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洪濑鸡爪2

作品:《月娘小吃铺(美食)

    晚上要请客,酉时一到,苏月娘便宣布关门。


    挂上打烊招牌没多久,阿莲母女还有除了刘昌之外的刘家人便各自带着点东西上门等吃这“拜师宴”了。


    厨房是男人们的战场,苏月娘、许春喜还有红姑负责在堂屋里陪客人们说话。


    阿莲走街串巷地做生意,自是消息最灵通的那个,“你家许师傅可是到处去说他收徒弟了,今午后我走了五条巷子,有三条巷子的人都在说他收徒的事情。”


    苏月娘这一整日都闷在店里做事,自然是不知道许东山出去买菜时,发生的那些事情。


    “啊?这人收个徒弟激动成这样?”


    “起初我还不相信他会将这事儿到处去说,直到我挑着担子回家,碰见他站在街边和林木匠讲他收徒弟的事情。”


    苏月娘,“……”


    得了,阿平还真成了宝贝大徒弟了。


    洪濑鸡爪大概算是一道凉菜,许春喜见时候差不多了,回了厨房将搁橱柜里放凉的鸡爪端出来沥掉卤汁水。


    许春喜将鸡爪从中剁开,一分为二,一边两个指头。


    这样一来,原先只能装一平盆的鸡爪便能装两盆七分满的,最后一步,往盆里倒上小半勺麻油,端着盆用力摇晃了一番。


    卤得酱黑的鸡爪在盆里滚翻转,而后跃动起来,反反复复十来次,麻油均匀地裹在了每一只鸡爪上头,让这鸡爪蒙上了一层喜人的油亮。


    知道林大松已经想着这口很久了,许春喜在将鸡爪端出去之前,捏起半只鸡爪,往林大松嘴边送去。


    林大松叼着那只鸡爪冲着许春喜一个劲儿地笑,许春喜轻轻踢了他一下,叫他认真干活。


    今天人有些多,一桌坐不下,便分为两桌,许春喜往两张桌子上各放一盆鸡爪,“这可是我们林阿婆带的鸡爪,大家尝尝!”


    林阿婆率先伸手夹了鸡爪,“鸡爪是我买的,但却是春喜卤的!”


    阿莲的娘将皮质紧实的鸡爪放到嘴里唆了一口,再咬下鸡指上的薄皮,咸甜弹牙,脆筋爽口,虽然不好品出这鸡爪究竟掺了什么香料卤制,但这鸡爪就一个字:


    香!


    “许家这姑娘可真能干!不仅三合面做得好,连卤鸡爪的手艺都是一绝!”前些日子阿莲买了一斤三合面孝敬娘亲,阿莲娘尝过了那料足味浓的三合面就知道许春喜做甜食的手艺不赖。


    许春喜乐意听别人夸自己,但仅限于默默听着,不然容易叫人觉得她很不谦虚。


    刘昌下值后直接赶到了月娘小吃铺,他一进门,菜刚好上齐。


    “第一天学手艺能适应吗?没惹你师父生气吧?”刘昌虽然知道许东山人好,但一想起他那大块头,就怕他一个不爽会抽阿平。


    阿平眼睛亮闪闪地摇了摇头。


    众人分两桌而坐,一桌男,一桌女,阿生原是被安排在他阿嬷身边的,但他坚持自己是大人了,非得挤到许东山和阿平中间去。


    ……


    硬菜固然是大家所爱,但一桌子菜吃得七七八八之后,还不打算散的大家伙又往杯中倒了些米酒,配着洪濑鸡爪、卤猪肝、卤腐竹又吃了一顿。


    刘昌和他儿子都是读书人,平日里最是会克制自己的吃相,但今日父子俩心情不错,鸡爪又美味,两人竟也和同桌人一样,舍弃了碍事儿的筷子,直接用手抓着鸡爪啃食。


    刘昌手边的骨碟里堆的鸡爪骨头是最多的。


    “阿山,明天我去买上两斤鸡爪,拜托你帮我卤了,我带去衙门给人尝尝!”


