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旅行回来的这天，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


    电话那一头，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喂，请问是旧房设计改造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吗？我在小区粘贴栏上，看到你们粘贴的旧房改造联系方式。”


    岑绿夏：“是的，我叫岑绿夏，是旧房改造设计师。老爷爷，请问你家房子需要改造吗？”


    老爷爷：“对，我家房子需要翻新改一改。前几天，我老伴在家里摔了一跤，骨折了。医生建议家里更换防滑地砖，最好的是给家里做适老化设计。小姑娘，你们那个工作室，能给老年人做适老化设计吗？”


    岑绿夏：“没问题。老爷爷，请问您怎么称呼？”


    老爷爷：“我姓范，范勋。”


    岑绿夏：“范爷爷，我方便过来看看您家的房子，和您当面沟通吗？”


    范老爷爷：“好好好，我也觉得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家住在XX小区3栋601。欢迎你上门。”


    挂断电话，系统提示声上线。


    【‘改造老破小’系统已为您自动接单！请为委托人范勋一家完成旧房改造设计。】


    【任务倒计时72小时，即刻开始。】


    ……


    时间紧迫，岑绿夏没有耽误，即刻出发。


    岑绿夏来到范爷爷家门口时，走上六楼楼梯，却见到楼梯口的地面上放着一个沉甸甸的斜跨帆布包，包敞开拉链，露出里面装着的螺丝刀等工具。


    601的门外，一个男人正在用工具撬锁，另外一个白发老爷爷倚靠着墙壁，坐在台阶上，手边还放着两个装着蔬菜肉类的塑料袋。


    岑绿夏：“？？？”


    看中年男人撬锁的从容样子，并不像小心翼翼的小偷。


    这是出门忘带钥匙了？


    根据电话里苍老的男人声音，给她打电话的是坐在地上的老爷爷吗？


    岑绿夏绕过地上的帆布包工具袋，走到老爷爷面前：“爷爷，您好，请问你是范勋老爷爷吗？”


    坐在台阶上老爷爷抬起头：“你是？”


    岑绿夏微笑：“我是刚才和你通电话的设计师。”


    “设计师？”范爷爷扶着墙壁，站起来：“小姑娘，你来的真快，我刚出门买菜去了。还以为你还得过一会儿才到。”


    岑绿夏笑着说道：“我住的近。”


    岑绿夏望向开锁的男人：“爷爷，您忘带钥匙了吗？”


    范爷爷懊恼道：“是啊。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一出门就给忘了。”


    听得滴答一声弹响，男人开了锁，拉开门，转头道：“门开了。”


    范爷爷对男人说道：“稍等，我进屋拿钱给你。”


    男人离开门边，拎起工具包。范爷爷迈进屋内，岑绿夏站在屋外，透过范爷爷的身形缝隙，看到略显阴暗的屋内，居然还有一个人影。


    岑绿夏原以为是范爷爷家里没人，所以，没带钥匙，就没人为他开门，只能找开锁匠人。


    家里有人，为什么还要找人来开锁？


    范爷爷从屋内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开锁男人：“谢谢。”


    开锁男人收下钞票：“不用谢。老爷子，您是我的老顾客了，下次开锁，继续找我，我给您打折。我先走了。”


    老顾客？


    ……


    范爷爷笑吟吟的邀请岑绿夏进屋：“小姑娘，快进屋里来。”


    “诶，好的，范爷爷。”岑绿夏踏进家门的玄关，终于看清楚了屋内的人影，一个银发老奶奶，脚上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


    而阻碍老奶奶开门的障碍，是入户处的——下沉式玄关。


    玄关和屋内的高度差是一个槛，隔着玄关，老奶奶的手够不着门锁，也没法自己将轮椅推过去。


    范爷爷为老奶奶介绍道：“钱萍，给咱们家改造房子的设计师来了。”


    岑绿夏笑着自我介绍道：“奶奶，你好，我叫岑绿夏。”


    钱奶奶：“你好，小姑娘，请进。”


    岑绿夏低头看了看玄关处的鞋，大致估摸他们家的储鞋量，范爷爷以为岑绿夏在找拖鞋，说道：“不用换鞋。”


    岑绿夏从包里拿出鞋套，笑道：“没事，爷爷，我带了鞋套。”


    作为一个随时可能进别人家看房子的设计师，岑绿夏早已经在包里准备好了一次性鞋套。


    范爷爷慢吞吞的坐在玄关处的小板凳上，换上拖鞋，一只手撑着墙壁站起来。


    岑绿夏跟随范爷爷进屋，边走边大概打量了一下屋内，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家具及装饰已然老化，猪肝色的门框褪色，地板不再亮堂，但屋内却仍旧温馨。


    范爷爷对岑绿夏说道：“小设计师，你去沙发上坐。我把刚买的菜和肉放到冰箱里。”


    “好嘞。”岑绿夏走到沙发旁，坐下。


    她伸手摸了摸沙发垫，沙发好软。


    钱奶奶驱动轮椅，绕到茶几前，给岑绿夏递了一个橘子：“小姑娘，吃水果。”


