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外天出来，奚妩询问贺浮曦是如何知晓她师尊破大乘之日的时辰的，贺浮曦想起昨夜住进新洞府，那洞府的墙壁上刻着一幅幅壁画，上面记载了剑宗几位仙尊从无名小卒到开山立派的事迹，她觉得很有纪念意义，便记在了心里。


    两人相谈一路，贺浮曦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壁画上面所记载，三位仙尊道法颇深，修为极高，按理说即便闭关也不会超百年有余，他们真的闭关了吗？虽有疑问，但贺浮曦还是没问的那么直接，只轻轻道：“三位仙尊都是德高望重，法力无边之人，他们闭关前一定说明过缘由吧？”


    这可是一百年啊。


    奚妩沉默了一下，贺浮曦有些后悔自己提的问题，如今她还不是剑宗弟子，会不会问的太多了？正打算把这个话题岔过去时，奚妩却开了口。


    “其实，其实整个剑宗，除了一些年长的老师傅和掌门师兄掌门师姐外，其他人皆是没见过三位师尊本尊的。”


    话语一出，贺浮曦震惊不已，她刚刚在脑海里演习过奚妩可能会说的种种答案，却独独没有想过会是这个结果。


    原来小辈里除了明檀和谢流云，他们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师尊长什么样子。


    奚妩继续说道：“当年我们都是由掌门师姐和掌门师兄代师尊收为座下弟子的，当然，也是经历过重重考核，像是我师尊座下，仅有掌门师姐、掌门师兄、惊鸿宴和我四位亲传弟子。”


    说到这，奚妩想到了什么：“曦曦，我想掌门师兄没将你收到师尊座下，是因为三年前的一通命令。三年前，剑宗便对外宣称三位仙尊不再收内门弟子了。若是没有这通命令，如今你定是我亲亲小师妹了！”


    贺浮曦脸红的毛病又犯了：“也不一定，你都说了要经过重重考核的，万一我资质……”


    还不等她说完，奚妩便道：“曦曦，你怎么那么没有自信心，紫云宗的人可真坏，他们定是处处打压你，才将你的自信心剥夺走了，你这么出色，就算上百人参加比试，你也定能脱颖而出，就像刚刚在天外天，那么多人为你欢呼，曦曦，你是最棒的。”


    贺浮曦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真的不知自己有哪里是那么值得她坚定不移肯定的，自从回到紫云宗后，她确实处处被人打压，她的至亲也不再相信她，她以为讨好就能换来他们的喜欢，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若是有人真心喜欢你，你只需做你自己，那些需要尽力维持的关系，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就是虚伪的。


    “阿妩，你真好。”


    “曦曦，是你好才对。”


    ——


    回到洞府后，贺浮曦决定找点事儿干。


    上次惊鸿宴交给她的折扇还在包裹里，他想要个驱邪辟凶的符，她一直没有忘记这件事，只是之前没有想好画什么，现在有眉目了。


    山海经中记载，古有貔貅，喜食金银财宝，有口无肛，是一种代表祥瑞之兽，并与龙、凤、龟、麒麟齐名，身戴貔貅挂饰之人，可通过貔貅的力量祛除身上的晦气，在艰难险阻之地，貔貅也有庇佑的强大力量，驱邪避凶是它的最大特点。


    谢流云虽将剑器都搬离了出去，但这洞府内还留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放着不少古书，贺浮曦便是在一本泛黄的书上翻阅到了关于貔貅的记载，上面还画了它的线描画，看着并不凶悍，反倒有几分可爱。


    不过这上面画的是只母貔貅，贺浮曦根据自己的想象力，在那把折扇上画了一只公貔貅，神态动作皆与古书上不同，倒是惟妙惟肖。


    “画的很不错啊。”


    突然，寂静的洞府内传来一道温润轻缓的声音，很明显，声音就在贺浮曦身后。


    她吓了一跳回过身去，谢流云不知何时进来的，也不知盯着她的画看了多久。


    见自己把她吓到了，谢流云道：“我进来时唤了几声你的名字，见无人应答，怕你有事，才冒然进来的。”


    贺浮曦有些懊恼自己画画太入神了，连外面的声音都没听见。


    想到什么，贺浮曦放下手里的狼毫笔，搬了一个木椅过来。


    “谢师兄，你坐。”


    “你不必忙碌，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再跟你说几句话。”


    谢流云的视线落在贺浮曦的脸上，两人对视。


    想起奚妩和她说的话，贺浮曦心跳有些加快，他是来告知她他要收她为徒，问她是否愿意的吗？


    她很想留在剑宗，但她不想成为他的徒弟。


    “谢师兄，我……”


    “曦曦，我不能收你为徒。”