    衙门是个严肃的地方,在办差时公然吃东西定是不成,刘昌将鸡爪带去,必然是想私底下送给顶上那几个当官的尝尝鲜。


    和衙门里的人打好关系不失为一件好事,许东山就先帮着应下了。


    ——


    许东山吩咐过刘昌不必自己去买鸡爪,因为他有自己的想法。


    拜师宴散,拾掇过狼藉,天色已是不早,大家都打着哈欠,眼冒泪花地上床歇息。


    许东山和苏月娘辛苦一整日了,这会儿已然没有精力再去折腾其他的事情了。


    苏月娘抱着许东山的腰身取暖,沉重的眼皮子在不停地打架。


    瞧苏月娘快睡着了,许东山拍了拍她的胳膊,让她先别睡。


    “刚刚刘叔让我帮他弄两斤鸡爪。”


    苏月娘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嗯……那你们兄妹俩商量着做呗……”


    “我想着卤鸡爪也不费什么事,我们每天可以卤上一锅,论斤卖。”


    说起赚钱的事儿,苏月娘立即清醒了过来,她往许东山胳膊上一躺,与他一起琢磨起了卖鸡爪的事儿。


    “这自然是好……而且我来这么久了,就没在咱们镇子上看见卖卤鸡爪的店!”


    “嗯,而且卤鸡爪的香料不便宜,糖油也用得尤其多,我们可以将这鸡爪卖得贵一些……从前我们店里吃食的价钱偏便宜,或许我们可以借着鸡爪,将以后的吃食的价钱往上提一提。”


    许东山这话说得很有道理,现在不打仗,百姓们手头慢慢宽裕起来了,再加上自家的小吃味道好、隔壁李金花的倒台,自家小吃的售价也能慢慢往上涨一点了。


    苏月娘翻了个身,笑眯眯地捧着许东山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当了师父的人就是不一样,脑子越来越灵光了!”


    这话听得许东山老脸一红,方才收拾桌子洗碗的时候,苏月娘、许春喜还有红姑就已经对他和别人说自己收徒弟事情调侃了一番。


    “好了,不许说了!”许东山被苏月娘枕在脑袋下的手往上一弯,捂住了苏月娘的嘴巴。


    苏月娘“唔唔唔”地笑了起来。


    许东山无奈地松开手,“别笑了。”


    “师父师父~我们许师父不仅手艺好,脑子转得也快!”


    许东山羞愤得将胳膊一抽,转过身去,将后脑勺对着苏月娘。


    “师父师父你不要生气嘛……大不了以后我不叫你师父了!我抱你一下你就别跟我生气了!”苏月娘两手硬要从许东山胳膊缝里钻过去,奈何许东山一直压紧两条胳膊,不容苏月娘抱他。


    ……


    整鸡好买,可单卖鸡爪的不多。


    许东山天没亮就出门了,去问了杀猪匠昨日林阿婆是朝哪个鸡贩子买的鸡爪。


    顺利找到那个鸡贩后,许东山与他问起了鸡爪的事情。


    虽说鸡爪这东西好好做也是味道极美的下酒菜,但不少人家不会做鸡爪,还认为吃了鸡爪会“抓破财”,买鸡回家炖的时候,还会特地要求杀鸡匠把鸡爪剁下来。


    没被带走的鸡爪时常会被杀鸡匠随手丢掉。


    既然鸡爪没人要,那鸡爪就便宜了。


    可本镇买鸡杀鸡的人家毕竟有限,要收多一些鸡爪还是得靠这个卖鸡贩四处多跑一跑。


    许东山盯着那笼子一直“咯咯咯咯哒”叫个不停的肥鸡,仔细地掰着手指,艰难地算了一番成本。


    “行,就先照你刚刚说的价来,要是我家月娘不满意,我再来跟你谈。”许东山数了二十个铜板,付了三斤鸡爪的钱,并和对方约好了两日之后过来取五斤鸡爪。


    许东山归家之后,天都亮了,苏月娘也出来给客人们端面线糊。


    “你回来啦?买到鸡爪了吗?”苏月娘将调羹给客人递上之后,便追在许东山身后要瞧他买了什么菜。


    许东山还记得苏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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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嘲笑他的事情,他看都不看她,就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买了什么菜?”


