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枝梧听完11的话，沉默半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知道她的任务不简单，但当这一切都量化后呈现在她面前时，她看得还是心惊。


    若是找不到一些快捷的、效果好的、可以大面积同步进行的方法去解决提升这个净化效率的问题，她估计一辈子真就要困死在这颗和她世界差了一个次元的星球里了。


    姬枝梧默默地抱紧自己的胳膊，颤抖着呼吸试图压过自己止不住地寒颤。


    她知道这个任务急不来，但一想到这只是初步刚开始的任务，后面还有一堆类似的，更加繁重的任务等着她，姬枝梧就不抑制不住地焦虑和痛苦。


    晚饭时好不容易捕获到的一点快乐和满足，在这庞大得像是一只无声的可以吞噬一切的巨兽的星夜湖面前，她的那点欣喜瞬间被蚕食得一干二净。


    11敏锐地发现姬枝梧情绪似乎在走向低落，想到今天四九大佬刚在邮件里叮嘱它要时刻注意姬枝梧的状态，它连忙安慰道：“宿主，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这个任务没有那么难的。”


    姬枝梧头也不想抬，就纸质的盯着底下那美不胜收的湖景，深呼吸好几下才压住自己的颤音，哑声道：“这么大的湖，谈何容易……”


    她净化那么一桶水都要那么久，这么大的湖，还那么深……姬枝梧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被当场分割成两半。


    一边在说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另一边又在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她一点点地净化，若是有更好的办法这个世界的人早就执行了，何必等她来？


    两边纠纠缠缠，互相打架，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剩下一个快要碎掉的姬枝梧。


    11听出姬枝梧那快要冒出来的哭腔，着急地就差原地跳起来了，谁来告诉它为什么它宿主只是晚上看了一眼湖，就突然情绪崩溃了？


    明明白天不都还好好的吗？被季行雪那家伙当嫌疑犯一样审问，手腕都压出一圈红印了的时候她都没哭呢。


    11不懂，它只能疯狂地在后台搜寻姬枝梧情绪低落的原因以及如何解释安慰她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宿主，星夜湖的污染大部分并非分布在水中，而是集中在一种名叫‘吻星豚’的身上，这种星兽数量稀少，只栖息在非常干净的大型的淡水湖的湖底，星夜湖师它们非常重要且集中的栖息地之一。”


    11猜测姬枝梧是因为净化星夜湖这个任务在难受，耐着性子跟她一步步分析解释道：“只净化水若是太慢，宿主你可以考虑先净化掉湖水里主要影响污染程度的事物。


    “活水因为是流动的，其实普遍污染程度并不会太高，就像溪湖河那样，里面很多普通植物都没有达到污染的级别或者只是轻度污染。”


    姬枝梧试图着平复着自己起起伏伏的情绪，但听到11这话她更崩溃了，“这样原则上不就是还得把湖里的荒兽荒植净化掉才行？”


    她的工作量又大了一倍。


    11慌了起来，它明明是按照正常逻辑解释的，怎么宿主还更加难过了呢？


    姬枝梧站在原地，吸吸鼻子，她知道11是想开导她，但情绪涌上头了，她也很难马上摆脱掉，“让我自己缓一会，没事的。”


    11不说话了，眼下这个情况似乎已经不是它一两句就能解决的了，它静静地飘在空中，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是哪里戳中了雷点。


    明明它看别的系统说，要解决问题，就要直击问题核心，解决了核心，问题就解决了，人就不会有烦恼了。


    这逻辑明明很对啊，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


    不知道旁边的银色小球究竟在沉思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姬枝梧吹着晚风，闻着空中植物散发出来的清香，放空着自己，一点点让紧张的情绪舒缓下来。


    良久，她忽地开口问道：“我要是净化了湖水里的荒植或者荒兽，能不能让它们和我图鉴里的植物一样，持续地帮我净化呢？”


    “这个应该和宿主自身感悟的技能有关，宿主若是能保证您净化过的物品不会再因为周围的污染浓度过高再次污染的话，就算其不能净化周围的污染，只要自身不再被污染，本质也是在降低总体环境的污染。”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个道理放在这颗被污染的星球上也是如此。


