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往昔二
作品:《我们宗门都是老实人》 李沂清踏入中和殿,身后沉重的朱门缓缓闭合。
他直行至大殿中央,目光所及之处,古朴的御案上堆叠着如山一般的奏折。桌后那张雕刻双的木椅空无一人。
“你来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右侧响起,李沂清转首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墙壁上悬挂着的气势磅礴地图。
地图的材质,是由棉麻丝混以极细的银线织成,上面各色丝线相互交织,绣制出回天大陆的浩渺版图。
暗红色的丝线勾勒出条条细流,将地图北部的灰色区域完全隔开。
顺着河流向南望去,翠绿的丝线渐渐浓郁,犹如江南春色,为地图的南部带来勃勃生机。
地图西侧,浅蓝色的海水卷起浪花,波光粼粼,蔓延至天际。地图的东侧则被暗黄色的神秘花纹铺满。
在这绿意盎然的地图中央,一抹明亮的金黄色最为亮眼。
明黄中间,银色的丝线细致地绣着一个“雍“字。
永令帝的身影背对着李沂清,静立于地图之下。
良久的沉寂后,永令帝从地图前离开,缓缓走到桌案前,拿起一封平铺在桌上的奏折。
“你来看看。”
李沂清应声上前,接过永令帝手中的奏折,低头细读。
永令帝将奏折交予李沂清后,随即绕过桌案,缓缓落座于雕龙椅上。
“啪。”
奏折被用力的合起,随即,李沂清将它用力的攥在手中。
永令帝坐在座椅上,目光如同深潭,静静地注视着李沂清的一举一动。
他并未立即开口,而是从案头众多的奏折中又拿起一本,缓缓翻开。
香炉中缓缓升起的青烟在大殿中弥漫,永令帝拿起朱笔,开始批阅奏折。
倒映在地上的窗影悄然西移,李沂清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捏着奏折的左手不断抖动,试图用右手紧握拳头来平复情绪,却发现一切努力皆是徒劳。
"噗通——"
李沂清突然跪下,额头触地。他的姿势奇特,犹如一只受伤的野兽,蜷缩在地。
脱手而出的奏折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轻触桌角后滑落在地,落在永令帝的脚边。
永令帝放下手中的朱笔,抬起头,看向大殿中央。
“陛下。”李沂清的声音沙变得沙哑,他用一种近乎祈求的语气,向龙椅上的男人开口。
“恳求陛下,收回成命。”
朱笔上的墨迹滴落在奏折上,遮盖了文字的痕迹。永令帝将朱笔放下,合上了手中的奏折。
“朕主意已定。”
“父王!”
寂静的大殿中,响起李沂清哀彻的声音。
“魔界大军来势汹汹,先锋部队凶多吉少。宣族是儿臣在这世上,最后的……”
“沂清,朕不仅是你的父亲李策,更是雍国的永令帝。”并不威严,却充满决断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李沂清俯首贴地,久久未曾起身。
此刻他才明白,殿外与林丞相相见之时,对方为何会那样说。
永令帝的目光落在李沂清身上,这是他所有儿子中最像他的一位,不单是容貌和身形,连那份性情也如出一辙。
正当他打算起身,亲自上前搀扶李沂清时,殿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永令帝只得重新落座。
“陛下。”殿外响起陈公公的声音,“大皇子那里有消息传来。”
“进来。”
殿门开启,陈公公匆匆而入。
他先是瞥见伏地的李沂清,随后目光又落在不远处桌角的奏折上。抬起头,永令帝的神色交错在满桌的奏折之间,晦暗不明。
深吸一口气,陈公公走至永令帝身旁,低声汇报:“陛下,马场急报,大皇子在骑马时,不慎被惊扰的马匹甩落。”
“哦?”永令帝略感惊讶,旋即关切地问,“太医有何诊断?”
