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追兵来袭
作品:《大唐小甜铺》 十盏风灯晃到篱笆外,崔棠的后背紧贴着少年温热的胸膛。
混杂着血腥气的沉水香钻进鼻孔,她抬头正撞见少年下颌绷紧的弧度,月光将他鼻梁勾勒成寒刃。
“不知官爷敲门何事?”
贺梅娘提着油灯迎出去,杏色披帛被夜风掀起一角。
大刀劈开竹门,七八个蒙着面的玄衣人涌入院中。
崔棠抄起灶台草木灰就往身后捂,少年白玉似的面庞霎时蒙了层灰,偏生被呛得闷咳出声。
崔棠急得戳他肋下伤口:“闭嘴!”
领头人用刀尖挑起晾晒的葛布:“可曾见过个白得扎眼的受伤少年?”
月光掠过时,崔棠看清他虎口纹着青色蝎子。
“不曾见过……”贺梅娘又好似想起什么补充道:“晌午溪里倒是扑通一声,似是野彘落水?”
崔弘适时补了句:“官爷,这茅山溪急得很,若是有人落水,怕是这会儿都冲远了!”
领头人听了此话思虑片刻,正打算率人去查看。草垛忽然簌簌作响,半截暗纹锦袍从缝隙滑出。
崔棠箭步抄起煮柘浆的陶罐:“阿娘快瞧!这锅又废了!”
黑红糖浆“滋啦”漫过领头人靴面,惊得蒙面人跳脚后退。
贺梅娘揪住崔棠耳朵:“败家丫头!熬了整宿的糖霜全糟蹋了!”
崔棠蹲地假哭,顺手把灰抹了满脸:“呜呜阿娘别打……我错了……”
蒙面人嫌恶地甩着靴子退开。
崔弘默不作声搬开柴垛,露出半缸腌得发黑的芥菜。蒙面人刀尖戳进菜缸搅了两下,骂骂咧咧撤出院门。
待马蹄声渐远,少年松开桎梏,崔棠腕间已浮起青紫指痕。
“在下穆云,家中行二。”
少年指节攥得发白,话音里掺着三分苦笑:“此番游历遇着些麻烦,可能要叨扰诸位些时日。”他抬手抹脸,草木灰簌簌落下,露出耳后一抹玉色。
崔棠心中腹诽:这麻烦看着不小!
“只管住下!”
贺梅娘捧着陶碗碎步近前:“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你是我娘家外甥吧!”
说罢她指尖沾着褐黄药膏往少年颈侧涂抹:“二郎试试这药膏?你这肤色可不像村里人。”
崔棠戳了戳少年腰间凸起的暗器囊:“白皮灯笼抹煤灰,夜里倒能当灯笼使。”
穆云反手扣住她指尖:“小娘子这肌理,可不似常做农活。”
柴房烛火摇曳,照见少年褪下的锦袍内衬绣着银丝卷草纹。崔棠抱来新晒的稻草铺床,心想这哪是落难少年,分明是块烫手山芋。
次日晨雾漫过篱笆时,崔棠正把第二锅柘浆倒进陶瓮。虽用麻布过滤了几遍残渣,浆体依旧很浑浊。
穆云盘腿坐在柴堆上啃胡饼,深邃的眉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涂了膏药的面皮仍透出三分玉色。
“再看要收钱。”少年忽然出声,惊得崔棠手一抖。
“美得你!”她甩着滤布瞪他,“今日不把这糖做好,咱俩都别吃饭!”
贺梅娘挎着竹篮跨出院门,杏色披帛扫过新扎的茶幡:“棠棠记着给二郎补补衣裳,你阿耶这衣服袖口破得能钻山雀了!”