    只要能控制自身不被污染，不给这颗星球添加负担，就已经是很好的情况了。


    和自身感悟的技能有关吗？姬枝梧眨眨眼，将挂在眼睫上欲掉不掉的泪光赶跑。


    她现在的能力是能保证被她净化后的生物，不会在被那层黏糊压抑的红黑雾气再度侵入吞噬，若是她能力再度精进，可以再感悟出更厉害的技能吗？


    姬枝梧沉思，季行雪可以做到截断七八百米的河流自己从河床上这么过去，那是不是说明只要够厉害，她也可以截断星夜湖？


    然后趁机狠狠地把湖床底下的植物全部净化薅一遍，这样可行？


    想到这里，姬枝梧又问了一句，“11，季行雪的精神力大概有多高，你这边有数据吗？”


    没想懂为什么自家宿主会突然问一个毫不相干的臭男人，但它还是非常遵守优秀系统的规定，对于宿主有问必答，“季先生具体的精神力我这边没有准确的数据，但系统这边估算对方的精神力至少在S级甚至以上。”


    虽然今天见到对方时，那位又是失血又是发烧，还精神力枯竭，但就算这种情况，他还有力气去激活一个秘匙，且和暴力藤蔓纠缠半天也不落下风，可见身体素质和精神力都非常强悍。


    系统11靠着多年出任各种世界任务的经验，判定对方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且季行雪并没有掩盖他在这个星球权限极高这件事，实力不俗身份高，能同时拥有这两个要素的人可能放在整个145星球上都找不到几个。


    想到这里，11又觉得宿主若是能和这样的人交好，应该是利大于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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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


    S级？姬枝梧一听，难怪今天她会觉得对方给她的气息非常压抑，原来是高出她这么多。


    “那你说，若是我也能达到S级，我是不是有可能一口气把这片湖底的生物一口气全给净化了？”


    11：“？”


    没想到姬枝梧会做出如此大胆的设想，11也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非常乖地回应道：“……呃，理论上，也许可能实现。”


    但星夜湖的深度远比她们来时的溪湖河深许多，湖水里生物密度也比溪湖河大许多，姬枝梧想要达成她的目标，估计要付出比寻常净化更多倍的能量。


    *


    至少稍微有了个盼头，姬枝梧收拾好心情，转身就直奔木屋，决定熬夜学习上次从11那边拿到的资料，巩固提升自己的能力。


    这个任务她就不信没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同样都是高天赋上限的人，既然季行雪可以干出截断河流的事情，那她也一定可以。


    这个星夜湖，她说什么也要净化完成。


    姬枝梧躺在被窝里，在打开学习资料前下意识扫了眼面板左边的区域，那里显示着她整体进度的完成度，虽然数值区域已经从0%变成了2%，但可视化进度条实则还纹丝未动。


    她之前随手净化的几株植物并没有引起数值变化，这2%还是她今天下午解锁了信号塔以及系统制作出了星球西部具体地图后，才从0转跳成2%的。


    盯着那进度条，姬枝梧忍不住幻想，若是完成这个任务，这个进度条可以往前挪多少呢？


    —


    躺在床上，姬枝梧慢慢进入冥想状态，锁骨间的胎记泛着光，随着她的呼吸，一明一暗不断交错着。


    木屋外，原本已经在月光里陷入沉睡的藤蔓像是忽然感觉到什么，探出枝条盘横在正对着姬枝梧卧室的方向，叶片在无风的夜晚里有规律地摇曳着，一卷一舒，如呼吸一般，一吐一吸。


    而若是站得更高朝木屋这边看就会发现，不止门外的藤蔓，整个山坡，连带着山坡下星夜湖附近的植物，都在同一个幅度地来回微摆，像是有一阵无形的风，不停地穿梭在它们之间，引导着它们的方向。


    随着植物的摆动，星夜湖原本平静已久的湖面再次掀起波澜，咕噜咕噜的气泡不断从湖底冒出，像是沸腾了的水。


    片刻，一条通体银白体表光滑却斑痕累累的大鱼霎地跃出湖面，在空中像是愉悦又像是有些许不耐似的翻了个身，然后钻进湖面，不见踪迹。


    在它跃出后不到一分钟内，几十条和它同样银白色但身形比起小很多的鱼也纷纷效仿跃出湖面，像是一道道坠落的流星划过天际，然后挨个坠入湖水深处。


    这美丽的“星河坠落”的画面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不属于这片湖域的生灵，只有湖边微微晃动的植物无声地当着这盛大一幕的观众，直至湖面再度恢复平静，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