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慢吞吞地跟在真人身后，他的后背似乎毫无防备地展露在她的面前，不知是出于毫无缘由信任还是对实力的自负。


    这个自称“真人”的家伙颜值不低，耐心友善，平易近人（？），对玩家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包容和热情，好像确实是很好的同伴人选。


    而且在阮阮得知他的名字后，那个一直没动静的神秘来客奇遇任务也弹到了最上方。


    【奇遇任务：一个人的旅行太过孤独，这名拥有智慧的新生特级咒灵——真人，或许是个不错的接触对象。旅伴，助手，敌人？这取决于你的选择。】


    奖励描述是未知。


    一般来说，能触发这种特殊任务的npc肯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背后也有一条完整的故事链，是游戏内容的重要填充部分。


    玩家在任务的指引下积极与这类npc交好，在丰富游戏体验的同时，往往还能收获不错的奖励。


    综上所述，和真人发展成同伴或者朋友应当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


    长长的地下水道里，除了他们细微的脚步声，还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嘶吼。


    被改造成囚牢的通道中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丑陋怪物，一眼看过去就让人感到SAN值狂掉，画面十分清晰，没有任何马赛克，辣眼睛得让苏阮怀疑这个游戏是不是有啥背景压根没进过审核。


    眼角抽了抽，阮阮默默向后退了一步，没让从铁栏杆缝隙里探出来的那条不明肢体碰到自己的脚。


    她对这些东西的嫌弃不言而喻，带她来欣赏自己藏品的真人掀了掀眼皮，一脚碾断了那根黑漆漆的手臂。


    断裂的残肢在地上跳动，刺耳的尖啸回荡在下水道里，耳膜生疼的苏阮迅速调低了音量。


    没再分给那些试验品丝毫眼神，真人面上的冷漠在转向阮阮时再次变得轻松柔和：“抱歉，让你见笑了，这些都是用咒灵改造的残次品。”


    审美尚未养成的真人并没有get到阮阮难以接受的点，想偏了的他打量着塞得满满当当的改造咒灵，话语中不乏遗憾：“可惜，最近在这里活动的的咒术师有些棘手，等风头过去了，再去抓点人类来玩玩好了。”


    能够触碰灵魂的咒灵弯起了眼，毫不掩饰自己对人类的恶意：“人类的灵魂，非常有趣呢。”


    你听听！你听听！


    这是一个友善或者中立阵营的npc能说出来的话吗？


    你这家伙铁定是个反派boss没跑了！


    哪怕是在游戏里习惯也一向只站正义阵营的苏阮当机立断给他打上了坏蛋的标签。


    不知道阮阮已经在“直接开领域试试能不能打死他”和“谨慎点打探打探再打死他”之间犹豫，真人已经转换了话题。


    “人类虽然大多渺小羸弱，但他们的文化和情感却很有意思。”灰蓝的眼里浸着温和的笑意，真人对着阮阮摊开了手心，“要握个手吗，像人类之间认识一样？”


    尚未做下决定的阮阮暂时还不想直接和他开战，便没有拒绝，白皙的手指落在他苍白的手心。


    “……”发动「无为转变」感知她的灵魂，却触碰到一片虚无的真人微微垂眼，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那么，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半敛的眼帘很好地遮住了他的惊讶：只有□□，没有灵魂？


    这对坚信灵魂决定□□的他来说绝对是不小的冲击。


    大脑迅速转动，眼见前方的真人在他久久没有回应后逐渐泛起疑惑，苏阮赶紧随手输了自己的姓进去：“苏。”


    “苏？”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真人单手抵着下巴，“苏是从何诞生的诅咒呢？”


    少女咒灵毫无波澜的血瞳盯着他，一言不发。


    真人并不介意她的提防，依旧占据主动方的地位，继续展露自己的真诚：“比如我，就是从人类对人类的厌恶与恐惧之中诞生的咒灵。”


