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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壮汉老实受被豪门大佬独宠了》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叫我名字
两天后, 景食堂正式营业。员工正式上岗时间9:00,厨师8:30。但因为今天开业第一天,所有人员都提前半个小时到岗位。
应承与彭宇辉来得更早, 不到七点已经开了店门。其实最忙的时间前几天已经完成,开业前的准备也充分, 现在只是心理上的紧张与期待。两人一起,做了最后的检查。
清晨八点,迎来了阮江, 以及他送来的第一个庆贺开业花篮。
阮江因为这段时间没接到剧本, 处于工作空档,他是人和花蓝一起到了景食堂。
一般开店营业,为了图喜庆, 也为了显人气,门店都会自己提前预订花蓝, 在开张那天送到门店摆放。但应承与彭宇辉觉得景食堂没必要弄这些。
现在收到花篮, 看着花篮生机盎然的样子, 应承还是觉得挺愉快。
阮江对应承有着佩服之情:“承承,以后我失业了,我就到这里给你打工。”
应承由衷地说:“你几部短剧我都看了,你外形好看, 演技也好, 以后一定会火的。”
阮江眼睛都亮成灯泡了,果然是承承最了解自己。
应承是真心觉得阮江好看。而演技他能懂什么演技, 反正就是夸。
阮江:“承承,我真想把何琛扔了嫁给你。”
还没等应承说话,阮江接着说:“不过,何家二哥肯定会先一步弄死我的。”
十分钟后, 富贵酒楼也送来了花篮。这就是人情往来。
花篮一左一右地摆放着,确实有股新店开张的新气象。
接着对面的禾香居店长,以个人名义送来了花篮。还有应承与彭宇辉的旧同事,也陆续送了两个。
虽然自己没有准备,但意外地收到祝福花篮,不论是应承,还是彭宇辉都满脸堆笑。
就在应承与阮江要进店的时候,一辆商务车在门口停了下来,几个人从车上跳下来,不一会抬着一捧花极其小心地向这边过来。
因为这捧花束和平常的开店祝福花篮都不一样,几乎所有的人都看了过去。
一般的祝贺花篮都很模板化,花的品种差不多,连样子都是雷同的。
这个花束只是满满一捧,用柔和的浅蓝色包装纸里,点缀的是柔白润泽的白色花卉。离近了,才看到里面是白玫瑰。
应承对花花草草没什么特别感觉,但也觉得这捧花看起来十分新鲜娇润,像是才剪切下来一样。
一旁的阮江:“这花看着真不错啊,只是,谁开业送玫瑰啊。”
开业祝贺花篮最常用红掌、百合、向日葵这些寓意好的花卉,配上一些绿植 。
玫瑰也会用,但只是少量搭配。
抬着花束的一个工作人员对阮江的发言相当鄙夷:“这是早上才空运过来的厄尔多瓜玫瑰。”
应承对花完全不懂,阮江也是外行。他只关心一个事:“这花是谁送的?”
应承已将一张并不显眼的小卡片从花束上取了下来。
他比阮江更好奇这束花出自谁手。
在阮江说出“谁会在开业送玫瑰的时候”应承心里就在想,会不会是何暻霖送的。
卡片上是手写的祝福话:“祝景食堂,日进斗金。 ”
下面落着“熵启资本”四个字。
应承在脑海里极力回想,但对“熵启资本”这几个字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阮江也在看卡片,此时脱口而出:“熵启资本?这名字起得太碰瓷了吧。”
应承:“碰瓷?”
阮江自己喜欢买股票,买债券,时不时地也关心一下投资市场:“我也不是太熟悉,就是一家海外投资公司也叫这名字。几年前我刷到过他们的报道,什么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一战成名之类这个名字起得奇奇怪怪,所以我有印象。 ”
应承只是有些失望。
他倒是从没有想过何暻霖送花篮过来。但当他看到玫瑰,升起了这个念头,就会有落空的失望感。
阮江:“承承,怎么有人送花过来,你还一脸不高兴。不过,这是谁啊。落这个名字,是在逗人玩吗。”
阮江说着,压低声音:“我看到玫瑰还以为是何家二哥送的。不过,何家二哥要送,也应该送红玫瑰才对。”
阮江觉得以何暻霖那个疯劲,红玫瑰才像他的风格。
而这捧玫瑰白得如此纯情,看着都有些让人怜惜了。
这时送货的人员问:“这个放哪儿?”
应承随便指了个空地方:“就放这儿吧。”
送货人员相当不乐意,这从海外空运的现切花,一支花都上百了,但这里看起来没有一个识货的。
送花人员自己心疼,几个人便调整摆在店门前的几个花篮,将这簇玫瑰摆放到合适的位置。
何氏投资。
郑书里环顾这间他们呆了近四年的地方:“虽然这里环境也不错,但也到了我们熵启资本正式挂牌的时候了。”
何暻霖回国后,就将熵启的主要业务也转移到了国内。
在何氏投资的项目里,很多都是来自熵启背后强大的行业团队。
不管时科,还是晶微,不仅是何暻霖毁垮何氏计划的一环,也是熵启投资的一环。
郑书里:“你的免职通知怎么还没来到。你老爷子那边也会很苦恼吧。也不能明说被自己亲儿子算计这事,也不知道他会用个什么理由将你免职。”
郑书里哈哈哈地笑。
郑书里:“接下来,不知道那里还会打什么牌。”
江保山:“已经来了。就在刚才我接到时科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已接证监会的通知,要对我们这边的资金来源进行清查。他们打听到原因,说有人举报我们这边的资金来历不明,风险程度很高,在这场收购里,可能会引起市场各种不稳定。”
郑书里:“向证监会举报我们?”
不能不说,何建深这张牌打得相当不错。在收购与反收购中最让人诟病的就是资金来源,有很多都是融资渠道复杂,杠杆高到离谱,甚至可能会涉及到非法融资。
如果这边的资金真有点问题,就会面临全面被冻结的风险。
郑书里啧了声:“不得不说,何家老爷子很厉害,就这短短几天就能撬动管理高层。这不仅是能力,还有强大的人脉啊。不过,他如果知道,他举报的是投资行业的熵启资本,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做。”
虽然在资金这块不必担心,但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何暻霖让江保山成立相关小组,准备好财务资料后,两人离开。
何暻霖看着时间:10点。这个时候,应承应该忙得差不多了。
何暻霖拨通应承的电话,那边几乎立即就接通了,何暻霖含笑的声音传了过来:“夫人,开店大吉。”
应承唇角不由翘起。
何暻霖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完全看不出前天晚上那种状态。
应承:“谢谢。 ”
何暻霖:“我送的花收到了吗。”
应承没接话,但脑海已浮出了那棒白玫瑰,如果何暻霖送了花,就只能是这捧花了。
应承心里只有抱歉。
没想到,这花真是何暻霖送的。
果然,何暻霖抱怨的语气传了过来:“落款熵启资本的。”
应承:“收到了。就是我不知道是你送的。”
何暻霖:“还有谁会送你玫瑰。”
应承:“我本来也想是你送的,但那个落款我从没有见过。”
何暻霖嗤笑声传了过来:“你几笔钱都在我这里投资,签合同的时候,没看公司的落款吗。 ”
从一开始何暻霖给应承的零花钱到买房款,以及各种生活费,应承都在江保山的指导下签了委托理财协议。
只是他对何暻霖太信任,对这方面又完全不在行,只是看了眼收益率,就在上面就签了自己的名字,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乙方的名字。
应承:“……我没注意。”
通话一结束,应承立即到了店外,去看那捧白得娇嫩润泽的白玫瑰花束。
不同于阮江,应承觉得这就是何暻霖会送的颜色。
再看这捧有着无比娇润花瓣的白色玫瑰,应承忍不住抬手触了触。
应承将上面的小卡片取了下来。上面的字应该是何暻霖的手写了,应承更不好意思,何暻霖的字体他也不认识。
再看那句“祝景食堂,日进斗金”,其实就包含了何暻霖的名字。
应承将卡片放在鼻端,果然,上 面有着十分淡的香气,和何暻霖身上的香水相同。并不是有意洒上去,而是何暻霖手写的时候,无意间沾染上去的。
应承将卡片塞进了自己的衣兜。
因为地处城市最繁华的商贸中心,旁边有又博物馆,民俗馆打卡地,不到11 点客人已开始陆陆续续进店,在12点到1点之间,流量达到最高峰,景食堂几百个位置都坐满了。
两点以后,客流量才逐渐减少。
应承粗略算了算,中午有400多客人。这个客流量,高于一开始的估算,这让彭宇辉与应承心里微微地松了口气。
现在,整个厨房才有些轻松起来。
就在这时,服务员过来找应承:“店长,有个客人觉得你那道麻椒虾丸特别好吃,他想见见你。”
彭宇辉一听,笑了起来:“现在怎么吃个饭,还要见厨师。”
这个场景一般只会出现在高档餐厅,而不是像景食堂这样的大众餐厅。
不过,现在厨房基本闲下来,应承摘下口罩与手套,和服务员一起出去。
就见靠窗的双人位上坐着一个客人。一见应承,立即站了起来。客人中等个头,样子沉稳到规整的感觉,看起来可能二十五六的样子。
他的一双眼睛不错目地盯着应承:“应先生?“
应承点头。
那人忽然双手伸出,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来:“这是我的名片。 “
这种情况也实属罕见,应承也没接过名片,他不拘小节,就一只手就接了过来,只看了眼名字:“喻博凡。”
应承将名片也塞进口袋。
应承笑着问:“您对我们这里的菜品有什么建议吗?”
