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姬枝梧心脏骤然收紧，瞳孔因为受到惊讶而不自觉地放大，耳边只感能听到快要崩溃的心跳声，脑袋只剩一片空白。


    他看到她了！


    过度紧张让姬枝梧难以在当下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她僵在原地，四肢那一瞬间仿佛成了木头，失去了神经无法链接大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动弹。


    就在姬枝梧以为要完蛋的时候，身后猛地传来一阵拉力，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她身后的藤蔓突然拽了她一把，把她拽到灌木林之下。


    姬枝梧摔在一层柔软的大叶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叶片将其稳妥地放在地上，蹭了蹭她头顶，然后飞快缩回补上姬枝梧原本所在的位置，将其挡得严严实实。


    呆愣了几秒，姬枝梧如梦初醒，眼前看不到那双浑浊犀利如鬣狗的眼睛后才慢慢回过神，手脚发软地瘫坐在地上，僵硬的大脑这才缓慢思考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那个人，是看到她了吗？


    —


    “老刘你在看什么呢？”


    之前大声咒骂的男子再度发话，“别磨磨唧唧的了，把这兔子剖了就回去。”


    老刘收回目光，叼着烟应了句，“刚才河对面好像有人影闪过，就多看了一眼。”


    张戾顺着老刘原本看的方向望去，只看到几株晃动的荒植，不以为然道：“我说你不是年纪大眼睛花了吧？几株藤在觅食闹出来的动静就把你吓到以为是季行雪那小子了？”


    老刘嗤笑一声，抬脚状似要踹人，“去你的，还编排起我来了。”


    张戾灵活地往旁边一躲，手上熟练地剥着兔子的皮毛，“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就我们这群人会来，其他几个团，B+级的都没几个，来这里就是找死。”


    老刘自然知道张戾说的是实话，只是他刚刚那一瞬间从树枝间隙里看到的轮廓真的很像一个人影。


    再一次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入目只有满眼的绿，老刘抿唇，难不成真的是他多疑了？


    *


    “宿主，他们已经离开了。”


    系统11提示姬枝梧抓紧时间，“抱歉，宿主，他们身上应该有屏蔽干扰的仪器，后台这边未能及时感应提醒。”


    若不是刚刚听到两人的声音以及捕捉到他们的身影，11真就差点被雷达上那两个表示荒兽的坐标点骗了过去。


    姬枝梧摇摇头，“这不怪你，是我自己没反应过来。”


    没有人能永远不犯错，就算是超级计算机也会面临被繁冗的无用数据拖慢计算进程的一天，系统偶尔被人类的科技骗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姬枝梧自我反思，这才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她已经变得过度依赖系统11给出的反馈，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人类的惰性扎根于血脉里，很多东西一旦产生惯性思维，就很难再更改回来。不可否认，系统确实是一大助力，但不应该成为她全部的助力，她还是需要保持自己的独立思考。


    不然像刚刚那样能有及时救场的救星的次数估计不多，她人生中并不是次次都能这般走运。


    慢慢站起身，姬枝梧扶着一棵巨木，谨慎地从后面探出一双眼睛朝对面望过去，河岸边除了石头缝里还能看出一点动物的毛发，其余的早被河水无情地吞并卷走，没有半点痕迹。


    “11，你不是说这个星球上除了我没有活人了吗？”


    姬枝梧心底大致推测出对方的身份，但还是忍不住道：“他们是怎么在这么浓郁的污染环境下生活半个月的？”


    刚刚听到其中一人说和那个季什么纠缠了半个月，那岂不是证明，他们至少在这个星球上待了十五天？


    姬枝梧咂舌，这个星球污染严重，几乎空气里每一处都是污染的浊气，她若不是有新手保护的七天全免疫，外加自身精神力就是能抵御污染的木属性净化，她感觉她根本无法在这种环境里多待半天。


    而刚刚那两个人，身上没有特殊的防护装置，却能在这种环境里如履平地，可见实力不一般。


    系统11对这种情况了解也不是很多，“理论上来说，是应该除了您之外，没有其余的智慧生物的。”


    只不过凡事皆有例外。


    11顿了顿，接着道：“根据他们的着装以及对话分析，对方应该是偷渡到该星球上的佣兵团或者非法团体。”


    被污染的星球大部分驻地人员都会撤离，虽然会加强在宇宙航道间的巡逻，但地表的防控明显比平时无污染状态下的要弱上许多。这种情况下，星球里剩余的天然资源自然也就成了“无主之物”。


    巨大的风险下是巨大的利润，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人都想着暴富，自然总有胆子大的人为此铤而走险。


    “α-145星球上的矿山盛产一种能源石，这种能源石是市面上大部分星航星舰使用的能源的必备原矿之一，也是目前联邦矿石消耗量和生产量稳居第一的矿种。”