“太医说大皇子左腿骨折,短期之内难以恢复行动能力。”
“这样啊。”永令帝并不吃惊,随即他说道,“既然如此,便让明义安心休养吧。”
随后永令帝沉思片刻,“先锋将领的人选,就定为宣……。”
“父王,儿臣愿意领兵出战。”
李沂清的声音突然响起,虽然仅被面前的几人听到,但是却很坚定。
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李沂清缓缓直起身,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坚定地望向御座上的永令帝。
永令帝凝视着李沂清那双与他母亲极度相似的眼眸,心中忽生恍惚。
朦胧记忆中,少年疾驰在下山道路上,临近山脚时,被面带怒色的少女拦住了去路。
“李策,你为何要离开?”少女的质问声响起。
被叫做李策的少年没有理会面前的少女,仍然向山脚走去。
经过少女身边时,对方猛地抓住他的手,满腔怒火却在触碰到李策的眼神后,稍显退缩。
“我们不是说好一起拜师学艺的吗?”少女的声音中泛着浅浅的鼻音。
“我必须回去。”李策李策握住她的手,轻轻将其推开。
“总要有人,驻守在边界线上,与魔界日夜不休。”
他向前走了一步,没有回头,留下一句“对不起”后,便消失在少女的视线中。
接下来的事情如走马观花,李策继承了支离破碎的雍国,为了攘内安外,娶了太傅之女和将军之妹。
岁月如梭,他的人生在王位上流转,一去不复返。
直到那一夜。
宁静的夜晚,皇宫中潜入了一名刺客,直扑上书房而来。当暗卫即将出手时,却被李策制止。
李策望着眼前浑身是血的女子,多年未见,她仍旧和当初一般。而自己,早已到了而立之年。
“我的宗门,被师父的仇人所灭,我拼尽全力,用禁术杀了仇敌。但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我的生命,只剩下三年了。”
李策闻言,正想开口,女子却抢先说:“阿策,我希望,最后能在你身边离去。”
李策终究没有说话,他望着女子良久,最后将她温柔地拥入怀中。
那一刻,他想,如今我已是帝王,定能护住她。
李策将女子留了下来,彼时各族进献女子入宫,他找到了当时时任宣族族长的好友宣辽,对方爽快的答应了他。
雍启十九年,宣族族长宣辽之妹宣琳入宫,后被册封为宣婕妤,入住长宁宫。次年,生下三皇子李沂清。
雍启二十一年某夜,宣婕妤于寝宫吐血而亡。
思绪如风,轻轻掠过记忆的长河。永令帝微微眯起眼眸,望着李沂清瘦削的脊背。他跪伏在地,身躯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永令帝看着眼前的人,当年,他从乳母手中接过刚出生的李沂清时,也是小小的一团。
尽管已不是初为人父,但那份激动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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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奇依旧难以抑制。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襁褓中的婴儿,亲自为他取名“沂清”,寓意他将来能成为一个清明磊落之人。
那时的他心想,如今的我是帝王,定能护住他。
岁月流转,他倾注了无尽的爱与关怀,见证了李沂清从蹒跚学步到明理知礼,直至如今,跪伏在他的脚下。
“父王!”
李沂清的声音将永令帝从回忆中唤醒。
“朕,可以答应你的请求。”
“儿臣恳请父王,宣氏族长宣辽因旧疾缠身,不宜再领兵。儿臣愿为先锋将军,率军抵御魔界。”
“准。”
“儿臣,谢父王。”
李沂清再次跪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末了,他站起身,“时间紧迫,儿臣先行去准备。”
“去吧。”
李沂清再次行礼,后转身离去。
永令帝的目光伴随着李沂清渐行渐远的身影,随即开口询问身边的人。
“一安,你说朕这个君王,是否过于失败?”
静静站在一旁的陈公公思索了一会,“陛下作为君主,征战魔界,治理国家,均是英明神武;作为父亲,更是教导各位皇子和睦友爱。”
“和睦友爱?”
永令帝听到这句话,刚想开口,却感到喉头一阵腥甜。他拿起桌案旁的手帕,捂住嘴唇。大殿内响起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不久,一切归于沉寂。
永令帝将手帕拿开,随手将其递给了侍奉在一旁的陈公公。陈公公接过来后,看清了白色手帕上的团团血迹,惊恐的跪在原地。
“陛下……”
“无妨。”
永令帝并不在意陈公公的举动,他倚靠在木椅上。
“朕的四个儿子,表面上,老大爱护兄弟,老二温和善良,老三与世无争,老四心思单纯。”
“可实际上呢?老大热衷权势,老二心机深沉,老四隔山观火,只有老三,在情义与责任之间,做出了选择。”
“三殿下的性格最像陛下。”
"是啊。"永令帝回答道。
他摩挲着面前的奏折,上面隐约可见“三皇子”……“可堪”“册立”……“太子”等字样。
“当年的我,护不住她;如今的我,护不住他。”
“陛下……”
“下去吧!”
陈公公应声退下。
帝王之位,天下之责,逃不脱,斩不断。
永令帝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十天后。
雍国城门外,李沂清身着战甲,战马成群,部队整装待发。
李明义坐在椅子上,李元德站在一旁,李修辰坐在李明义身边,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林青枫将一枚青色玉佩放入李沂清的手中,随后他的手悬在半空中,久久没有收回。
李沂清将他的手放了下去,随后看着手中的玉佩,将它戴在了脖子上。紧接着,他伸出手,替林青枫拂了拂眼角。
李沂清看向不远处的李元德等人,微微点头后,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城楼之上,策马离去。
车轮滚滚,尘土飞扬,李沂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尘嚣之中。
城楼之上,永令帝望着策马远去的李沂清,垂下眼眸。
城楼之下,李明义勾起胜利的嘴角;李修辰望向李沂清离去的地方,面无表情。
而李元德望向不远处的城楼,神色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