喻博凡:“没有。我很少吃川菜,但这里的菜我觉得挺好的。特别是这个麻椒虾丸。 ”
不吃川菜,人倒是进来了。应承心想,看来宣传还是有用的:“多谢夸奖。您慢用。”
应承过来也只是打个招呼,说完就走了。喻博凡似乎没想到应承没说两句话转身就走,站在那里愣了半天,才坐了下来。
晚上到达客流量顶峰。景食堂里的座位完全坐满,直到七点以后才有空位置腾出来。
而这时,景食堂又来了三位客人。这次是何暻霖带着郑书里与江保山一起过来的。接待员将三个人引到一个四人位。
郑书里看了看餐厅的上座率:“嫂子真得好厉害。 ”
郑书里这样说,因为他太知道应承根底了,没上过学,还在那种环境里长大。开一个店不仅仅是有无资本的事,这里还有着眼界、意识以及能力。
大多数情况下,很多人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江保山笑着说:“应先生务实,擅长学习,又能吃苦,我倒是不意外。”
郑书里:“暻霖,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投资嫂子这家店的。我们不就是做这种事的吗。投资别人,也能投资嫂子的店。我们投资CP货币交易平台的时候,他们连几万都融资不到,谁想过不到两年,他们那个小网站市值增长能达到5000多倍。”
郑书里笑着说:“说不准以后嫂子这个店也能发展成一个上市公司。”
上市公司何暻霖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保山一旁笑道:“你说得倒是简单。你知道今年全国餐饮有多少闭店的吗?400多万家,闭店率有 61.2%。现在,餐饮业是很难做的,应先生第一步就是在要这里扎稳脚。”
郑书里点头:“我这不是展望未来嘛。”
正说着,两个年轻的服务员端了菜过来,摆放在几人面前。
郑书里:“我们还没点餐。”
服务员:“店长说你们不用点餐,他直接给你们安排。”
郑书里:“嫂子看到我们了。”
郑书里夹起一筷子:“这川菜 ,吃起来怎么不辣。”
江保山笑道:“这是应先生按暻霖的口味上的菜。”
他以前负责何暻霖的一日三餐,知道何暻霖的饮食偏好。
郑书里闭上嘴。
不仅口味按何暻霖来的,上的菜品大约也都是何暻霖喜欢的。没有一道菜是重油重辣的。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真看不出他们进的是川菜馆。
应承安排这些菜,还是因为何暻霖嘴唇里里外外还破着皮,吃不得一点辣。
郑书里与江保山都十分识趣的,快速吃了饭,先一步离开。服务员立即上来收拾桌子,给何暻霖倒了杯鲜榨果汁。
何暻霖等应承相当有经验。但他并没等多长时间,应承便向他这边大步过来。
应承摘了口罩与厨师帽,身上穿着店里统一的制服,外面套着绣着景食堂LOGO的黑色围裙。
他大步走来的样子,不像是店长,倒像是在这里打工的服务生。年轻漂亮,腰窄腿长。
在他过来的时候,不少吃饭的年轻男女,都不禁看了过去。
应承过来是和郑书里他们几个打声招呼,没想到两人这么快走了。
应承:“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因为何暻霖前晚那种状况,应承总想让他多休息。
何暻霖:“我夫人开业第一天,我当然要过来看看。 ”
应承:“你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何暻霖:“我提前说了,你能过来陪我吗。”
这倒是不能。从早上到现在,应承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如果知道何暻霖要过来,他会提前给几个人安排一个更舒服的位置,会排一个更适合何暻霖的菜单。
何暻霖:“怎么没在门口看到我送的花篮。”
应承有些脸热:“……我让人搬到我休息室了。”
何暻霖笑了声。
应承并不是喜欢花花草草,他将花移到自己的休息室,只是因为这花是自己送的。
何暻霖:“这么长时间,我夫人连自己老公的公司名字都不记得。”
应承讪讪的。
他的手不由伸进口袋去拿那张有着公司名字的卡片,卡片拿出来的同时,一张名片跟着带了出来,掉在桌上。
何暻霖先一步将名片拿到手上,一眼扫过名片上面的名字、公司与头衔。
这个公司的名字虽然让何暻霖略感惊讶,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开店第一天,应承口袋里装着别人名片这事:“这是什么?”
应承:“中午一个吃饭客人给的。”
何暻霖不禁抱怨:“哪儿有吃个饭还给厨师名片的。”
应承心里后悔不该去摸卡片,何暻霖肯定要就此事纠缠得没完没了了:“他就是觉得我的菜做得好吃,要见我。”
何暻霖:“所以,在人流量那么大的中午,他非要把你从厨房叫出来看看你。”
应承也是无言以对。
那人确实也挺罕见的。
应承将手写卡片先放回了衣兜。
何暻霖将名片递了回去。即便他想现在就把名片直接扔了,但表面还是要装一装。
应承唇角动了动,接过名片。
这名片他也没打算再用上,但基于对客人的尊重,也不会扔垃圾桶,打算等会儿就放在厨房的抽屉里。
应承:“何先生,我今天会很晚,你先到休息室等我。”
虽然晚上九点下班,但他和彭宇辉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们要对全天的销售额、客流量、甚至每样菜的销售情况进行盘点,还要核对帐目,安排明天的采购与菜单。这样下来,可能就到十一点了。
何暻霖:“我就在这儿等你。”
应承犹豫了会儿,这两天他为开店准备忙到很晚才能回去,何暻霖的睡眠时间也跟着减少。
今晚,难得这么早,应承不想让何暻霖将时间耗在里。
应承当然不知道何暻霖不想上去,是在想,这个送名片的人会不会晚上再次过来。
应承放缓了声音:“何先生,今晚我们可能会住在这里,你先上去休息。中途我会上去看你。”
既然何暻霖过来了,如果时间太晚,还不如两人就在这里住一夜。
对于这个走向,何暻霖心里表示欢迎。他喜欢应承这个舒适的的休息区。因为应承在这里为他特意准备了很多东西。舒适的沙发,自己的专用洗漱用品,甚至还有睡衣、内裤。
应承在布置的时候,就将他先一步考虑了进去。
何暻霖就要答应,他看了看来来往往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生,忽然开口:“叫我名字。”
应承一时间没有会过意来。
何暻霖眼里含笑:“叫我的名字,我就上楼。”
何暻霖不过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这里的所有服务生知道他和应承的不一样的关系。
应承点头。比起何暻霖以往提出的亲一口,摸一下之类让他脸热心跳的条件,这个要简单得多。
应承嘴唇动了动,忽然意识,结婚这么久,他似乎从没有叫过何暻霖的名字。
而何暻霖也眼含笑意地等着自己。
应承:“……暻霖。”
两个字从唇间吐出来的瞬间,应承觉得嗓子里所有的水分都蒸发掉了,同时,全身都处在一种难以言说的酥麻感中。
而一直带着笑的何暻霖,此时,脸色一片绯红。
应承不觉干咽了下唾液:“……何先生,我去厨房了。你自己上去。”
何暻霖只能点头嗯了声,完全没注意应承又叫回了何先生。
应承转身。直到进了厨房,心跳还是加速状态。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老公
九点景食店闭店, 保洁开始打扫卫生,洗碗工也对厨房进行清理,应承与彭宇辉一起盘点一天的客流量, 又对着流水算出了营业额,应承与彭宇辉脸上才有种如释如负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 时间已来到晚上十一点。比自己预计的要晚一些,不过应承本来就没打算回去。彭宇辉在这里有休息室,但他家离这里很近, 还是回去了。
应承一个人关门关灯。已经打扫干净的餐厅随着灯光的熄灭, 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地暗了下去,依然看得出空间干净,空气流通, 地方开阔。
应承心想,这就是自己想要的餐厅。七个月前, 开个店, 不过是他对未来一个并不明晰的想法, 并且因为这个想法被自己排在最后,他定的目标是在十年内。
而现在,这个不确定的目标已提前实现。接下来,需要他要脚踏实地做下去。
关了灯, 应承来到二楼。二楼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 再转个弯,最里最僻静的房间就是应承的休息室。
应承很轻地拧开门。果然, 等着自己的何暻霖没有上锁。
休息间推门就是卧室,但空间比富贵酒楼那间要大很多,不仅摆放着一张尺寸不小的双人床,还有一组宽大软柔的白色沙发, 正对沙发的有衣柜,衣架这些简单陈设。旁边的侧门是浴室。
那束惹人垂怜的白色玫瑰,被安置在显眼的沙发旁边,白色灯光下,润泽度丝毫不减。
何暻霖躺在沙发上,外套脱了下来,身上的衬衣扣子解开两粒,一只胳膊搁在头上。宽大软柔的沙发,让他整个人都能舒展地平躺在上面。
前天的发作让何暻霖情绪与体力都消耗很大,让他在等应承的期间,罕见地睡着了。应承不由在沙发前蹲了下来,注视着何暻霖。依然是肢体修长,容颜俊美的样子。
这两日状态的平和,让他的脸颊也没有日常病态的红晕,而是呈现出色泽柔和的白皙。
应承心想,这就是自己想要的人。
也是唯一想要的人。
在遇到何暻霖之前,即便是想象,应承也没有对谁会兴起“唯一想要”这种念头。
这种念头,应承不仅想不到,对他而言也是不可能存在的。
而现在,这个念头无比清晰,无比笃定。
应承的目光落在何暻霖色泽浅淡的唇上。上面的破口还没完全愈合,应承这一刻想用手指撬开何暻霖的唇,去检查他舌头上的破口。
但应承只是避开破口位置,嘴唇落了上去。
何暻霖的手生硬有力,嘴唇尝起来却相当凉软。吃到嘴里,有吃冰粉般的感觉。听到何暻霖的呼吸声改变,应承已不觉深入进去,应承依然尽量避开破口位置,直到听到何暻霖抽痛的声音,才撤离出来。
何暻霖泛起水气的眼睛也跟着睁开,之前白皙的皮肤下面透出一片绯色。
他的手也摸上了应承的腰。
知道接下来何暻霖要纠缠什么,应承先发制人:“何先生,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
前两天无论是自己还是何暻霖都消耗过多,应承对何暻霖处于限制状态。
何暻霖:“我在等你。”
应承去扯他的手:“今天太累了,你上床睡觉去。 ”
何暻霖的声音都是含混的:“明明是你挑起的。”
应承后悔去亲何暻霖,何暻霖这个样子,他自己也相当动摇。
应承将腰上的手硬生生地扯下来,为了尽快让何暻霖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应承环抱住他的腰,将他上半身托起来,靠坐在沙发上:“如果不想睡觉,就去洗澡。 ”
软在沙发上的何暻霖,透过迷离的视线:“你怎么对我这么粗暴。”
应承:“要我扛你去洗澡吗。”
即便应承把他扛进去,也只是丢下人就走。
何暻霖看着应承,低笑声:“我自己去。 ”
何暻霖撑着沙发,自己站了起来。
应承洗澡出来后,何暻霖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靠坐在沙发上,用手机看着什么。他身上穿着应承为他准备的睡衣。这是应承力所能及准备的,羊绒与丝绸混纺,质地柔软透气。
看到何暻霖清醒的样子,应承不由催促:“何先生,怎么还不去睡。 ”
应承还想给他按摩半个小时。
何暻霖头抬了起来:“今天盘点结果怎么样。”
应承怔了怔,原来何暻霖等着自己,是在关心他的营业状况。
应承:“全天的客流量有1350人,人均消费算下来52,比禾香居人均61低了9块。”
何暻霖:“净利润能占营业额多少。”
应承:“这个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我和彭哥在此之前粗步估算过,大约在9%左右。”
何暻霖:“我夫人真厉害,今天还是个工作日,这个数据相当不错。”
何暻霖的夸奖,让应承唇角翘起。
何暻霖靠着沙发,微仰地看着应承,他脑海里浮出郑书里的话,没准嫂子的店以后能成为上市公司……
何暻霖一时间,心绪复杂纠结。
何暻霖轻声说:“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应承靠站在对面长桌前。
他不过来,实在是不想和何暻霖有任何身体接触。
应承:“这样,我能好好听你说话。”
现在,他很想听听来自何暻霖的意见。
何暻霖确实有话要对他说。
何暻霖笑了声:“在投资界很少会做餐饮行业,你知道为什么吗。”
何暻霖并不等应承回答,接着说:“当然是有短期回报率不高,而且很难上市这些问题,还有个主要原因是这个行业竞争太激烈,闭店率太高。”
应承认真地倾听。
何暻霖:“特别是近几年,餐饮业有三月死的说话。很多新开的店无法持续下去,三个月内就倒闭关店对此,我们也做过一些粗略的统计,今年上半年每开1.3家店就有一家店倒闭。”
很多新店维持困难,身处这个行业的应承当然很清楚,但听到这个数据,还是有些震惊。
应承:“为什么?”