    “因其特殊性，这种矿石所在的矿山大部分都归联邦政府或者军团所有，少部分是一些私人矿产，无论是开采还是售卖都是国家严格把控的，个体商户很难购买到这类矿石。”


    11大致解释道，“所以没猜错的话，对方很有可能是为了偷偷开采矿石而来。”


    姬枝梧默默听着，暗自把这些背景知识记下来，若是她没记错，星夜森林里的信号站背后靠的就是一片连绵的山脉，若是那边就是矿山，也不难怪那些人会出现在这一带。


    —


    时间一点点过去，趁着那两人已经走远，系统再三保证这边已经没有姬枝梧之外第二个活人，姬枝梧才从半人高的灌木丛里走出来，沿着河边小心行走，企图搜寻到一些可以帮她渡过这条过于宽阔的河流的工具。


    溪湖河已是云江入海前的最后一段分支，这段水流相对上游部分要平缓很多，但与之对应的，其河面也宽许多。


    尤其是在丰水期，水线上涨，溪湖河最宽的地方一眼望不到头，姬枝梧想投机取巧都难。


    “好像没有什么植物可以伸长到几百米……”姬枝梧估量着这段河面的宽度，一时陷入沉默。


    她体力有限，动手能力更是不咋地，那种类似鲁滨逊漂流里手动造一个木筏或者竹筏这种事，是不用指望她的。


    况且这附近全是参天大树，想要竹子还得往山上跑，她根本没那力气。


    发现没法利用荒植协助自己，姬枝梧有些不甘心，她真的不想绕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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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宿主，或许您可以先净化十种荒植，激活植物图鉴的功能。”11开口提醒道，“说不定植物图鉴的功能可以帮助到您。”


    植物图鉴？


    姬枝梧想起来她今早净化岁兰的时候，好像是听到系统播报了这么一个东西，但是这个当时不就已经激活了吗？


    知晓姬枝梧的疑惑，11再道：“当时是点亮了图鉴，但解锁图鉴其余功能需要收集足够的植物种类才可以逐步解锁。”


    姬枝梧：“……”


    这种解锁模式总觉得似曾相识。


    思索几秒，姬枝梧猛地回想起自己曾经走的连环套，这不就是以前各大游戏厂商熟悉的逼氪套路嘛。


    买游戏机的钱，只能解锁一个游戏机，游戏卡是另外的价钱。


    果然无论在哪，终是套路深入人心。


    *


    按照11的指示，姬枝梧趁着夜晚还没来，天色的亮度还能看的清四周，拼尽全力，差点没把溪湖河河岸边一圈给薅秃，卡在阳光彻底被吞没的前一分钟，才堪堪凑齐十种品种不同的荒植。


    姬枝梧背靠着树坐在树根边上喘息，呼吸有些不顺畅连带着开始咳嗽，外加之前一直在奔波寻找荒植，额头上浮着一层薄薄的虚汗，体内的精神力再度消耗殆尽，整个人开始脱力，若不是背靠着树，她可能甚至会瘫软在地上。


    虽然很早就已经接受自己的身体就是连普通人的一半强度都没有的事实，但眼下这种情况，还是让姬枝梧的情绪再一次陷入到低谷中。


    若是她的身体状态再好一点，或许眼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情况都不会发生，她也不至于为了一个投机取巧的方法，而将自己的身体搞得一团糟。


    “宿主……”


    小银球浮在半空中焦虑地摇晃着，它没想到姬枝梧会如此着急，原本它是想着让姬枝梧这两天边走边收集，反正第一个功能十种就能结算，按照姬枝梧这种植物版猫薄荷体质，遇到的荒植只多不少。


    结果她愣是强撑着一直找，精神力没了就恢复，恢复了又继续，预计一整天的工作量愣是被她压缩到了两个小时内。


    姬枝梧挣扎着抬起沉重的眼皮，被掏空的身体还尚未恢复，四肢酸软的滋味让她头昏脑涨的。


    暗叹，果然还是太逞强了……预判失误，她现在估计走不回瞭望塔了，好累，好想睡觉……


    “11……我睡一会，就一会……”


    只来得及丢下一句话，姬枝梧就靠在树边垂着头陷入了昏睡状态，她太累了，那种灵魂深处泛起的疲惫，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宿主！！！”


    11被姬枝梧的状态吓到，连忙开始检测她的状态，最后看到面板上中度疲惫暂无异常的字样，这才松了一半的气。


    它刚刚差点连宿主工伤申请报告都要打开了，还好，还好一切都没到最坏的结果。


    —


    夜幕降临，空无一人的瞭望塔里的控制终端再度亮起。


    【检测到新信号……】


    【尝试定位……定位失败！】


    【再次向S-001发起定位追踪……尝试中……】


    ……


    【……无应答，定位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