    岑绿夏：“谢谢奶奶。”


    钱奶奶：“不客气。”


    范爷爷从厨房里走出来，钱奶奶问道：“锁还能用吗？”


    范爷爷回答道：“开锁匠说门没反锁，锁芯没弄坏，插.上.钥匙还能用。”


    钱奶奶：“老范，你等会儿想办法在门把手上系根绳，我能拽着绳，打开门，以后，你出门忘带钥匙，也不用再花钱找开锁匠了。”


    范爷爷：“门把手是向下拉才能开门的，系一根绳，你在屋内也拽不开，没办法往下使劲儿。没事儿，我以后在门上贴个字条，上面写上‘带钥匙’，出门就不会忘了。”


    钱奶奶叹气，点头：“等我腿好了，能走动了。就算你忘了带钥匙，我在家也能开门了。”


    钱奶奶说完，又忙活着给岑绿夏递了个一次性水杯，想为她倒水。


    岑绿夏自己接过水壶：“我来。”


    她一边倒水，一边问道：“奶奶，我听范爷爷电话里说，您在家里摔了一跤，伤到了腿，您是在哪里摔的呢？”


    钱奶奶：“在厨房，脚底一滑，不知道怎么就摔了下去。”


    范爷爷懊恼的说道：“都怪我，那天出门去买菜，路过公园，看到别人在下象棋，一时间看入了迷。看了大半天，我才回家，回家后就发现钱萍倒在厨房里，手脚冰凉，如果我再回来迟一点，不知道她会……”


    钱奶奶：“没那么长时间，也就一会儿！我摔倒了以后，想去拿手机打电话。手机搁在客厅茶几上了，我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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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动腿，就在地上歇了一会儿，也就一会儿功夫。”


    范爷爷微恼又自责：“你别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钱奶奶摆摆手：“真的不妨事的，人总有偶尔摔倒的时候。家里不需要改造的，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改来改去的，花钱又耽误功夫。”


    范爷爷皱起眉头：“怎么不妨事？


    你都摔断腿，用上轮椅了。


    站着在家要摔倒。坐上轮椅了，家里这里进不去，那里又卡住。


    医生说的很对，老年人单独在家，就得给家里做些适老化设计，必须得改！”


    范爷爷转头向岑绿夏叮嘱道：“小姑娘，我不在意什么装修的豪不豪华，就一条——安全。”


    岑绿夏微笑着承诺道：“好的，您放心！我一定做好适老化设计。”


    作为一个建筑专业学生，她知道适老化设计对老年人生活的重要性。


    钱奶奶迷茫的问道：“小姑娘，我有个疑问。”


    岑绿夏：“奶奶，您说。”


    钱奶奶：“医生建议我们给房子做适老化设计，可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到底什么是适老化设计？”


    “适老化设计是指在住宅中，根据老年人的身体机能及行动特点做出相应的设计。”【注】岑绿夏想起了教科书上的专业术语，顿了顿：“简而言之，就是为老年人做的设计。”


    “……”钱奶奶：“所以，适老化设计到底在设计什么？”


    岑绿夏：“为老年人减少安全隐患。


    钱奶奶：“只是安装几个扶手，把地砖换成防滑瓷砖吗？”


    钱奶奶对‘适老化设计’的概念是模糊的，对岑绿夏的态度也并不信任。老年人节省惯了，钱奶奶甚至是抵触为家里改造的，她认为没有必要，花钱又耽误功夫。


    安装扶手？换防滑瓷砖？找个施工队，就能做到了，何必找设计师全屋改造，还得花设计费？


    岑绿夏：“不是的。适老化设计包含的内容非常多，不如让我先参观您家，了解您家房子的安全隐患问题，提出一些针对性的改造建议。这样会更直观。”


    “好好好。”范爷爷不顾钱奶奶的阻拦和怀疑，先一口答应了。


    在看到钱奶奶一个人摔倒在厨房，无法求助，听到医生的建议后，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为家里做‘适老化改造’了，天知道他在把钱萍送到医院的路上，有多么怕失去自己的老伴！


    哪怕医生所说的‘适老化改造’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只要能够减少一点安全隐患，他都会同意对家里进行改造。


    所以，范爷爷立刻主动请缨，要带岑绿夏参观自己的家，希望能说服老伴接受改造：“小设计师，你想先看哪个房间？”


    岑绿夏：“先从厨房开始看吧，我想先看看钱奶奶是在哪里摔倒的。”


    钱奶奶驱动轮椅。


    范爷爷转头，又对钱奶奶嘱咐道：“钱萍，你哪都别去，就在客厅看电视。我带小设计师参观我们家就行了。”


    岑绿夏随着范爷爷进了厨房，一眼便落在了厨房操作台尖锐的边边角角！


    厨房的操作台老旧，是多年前用白色瓷砖和砖头砌筑而成的。用这两样材料砌筑操作台并没有问题，问题出在操作台留了太多尖锐的边边角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