何暻霖:“很多原因。有资金上的问题,也有门店本身的问题。一些店一开始促销力度过大,到了后期无力维持,或者被迫涨价,或者降低品质,都会造成客员流失。即便没有这些问题,一开始的新鲜感一过,宣传与口碑没有跟上,同样会面临客员流失。”
因为今天的客流量让应承紧绷的弦有所放松,而何暻霖这些让话,让他不得不重视。
在何暻霖说的同时,他也在脑海里想着各种应对方案。
何暻霖说完这次,眼里含笑:“不过,只要准备充分,这些都能应对。”
应承点头。心想,何暻霖总是能给自己很好的建议。
何暻霖看着应承,含笑着说:“我夫人一脸感动,是要给我奖励吗?”
应承:“何先生,该睡觉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无论如何应承不都打算纵容何暻霖。
何暻霖:“刚才你亲我的时长不够。”
应承一时间都在怀疑,何暻霖就是为了这个才和自己说这些建议的。
何暻霖轻松地靠向沙发椅背,等着应承。
应承内心纠结了好一会儿,妥协地说:“你的手不能碰我。”
说一出口,自己的脸都热了。
何暻霖:“那你要把我捆起来吗。”
应承当然不会捆他,只是将何暻霖两腕紧捉在自己手里,避开唇上的破口,小心翼翼地吻了上去。
接下来是跨年三天长假,庞大的人流量,让位置优越的景食堂客流量达到一个新的高峰,也让应承更加忙碌。几天都住在这时。
何暻霖那边并不比应承这边好多少。
江保山为了迎接证监会检查,整天在财务那边准备资料。
这边何暻霖计划将百联总部的高层管理员全面裁员,引入新的管理人才。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盘活百联。
只要涉及裁员,必将是件艰难的事情。
郑书里相当头疼。之前,他们主要是以投资为目的,倒不是不会介入到企业经营与管理,像这样深入地介入到经营中,其实十分少见。
郑书里:“把百联盘活后,你准备怎么办?”
何暻霖:“当然是退出。”
郑书里有些意外。但随即点头。
对百联执着的是何建深,而不是何暻霖。
何暻霖:“你去打听一下,巨柏是不是过来了?”
何暻霖脑海里浮出的是应承那张名片,上面的介绍相当简单:巨柏集团投资经理 喻博凡。
郑书里愣了愣:“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巨柏吗?”
何暻霖:“不确定。还有那个叫……喻博凡的,你也一起打听打听。 ”
郑书里:“巨柏的业务一直都在海外。我也没听说他们这边有什么代理机构,我会好好查查的。”
假期最后一天,景食堂的客流量到达开业以来的最高峰,现在已过八点,上座率依然很高,应承粗步估算,今天的客流量会达到2000人以上。
厨房热火朝天,兼任店长的应承有些应接不暇的样子。
彭宇辉看不下去了:“以后,这厨房都交给我算了,你就专职店长。你这进进出出的太幸苦了。”
应承自己也有两边兼顾不过来的感觉。
半个小时前,何暻霖打电话要过来,应承便提前到外面检查一些流程,顺便等何暻霖。
十几分钟后,即便是客员众多,何暻霖一出现,应承还是一眼就看到他。
应承唇角翘起,大步迎了过去,只是还没走几步,一个人忽然从位置上站起来,叫住他:“应先生。”
应承停下脚步,就见过道上的人,样子相当规整,头发一丝不乱。就是前几天给他递名片的那人。
应承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但对这张脸有点印象。
应承:“欢迎再次光临。”
喻博凡那张规整的脸上泛起笑容:“你还记得我?”
熟记客人的脸是服务行业的职业素养,应承其实对他的脸是模糊的,但对他的整体风格有印象,应承点头:“记得。”
喻博凡的笑容更热切了。
应承没时间和喻博凡多说,何暻霖已径直过来,此时颇有些抱怨地看着自己。
应承:“何先生,你跟我过来。”
何暻霖从喻博凡身边擦身而过。
喻博凡看着何暻霖那张俊美的侧脸,心想:这人还是和以前那样冷淡,都不去看人。
就要走过去的何暻霖,忽然停下脚步:“你是那个巨柏的?”
喻博凡点头,同时向何暻霖微一歉身:“何先生。”
何暻霖并没有什么惊疑的样子,只是问道:“你认识我?”
喻博凡:“刚才我听应先生这样叫你。”
过多的事情,何暻霖并不打算去问。熵启的信息部会给他更多更详尽的报告。
比起这他的背景,何暻霖有更在意的事:“三天来两次,看来你很喜欢这里的饭菜。”
喻博凡并没有问何暻霖怎么知道自己三天就过来了两次,而是说:“我很喜欢这里的几道菜,很合我口味。”
何暻霖那双冷淡的眼睛盯着对方。
何暻霖并不擅长抓住人的一些长相特征,更何况眼前这张脸如此规整,何暻霖更加抓不住重点。
何暻霖不由多看几眼,他希望下次看到的时候,能一看认出对方。
应承催促了声:“何先生。”
何暻霖转身跟上应承。
应承将最具隐私感的包厢留给了何暻霖。这里的包厢不能和以圆桌为主的酒楼比,空间不大,但配置的方桌与沙发,更加舒适自在。
一进去,何暻霖就抱怨:“以后能不能别让那人进店。”
对这个无理要求,应承颇有些无奈的感觉:“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怎么可能不让客人进来。”
何暻霖环住应承的腰:“可他不是正经客人,他对你意图不轨。”
应承对着何暻霖,不由唇角翘起。
只要和自己多说两句话的人,在何暻霖看来都是意图不轨。
何暻霖体内嫉妒的业火翻卷着,应承却笑得相当轻松。
何暻霖注视着应承:“想到以后这种人会接连不断出现,我就想把你锁在屋里,让你和我寸步不离,每天只能看到我一人。”
现在,再听这话,应承不再认为只是玩笑,倒觉得这可能是何暻霖的心里话。
只是,现在所有的主动权都在应承手里,何暻霖不过被掌控,被支配的一方。
这样说的何暻霖,也只是卑微地想得到应承的一丝垂怜。
应承看着何暻霖,不再多说什么,一只胳膊搭上他的脖子,凑身上前压上他的唇。直到听到何暻霖呼吸变得急促才松开。
何暻霖眼睛潮湿,平息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夫人是在安慰我吗。”
应承不再和他继续纠缠,只是说:“一会儿吃完饭,你直接上楼等我。”
何暻霖依然环着应承的腰,不想放他走。
何暻霖想起那天让他眩晕般的悸动:“你再叫一遍我的名字。”
应承想尽快安抚住何暻霖,让他松开自己:“只叫名字够吗?”
应承看着何暻霖:“……老公。”
应承将已不能开口说话的何暻霖独自留在了包间,拉开门,大步出去。同时扯起自己的衣领,用力扇了扇,让店里的空气能流通到自己的身上。
店里人流众多,空气并不凉爽,甚至有些温热,但对比应承的体温,依然足够缓解他身上的热度。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辣痛
何暻霖从包厢里出去的时候, 迎面碰到了服务生。
服务生之间八卦最多。开店并没有多久,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俊美的男性是店长的先生。并从他的着装与车,对他的身份与职业做了各种猜测。
服务生一见何暻霖:“何先生, 你这是要走吗?”
一般店长先生晚上会上楼去等店长。
何暻霖一听服务生这样说,这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方向, 就在他确认方位的时候,服务生一指:“楼梯在那边。”
何暻霖转身向那边走去。
应承从包厢走后,直到现在何暻霖的血液一直都没有正常回流, 连刚才吃了什么, 他都没什么印象。
上了楼,进了休息间才回过神的何暻霖心想,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将应承按在身下, 做到让自己痛快。
除非他在自己耳边说,老公, 饶了我。
这样想的何暻霖因为过于兴奋, 低喘着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一周后, 熵启资本。
四年前,何暻霖带着郑书里与江何山一直回国的同时,也将熵启的业务带了过来,登记了企业。只是这几天他的重心放在了何东投资上, 主要业务都是在海外。
现在, 何暻霖和何氏彻底摊牌,接下来, 他的重心业务将放回熵启上。并且,因为应承的原因,何暻霖甚至想将熵启的主要业务都搬回国内。
现在,这个办公地点就在何东投资的侧对面, 一直以来并没有挂牌。但在一周前,熵启资本正式挂牌。
透过玻璃幕墙,何暻霖甚至可以看到对面何东投资的牌子。
就在刚刚,何暻霖终于迎来了何氏的职务调令。这个调令相当有意思,并没有将何暻霖直接从何氏投资解职,而是将何暻霖换到了市场部,也没有具体职务。接替何暻霖的不是何云霄,更不是何琛,而是何建深的一个副手。
对于这个调令,郑书里理解的是,何建深可能是故意胳应何暻霖,也可能是些别的原因。
即便是何暻霖还属于何东投资,他也不可能过去。
何暻霖对此并不在意。
时科那边这段时间处于凝滞状态。因为与晶微的重组,各个股东的持股比例都得到了一定的稀释,何暻霖的持股比例从31%降到25%,何氏由27%下降到22%,第二股东宝明在此之前也跟着买进,现在持有6%。取而代之的是晶微新增的10%的股权。
从这个结果上看,何建深的收购最终以失败告终。
但那边并没有任何动作,但也没有退出的意思,这让已翻了两倍不止的时科股票一直呈现出阶段性横盘调整状态。
何建深还在幻想自己这边资金有什么问题吗。何暻霖心里想。
景食堂。此时离开晚上开门迎客还有些时间,应承、彭于辉与几个厨师,还在进进出出地忙碌着。
因为应承要换掉排在销售后面的几道菜,取而代之的就是要有新菜品的产生。
现在,就在大家一起就各个味道讨论的时候,接待员的声音在安静的午后五点,从那边传了过来:“先生,您几位。”
“一位。”
听到声音,彭宇辉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我说这么早就有客人,原来是老客户。”
博喻凡现在几乎两天一次这个频率到景食堂来吃饭。
每次都坐在过道上的位置,应承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都会礼貌地站起来打声招呼。
对于开店不久,就培养了这种老店户,彭宇辉还是相当高兴,只是这个时间未免太早。
现在,阔大的景食堂只有喻博凡一个人,他看到这边的应承,不由就走了过来:“抱歉,今天来得过早。处理了事情,从这里经过,看到门店开了,就进来了。”
彭宇辉哈哈一笑:“客人这么进来,就是对我们的肯定啊,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喻博凡看着应承尝了一口菜,又喝了两口水,又去夹另一道菜,不由问:“你们在研究新菜品?”