崔弘闷头扛起几支甘蔗,粗布短打被露水浸得深一块浅一块。
日头爬上檐角时,崔棠第三次打翻陶罐,柘浆在灶台漫成黏糊糊的琥珀。
焦糊味混着晨风往穆云鼻尖钻,他抱臂倚着门框嗤笑:“胡商都用石蜜,小娘子倒玩泥巴。”
“闭嘴养你的伤。”崔棠甩去额角汗珠,粗麻襦裙溅满黏腻的水渍。
穆云突然夺过陶罐:“要这般晃。”他手腕急转,液体在瓮中旋出漩涡,草木灰裹着杂质沉到底部。
“你怎会……”崔棠话音噎在喉头,灶火将她耳尖烧得通红。
少年舀起勺清亮浆汁,得意之色日头还晃眼:“这陶瓮蓄热不均,你该用铁镬——”
院门忽被撞响,两人同时扑向窗缝。
三个货郎打扮的汉子正在篱外张望,领头人虎口青蝎刺青在日光下泛冷,赫然是昨夜的蒙面人。
“兄长!”崔棠突然扬声,抓把草木灰抹在他颈侧,“还不帮我把石臼洗了!”
屋外的人透过漏窗只见个灰头土脸的少年蹲着刷石臼,粗麻衣领下隐约透出溃烂红疹,嫌恶地啐了口转身离开。
崔棠被吓得心怦怦直跳,却看穆云倚在柴堆上剥蔗皮。少年指尖翻飞如燕,倒衬得自己方才的窘态像个稚童。
蔗汁在瓦罐里腾起琥珀色浪花,撇去浮沫后崔棠扯了木材,用炭火蒸发水分,缓慢搅拌至汁液粘稠。
暮色爬上土墙时,糖膏在瓮中已泛出蜜色,再加入备好的糯米浆,崔棠终于制成一瓮糖膏。
穆云倚着柴垛笑:“小娘子若在西市支摊,记得挂个‘初学’幡子。”
崔棠甩去额前碎发道:“比不得郎君装咳的本事,晌午那疹子画得挺像。”
贺清蕙携着夏日余温的山风撞进门来,绛红石榴裙摆沾着苍耳:“快尝尝新摘的……呀!这糖膏是成了吗?”
她指尖沾了点糖浆往嘴里送:“甜着哩!就是粗了些。”比不得现代的糖细腻。
崔棠比划着扯过崔弘修窗棂的边角料道:“用木模塑成骰子块如何?这般既好取用,也好贩卖。”
贺梅娘想起现代的方糖,也觉得这样甚好。
穆云吃着山楂,果核“噗噗”吐进灶台。
“穆小郎君好牙口。”崔棠阴阳怪气地道:“病秧子偷吃酸果,也不怕倒牙。”
少年两指夹着山楂在她眼前晃,缩手躲过她抢夺:“小娘子若馋了,求我就给你……”
铜勺当啷敲在釜沿,崔棠抄起竹筛作势要打,谁能料到自己现在要跟古代小鬼斗气。
落日余晖恰掠过穆云眉骨,映得他睫毛镀了层金边。他挽起的袖口,露出小臂内侧未擦净的雪白肌肤。
崔棠抄起药杵往他臂上抹灰:“灰掉了!想让追兵逮去当雪貂卖?”
穆云闪身避开,后腰撞翻滤布架:“凶婆娘将来……”话音未落被贺梅娘塞了满嘴山楂,酸得皱起鼻梁。
贺梅娘忍笑:“二郎来搭把手,取些青团,就在……”她指尖尚未点向房梁,穆云已踩着柴垛摘下左数第二个竹篮。
崔棠手中竹筛“啪”地扣在案上:“道这些日子总是少了吃食,原来你就是那只偷食猫!”
“某不过取些边角料!”穆云耳尖泛起薄红,梗着脖子将青团拍在竹匾。
“再说我也不是白拿的,待我摆脱那些个讨厌的尾巴,定会报答的……”他声音越说越小。
话音未落,腰间忽洇开血痕,原是踮脚扯动了伤口。
崔棠翻着白眼一只脚踩上木凳:“瘸腿孔雀逞什么能。”
木凳忽地一晃,少年滚烫掌心已贴住她腰侧,另一手将竹筛挂上房梁:“扶稳,摔了可别赖我。”
贺梅娘捻着野山楂轻笑,“这糖和山楂煮烂,可做消食饮,还得配上陈皮……”
“还能做糖——”崔棠猛地咬舌,把“葫芦”二字嚼碎了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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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唾沫咽下,“糖霜山楂球!用竹签串了,定比胡商卖的毕罗招孩子喜欢!”