    因为快胡编不下去，正思考要不要翻脸的苏阮一愣。


    这种设定……这家伙绝对大有来头。


    嗅到了大隐藏的味道！


    任务描述里说刚诞生……难道走的是救赎向善路线？


    不过咒灵能被感化吗？


    夜蛾老师明确说过，咒灵只是由人类负面情绪诞生的怪物，只会追寻杀戮与死亡，没有情感可言，是绝对的敌人。


    可真人对阮阮的关怀又不似作伪，是出于咒灵之间特有的同伴爱？


    ……得了吧，那边被关着的一坨咒灵还在嚎着呢，真人对它们的态度有如冰霜般冷酷。


    苏阮一时没想通，决定先想个理由糊弄过真人的盘问。


    似乎由于他的坦诚放下了些许戒心，阮阮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出了自己的本质。


    “我……是从人类对搭配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


    “……？”


    搭配？那是什么？


    从诞生到现在都穿着一套衣服没变过的真人感到些许不解。


    不闪不避地回望他狐疑的目光，阮阮显得非常理直气壮。


    什么编的，哪里编了，没证据不要乱讲话！


    穿搭很难的！要是大家都很擅长搭配的话，就没那么多爆火的穿搭博主了。


    从现在开始，我，苏，就是一只从人类对搭配的恐惧中诞生的特级咒灵了！


    ——


    高专一年级新生伏黑阮在祓除特级咒灵的过程中遇袭失踪的消息已经暗中扩散开来。


    “嗯，夜蛾老师，我们会把她找回来的。”夏油杰站在伏黑家的院子里和夜蛾正道通着话，“先瞒着？我明白了。”


    他应和着转身，室内玻璃门后，两条玉犬正在努力蹦哒着去够一只惊恐挣扎的蝇头，拎着它上上下下逗狗的五条悟嘿嘿笑着，玩的还挺开心。


    鵺在旁边不断地试图冲击干扰，一次次被无下限弹开，却始终没有放弃。


    咒灵被祓除后，津美纪昨晚就已经醒来，手臂上的咒印也消失无踪，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硝子在确认过她并无大碍后先行回到了学校，留下五条悟和夏油杰继续寻找失踪的伏黑阮。


    赋闲等待线索的五条悟十分擅长没事找事，不知什么时候和因为担忧津美纪请假在家的伏黑惠搭上，借着训练他术式的名义开始折腾他的那些式神。


    努力操控着式神的伏黑惠额上冒出汗珠，显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差不多得了，悟。”把手机揣进口袋，夏油杰叹了口气，“回头给伏黑买只手机吧。”


    这么大的东京，想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找到一个没有联系方式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他们并不太担心，伏黑阮的领域展开效果可以说天克咒灵，再加上她自称“复活”的奇特能力……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如何找到她。


    “这次的委托费结算后，她自己也买得起啦。”见伏黑惠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五条悟松开手，解除桎梏的蝇头刚试图逃窜，就被两只玉犬一前一后咬住，撕成了两段。


    飞溅的残秽落到地面上，还好这玩意之后会自行消散不用打扫，这两天已经赔了伏黑家不少钱的五条悟懒洋洋地坐到了沙发上：“对式神的操控还是太粗糙了，咒力浪费太大，得继续加强磨合。”


    终于放松下来的伏黑惠听得非常认真，之前的怀疑也全然被尊敬替代：“是，五条先生。”


    五条悟嘚瑟地翘起腿晃了晃。


    全程目睹他在小孩面前装帅的夏油杰抽了抽眉毛：“悟。”


    “放心好了，杰，阮可比你想象的厉害的多。”五条悟耸了耸肩，“怎么样，那只特级咒灵好用吗？”


    夏油杰从口袋里掏出那颗墨色球体：“伏黑之前有问过关于我咒灵球的事，我准备给她看过再吸收它。”


    毕竟祓除这只咒灵伏黑阮也出了不少力，而且特级咒灵也不是吸收后马上便能熟练操使，不差这一时。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因为伏黑甚尔一早就匆匆出门不知道去哪了，津美纪还在楼上休养，伏黑惠便自觉地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出乎预料的人——气喘吁吁的吉野顺平双手扶在膝盖上，努力平复着呼吸。


    “顺平？”伏黑惠愣了一下，今天周一，而现在已经到了上早课的时间，“你怎么没去上课？”


    满脸焦急的吉野顺平气还没喘匀，便语速极快地阐明了原因：“我、我今天早上好像看到阮姐姐了，应该、应该是她吧。她变得有些……”