彭宇辉:“这不是我们店长吗,要把销量不怎么好的几道菜换掉。其实这几道菜在哪儿都是这个量,这宫爆鸡丁,水煮肉片什么的,也就是固定的一些客人点……”
这些确实都是川菜的保留品种,但确实也只有很少人会点。
为了保证景食堂菜品的多样性,除了加大品控,应承原本就打算定期调整菜单。
但这么快地换掉这些滞销的菜,很大的原因,是何暻霖给应承敲的警钟。
对彭宇辉的话,喻博凡微笑着说:“跟着市场不会错的。 ”
彭宇辉:“要不,你也来尝尝。我们也想听听客人的意见,就是有两道菜特别辣。”
喻博凡不由去看应承。
应承此时正在尝他的创新菜,用时令蔬菜制作的春卷。
应承专注着口腔里的体验,喻博凡不由点头:“我可以吃辣。”
彭宇辉:“那行。小应的先生有时也会和我们一起试菜,他是完全不能吃辣,哈哈哈。”
喻博凡心想 ,真想不出那个冷淡的何暻霖会出现在这样的场景中。
而应承想到何暻霖的样子,脸上不由带上笑意。今天这几道菜的辣度,大概会让何暻霖泪流不止。
连他自己都觉得过于麻辣,但几个厨师都觉得味道特别有劲,有望成为这里的新流量。
应承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
彭宇辉:“喻先生,你就在附近工作吧。”
喻博凡:“不是。我就是喜欢你们这里的菜,特地绕过来的。 ”
彭宇辉哈哈又笑:“这么喜欢的话,以后你把你的家人也一起带过来。”
喻博凡:“我没有家人。”
喻博凡不由又去看应承。
就在这时,接待员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何先生,店长在那边,要我带你过去吗。”
应承已放下杯子,向那边迎了过去。
何暻霖也停下脚步,他也看到拿着筷子,正在试菜的喻博凡。
郑书里的调查已出结果,喻博凡确实来自那个自己知道的巨柏集团。就在一个月前,巨柏已在这边注册登记了企业,这边的法人就是喻博凡。如果说熵启是投资界的新星,巨柏则是这个领域的前辈与大佬。以此之前,他和巨柏并不是没有过接触。只是这些记忆对何暻霖来说,相当淡薄。
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也把业务发展到了这边。
只是这样一个应该忙得无法分身的喻博凡,却三天两头出现在景食堂。
何暻霖看着厨房那边,心头的火焰升腾,就要迈步过去,应承已迎了过来,满脸笑意:“今天怎么这么早。”
何暻霖:“不是还有更早的吗。”
应承心想,就知道。
应承:“我带你去包厢。”
何暻霖看着应承的眼神似怨似笑:“我就坐外边。”
应承无奈,只有将何暻霖将安排在一个还算僻静的六人位置。应承知道何暻霖为什么不去包厢,应承决定现在说些让他高兴的话,做些让他舒服的事。
早有服务生很有眼色地给何暻霖端了一扎鲜榨果汁。
应承给何暻霖倒了一杯,并不离开,而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何暻霖意外而喜悦:“你怎么不过去。”
那边明显还在等着应承。这种工作上的事情,应承通常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应承:“何先生,你的生日快到了。 ”
何暻霖愣了愣,心跳开始加速。他和应承一样,不过生日。一开始是因为没人给他们过,然后是自己也不在意。郑书里到是提醒过何暻霖,但何暻霖并没有丝毫意思。
应承也不是这么细心的人,不会一眼就记住自己的出生年月,他肯定是特意查过。
何暻霖:“我夫人要给我过生日吗。”
应承和彭宇辉的商量,按景食堂的季度利润来分配各自所得,但因为何暻霖的生日,应承便打算提前预支。
这就是应承想要的,能用自己的能力送何暻霖一件力所能及的礼物。
无论是应承还是何暻霖,都不会出其不意,让对方惊喜这种套路,所以无论何暻霖之前送他的车,还是应承打算给何暻霖买礼物,都会事先征求对方的意见。
应承问:“何先生,你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一时间,满脑子都是床上那点事的何暻霖只想到怎么让应承一直压在自己身下。
片刻,何暻霖眼里含笑:“项圈。上面刻上你的名字,让我时时刻刻都戴在脖子上。这样,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
这倒真是何暻霖能说的话。
不过,倒是真给了应承启发。应承想到他要买的东西。应该不能算是礼物,却是他一想到就要置办的。
应承看着何暻霖,唇角翘起:“好。”
应承的回答过于意外,让何暻霖的眼里瞬间泛起浓重的潮气,连气息都烫了起来。
何暻霖后悔没有在包厢,这样他就可用各种方式向应承讨要奖励。在应承主动的亲吻中,从而反复确认来他对自己的需要。
安顿好何暻霖,应承:“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给做些菜你先吃。”
自从景食堂开店以来,应承几乎没怎么回家,连带何暻霖和他一起,绝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楼上的休息室。
应承也挺歉意。
何暻霖现在根本不可能让应承走:“你们不是在试新菜,你就让人上那几道菜。”
应承:“那几道菜,你吃不了。”
何暻霖口舌相当敏锐,应承其实倒真想让他试吃一下,听听他的意见。不过,应承觉得这会让何暻霖太受罪。
何暻霖:“那个巨柏的不是吃了吗。”
应承无奈地想,居然还没忘这个事。
何暻霖继续抱怨:“我就是你的工具,想用时候就用,不想用的时候就弃之不顾。”
应承看着何暻霖,唇角不由翘起。
现在他隐约知道何暻霖说这样的话,无非想从自己这里讨要些什么。
应承:“何先生,一会儿,你可别后悔。 ”
何暻霖含笑点头。
应承:“我们替换了三道菜,一道是全素春卷。这个你能多吃两口。一道辣椒炒肉片,还有就是我们重点推出的沸腾虾,这个用了大红袍花椒与泡椒。这些都是用于火锅底料的,你尝一口就行了。 ”
在应承说这些的时候,服务生已将每样菜都弄了小份,端了过来。
果然何暻霖很听话地先吃了一口春卷。
何暻霖吃完后,先喝了口果汁。从何暻霖的反应看,应承知道这道菜略咸。不过,对大众口味来说,就是刚刚好。
何暻霖:“这道菜相当酥脆。里面藕丁与荠菜,也很爽脆可口。我想起以前吃过一个类似的地方小吃,和这个很像,不过用的不是面皮,而是豆油皮,那个吃起来有些焦香味。”
用豆油皮替换掉面皮
应承点头:“晚点我试试。”
何暻霖又去尝辣椒炒肉,这道菜让眼眶立即红了,又喝了几口橙汁。
何暻霖透过水气看向应承:“我觉得比以前能吃辣。以后,夫人多让我吃一点,我就可以帮你试各种菜了。”
应承心想,这只是因为这道菜用的是普通辣椒,还没有换成辣度适合的七星椒。
应承只是指着沸腾虾:“这道菜你就尝一口,不要咽。”
何暻霖又去吃一口沸腾虾片,只是他对自己现在相当自信,夹了一筷子,就送到嘴里。这个辣椒上头慢,后劲足。一开始,何暻霖觉得虽然比刚才那道菜要辣上很多,但并不是不能忍受,不由就咽了下去,但下一刻,他整个喉咙都像被无形的东西堵住一样,接着就是蔓延到整个口月腔的各种强烈刺激。这口菜,带给何暻霖的不止是辣与麻,还是复杂而深刻的痛感。
何暻霖的眼泪跟着就落了下来。
应承心里后悔,就不该让他吃。这个辣度对何暻霖而言实在是太过了。
应承忙给他递果汁,何暻霖喝了几大口,并没有丝毫缓解,他视线模糊地对着应承:“好疼。”
应承想到什么,目光落在何暻霖的唇上,破口已几乎已看不到,应承又去捏住何暻霖的下巴,拇指刚触到唇缝,何暻霖很自然地张开嘴。同样色泽相对浅淡的舌侧边缘,还有两处淡淡的未愈合痕迹,难怪何暻霖反应这么强烈。
何暻霖整个喉咙感觉又肿又疼,很费力地才说出:“是不是肿了。”
应承:“还好。就是破口还没全好。”
有事过来的喻博凡看到这一幕,不由停下脚步,怔在当场。应承整个人侧向何暻霖,头也相当靠近,手抬起捏着何暻霖的下巴,两人像是在亲吻。
喻博凡怔怔地想:他们真的是合同婚姻吗。
应承松开何暻霖:“现在还说自己适应了吗。”
何暻霖哪能说得出话来。
应承就要让服务生给自己拿条热毛巾,去擦何暻霖的眼睛,一扭头看到喻博凡。
依然是规整却有些失神的样子。
与此同时,何暻霖也看到喻博凡,只是现在他又辣又疼,连视线都是模糊的,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就在何暻霖想质问些什么时候,喻博凡:“应先生,我能和何先生说几句话吗?”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你当然没事
听喻博凡这样说, 应承倒是心里欢迎。
喻博凡原来过来是找何暻霖,这样何暻霖就不用纠缠着说他意图不轨了。
不过,应承现在要先把何暻霖照顾好, 他对喻博凡说:“喻先生,你先等一等。”
喻博凡这才注意到何暻霖泪眼婆娑的样子, 心想,原来是被辣到了。这人是真不能吃辣。
何暻霖倒是想听喻博凡要对他说什么,但现在他被辣得连头都是晕沉的。何暻霖又喝了几口果汁。
应承一脸担忧:“还是觉得很疼?”
何暻霖在应承面前已是被抽筋拆骨般, 由内到外都被览阅过无数遍, 但此刻在外面,当着外人,何暻霖却不想让自己有多难堪, 他强撑着说:“好多了。”
只是声音又嘶又哑,话还没说完, 泪水又滚了下来, 眼前一片模糊。
应承倒吸口冷气, 忙又让服务生拿冰块过来。
才从制冰机里拿出来的冰块,还缭绕着雾般的寒气,应承捏起一块,又冰又粘手, 让他都有些拿不住的感觉, 应承犹豫了两秒,就将冰块含进自己嘴里。
喻博凡看到这里, 愣了会神。默默地退到旁边的坐位,礼貌与教养都让他不能再看下去。
服务生给他端来了水,他只是低头注视着眼前的水杯。
何暻霖与应承的关系,和他知道的, 怎么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那边,何暻霖透过泪水模糊的视线,似乎看到应承含了什么东西进去:“你在吃什么吗。”
应承不说话,只用热毛巾给何暻霖擦眼泪,擦脸。过了会儿,觉得嘴里的冰化开了,才说:“张嘴。”
何暻霖一张嘴,就觉得被塞进一个凉冷却边角柔和的东西,这才意识到刚才应承是先将冰块放在他自己嘴里融化了。
何暻霖默默舔吸着口里半融化的冰块,脸上浮出异样的红晕。
应承见何暻霖看起来没那么难受了,就打算让喻博凡过来,何暻霖却忽然低声说:“我还要。”
一时应承半边身子都是发麻的感觉。应承知道何暻霖要什么,却夹起一只沸腾虾片,作势要喂何暻霖:“张嘴。”
只是应承低估了何暻霖,何暻霖的眼晴都还没干,却真的张开嘴。
败下阵来的只有应承,收回筷子,将虾片送到自己嘴里。
应承叫服务员过来收拾碗筷,将空间留给喻博凡。
喻博凡看到应承离开,走向厨房的身影后,才位置上站起来,再度来到何暻霖面前。
不知道是因为辣椒的折磨,还是嘴里含着已化成薄片的冰块,何暻霖面对他时的犀利感此刻荡然无存,整个人都显得懒怠,倒是冷淡的样子依然。
喻博凡:“何先生。”
何暻霖将最后一片冰块吞咽下去,才说:“巨柏代理机构的法人找我有什么事。”
喻博凡心想,原来应承给何暻霖看了自己的名片,这样倒是省了自我介绍。
喻博凡:“不是我找你,是墨振声先生想见你。”
听到这个名字,何暻霖倒是有些意外,巨柏的创始人墨振声居然也回国了。
何暻霖不由想到一个月前,他和应承在禾香居吃饭时,看到那个衣着普通的侧影。
但何暻霖依然不确定那人就是墨振声。他对墨振声的长相记忆并不清晰。
何暻霖难得有些好奇:“他找我有什么事 ?”
