,请大夫千万要体谅。
字里行间的敬与诚快要溢出纸张。
季庄受宠若惊,下意识看向杜存荀,杜存荀也正好看过来,神采飞扬,“怎么样,大夫,这下我们可以赴宴了吧?”
“别皱眉了,端王府的车驾就在府外头,大家都知道你要与陆大人一同去王府赏莲。”
“这好运要来,挡都挡不住,大夫你这是要飞黄腾达啊……”
季庄想辩驳,开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猜测这请帖必是她暗中周旋才得来,但一夜之间能让他入端王的眼,绝不是她威逼利诱能做到的。
季庄从未如此想知道面前的女子是谁。
不料王府的仆从前脚离开,夏家的婢女后脚就提着糕点来到了面前,笑盈盈道:“灯节将至,我家小姐想邀大夫和杜姑娘还有陆小少爷一同赏花灯吃花糕,答谢诸位救命之恩。”
杜存荀一听,心里雀跃,只等季庄点头。
谁知季庄迟迟不点头。
“小姐这几日郁郁寡欢,老爷看着心疼,也是茶饭不思,夫人本打算这几日就定下陆小少爷进学的事,见老爷脸色不好,一时也无从开口……”婢女难为情道。
杜存荀静静听着,心中了然。不愧是过命的交情,这夏荷竟是因明和堂一事吃准了季庄,不仅不在意季庄有婚约在身,还拿陆辰竹进学一事来要挟。
季庄当然也听懂了婢女昭然若揭的心思,沉默半晌,以灯节忙于诊病抽不出空为由婉拒了婢女,末了还补上一句,“明和堂那晚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算不上恩情,还请姑娘回去转告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安心养好身子才好。”
话是好话,却说得一点也不中听。
婢女拿了糕点和那封散发着淡淡花香的书信板着脸走了。
灯节出游转眼就泡了汤,陆辰竹进学更是白高兴一场,杜存荀心说季庄真是个犟种,救人时执着得十头牛拉不回,拒人的时候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不给人留半分念想。
“大夫真是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杜存荀可惜,“既然婚约不作数,灯节带我和辰竹上街凑凑热闹也无坏处,指不定你与夏小姐日久生情,辰竹进学也有了着落,一举两得。”
季庄直直看着她,“你和辰竹想过灯节,不必夏小姐相邀,我们三人也可以去。”
杜存荀叹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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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筋,“大夫你这样真要孤独终老了。”
季庄无谓,“那又何妨。”
杜存荀见他难得赌气,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大夫,你该不会……真对寨主夫人有情吧?”
若不是觊觎有夫之妇,注定此生为情所困,这样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又怎么会如此决绝,孤独终老也在所不惜。
季庄不置可否,杜存荀同情地拍拍他肩膀,“既然有心上人,那便尽力去争取,若是两情相悦,又怕什么世俗不容。你这样日日躲下去也不是办法,躲得了杀身之祸,躲不掉一片痴心,煎熬自己也耽误其他女子。”
季庄刚起了一点心思,杜存荀跃跃欲试又提醒道:“我助你拿下黑风寨的话一直都算数,等你凑齐了一百两白银,尽管来找我。你若是没那志向,不想接管黑风寨,只想和寨主夫人隐居山林自在逍遥,我也不强求,那一百两就当是顾怜的买命钱。你尽管放心,我有分寸,绝不会将你牵连进来,这桩买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事成之后我和你分道扬镳,再不相见……”
季庄脸色一沉,“钱财于你而言,当真如此重要?”
“那是自然。”杜存荀不懂他怎么突然质疑她对金银的忠心,笑道,“先不提平日吃穿用度和疗伤的药粉药膏,我如今孤身一人,不得为自己挣点嫁妆嫁户好人家,万一落个残疾,也有人照料,不至于饿死街头。”
季庄皱眉,“你既然知道如此不能善终,为何不早早收手?”
“我又没做伤天害理之事,惩恶扬善顺便赚些银子罢了,收什么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娘赐我一身力气,我白白浪费,路见不平不拔刀相助,岂不是不孝。”
季庄说不过她,气得攥紧了手,杜存荀看他手里的请帖都被攥得皱巴,心里不是滋味,“大夫,这请帖是我辛苦求来的,你可别将王爷的邀约也拒了。”
季庄一听,对她更加戒备,“你到底是谁?”
杜存荀似笑非笑,“怎么,大夫发现我深藏不露,想要傍上我?”
季庄不语。一双清亮眸子黑得发沉。
他竟然越发看不透她。
“大夫,我奉劝你一句,”杜存荀像是没事人一样,背着手踱步从后面绕至他面前,“做人别太较真,凡事都要求个所以然,很累的。”
“我再奉劝你一句,要想知道一个人是谁,你大可偷偷找人去查他身世,留意他与何人来往……法子千万种,千万别当面问他。”
杜存荀摇头晃脑说得十分玄乎,季庄皱眉,“为何?”
“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杜存荀耸肩,“要是运气不好,遇上个不想回答的,说不准会把问话的蠢人给灭掉。”
杜存荀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不过大夫你放心,我不是不讲理的人。”看着季庄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杜存荀发现逗季庄还挺有意思,“这样,你来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猜错了我就继续骗你。”
季庄再多的耐心再好的脾气,也被杜存荀这弯弯绕绕的逗弄给磨没了。
季庄抿着唇没猜,一甩袖要走。
杜存荀料想他应该是生了气,慢慢收住玩笑,“大夫你将王府里生病的人治好了,端王信你、赏识你,邀你一同去看个花而已,又不是要为你封官进爵,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一个籍籍无名的武夫,徒有一身蛮力,哪里能左右王爷的想法。”
“我从小混迹江湖,说白了就是四海为家,大夫你要问我是谁,我自封了那么多名号,说出来自己都臊得很,想必大夫也不乐意听,听了也不会当回事。”
“大夫,你所见到的,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