    许东山,“自己看。”


    苏月娘看着侧脸冷峻的许东山,撇了撇嘴,骂道:“小心眼!”


    许春喜见这两人气氛冷淡,忙放下将刚做好的三合面往窗台上一放,凑到苏月娘身边去问道:


    “你和我哥怎么了?吵架了?”


    “我不就开玩笑喊他师父,还笑了他两句,他就生气不理我了!”


    “这样啊……”许春喜抬头看向正在指挥阿平处理鸡爪的许东山,故意放大声音道:“月娘,你说有些人啊,好不容易讨到媳妇了,还敢跟媳妇生气,要是林大松敢这样对我,我早就把他赶出家门了!”


    剪醋肉的林大松朝着许春喜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许东山知道许春喜是在点自己,他身形一顿,皱着眉,小声道:“我没生气。”


    “哦,有些人嘴上说着不生气,实际上脚都不肯走动两步过来哄一哄人……真的是林大松还不如!”


    林大松再次回头,“???”


    苏月娘赶紧顺着许春喜的话抱着胳膊,微微仰着脑袋,等着许东山过来哄一哄自己。


    随便许春喜说什么,许东山可能还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许春喜说他不如林大松,这他可忍不了。


    “好好搓掉鸡爪上的脏东西,再把鸡指甲都剪掉!”


    与阿平吩咐过后,许东山便动身去哄苏月娘了。


    阿平一边用力地给鸡爪搓澡,一边偷偷地回头,想看看沉默寡言的师父究竟是怎么哄师娘的。


    经过许春喜这么一吆喝,大家都知道许东山惹苏月娘生气了,这下不仅阿平,就连红姑都进来看热闹了。


    许东山走向嘴巴撅得可以吊起水桶的苏月娘,察觉众人的眼神,他皱着眉头,拉上苏月娘去后屋说话。


    没能看到热闹的大家伙一哄而散,各干各的活去了。


    两口子一起走到后屋天井去,苏月娘冷哼一声,甩开了许东山。


    “明明是你先欺负人的,怎么还生气了?”许东山无奈地伸手捏了捏苏月娘高高撅起的嘴巴。


    被捏着嘴的苏月娘凶狠地瞪着许东山。


    蹲在门缝后面偷看的哦屁看到娘生气了,赶忙摇着尾巴飞奔过来,站在娘的身边,呲着它还没长齐的小狗牙,冲着高大的爹示威。


    当然了,哦屁太矮了,许东山并没有注意到它。


    强行将那撅高的嘴唇压平了之后,许东山才放下手。


    “好了,我不跟你生气,你也别跟我生气了。”


    苏月娘踩了许东山一脚,“我跟你生气是应该的,你凭什么跟我生气?你翅膀硬了?”


    许东山看着无理取闹的苏月娘,只觉得她这样子和许春喜越来越相像了。


    林大松那一被骂就道歉的精髓也叫许东山学了个大概,“是我不该跟你小心眼生气,你消消气。”


    得逞了的苏月娘心里暗爽,但她还就是想试试成亲后吵架的滋味儿。


    “晚了!我不能消气了!”说罢,苏月娘潇洒地转过身,走了。


    哦屁也小跑着回温暖的屋里待着了。


    许东山站在原地,兀自头疼。


    此时,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阿生哼着童谣来后屋找哦屁玩。


    “天黑黑,欲落雨,阿公拿锄头去掘芋,掘啊掘,掘啊掘,掘到一尾旋扭鼓,咿呀嘿呀真正趣味。”


    “阿公要煮咸,阿嬷要煮淡,两人相打弄破鼎,弄破鼎……”(1)


    阿生一走出房巷就看到站在天井那儿皱眉的干爹。


    干爹瞪他,“再唱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