巨柏成立了三十多年,树大根深,墨振声在海外华圈投资届是领袖级别的存在。
只要他们是投资同行,就是竞争关系,他想不通墨振声能有什么事找自己。
喻博凡不知道怎么措词,过了一会儿:“有公事,也有私事。”
何暻霖不再多问:“定好时间与地点再联系我。“
喻博凡点头,就要离开,何暻霖忽然又问:“你找我,为什么会到这里?”
墨振声如果要找自己,会有一套从公司联系的固定流程,喻博凡却在这里随机等自己。
喻博凡:“何先生每天都在出现在这里。”
何暻霖冷笑了声:“你在这里,就是因为方便见我。”
喻博凡沉默一会儿:“我也喜欢这里的饭菜。”
说着,喻博凡向何暻霖微一鞠躬:“我会向墨先生传达您的意思。”
接下来几天,喻博凡几乎以一天一次这个频率来到景食堂。因为熟悉,每天过来,他总是会和彭宇辉与应承说几句话。
说话的内容也和他人一样,规整,不越矩。
第四天,他给何暻霖带来了墨振林约见的时间与地点。
时间:明天下午三点,地点:三生棋社。
第二天,中午三点。景食堂迎来了一个十几人组成的拍摄团队。这是阮江带来的短剧剧组,要在这里完成几个场景的拍摄。
比如,在这里两个男主在这里偶遇,然后其中一个对另一个一见钟情。
为了不影响正常营业,拍摄会在六点前完成。但此时,闲下来的服务员,甚至一些路人都在一旁围观。
阮江在这部短剧里晋升为男二。在他们布置拍摄的期间,应承陪着阮江在外面呆了会儿,就进了厨房。
因为晚上他打算早点回去,就过来提前布置一些工作。
景食堂开店营业已近一个月,应承没有休息一整天。绝大部分的时间,连晚上都是在这里过夜。
何暻霖每天都会过来陪自己,这让衣柜里何暻霖的衣服也越来越多 。
现在景食堂的运营都步入正轨,应承决定给自己调休一天。他也给何暻霖交待,今天晚上回家,而不是住在休息室里。
当应承说的时候,何暻霖激动到脸色绯红。
其实在这个休息间里,应承也没怎么太限制何暻霖。
只是,每晚应承盘点一天的业务,已到十一点以后。再给何暻霖按摩,和他纠缠,真正入睡都在凌晨一点以后。何暻霖自己睡眠少,但应承太辛苦,克制的反而是何暻霖,这让他一直都处于没怎么尽兴的状态。
想到这里的应承,唇角不由翘起。
就在应承想这些的时候,阮江出现在厨房,他眼睛发亮:“承承,你怎么一进厨房,就不出来了。”
应承倒在是外面陪阮江呆了一会儿,但他对拍摄没什么兴趣。
阮江:“刚才你从我们摄影师面前过了一趟,我们导演一眼看到,说你简直不要太帅。“
说到这里阮江压低了声音:“比我们男一号要漂亮多了。“
阮江:“导演想让你也出个镜,拍几组你做饭炒菜的镜头,承承,你长这么好看,肯定会火的。”
应承倒是笑了:“景食堂出镜就可以了,我出什么镜。”
阮江:“承承,我知道你没兴趣。不过,你可以当作宣传。如果你火了,生意不也火了吗。”
应承:“我想宣传的是景食堂,这里的饭菜好吃,新鲜又实惠,又不是因为我。”
应承想法朴实,景食堂靠饭菜来吸引人,而不是别的什么花里胡哨的。
走那样的捷径可能一时红火,但并不会长远。应承看过不少这样倒闭的网红店。
阮江心里佩服:“承承,你真是人间清醒。”
应承也想起自己有事要问阮江,是和自己想要买的礼物相关。阮江一听应承要买什么,大声惊呼:“承承,你真太惯何家二哥了。”
应承笑了笑。
阮江:“不过,你算是问对人了。有一个工作室,最近风头可足了,好多一线明星都在他们那里……”
同一时间段,三生棋社。
这就是墨振声约见何暻霖的地方。
何暻霖一听到这个地址,就敏锐地感觉到什么。这难道是何建深的另一张牌。
如果真这样,连何暻霖都有些佩服何建深了。
但这种机率并不大。
此时,墨振声坐在对组沙发的一边,中间摆放茶几的位置替换成了棋盘 ,他手里轻轻地捏着一把黑子。
比起何暻林的记忆模糊,墨振声清楚而完整地记得和何暻霖两次见面的情景。
一次是在一个创投聚会上,当时来的都是圈里投资大佬,邀请的优秀企业,上市公司。一些想进入投资项目的,以及一些想要募集资金的。
那时,墨振声已是华圈创资界的传奇,他的面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好不容易等到一个闲暇,他去自助台前拿食物,就看到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因为年纪过于小,怎么看都是个不足十五、六岁的样子,引起了墨振声的注意。
少年也不和人交流,只一个人坐在角落位置上,吃一份烟熏三文鱼。
墨振声不由问身边的人,这里怎么有一个未成年。
助理说,那个少年叫叫何暻霖,今年不过十六,但在加密货币上的投资让他名声雀起。两年前不过十四岁的他,用不足一海外元的价格买的比特币,不到两年的时间,已让他至少有了700万海外元的身价,所以,虽然他年纪小,也被邀请到了这个聚会。
创投圈大部分对实体经济感兴趣,墨振声也只专注投投科技行业。而比特币之类在当时相当小众。
但这次聚会后,墨振声不由地留意起这类虚拟货币。
在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比特币不断创出历史新高,墨振声就时不时地就想起这个未成年,他推算出何暻霖的身价也在跟着,不停翻倍。
再次见何暻霖,已是四年后。这次是墨振声亲自向他发出的要约。
此时何暻霖不过二十。就在去年,在比特币爆跌前的两个月,何暻霖出手了所有比特币,再次证实了他敏锐的嗅觉。也让他的名字再度流进墨振声的耳朵里。
何暻霖比四年前长高很多,出落得更加俊美。
作为自己亲自约见,墨振声以为会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一些热情,或者是别的什么强情绪,但对方看到他,只是微微地点头。
墨振声喜欢的是规矩,秩序,有礼有节。他身边也都是这样的人 。
何影霖整个人都被划在了这个圈外。但天才总有些个性,他虽然不喜欢,但可以用。
墨振声邀请何暻霖加入自己的团队。
来自巨柏的邀约,还是他亲自发出的要约,含金量即便是现在,也是无可匹敌。
每个月向巨柏发出项目申请的不知道有多少企业,更别说有多少人进入他的团队。
但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听了这话,只是动了动唇角,连客气话都没说,直接拒绝了他。
这让墨振声大为恼火。但做为前辈应有的涵养,让他收起所有的脾气,问何暻霖为什么不选择加入自己。
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这时倒多说了几句,说他自己创立了一个公司,有了自己的团队。公司的名字叫熵启。
墨振林一时有些兴趣,问他现在手里有什么项目。
何暻霖说,他们投资了一个线上货币加密平台。
又是加密货币。墨振声问了平台的名字后,何暻霖便告辞了。
一年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平台频频出现在财经杂志上,又过了两年,这个线上平台成功上市。
再后来,他听到何暻霖时,他已经回国了。
这是,他听到服务生低而轻的声音:“何先生,墨先生已在里面等着您了。”
木质拉门被轻轻拉开,何暻霖第三次出现在墨振声眼前。
离上次见面,又过了将近七年的时间。何暻霖比之前看起来要成熟很多,但一如既往的身材颀长,长相俊美,那双色浅的眼睛也像之前那样没什么强烈情绪。
墨振声心想,果然是自己相当不喜欢一类。从长相到性格,没有丝毫的规整可言。
再次见到墨振声,作为晚辈,何暻霖向他微微欠身:“墨先生,您好。”
何暻霖在墨振声的对面沙发,隔着一个棋盘,坐了下来。
墨振声已有五十多岁,黑发里夹着花白,但面部轮廓清晰,身上没有丝毫赘肉,有着独属于这个年龄的中年男性魅力。这让他颇受欢迎。
墨振声虽然爱好规矩与秩序,但穿着却是舒适的休闲装。
墨振声:“我们大概有七年没见了吧。上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十九,还是二十?”
何暻霖倒是认真地想了想:“我不太记得。”
就是这副样子,真让人不喜欢。墨振声心想。
何暻霖单刀直入地问:“墨先生,您这次找我过来,和何建深有关吗。”
墨振声笑了笑:“何建深很早和我认识,但我回来并不是因为他。”
这个答案,印证了何暻霖一些猜想。
墨振声:“不过,这段时间,我倒是了解了一些事。几年前我听说你回国,还以为你看中了国内的投资环境,没想到你是为了这事。”
这也是他不喜欢何暻霖的地方,身为人子,却做出背后捅亲父刀子的事。
何暻霖:“那您是为了什么回来的。”
墨振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一个月前,我在这边注册了代理机构。现在,我手上有宝明全部股权,还从其他一些投资者手里买了一部分,现在我手上有13%的时科股权。 ”
何暻霖冷冷地看着墨振声。
前一刻还申明和何建深没有关系的墨振声,却在一个月的时间,出手买了时科这么多的股票。
何暻霖确实意外,而且想不通。
这个收购与反收购到了这个地步,时科的股价已涨了两倍都不止,别说没有投资价值,甚至相当危险,现在哪一方支持不住,这个股价随时会有崩盘危险。
墨振声是投资商,他不理解这个时候他来趟这个浑水的意义。
何暻霖:“墨先生,何建深和您有什么样的交情,值得您出手?”
墨振声:“我说过,我并不是因为何建深。”
何暻霖:“那您为什么?”