穆云拈起颗山楂在指尖转:“小娘子若求我,倒能教你个秘法。”
他停顿半晌,见崔棠不搭理,又把果核“咻”地射入墙缝道:“用蜂蜡封口,装进竹筒悬于井内,少说能存一月。”
崔弘扛着柴从屋外路过嘀咕道:“净瞎折腾。”
更漏滴到子时,崔棠起夜见灶房亮着光。
崔弘正就着月光劈竹筒,篾刀在节骨处轻旋,竟削出螺旋纹的密封口,地上散着七八个成品。
“阿耶?”她轻唤。
崔弘慌忙用麻布盖住竹筒:“这就睡。”
崔棠抿嘴偷笑,也不打算戳穿他这嘴硬心软的毛病。
翌日蝉鸣撞碎暑气时,安吉县城的青石板已蒸起白烟。
穆云压着斗笠跟推着车,粗布衣领高高竖起:“小娘子这美黑膏,熏得人头疼。”
“总比丢了命强!”
崔棠甩过浸药帕子道:“自己擦耳后。”
“小娘子又来支摊啦?”卖绢花的妇人摇着团扇挤来,髻边石榴花被晒得发蔫,“上回那个薄荷饮……”
“阿耶阿娘在新修的官道那头卖饮子呢!两位姐姐尝尝新制的山楂糖丸?”崔棠掀开陶罐,霜糖在日头下亮晶晶的,“消暑开胃,最配绿豆冰碗。”
她说话间踹了脚穆云小腿,少年忙递上试吃的竹签,眉眼掩在斗笠阴影下。
俩妇人被这声“姐姐”喊得眉开眼笑,染着凤仙花的指尖刚要触到糖丸,西头突然传来铁器相击声。
三个玄衣人举着画像挨个盘问,画中少年眉眼如刀,耳垂竟与穆云一样缀着粒朱砂痣。
崔棠忙闪身挡在穆云身前,低声对他道:“你先找地方躲躲,半个时辰后染坊汇合。”
穆云拉高衣领遮住半张脸,抱起一罐山楂丸留下一句“借我一用”就转身离去。
待玄衣人逼近,西市突然炸开孩童欢呼。有乞儿将整罐糖丸泼向石阶,圆滚滚的红果混着碎冰碴跳进阴沟。玄衣人听到动静,迅速回身往西边跑去。
日头偏西时,独轮车吱呀轧过山道。穆云不知从哪摸出把松子,边嗑边将果壳弹向崔棠发髻。
崔棠反手将黏在裙摆的糖丝甩向他面门:“白搭一罐糖丸子!“
穆云却盯着远处,三个玄衣人策马奔向西山小道。
“你用了什么法子让他们往西山去的?”崔棠不由好奇。
少年扯了根狗尾草叼在嘴角:“不过就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让货郎‘不慎’说漏嘴,道是瞧见人往西山去了。”
他话一顿:“几日前我在那崖上挂了块带血的衣料。”
崔棠突然拽住他衣袖:“看你之前那打扮也是大户人家的郎君,怎的连个随从护卫都没?”
穆云脊背微僵:“为了引开追兵都四散了,”他望着西山晚霞,“自小伴我长大的兄弟,半月前为了护我坠了崖……”
“接着!”
崔棠突然抛来个糖丸道:“你兄弟若在,定不乐意看你垮着脸当苦瓜。”
穆云咬破糖壳,酸涩漫过喉头。他忽然记起那夜坠崖前,那人将匕首塞进他手里——那是他们儿时自己锻的,刃上还刻着歪歪扭扭的“青”字。
崔棠踮脚折了支野山姜花插在车头:“上月里王猎户跌下鹰嘴岩,还是靠老藤捡回条命。”
“这会子漫山葛藤正肥,指不定缠住什么活物呢。”
或许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穆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