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
作品:《给反派介绍黄昏恋后》 老男人今天太乖了。
周请此刻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给宋凛初擦拭脸颊的动作无意识间慢下来。湿热柔软的毛巾轻轻擦过他额头和鼻梁。
隔着毛巾的厚度,宋凛初能感觉到青年指腹的形状,他的眼睛隔着长长的刘海看见周请在走神。
青年的眼神微微放空,明亮的卫生间灯光下,皮肤更加莹润,睫毛很长。
周请擦完,把毛巾洗好挂起来,“牙刷了吗?”
“嗯。”宋凛初垂下眼,手指扣在手推轮上。
周请跟在后面走出去,正好时间到了,又催促宋凛初上床,好给他上药。
整个过程前所未有的顺利,这位大哥就像变了个人。周请不放心,放肆的一把将手贴到宋凛初的额头上,随即又摸摸自己的。
嘀咕道:“不烫啊。”
宋凛初浑身僵硬,“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身体不舒服。”周请觉得自己有点贱,“你忽然这么好说话,我有点不适应。”
“……”宋凛初冷声提议,“既然这样,那之后……”
“别!”周请不是真的受虐体质,可不想再像之前那样成天对着一个难以沟通的人,“保持住,快乐你我他。”
宋凛初脑海中晃过徐南方的脸,“他是谁。”
“……他?”周请不解。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宋凛初心烦的挥挥手,”没事了,出去吧。“
周请不走,忽然半跪在床前,两只手捧着腮帮子问:“床垫睡起来怎么样?”
“还行。”宋凛初语气敷衍,心里恰恰相反,无比熨帖。
床垫的透气性的确很好,后背整夜干爽,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疮口总是在半夜加重的痒意有所减缓。
怎么可能还好,铺床垫的时候周请偷偷摸过的,软硬适中,躺起来必须很舒服。
没拆穿男人的嘴硬,周请说:“先凑合吧,等以后有钱给你买更好的。”
“你不是一直很缺钱?更好的就算了。”宋凛初语气平稳,没什么特殊情绪,却又让人无法忽视那一丝隐藏其中的体贴。
周请觉得这个床垫今后必须升级,就冲着宋叔叔这份为他着想的心。
“生活总会好起来的。”要是每天宋凛初都能像现在这样就好了,周请美滋滋的想。
人一走,宋凛初的眼神暗淡下来,推动轮椅来到门口。属于周请的声音回到他的耳朵里,听内容,似乎要和徐南方出门。
捏着金属轮圈的枯瘦手指收紧,宋凛初去了窗口,视线落向门口。
两名保镖笔挺的站在那里,他们察觉到背后二楼有人,一起回头看去。
形容落魄的男人像一缕幽魂坐在那里,本就阴郁的气质,在两侧窗帘的衬托下,立刻让他们想到了恐怖片里,半夜立于窗前的厉鬼。
“艹他妈的,怎么感觉他越来越不对劲了。”
“谁说不是呢,怕不是真的被关疯了吧,我上去看看?”
“你去吧,有事对讲机呼我。”
保镖进去,碰见正好也要去二楼的周请。
除了送饭,这些人很少上楼,周请站在楼梯中央挡住他的去路,“你干嘛?”
“你……”碍于管家的话,保镖硬是将到嘴边的骂声吞回去,“去看看少爷。”
周请审视片刻,转身继续往上走。
身后的保镖阴沉着脸跟上,拳头捏得嘎吱作响,管家说要让周请变成他们的人,他看未必。
这人简直是宋凛初身边的一条狗,恨不得把人当祖宗伺候,哪有要听命于老爷子的意思。
推开房门,保镖撞开前面的周请阔步迈入。
宋凛初眼尾的余光瞥到黑色的西装,淡声问:“有事?”
因为体力不支,他的腰背有些佝偻,再配上头发和胡子……保镖一言不发地观察,无论外在还是精神状况,都跟之前一样,人没疯。
他失望道:“没事,上来看看你疯没疯。”说完人就走了,带上房门的力气很大,撞得门框震天响。
周请的耳朵震麻了,抬手揉了揉,跟宋凛初说:“我和徐南方要出去一趟,中午就回来,你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新手机放在宋凛初的裤兜里,紧紧贴着他的腿。
隔着布料摩挲那坚硬的外壳,宋凛初点头说:“早点回来。”
周请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开,昏呼呼地走出去,靠在走廊墙壁上,脑海一直回荡着男人的叮嘱。
不一样了。
可是因为什么呢?