    吉野顺平努力组织着措辞，却很难描述清楚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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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来完全不一样的咒灵居然是伏黑阮这件事：“有些不对劲。”


    哪怕那只少女咒灵身上几乎没有伏黑阮的特征，但是吉野顺平已经对她试图用金币支付这件事患上了PTSD。


    真的好像……不论是动作还是语气，还是那奇怪的自称用金币付钱行为。


    理智告诉他伏黑阮这个时候应该在外面上学，不可能会是一只完全不一样的咒灵，但直觉让他认定那便是伏黑阮。


    抵达学校得知伏黑惠请假后，强烈的第六感促使着吉野顺平选择了逃学出来找自己的小伙伴商量此事。


    伏黑惠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下一秒，两个高大的身影闪现在了伏黑惠身后，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刚才看似并不着急的五条悟和夏油杰齐声询问：“她在哪？”


    ——


    商业街头，两只咒灵在早晨稀疏的人流中穿行。


    想起疑惑为什么少了两份煎饼，摸遍了整个炉子的早餐店老板，已经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的苏阮还是觉得心中有些愧疚。


    对不起老板，等我变回来了会带着低保卡来付钱的！我把押金放桌上了！


    由于咒灵套装完美地还原了普通人看不到咒灵的设定，让他今天的早餐日常任务变得根本无从下手——虽然看得见也没用，因为变身后的他和从不花钱的真人都分币没有。


    ……难以置信，他居然沦落到在游戏里偷饼吃！


    良心作痛的阮阮满脸心虚地啃着饼，走在她旁边的真人也被她塞了一个。


    他盯着手上的饼半晌，咬了一口嚼嚼，味道不错，但还是没明白苏为什么坚持要出来吃早饭。


    咒灵想吃饭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而且她甚至都不会用咒力隐藏物品，还差点弄出飞天飘浮饼这种奇观。


    对新伙伴的喜好，真人表示不理解但尊重。


    瞅着阮阮几口把饼啃完了，真人略加思考，望向路边的其他店铺：“苏，你还要吗？”


    “不，不用了。”任务已经完成了的苏阮立马否决他的好意，“我买不起。”


    外面的食物比食堂贵好多，能省则省。


    真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又增加了，他头顶冒出小问号：“我们刚才也没付钱吧？”


    “我付了。”把身上剩下的几十枚金币全部掏出来放在柜台上当做押金的阮阮义正言辞，“付的金币。”


    等变回人类了再来付真钱。


    “……？”看不见金币的真人歪了歪头，若有所思一阵后，问号变成了小灯泡。


    苏阮盯着屏幕上真人冒出的黄色小灯泡，觉得他好像误解了什么。


    两只特级咒灵继续在街道上大摇大摆地压马路，苏阮是不知道这样容易引起“窗”的注意，真人则完全没把那群战斗力低微的人放在眼里。


    被发现的话，杀了就完事了，大不了换个据点，没必要打击刚诞生的苏的好奇心。


    完全把阮阮当作刚出生没多久的智慧特级咒灵对待，真人任由她自由探索外界。


    见阮阮忽然停下脚步，盯着奢侈品店橱窗里那颗展示用的黑宝石项链看了半晌，真人觉得自己摸到了新同伴的喜好。


    就像他欣赏人类之间的厌憎和斗争，苏应该会更倾向于……搭配有关的东西？


    想要的话，拿来就是了。


    真人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迅速扭曲变形成一把灰色的匕首，利落地橱窗玻璃上留下个光滑的切口，瞬间伸长的手臂把那条项链拽了下来。


    他转向面露震惊的阮阮：“喜欢这个？”


    觉得这条项链和这套衣服很搭，遗憾自己连零头都够不到的阮阮盯着真人递给她的项链：“？？？”


    这里是洛圣都吗你上来就抢啊！


    此起彼伏的刺耳警报声里，阮阮幽幽地望着自己的临时小伙伴：“抢劫是不对的。”


    “我付了。”真人神态自若地套用她的逻辑进行解释，“付的金币。”


    “？”


    清汤大老爷，他为什么会学这个？这角色AI是太智能了还是太不智能了？


    苏阮感到胸口一梗。


    你胡说！


    你明明什么都没付！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我要报警让五条悟和夏油杰把你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