墨振声:“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将手上的股票用远低于市场的价格卖给你。如果你不想买,我也可以作为你的一致行动人,和你站在同一站线,配合你将何氏一击而毙。反之,我就会成为联系何建深,和他结为同盟,把你时科的第一股东的身份夺过来。“
何暻霖看着墨振声。
现在二级市场股价不仅高,而且因为几方力量的争夺,流动筹码已相对很少。以墨振声的实力,如果墨振声真和何建深组成同盟,自己极有可能就会失去时科的控制权。
何暻霖:“我就是想不出,我手上有什么东西能和您交换。”
墨振声做了这些动作,又把自己约出来,无非是为了和自己交易。
何暻霖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东西让墨振声做到这个地步。甚至有些损人不利已。
墨振声的手指轻轻敲着棋盘:“你当然有。”
墨振声加重了声音:“也只有你有。”
棋盘上没有放黑白子,而是放着一页纸。何暻霖的目光从墨振声敲击桌面的手上,转移到这页纸上。
在墨振声的目光示意下,何暻霖将这张纸拿了起来。
何暻霖对着这页纸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似乎还是没有看懂。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弄懂了上面的含义。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下一刻,甚至想去抓开自己的胸口,让滞息的空气,直接流进去,这样才能让他呼吸。
这一刻,何暻霖朦胧地想,越是害怕什么,越是无法避开。
纸从何暻霖的手里掉了下来,他有些急喘地看着何暻霖。
墨振声:“现在,你应该知道你有什么可以拿来和我交换了。”
在何暻霖眩晕的感觉中,墨振声看着何暻霖,缓缓地说出自己的条件。
何暻霖抖得厉害,以至于他说出几个字时,能听到自己的牙在打颤:“我不会同意,也不可能同意。”
对面的墨振声有些惊讶,但瞬即释然:“你还想加什么筹码?你可以说说,我也会考虑。”
何暻霖抖得让他几乎无法坐稳在椅子上,这让他不由地死死抓住沙发扶手:“什么条件我都不会同意。你想都别想。”
何暻霖对着墨振林,像是用整个胸腔,整颗心脏发出声音:“除非我死。”
墨振林的目光沉沉地盯着何暻霖。
果然,他不喜欢何暻霖。
一言一行都出乎他的意外,让他无法理解,也没法掌握。
景食堂,时近八点。今天的盘点交给了彭宇辉,应承可以早些回去。何暻霖晚上没有过来吃饭,应该是公司那边有什么事。
不知道现在他有没有回去。如果还在公司,应承打算过去接何暻霖。
应承给何暻霖打去电话,通常何暻霖能在三声之内接通的电话,现在,却响了近十来声。
就在应承想何暻霖是不是手头有事的时候,那边传来接通的声音。
应承不觉脸上就泛起了笑意:“何先生,你现在在哪儿。”
何暻霖:“……家里。你怎么还不回来。”
没想到何暻霖已经到家,应承:“你等会儿,我马上回去。”
说着马上回去的应承,到家后已近九点。一进屋,走廊的灯全亮着,应该是何暻霖特意留的灯,应承心里升起了一种回家真好的感觉。
虽然在这里住不过七、八个月,但对应承来说,这里就是他和何暻霖的家。
上一次回来住,已是一周以前了。
这个时间,何暻霖应该是在书房。应承想第一时间见到何暻霖,向东边大步过去。
经过几房客房,来到书房前,应承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双开实木门,一眼就看到何暻霖。
何暻霖像以往一样,坐在工作前后。
只是,像是有什么事急着处理,他连衣服都没有换。身上还是出门时那套黑色西服,包裹着他削瘦修长的身体,领带也没有摘下来。
何暻霖没有看平板,也没有去看摆放在工作台上的几台显示屏,只是那样坐着那里。应承大步过去的时候,不由放轻了脚步。
坐在沙发椅上的何暻霖,并没有平时懒怠软靠着的样子,他的两只手紧抓着扶手,显得罕见地紧绷。
而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了病态的嫣红,是白得没有血色的样子。
何暻霖的样子明显异常。
应承不由想到,何暻霖下午去见了那个什么巨柏的老总,是不是和他有关。要么就是何暻霖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
听到脚步声,何暻霖的目光落在了应承身上,他撑着沙发扶手,似乎要起来迎接应承,却他并没有站起来。
应承已大步过去:“何先生。”
何暻霖依然紧抓着扶手,抬头看向应承,那双眼睛牢牢地盯着应承好一会儿,嘴角动了动,似乎要露出一个微笑。
何暻霖声音嘶哑地说:“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好长时间。”
何暻霖说话是平时抱怨的样子,这个样子一般就是想从应承这里讨要些什么。
应承不觉唇角翘起:“我没想到你今天回来这么早,你也没提前和我说一声……”
应承的话忽然哽住。他的目光落在何暻霖的腿上。他双腿之间的地面上有一滩水,还有些正从他的裤间滴落下来。
这一刻,应承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撕裂出一道巨缝,怎么想说话,都发不出一点声音,而胸腔里却又像被灌满了密不透风的泥石,没有一点能让他呼吸的空隙。
见应承没有说话,何暻霖顺着应承的视线移向自己,好一会儿,何暻霖似乎明白了自己的状态。他整个人都僵住。
应承不再说话,弯下腰,似乎要去查看何暻霖的状态,又似乎要将何暻霖从椅子上抱起,但下一刻,何暻霖的一只手已牢牢地抓住应承的手臂,力量大到让应承少有地感到疼痛。
何暻霜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地狱的黑色火焰,里面有难言的痛苦,有汹涌的献祭,像是下一刻,就要将何暻霖整个人焚烧殆尽。
何暻霖的目光牢牢地盯着应承,声音却是嘶哑得七零八落:“应承,我没事。”
应承的呼吸时缓时重,胸膛剧烈起伏,对着何暻霖的视线。
他没有去查看何暻霖的状况,而是双手捧起何暻霖的脸,弯腰亲吻上去。像平时一样,从咬食嘴唇,再去撬开牙关,包裹住舌头,然后一路席卷进何暻霖的咽喉,直到刺激得让他双眼湿润,喘不过气来。
应承起身时,何暻霖那双被黑色火焰炙烤到焦糊的眼睛,已升起了浓重的潮气。
应承轻声说:“何先生,你认得我,能叫我的名字,你当然没事。”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废物也是我的
何暻霖视线潮湿地看着应承。应承明明一脸担忧, 但声音平和稳定。
何暻霖心想,自己就是这样一次一次地被打捞上来。
合法伴侣甚至不是垂入地狱的那根蛛丝,需要自己紧紧攀附, 奋力挣扎才能从地底出逃。因为大多数情况,他只是任由自己坠落。
应承甚至不是稻草, 不是浮木,而是独属自己稳定航行的方舟。不论自己什么姿态,什么样貌, 都能将他从沉沦的深渊中托起, 让他得以喘息与休憩。
现在,应承的声音再次传来:“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
以应承对何暻霖的病情的了解与掌握,他这样的状态, 可能是有什么事发生。
但面对应承的提问,何暻霖并没有回答, 那只垂落的手也不由再次握起。
应承想, 有什么事发生, 但何暻霖不愿意告诉自己。
应承大约知道这种感受,就像他小时候在酒店切菜弄破了手,他并不想对任何人说,而是隐藏起来。
应承的喉头动了动, 如果面对别人, 他不再去追问。但他面对何暻霖,就是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应承并不知道有个词叫休戚与共,但他现在的想法就是要分担何暻霖所有一切。
何暻霖现在所有的力量都像是被应承抽取干净,他虚弱地低声说:“我想去洗澡。”
应承:“……说了,我抱你过去。”
何暻霖的污秽早已被应承看了个遍, 现在还要深入到他的内里,不给他留下任何一点不能见光的死角。
何暻霖心想,应承现在越来越会接管自己的全部。
何暻霖动了动唇,但那句“你的家人不喜欢我,他要我们分手”只要一经大脑,心脏就像被摘掉一样,让他痛苦到无法开口。
何暻霖没有回答,应承低声问:“和下午见的巨柏的人有关?”
这段短的时间,何暻霖的状态就急转而下,应承只能想到这件事上。
何暻霖盯着应承,没有开口。
但他也并没有否认。应承心里有了方向。
“是工作上的事?”应承又问,但他心里却给了否定的答案。能影响何暻霖的,并不是这些外面的因素。
果然,何暻霖微微摇头。
应承:“那是,私事?”
何暻霖闭上了眼。此刻,他连视线都无法安稳地落在应承身上。
他的脑海是今天下午的画面。
下午和墨振声的会面,何暻霖在墨振声的示意下,拿起棋盘上那页纸。
这张纸的格式让何暻霖无比熟悉。
而且纸上他并不陌生的专业术语与一些符号,让他一时间竟然感到无比眩晕。
何暻霖从头到尾看了很多遍,一时都无法理解,或是拒绝理解。
直到目光落到最后一行字上:“根据本次检测结果,支持墨振声与应承存在亲子关系。”
他无法从这行字上抬起头来去看墨振声,心里被巨大的恐惧与难以置信所支配,一时间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但墨振声的声音还是像从天边飘来一样:“如你所见,应承是我的亲生儿子。你可能相当震惊,也无法相信。但这是事实。我找了他近二十年,终于找到了……能找到他,很大原因,还要感谢你。”
墨振声的话依然在继续:“整个原委,说来话长。喻博凡你也见过他了吧,二十年前,他爸工厂因为拖欠项目方的钱,那边就把喻博凡绑了。当时珩珩,就是应承…和喻博凡园是幼儿园同学,两人一直一起上下学,形影不离,那伙人就把他们一起绑了。他爸知道后,就立即报了警,这个团伙内部也产生了矛盾,有的不想惹事想放人,有的不愿意,不愿意的那两个就将两个孩子带到了外地。”
墨振声:“在中途的时候,两个孩子跑了出来,又跑散了,分别被不同的福利院所收留。”
“当时我已在国外,知道消息后就立即回了国,到处打听,但一直没有找到珩珩。那个团伙全都落网,但他们也不知道两个孩子的下落。后来我不停地让人打听,终于找到了喻博凡。这已经是十年后了。我就把喻博凡带了出去。
“我以为这辈子都无望了,直到三个月前,喻博凡的亲生父亲找到了他……这就是我要感谢你的地方,他手里的线索是你给的。因为这个,他联系上了喻博凡的养父母。 ”
说到这儿,墨振声大笑两声:“然后我们才顺着这条线,找到了珩珩所在的福利院,知道他被人领养了。”
“对了,我忘了说,我们分别找错了孩子,是因为被绑架时的喻博凡非常害怕,珩珩这孩子这么小一点,为了保护喻博凡和他换了名字…….喻博凡的原名叫程挚。”
“这段时间,我就在打听我儿子的一切。让我大感意外的是,珩珩居然结了婚,但让我更意外的是,结婚对象还是你。“说到这里的墨振声又笑了笑:“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墨振声:“我也才知道你因为什么回国,也知道你怎么和珩珩结的婚。这都是你继母周春梅的一手安排。”
墨振林:“现在,我们父子终于团聚,我想带他出去,让他在我身边。我知道你们有个一年的婚约合同,现在,提前解除也没什么关系吧。 ”
墨振声的话还在何暻霖的耳边回旋着,何暻霖并不能立即就消化这些话,但最后几句他听懂了。
何暻霖模糊地想,这就是墨菲定律吗。越是担心的事,就越是会发生。
他最担心的是应承找到自己的家人,他的家人也不喜欢自己。
何暻霖听到自己说:“我不答应,我不可能答应。”
他用抖得几乎要碎掉的声音说:“除非我死。”
何暻霖没有回答,但眼里的忍痛,是应承所熟悉的。
这让应承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现在,他知道了问题所在。和巨柏有关。虽然何暻霖不说,但他知道可以向谁去问。
应承不再追问,而是在何暻霖面前蹲了下来,去解他的皮带:“我先把你衣服脱下来。”
现在,应承先将何暻霖安置好。
书房里配有独立浴室,应承想将何暻霖的衣服脱下,再带去洗澡。
应承抽掉皮带,又去解裤扣,何暻霖一时间想伸手去阻拦应承,但他的手也只是动了动,便无力地垂落下来。
他在应承面前早已没有遮掩的必要。
应承的手还碰到了还在滴落的潮湿布料,他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顿,像是即便何暻霖全身腐烂,他也不会有丝毫在意的样子。
何暻霖心想,即便是死,他也只能死在应承手上。
而不是墨振声。
应承将何暻霖的裤子扯落下来:“我抱你去洗澡。”
何暻霖:“我自己去。”
应承不由抬头去看何暻霖。何暻霖这样子,可能站起来都困难。
面对从里到外,把他浏览个遍的应承,何暻霖努力动了动嘴角:“你这样子,我好象个废物。”
应承:“废物也是我的。 ”
何暻霖湿润的视线看着应承,点头嗯了声。
应承:“你自己洗的话也可以,但不要关门。”
何暻霖又点头嗯了声。
应承看着何暻霖自己站起来,走进浴室,放了热水。果然,他也没有关门,一举一动都落在应承的视线里。
看到喷头落下热水,应承才拿起手机,找出陈树林的号码。
他给了何暻霖足够的安全,但并不盲目乐观。
应承对那边的陈树林说了何暻霖的状况。陈树林沉吟了好一会儿:“他之前有什么征兆没有?”