他一边下楼,一边复盘最近发生的一切,最可疑的便是徐南方说宋凛初吃醋这件事。
当时他觉得扯淡,现在看可能是真的。
宋凛初因为吃醋意识到他的重要性,又因为怕徐南方抢走自己唯一的朋友,不得不改变自己对他的态度……
周请脑瓜子灵活,想通后心情大好,跟徐南方出门时一路上都在哼歌儿。
徐南方受不了道:“再哼下去车子就开沟里了。”
“我高兴。”周请说,“你知道宋凛初跟我说什么吗?”
“我爱你?”
“……”周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疯狂摆手,“怎么可能!他说让我早点回去。”
一个无法行走,每天只能待在房间里的,曾经的成功男士,现在却只能像望夫石一般蹲在家里,等着外出的丈夫回家……
徐南方觉得宋凛初不可怕,而是可怜。如果没有周请,他会怎么样?
“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徐南方忽然问。
周请没说想离婚,只说:“走一步看一步,先帮他站起来吧。”
“怎么站?”这些天徐南方算是看出来了,宋家对这个儿子仇恨到了极点,否则也不可能连个专业护理也没有。
而且因为宋凛初之前做的那些大不孝的事,就算这种事传出去,大家也会说一句他活该。
宋章钟这个糟老头子太坏了,必须回去跟自己老爹好好说说,让他多提防一二。
“先帮他做护理吧,再想办法找找医生。”周请忽然有种当爹的感觉。
当初爸爸妈妈就是这样的,为了他的身体学习各种基础的医疗护理知识,为了找到好医生,他们带着他去过很多地方。
“护理?你会吗?”徐南方转着方向盘。
“学呗。”周请住院时间长,看护工给病友护理早看会了,偶尔无聊还会跟护工交流下经验。
目的地到了,徐南方把车开进停车场,感叹:“宋凛初遇到你,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
周请不这么认为,“说不定有一天我还要抱他的大腿呢。”
——
艺术街区里总有一些人是固定的,他们会默认自己的位置,不会随意抢占别人地盘。
徐南方在自己的每辆车里都放了一套画具,周请帮他从后备箱搬出来,拖着栏杆箱抵达摊位。
旁边早早的就有人在守候,见徐南方出现,一位挺着啤酒肚的大叔笑呵呵的冲两人挥手。
周请:“……”生意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徐南方矜持颔首,摆好吃饭工具后,两人开始配合赚钱,收款码几乎每隔半小时就响一次。
周请抽了张纸,需要调色的时候他就上班,不需要的时候就摸鱼画自己的线条。
练习了一个上午,画直线时手总算是没那么抖了。
徐南方收完最后一次款,将其中四成转给周请。
他已经在外面晃荡了一天了,今天必须回家,“我先送你回去。”
不等周请回应,已经收起纸笔,胡乱的塞进拉杆箱中。徐南方把人送到门口就离开了,与早上出去时不同,周请身上多了个背包。
里面是途中特意拐去超市,搜刮回来的战利品。
“你包里装的什么?”保镖手指勾住周请的背带,差点把人带倒。
周请不客气地把背包带子拽回去,“你检查前最好先给管家打个电话,如果他说可以,我就让你们查。”
宋管家每天忙着照顾老爷子,哪有时间管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保镖不甘心的松开手。
周请进屋后直奔二楼,掏出一个煮蛋器和一袋鸡蛋,他抱着两样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藏进了衣柜里。
楼下传来汽车声,周请房间外是后花园,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于是他走出房间,趴在二楼栏杆往下看。
是宋管家。
三件套配领结的装扮仿佛焊死在宋管家身上,他越过周请进了主卧。
宋管家是来通知宋凛初母亲忌日的事,他站在轮椅前,居高临下的昂着下巴,“明天一早我会派车来接你,希望到时候少爷你能把自己收拾整齐点,别到时候丢人现眼。”
宋凛初黑黝黝的眼睛,幽深地看着他,“他死了吗?”
宋管家暴怒,一把拽住宋凛初的领口。
宋凛初笑了,嘴唇微微分开,勾勒出的弧度阴冷嘲讽,“看来是离死不远了。”
宋章钟是整个宋家的主心骨,是宋管家的好主人,他绝对不允许有人这样诅咒他。宋管家松开手,又想像上次一样去摁宋凛初的伤口,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一道声音忽然叫住他。
周请:“你上次的提议,我想好了。”
人是贪心的动物,还以为周请能挺多久呢。宋管家从兜里掏出一张白色的帕子,擦了擦碰过宋凛初的手。
宋管家将帕子扔到宋凛初脸上“下去聊。”,
周请松了口气,真害怕这个煞笔会揍人。就宋叔叔那身板,多折磨几下就会嗝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