    两人谁也没想到开口的时间竟然赶到了一起，谢流云有些担心她会多心，正想要解释缘由却发现，对面女孩眼里似乎多了一丝笑意。


    ？


    虽不知她是何想法，但他还是要给她一个解释。


    “曦曦，你或许也听到了关于我收你为徒的风声，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收你为徒，不过我一定会找到一个让你可以名正言顺留在剑宗的理由。”


    贺浮曦根本不需要他解释的，因为她觉得现在就挺好，是不是剑宗的弟子又如何，那不过是外人的看法，她能留在这每天开开心心的，何乐而不为呢？


    见她未语，谢流云有些着急，是不是他伤到女孩的自尊心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是因为你的任何原因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我不能收你为徒本质问题在于我。”


    “谢师兄，你不必自责，我没有不舒服，真的。”


    相反，她很庆幸，虽然她也弄不太清自己在庆幸什么。


    见她眉眼真的露出笑容，不参任何强撑之意，谢流云才算放下心来。


    “昨晚睡得好吗？”他又问了些题外话。


    “很好的，许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嗯，能习惯就好。”


    说完，谢流云也准备离开了，“那你先忙，有事传信给我。”


    “好……谢师兄，你知道惊师兄住在哪吗？”


    贺浮曦突然想起，她若是画完了符，该怎么去找惊鸿宴呢。


    “我叫小童带你去。”谢流云看了一眼洞府外，“阿壁。”


    听到主子召唤的小童走了进来，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他在洞府外侯了半天了，这里传音不好，里面的对话声外面听的真切，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家主子语气变得这么温柔，耐心也比以前增添了不老少。


    “主子。”阿壁应声。


    “你在洞府外候着，待曦曦忙完，你送她去找惊鸿宴。”


    听到谢流云的话，贺浮曦有些意外，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他竟然猜到了她要找惊鸿宴是为了给他送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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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扇。


    “是，主子。”


    谢流云走后，阿壁也退到了洞府外，贺浮曦没闲着，很快将折扇上的作品完工。袖子上沾染了几滴墨汁，换了一身奚妩给她拿过来的衣物后，贺浮曦才出了洞府，随着阿壁前往惊鸿宴所居之地。


    不巧的是，惊鸿宴不在洞府，听平日里和他打成一片的男修们说，今日剑宗无事，他不知跑去哪里疯玩了。


    既然人不在洞府，贺浮曦也没有等着，直接回了自己的洞府。


    晚间，贺浮曦正要睡下，外面传来一阵阵蛐蛐声，不过，这蛐蛐声叫的好难听，明显是人装的。


    她提高了警惕心，犹豫片刻，还是出了洞府。


    “妹妹晚上好！”


    惊鸿宴突然造访，他双手向高空一抛，无数萤火虫出现在夜空中，闪耀的像星星一般。


    他身着一袭艳红张扬的锦衣，少年气十足，满脸的笑意似乎在宣告什么得意洋洋的事。


    “你…你怎么在这！”


    一时间，贺浮曦有些语塞。


    “猜猜看，哥哥给你准备什么礼物了？”


    惊鸿宴转了转手腕，空间灵镯微微散发着光。


    礼物？


    这是贺浮曦没有想到的。


    “难不成是夜宵？”


    这个时间了，她除了能想到吃食也想不出其他了。


    惊鸿宴清了清嗓子：“咳咳……再往高大上上面猜猜！”


    高大上…


    “灵镯？”


    刚刚她可是见他晃了晃手腕。


    “算了，你这样猜下去能猜到天亮。”


    “……”


    她觉得也是。


    “看好了哈，别眨眼啊。”惊鸿宴眼里的光不减，说着，从灵镯内一点点将一个散发刺眼光芒的东西取了出来。


    犹豫光芒实在太强了，贺浮曦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待强光散去时，她才一点点睁开了眼睛。


    出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一把通体银光的剑！


    剑身狭长，锐利无比，剑柄上镶嵌着一颗祖母绿宝石，晶莹剔透，华美异常。剑气冷冽中带着如女子般的柔和，它显然不是打铁匠随意铸造的剑，很明显是专门到法器阁定制的。


    “妹妹，喜欢吗？”


    “你为我定制的？送给我的？”


    “嗯嗯。”


    惊鸿宴看着贺浮曦的眼睛，贺浮曦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疼惜。


    一如少时的贺洵。


    惊鸿宴为什么要待自己如亲妹妹一般，为什么对她这样好？他今天消失一整天就是为了去给自己定制一把剑？


    她很感动，但也有些害怕。


    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贺洵？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便被贺浮曦打消了。


    惊鸿宴看着她时的样子，像贺洵，但却不是贺洵。


    他没有贺洵身上那股浓烈的戾气，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


    这时，贺浮曦注意到剑身上还刻着几个字。


    悦己剑。


    悦己…


    贺浮曦看着那三个字陷入了一种很悠远的长河里，里面是这半年来每一幕的场景碎片，头上传来惊鸿宴炙热如酒的声音。


    “妹妹，我希望往后的你，生而悦己，不再为任何人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