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饽饽
作品:《给反派介绍黄昏恋后》 宋凛初脸色不变,眼眸扫过去,语气关切。
“外公外婆说你已经六十二了,不再指望你传宗接代。”咳嗽一声,他缓缓说道,“我舅舅年富力强,怎么可能不行。你说对吧,舅舅。”
苗江脸都气红了,这小子看着寡言,实际上最知道怎么气死人。
他颤抖着手指指着大外甥的脸,“你给我等着。”
宋凛初颔首:“嗯。”
苗江笑也不是,怒也不是,他收回手,叉着腰绕着病床走了一圈:“你小子不对劲。”
宋凛初看着他。
苗江:“你在嘚瑟。”
宋凛初挑了下眉。
苗江抱着胳膊,微眯起眼睛,“开花了就是不一样,一脸的孔雀开屏样儿。”
宋凛初没有否认,“有件事要劳烦一下舅舅。”
苗江直觉不好,往后退了一步。
“我喜欢的人外公外婆未必会接受,你去当说客。”宋凛初玩笑似的,“作为交换,将来我替你养老。”
苗江故作凶狠:“自己的事自己办。”
他出了病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捂着眼窝。
外甥的话让他动容,但最让他感动的,还是藏在背后更深的亲情和关切。他游戏人间,爱好吃喝玩乐,这么多年没有对谁动过真感情。
苗慧在世的时候骂过他,说死了连替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苗江当时笑得豁达,“死都死了,有没有人收尸,谁给我收尸又能怎么样?无所谓。”
苗慧叹了口气,拍拍兄长的肩膀说:“嘴硬吧你,放心,到时候我给你养老送终。”
当时宋凛初才八岁,正坐在苗慧旁边写作业。
苗江没想到他不但记住了,还一直记到现在。
灯光投下他的影子,黑色延伸到病房门口,落入宋凛初的眼睛里。
虽然家里谁都没有开口提过,但他知道,大家都在想他的母亲。苗家的家庭氛围很好,母慈子孝,没有宋家的勾心斗角。
宋章钟不只是防着他,也防着那三个原配生的孩子。
直到现在,他那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手里依旧没有实权,他们心里不知道有多希望宋章钟早点死。
宋凛初掀开被子,挽起裤腿看向膝盖上的缝合,宛如一条蜈蚣趴在皮肤上。
他拿起手机拍了一张,专门下了个P图软件给打上马赛克。
地球另一边,周请的手机亮了,一直没睡着的他立即拿起来。
看到来信人是宋凛初,他两手抱着手机坐起来。
大概是天气热的缘故,他有点口干,舌尖舔了舔嘴唇,指尖点开信息。
那是一张打了个马赛克的照片,只有两个苍白的膝盖,周请知道,宋凛初是介意自己双腿的肌肉退化,才没有拍其他部位。
【打马赛克的是手术缝针的地方吗?】
麻药减退后,疼痛也起来了,宋凛初脸上没有丝毫痛楚,【嗯,怕你看到害怕。】
明亮午后的病床上,宋凛初嘴角微扬,指尖扣住手机边缘静静等待。
他几乎能想到周请的回答。
【我不会害怕的,是不是很疼。】
宋凛初:【不疼。】
周请心头一揪,宋叔叔是怕自己担心才这么说吧,两条缝合伤那么长,怎么可能不疼。
【疼可以问医生要一点止疼药吃,不要忍着。】
腿刚受伤的那段时间,宋凛初经常疼得睡不着觉,他早就习惯了,可当他发出【真的不疼】四个大字时,总给人一种强忍的错觉。
周请佩服他到了极点:【宋叔叔真是个硬汉】
宋凛初笑了下,硬不硬要以后才知道。
终于等到宋凛初亲自发来的消息,一直没有睡意的周请忽然就困了。
打了个哈欠,他又发了一条过去:【宋叔叔,我去睡了,晚安。祝你早日康复】
宋凛初:【晚安】
周请暗灭手机,倒头睡着了。
后半夜雨停了,空气潮湿闷热,一丝丝微弱的凉风从窗户缝隙钻进室内。
天光亮起来,客厅里传来走动的声音。
秦越叠好被子,用冰箱里少得可怜的食材做了简易早餐。
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钟了,他不敢打扰两位少爷睡懒觉,坐在沙发上查看新收的邮件。
批注完邮件,点击发送,秦越起身去厨房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路过玄关时,门铃响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砸门声,伴随着鬼哭狼嚎般的嘶吼:“哥,哥,徐南方!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出来,哥……”
徐小强昨晚见徐南方没回家,打电话给了这边的物业前台,确定人就在这里。
他一脸焦躁愤怒,两腮鼓鼓的像条河豚。明明只过了几秒钟,他却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喘了口气,他扬起手再次敲门。
这一次拳头落空,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徐小强慢半拍才想起他是跟着周请的那个人,径直越过,子|弹|头一样冲进徐南方的房间。
只听见一声怒骂,徐小强抱头退出来。
他更委屈了,扁着嘴坐在沙发上不吭声。
秦越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能把自己气死,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先喝水,你哥很快就起。”
“起个屁!他肯定要睡到中午!”徐小强的吼声把刚刚起床的周请吸引了过来。
周请朝他看了一眼,进公共卫生间洗漱,随后又绕到吧台前倒了杯温水,沉默地坐在徐小强旁边。
徐小强不主动开口,周请就继续保持沉默。
小范围内的空气随着两人的较劲而凝结,有点压抑。
秦越打破僵直,对周请说:“先生告诉你了吗,手术很顺利。”
“嗯,他昨晚告诉我的。”周请放下水杯,听秦越说厨房微波炉里有早餐。
抬脚从徐小强故意横在地上的腿上跨过,端出温热的早餐吃起来。
煎鸡蛋散发出的焦香味刺激着徐小强空荡荡的胃,他噌地站起来,气呼呼的冲进厨房。
“你就没有话想说吗?!”
