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自救

作品:《代嫁春情

    她不知道要找谁,


    破门的人没告诉她…


    “我想…”她呜咽抽泣,“我想…”


    声音越来越低,沈渊不得不低下头去听,


    怀里的人浑身烫的厉害,呼出的气息竟有些灼人,


    死牢审讯就是这样,


    不伤及身体,但能极快地摧毁意志…


    从封门到现在不过五个时辰,就把她折磨到如此地步,


    可这五个时辰折磨的何止她一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心如刀割,锥心泣血。


    他吸气,柔声问,“柳儿,告诉我,你想不想见他,见秦意?”


    怀里人一怔,发出呜咽,喃喃回他,“想…”


    “想…?”沈渊心脏莫名抽痛了一下,捏在她上臂的手骤然收紧,疼的她哭起来,


    “想喝水…”酒酿哑着嗓子哭道,“老爷…求求你…我想喝水…”


    是想喝水,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水袋,递到她唇边,


    满满一袋水被喝了个干净,她喝得急,中途呛了几次,让他不得不停下来给她拍着后背顺气,


    什么都问不出,


    只好再审。


    他捉住少女指尖缠着白布的双手,把它们握成拳,用更多的白布捆起,直到再也张不开,


    张不开,就再也不能用指甲抓地,


    也就不会弄伤自己了。


    …


    …


    大门轰鸣着再次关上,


    酒酿在黑暗中睁开眼,她清醒过来了,应该说早在沈渊提及秦意的时候她就醒了,


    醒了,就演给沈渊看,


    她想起来了,


    梦境里那个拿着巨斧的壮汉,在最后关头大喊着让她去找秦意,


    找秦意,秦意在等着她…


    会等她吗…还是会抛弃她…


    她是从桃花山庄被绑走的,秦意一定知道她被谁带走了,


    可他会为了她得罪沈渊吗…


    她值得他这样做吗…


    她只是沈渊玩腻了的通房丫鬟,卖过清白,落过胎,


    她配吗…


    等到年老色衰,年华不再,秦意真的不会后悔如今的冲动吗...


    ...


    绝望似浪潮扑向她,她再次低低哭起来,眼泪掉着,但咬着唇,不愿发出一点声响,


    她逼迫自己想那些美好的,值得期待的念想,


    比如秦意许诺她的大婚,


    林婆婆告诉她,她的喜服长尾拖地足有九尺,是几十个绣娘精心缝制的成果,还说聘礼嫁妆都备好了,调笑她是全天下第一个夫家出嫁妆的人,


    又比如他们今后在桃花山庄的日子,


    林婆婆又说桃花山庄只有一个卧房,说明改建的时候根本没想着纳妾娶姨娘,如果容儿来住,还得再另修一间...


    再比如她当上了女先生,


    一身长褂在课堂上给小小姐们讲课,如果有谁不注意听,就拿毛笔点她们脑袋...


    如此想着,一旦意识再次陷入模糊就狠咬舌尖,让疼痛把她唤醒,或者不停地拉扯镣铐,让生铁的撞击的声响充斥耳鼓,好过一片死寂。


    也许又过了几个时辰,或者只有两柱香的时间,


    门再次开了,


    沈渊又一次给她喂了水,换了伤药,问了她同样的问题,又再一次离开,


    是的,


    她又一次骗过了他,


    头痛欲裂,真的像要裂开一样,似有人拿钝器在脑子里一下下敲击后颅,又像头被巨象用脚来回踩,疼的她几乎要呕出来,


    她明白沈渊为何要拿走她的簪子了,


    若簪子在手,她真的想插进眼眶或者太阳穴,止住这几乎能要了她命的痛苦。


    …


    一墙之隔,


    油灯烛火跳跃着,扭曲了沈渊修长的影子,


    他立在石门前,手掌贴门,锁着眉头,面若寒霜,眼眸一片黯淡,


    如此站着已经许久了,久到没一个侍卫敢大声喘气,全都恪尽职守地守在远处。


    御查司审人从来都是狱卒的活,今天死牢里关着的大概犯了天条,让沈大人亲自审问,亲自在下面待了整整一天,


    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多久了。”沈渊问,


    守卫恭敬道,“回大人,上次见光是戌时初,现刚亥时中,还有一个时辰。”


    “怎么还有这么久?”沈渊蹙眉,轻声叹了口气,“开门吧。”


    守卫拧开阀门躬身退下,石门在眼前缓缓平移,空出一人宽的空隙。


    虚弱的光影落在少女不着寸缕的躯体上,


    她似乎又陷入了昏迷,口唇微张,碎发被汗水打湿,狼狈地贴在脸颊,


    明明坦胸露怀,却看的他毫无欲念,唯有一颗心绞着在痛。


    “柳儿…”他轻唤,拍了拍她脸颊,“柳儿,醒醒…”


    怀里的人毫无反应,


    没有回应,也就问不了话,他只好捏着她虎口,用力一掐,就听“嘶—”的一声吃痛,少女颤抖着睁开了眼,


    “柳儿?”他又唤她,


    酒酿半抬眸,对上那人目光,


    深渊般的眸子吞噬着每一寸落进死牢的光影,同时也映出她不人不鬼的一张脸,


    “好痛…”她哭了起来,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掉,一哭,头更疼了,疼到极致眼泪更是开了闸一样汹涌,不消片刻就打湿了那人衣襟,


    沈渊总在哄人的时候有耐心,


    就比如现在。


    他抱着她轻晃,一下下摸着她后颅,时不时替她擦掉狼藉的泪痕,等她哭完了,哭痛快了,才开口,


    声音一如往常的轻柔,听的她浑身起颤栗,


    “柳儿…秦意来找我了,他说他找到了容儿,想让你们姐妹相见,你想和他走吗。”


    五雷轰顶,已经混沌了思绪彻底分崩离析,


    她骤然咬紧牙关,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抓紧最后一根还没崩断的弦,刻意蜷进那人怀中,喃喃,“娘…娘…我好痛…”


    “柳儿…”沈渊声音冷下三分,“回答我的话,你想和秦意走吗。”


    酒酿不答,把脸埋进他心口,只是一个劲地低低哭着,


    不能回答…


    她没受过死牢之刑,但她了解沈渊,


    这人不但擅于蛊人心智,更是个说一不二之人,


    门开的瞬间她才闭上眼,假装陷入昏迷,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瞥见他外袍和发冠都没换,以沈渊每日沐浴的做法来看,也就是说一天还没过去…


    那人要关她两天,


    这才过了一半,再来一天…她一定会意识崩溃到把所有事情都抖出来的,


    包括和秦意那段未完成的缠绵…


    以沈渊的性子,定会去找秦意算账,


    她不能害了秦意…


    她必须自救,即便付出再痛的代价也要从这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