何暻霖这段时间相当稳定。
即便是一个月前的那次发作,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事后,应承也特意找了陈树林,陈树林听了后,说有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也有可能是一时的情绪影响,但何暻霖能这么短时候自己恢复,说明问题不大。
并且说应承做得很好,让何暻霖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现在,时隔一个多月。
应承:“没有。中午我见到他时,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陈树林:“除了你说的症状,有没有意识模糊?“
应承:“没有。”
何暻霖的意识清醒。
陈树林:“虽然有些药物会有这些副作用,但这种情况并不多。这段时间,你说他的状态不错,那我推测,很大原因是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一直处于一种强烈的情绪里,这种情绪可能是恐惧,可能是担心,也可能是兴奋,这都会让他神经系统出现紊乱,从而失去肌肉控制,导致这种情况出现。”
应承心想,和自己想的一样。
只是,和巨柏的那人见面发生了什么,这样地刺激到何暻霖?
应承看着浴室里的何暻霖。
花洒下的何暻霖没有用洗浴用品,热水从头顶淋了下来,他只是用手轻擦着自己的身体。
应承不由想,不知道何暻霖在家等了自己多长时间。
应承:“我现在应该注意什么?”
陈树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持续观察,如果这种状况不再持续发生,就是一时的情绪刺激,只要情绪缓解就会恢复了。”
应承点头。
结束通话后,应承拿了毛巾,一边留意浴室里的何暻霖,一边将地上那滩积水净理干净,又将毛巾与何暻霖的衣服收在一起,等有时间后再一起清洗。直到现在,应承依然保持着这个习惯,只要染上两人私物的衣物,他就不会放进洗衣机,更不会拿出去洗。
处理完这些,里面的何暻霖已关了花洒龙头,用毛巾擦着头发。他并没有擦多长时间,就从里面出来,头发虽然没有滴水,还是湿的。
何暻霖似乎冲澡用完了所有力气,一出来就坐进了沙发,整个人软靠在上面。应承拿了毛巾给他擦头发擦身上。擦拭中,何暻霖握住了应承的手。应承并不打算让何暻霖消耗过多力气,只是让他处在微喘的范围。
抚摸与亲吻的间隙,应承说:“这两天我不去店里,在家里陪你。”
何暻霖每次纠缠应承,都不过是想让他在自己身边多呆一会儿,如果可能,片刻都不要分开。
听应承这样说,何暻霖的气息果然顿了顿才徐徐吐出,他迷离的视线里有着明显的喜悦:“我夫人为了陪我,连店都不要了。”
应承:“你是最重要的。”
应承用最简单的话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何暻霖心想,你是比我的命还重要的。
何暻霖:“明天,我要去公司。”
墨振声要带走应承,除非踩着自己的尸体过去。
对上应承担忧的目光,何暻霖:“如果我晕倒在地,只要你亲我,我就一定会醒过来的。”
喘气明显加重的何暻霖,眼里含着日常才有的笑意。
应承不觉唇角翘起,下一刻,重重地咬在了何暻霖的喉结上。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各种姿态
熵启资本。
郑书里与江保山少有的一脸凝重。何暻霖向他们说了巨柏插手时科的事。对于原因, 何暻霖并没有说,由着郑书里与江保山各种猜测。
只是,这场收购到了现阶段, 再这样下去,可能没有任何一方是赢家。
现在, 因为晶微的重组,何暻霖手里持有时科25%的股份。
面对这种混战的状况,郑书里:“现在巨柏卷进来了, 我们要怎么办?如果我们再继续增持下去, 这个价格太高暂且不说,现在市场上的流动筹码也不多了。”
现在时科的股价翻了两倍都不止。
昨天消耗的情绪过大,何暻霖显得有些懒倦, 他整个人都软坐在沙发椅上:“要拿到低价筹码,也不是没有办法。”
郑书里与江保山齐齐看去。
何暻霖:“今天是周五, 你让时科在收盘后发布一则公告, 公告内容是时科最大股东因为资金问题, 正在接受证监会调查。”
郑书里这人七窍玲玲,一点就透,此时眼睛一亮:“我们再将这个消息扩散给一些财经主播。这样经过两天周末发酵,所有人都会知道时科的大股东资金出现问题, 这样, 周一一开盘就会出现恐慌性抛盘,这个时候, 我们再逢低买入。”
何暻霖:“一天能增持到5%吗?”
5%是一次购买的最高限度,接下来是公告时间。如果再收购5%的股份,加上晶微10%,共同持有40%的股份, 就能实现对时科的完全控制。
郑书里:“一天5%?”
郑书里想了想:“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这要好好地操作。如果股票大跌,不排除巨柏会一起抢筹。我们除了在二级市场通过集合竞价购入,还要和其他一些小投资人通过协议转让购买一部分。”
何暻霖点头。
郑书里还是有些兴奋与感慨:“没想到,我们在这边能和巨柏对上。在海外我们都没有遇到,却在国内遇上。就是不知道巨柏为什么这样。”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拿更多筹码。他以为用这些筹码就能交换些什么。
何暻霖:“你再去调查一件事。”
郑书里:“什么事?”
何暻霖:“墨振声的家庭情况特别是他出国前后这段时间。”
郑书里不由抓抓头:“你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墨振声找到亲生儿子不是第一时间去见面,而是先从自己下手,这并不正常。
通晓心理的何暻霖有理由觉得墨振声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自信。
何暻霖那双冷淡懒怠的眼睛一时间显得相当明利。
墨振声要带走应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誓死捍卫。
景食堂,应承少有的心不在焉。他等的两个人在中午居然都没有过来。何暻霖与喻博凡。
他等何暻霖,是出于对一大早到公司的何暻霖的不放心,何暻霖昨天那个状态,应承是真心担心他会真的晕倒在地。
而应承之所以还留在景食堂,是因为应承还要等喻博凡。他想知道昨天巨柏老总和何暻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平时,一到中午喻博凡就会准时出现。
而现在,已近两点。
应承看到厨房里还留着的喻博凡的名片,他在给喻博凡打电话与立即去看何暻霖之间,选择了后者。
应承将厨房交给彭宇辉,上楼冲了个澡,将自己一身油烟气冲掉,换了件干净的衬衣,又拿了外套,下了楼。
应承还没走几步,迎面就见喻博凡出现在店内。他是这里少有的穿正装的客人,但和何暻霖却风格迥异。
喻博凡一看应承,神情也不由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应承穿景食堂统一制服以外的衣服。
喻博凡不由问:“应先生,您这是要出去吗?”
应承摇头。既然喻博凡过来了,他决定先问问情况。
喻博凡:“我看你换了衣服,还以为你有事要出门。 ”
应承:“本来是要出去的,但我有些事想问你。”
喻博凡有些意外,但似乎也有意料之中。
喻博凡点头。
应承带着喻博凡坐到一个安静的能说话的位置。
喻博凡双手十分规矩地放在桌上,他的视线也是对着应承看两眼,然后移向眼前的杯子。
应承:“喻先生,昨天你们巨柏的老总墨先生找我家先生,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喻博凡心想,果然像墨先生说的那样,何暻霖没有对应承说起这事。
喻博凡摇头:“我并不清楚……不过,墨先生以后会自己告诉你。”
这话让应承有些意外。
巨柏的墨振声不仅见了何暻霖,他还要见自己。
应承:“墨先生为什么会见我?”
喻博凡看了看眼前的杯子,又去看应承,内心的挣扎让他有些犹豫。
墨振声打算晚点时间再见应承。
但喻博凡这段时间天天见应承,他实在忍耐不住了。他也有些事想急于知道。
想到墨振声只是说晚点见应承,并没说不让他知道此事,喻博凡开口:“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
应承:“当然记得。”
喻博凡:“我是说五岁以前。你五岁走丢,在福利院里呆了三年,然后被现在的养母赵玉如领养。我是说你走丢前的事。”
应承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喻博凡:“那是因为我们一直在找你。墨先生,是您的亲生父亲。他找了你很长时间,只是最近才确定下来。”
应承怔怔地看着喻博凡。
因为过于意外与突然,喜悦反而延迟到后面,应承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何暻霖昨天那个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何暻霖发作最厉害的那次,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世。
应承一时间念头就有些纷乱。意外与震惊,甚至开始怀疑。
喻博凡从包里抽出那页鉴定报告,双手递向应承:“抱歉,我拿了您用过的一副筷子去做了鉴定。”
应承接了过来,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
对着这个鉴定结果,应承心想,自己真的是墨振声的儿子?
但他完全记不得这些事,更别说墨振声这个人。
看着应承脸上的表情,喻博凡:“你也不记得我了吗?”
应承的视线这才抬起,落在喻博凡的脸上。
在应承看到福利院的记录,心里默念CHENGCHENG的发音时,有些片断确实如同影像一样闪现过,好象似乎有这么一个小孩,但具体的长相名字,他就没有任何印象了。
应承问:“我们以前也认识?”
喻博凡心里的失望,如同潮水般涌出。他以为应承会想起什么。
他也忘了很多,但有些经历对他而言过于深刻,总是在脑海里闪现。
当时的他因为被绑吓得一直在在哭。抓他们的那些人,也吵个不停。带他们的地方,也换来换去。
最后一次,他们又被带到一个地方,他们依然在吵个不停。有个声音最大的说,怎么一下子把两个都弄来了,我们只要那个姓程的。如果再不还钱,就把这个程程卖给人贩子抵债。
和他一起的,就是眼前的应承。两人在同一个幼儿园,一起上学下课,形影不离。
当时的他因为太害怕,哭个不停。
五岁的应承就说:你别害怕,我有一个办法。我们两个可以相互换名字。我说我叫程程,然后你就趁这些坏人不注意,偷偷跑掉。这些坏人知道他们抓错了人,也会放了我的。
他知道不能这样,但因为害怕,还是让他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喻博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因为我亲生父亲的事,被人绑架,把你也连累进来。你为了护着我和我换了名字。直到三个月前,我亲生父亲因为你们给的线索,找到了我的养父母。他还告诉我,你可能是墨先生的孩子,然后,我和墨先生一起回了国。 ”
应承放下手里的亲子鉴定。
这突如其来的走向,让应承思绪也有些混乱,让他一时半会儿都无法开口。
应承想到了什么:“墨先生怎么不来见我。”
喻博凡:“墨先生还有些事要处理。等晚点他处理好一切,就会来见你了。”
应承点头。
他也需要时间来消化处理这个事情。
喻博凡看着应承,现在是墨振声交给他的任务:“墨先生的业务都在海外。他让我告诉你,如果你喜欢餐饮,可以将景食堂开到那边。有巨柏的支持,你在哪里开店都没问题。 ”
应承摇头。
喻博凡:“你有什么担心的吗。”
应承:“我没有打算在海外开餐店。”
喻博凡:“为什么?”