周请咬了一大口鸡蛋,溏心的,橘色的蛋液沿着蛋白外皮流到盘子上。
他用手指沾起来,放到嘴里啜了一口。
徐小强:“真恶心,穷酸。”
“浪费粮食可耻。”周请斜扫他一眼,“小学没学过悯农?要我让你哥教你?”
“你,你除了拿我哥压我,还会什么!”徐小强像一只斗鸡,鼓着眼睛,叉着腰,“你和周瑾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那么希望你早点嫁人,肯定是你先前对他做了什么。”
“你太高看我了。”周请喝了口牛奶,反问他,“他和他母亲两人,不,就连我父亲也站在他们那边,一对三,你觉得我能对他做什么?”
徐小强知道周父有多宠周瑾,张了张嘴,好半天憋出一句:“你肯定是背地里……”
“我和他差了三岁,我高中的时候他念初中,我大学的时候他念高中,现在我毕业了,他在大学……无论哪个阶段,我和他都离得十万八千里,我怎么找他的茬?”
周瑾从小到大念的都是私立学校,周请念的是公立,而且周瑾从小就有司机接送,而周请没有。
在外面周瑾有朋友作伴,在家有他的母亲陪着,他和周请几乎没有独处的机会。
可是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的小瑾肯定不会莫名其妙单方面找周请的麻烦。
周请:“还是不信我?”
徐小强明显已经找人验过视频和录音了,事实摆在眼前都不信,是被下蛊了吧。
徐小强呼吸急促,声音夹杂着不明显的哽咽:“我从高中就认识他……”
“我从他光屁股就认识他了。”周请再一次打断他,“我比你了解他。”
吴小强的脑海空白一瞬,脑子里滑过许多与周瑾相处的画面。他的小瑾会救助路边脏兮兮的小猫,同学丢了东西他会帮忙一起找……
有一次他没有带伞,小瑾和他同用一把。为了不让他淋雨,小瑾半边身体都湿透了,第二天发烧请假没来学校。
他去周家看望的时候,小瑾一直在咳嗽,脸烧得红扑扑的。
徐小强不信,也不敢信自己喜欢那么多年的人有不为人知的,恶毒的一面。
周请叹了口气,“弟弟,哥带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大场面吧。”
徐小强迷茫地望着他。
周请当着他的面,把周瑾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电话接通,周瑾那边有点吵,似乎在电玩城。
周请:“你又跟徐小强说什么了?”
周瑾用肩膀夹着手机,正在玩赛车的手顿了顿。
烦躁地踹了一脚游戏机,他走进安全通道,“我什么也没说。”
周请已经快三年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了,周瑾怀疑他又在偷偷录音,嘴巴很紧。
周请:“你没说他会莫名其妙跑来质问我?”
周瑾笑喷了,“怎么没打死你”这句话在嗓子里上蹿下跳,好不容易才忍住没说。
“哥哥,我真的什么都没说过。”
周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见个面吧。”
“你都跟爸爸断绝关系了,没这必要。”
“白莲花在这种情况下,会竭力修复双方关系,而不是拒绝和自己的亲哥哥见面。”
“你!”周瑾咬着指甲,不敢善做主张,“我十分钟后答复你。”
挂了电话,他给自己母亲拨了过去。
她最近身体不好,又因为公司的困境忧思过重,接连几天躺在床上起不来。
去医院检查,又什么也查不出来。
“妈,周请约我见面。”周瑾说,“他肯定想使坏。”
其实就算周请不联系,周母也打算主动找他。
宋凛初翻身了,宋章钟病倒,宋氏将来会由谁当家做主真不好说。周请的身份地位,自然也因此水涨船高。
只要他挂着“宋凛初老婆”的名头,他就是个香饽饽。
而周家,离这个香饽饽最近。
丈夫张不开那个嘴,那就由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