应承不禁看了喻博凡一眼,他觉得这个问题都很多余:“我生活在这边,我先生在这边,景食堂当然也要在这里。”
应承不愿意过去,并不让人意外,只是这个答案里面有何暻霖,喻博凡一时想不通。
在他的公文包里,就有一份两人的婚姻合协议。
但同时,他有脑海里也浮现出那天应承捏着何暻霖下巴的样子。
喻博凡:“您和何先生不是有个一个婚约的合同吗?”
应承相当惊讶地看向喻博凡。
喻博凡:“我们是听何家那边说的。”
应承:“那个协议不作数。”
应承并没有注意过,协议虽然规定了他一年的一些行为,但并没有一年后就离婚这一条。一年离婚不过是他们理所当然的想象。
但应承知道,这个协议早已没任何意义。
如果不是喻博凡提出,应承都想不出还有这个东西存在。
喻博凡喃喃地问:“不作数?”
在他的理念里,协议就是协议,哪有不作数的。
应承站了起来。他其实脑子也有些乱乱的。一时间这些信息太多,他的心跳也有些加快。
但有件事是明确的,何暻霖昨天那种状态的原因。
熵启资本就在何氏投资的对面写字楼。十五分钟后,应承已步行到了熵启投资的楼下。
何暻霖的公司已挂牌一个多月,应承还是第一次到这里。
而何暻霖每天都会到景食堂。这样一想,应承心里不由有些歉意。
来之前,应承并没有告诉何暻霖说。进这个写字楼依然需要里面的员工刷卡,应承正要给何暻霖打电话的时候,没想到正遇到从时科那边回来的郑书里。
郑书里一看应承,一脸笑:“嫂子。你过来了。这是你第一次到熵启吧。”
应承跟着郑书里进了电梯。
郑书里:“暻霖的办公室在顶层,我带你上去。晚上我还打算到你那里吃饭呢。这个食堂的味太淡了。“
应承不由问:“你喜欢重口些的?”
郑书里:“是啊。”
应承有些不好意思。郑书里和何暻霖一起到景食堂不知多少趟,他都安排了相当清淡的。
应承:“以后你过去的时候,我给你排些地道的川菜。”
郑书里笑着说:“你让我自己点菜就可以了。“
应承一时更不好意思。
郑书里将应承带到何暻霖的办公室门前,贴心地说:“嫂子,你进去,我就不进去了。”
应承点头。
应承推开那扇实木大门。
何暻霖的办公空间不管在哪里,都是这样阔大而静阒无声的样子。连落入的光线都显得安静异常。而景食堂无时无刻不是人声嘈杂,来往不绝。
这里依然布置舒适,如同家居环境,除了宽大的工作台,就是松软而随意摆放的多组沙发。
何暻霖半躺半靠在一个单人沙发上,他肢体软懒,一只手从沙发上垂落下来,头微微偏侧,闭着双眼。
昨晚何暻霖睡眠时间,大概不到两小时,加上情绪消耗过大,让他现在陷入沉睡。
应承也不叫醒何暻霖,只在他对侧坐了下来。
应承心想,何暻霖昨天那样,就是因为他知道了墨振声是自己亲人的事。
在遇到何暻霖之前,应承会很难以想象,甚至无法理解,有人会因为这种事而情绪失控。
但现在,这事发生在何暻霖身上,便并不再难理解。
就象在遇到何暻霖之前,应承想不出两人之间能产生如此深厚的联系,会有如此强烈的渴求。
某种意义,何暻霖开启了应承的情感认知。
何暻霖包裹的是他偏好的黑色西服,贴合着身体的线条。连领带也是黑色,这让他的肤色更显白皙。如果这种白皙里泛起不正常的红色,也更加明显。
应承心想,何暻霖这么优秀,还能这么俊美。
这是应承第一眼看到何暻霖时,心里不由升起的想头。
现在,应承浮出心头的依然是这个念头。
只是,现在的应承知道何暻霖所有的样子。
全身发抖的样子,无力到无法走路的样子,跌倒在地上无法站起来的样子,全身淋湿的样子……昨晚失禁的样子。
一时间,应承情绪翻涌。
上升的情绪,让应承不由握起何暻霖那只垂落的手,同时,何暻霖睁开眼睛。
应承有些后悔,应该让何暻霖好好睡会儿:“把你吵醒了。”
何暻霖眼睛有着笑意,更有着潮湿的水气:“等你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会亲我。”
以及,现在这个样子。
面对自己时随时发作的生理亢奋,高烫的体温,让自己脸红的调笑话语……
应承:“你什么时候醒的?”
何暻霖坐了起来:“你一进来。”
应承心想,何暻霖的睡眠还是这样浅。明明他已放轻了脚步。
何暻霖:“我夫人是不放心我,所以特意过来看我有没有晕倒在地吗?”
应承看着何暻霖,不由唇角翘起:“算是。”
何暻霖低笑:“什么叫算是。”
应承:“我遇到了喻博凡,他说了我的事。”
何暻霖的身体顿时僵住。
应承这么快知道了这件事。他本以为,墨振声先找上自己,不会这么快就告诉应承。
应承依然是这样,毫无征兆,脱口而出,让他措手不及。
应承:“还给我看了亲子鉴定。我没想到真的这么快就找到自己的家人。”
何暻霖想说,我也想不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应承:“你昨天那样,就是因为这事吗?”
何暻霖的发作原因总是和自己有关。这次也是这样。
应承:“你别瞎想。我找到家人,什么也不会改变。”
他知道何暻霖的需求和日常的并不一样。
他需要没有丝毫空隙的如同套嵌般的交叠,一直落在他身上不被分走的视线,以及只能让他占满的整个身心。
应承:“我们也不会分开。”
何暻霖看着应承,墨振声那天的话再次浮出何暻霖的脑海。
墨振声提出了要他和应承离婚。
何暻霖的回答是:不会答应的,也不可能答应。
墨振声当时问道:你不同意,是觉得筹码不够?毕竟你们只有一年婚约。
何暻霖用裂开的声音对墨振声说:合同上从来没有一年婚约的限制。一年后,我不会和应承离婚。
墨振声就当时就笑了:有没有这个条款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要带他走。
何暻霖这一刻知道,不管协议是什么样的,墨振声都不想让应承和自己在一起。
应承的家人,如他害怕的那样,不喜欢自己。
墨振声没有任何理由,只是要将应承从自己身边带走。
何暻霖站了起来,他并没有在应承身边坐下,而是蹲了下去,跪在应承脚边,抱住应承的双腿,将脸贴在他的膝上。
应承的手不由握起。这也是何暻霖另一副样子,跪在自己面前,向他索取什么。
这次,不知道何暻霖想向自己讨要什么。
应承听到何暻霖低哑的声音:“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将我们分开的。”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癫狂病态
周一, 熵启资本。
在时科最大股东资金违规,受到证监会调查消息面的持续发酵下,本就处于高位震荡的时科, 集中竞价时段,股价一路走低, 最低跌幅至15%,到达何暻霖的心里价位。
开盘后,经过10分钟的小幅反弹后, 再次下探, 一时间恐慌性抛盘大量涌出,半个小时内又跌至12%,整个上午处于强震荡中。但因为两方势力的暗中扫货, 下了下午,开始走高, 到了收盘时, 股价已涨到8%, 震幅高达到23%。
一天下来,郑书里与熵启整个交易部豆大大地松了口气,他们拿到的筹码都在预算之内,加上大宗交易, 一天的时间购入5%的股份, 加上微晶10%,实现了对时科的实际控制。
长达四个月的收购与反收购, 最终以何暻霖的胜利告终。
郑书里对接下来何建深要用什么来换这些时科的控制权,十分感兴趣。同时,也因为和巨柏进行了一场直接交锋而兴奋。
但何暻霖现在的心思并不在这个上面。
即便他拿下了时科,墨振声是应承的亲生父亲这个事实并没有改变。
第二天下午两点, 喻博凡出现在景食堂。
这几天,喻博凡倒是过来,但他并没有多提此事,只像是过来吃顿午饭,吃顿晚饭,只是他带来的那份鉴定,在应承心里不可能不引起些涟漪。
经过五天的时间,应承已消化了这个事实。
时隔十九年,能找到自己的亲人,应承慢慢地体味到些高兴,也有紧张。紧张的原因是因为陌生感。
那边没有急着见应承,应承反而应此而放松。
而何暻霖这几天都相当忙,到景食堂都在九点以后。应承过去看了他几次,似乎何暻霖已渐渐地接受自己找到家人这个事情。
现在,喻博凡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只是安静地在一个角落里,点餐吃饭。
喻博凡而是走到应承前,像平时那样向他微微鞠一躬:“应先生,可能有些突然,您父亲墨先生想现在见您。”
中午两点到下午五点之间,是应承一天中相当轻闲的时间段。墨振林在这个时段提出这个要求。
应承本以为会提前一到两天,给他准备些时间。
但似乎确实也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而且在这个时间段见面,连何暻霖都不用惊扰到。
喻博凡:“很近,四十分钟就到了。他已经在等着您了。”
应承的心也一直半悬着。此时,也想尽早解决这桩事。
应承点头:“我换件衣服。”
喻博凡本以为会多等些时间,但并没有几分钟,应承就从楼上下来。
喻博凡的车就停在门口。喻博凡为应承拉开后座车门,应承坐了进去,喻博凡本应坐在副驾座上,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也坐进了后排:“抱歉,时间有些仓促。”
应承摇头。他并不在意这些。
喻博凡:“……我能叫你珩珩吗,小时候我就是这样叫你的。”
珩珩……这个名字对应承而言,过于陌生,而且不习惯。
而且,如果何暻霖听到喻博凡这样叫自己,大概不知道要把自己纠缠成什么样了。
应承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喻博凡:“抱歉,应先生,我忘记你什么都不记的。”
应承笑了笑:“你叫我应承吧。”
喻博凡沉默了会儿:“应先生。”
如果不是珩珩,应承这个称乎对他没有丝毫意义。
果然,并没有多长时间,车子就驶进一个全部都只有两层建筑的区域。每栋建筑相隔很远,四周都是整齐的草坪。
车子直接从草坪中间驶了进去,在房前停了下来。
应承不等喻博凡给自己开车,便和他一起下了车。
在草坪上,早已站着一个衣着休闲的中年男性。
他的目光落在应承身上。这几个月期间,他远远地看过应承几次,但这么近看他也还是第一次。
应承比他想象的气质还要沉稳,长相也更出众。
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初中没有毕业,从十四岁起肩负起养母一家的生活,非但没有将他拖垮,反而将没有任何血缘的弟弟送进了大学。
而自己也开了一家餐馆。
墨振声心想,有这个毅力与踏实劲,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墨振声心里后悔而且遗憾,没有早点找到应承。
不过,他身边还有个喻博凡,从他的态度赖看,喻博凡对自己这个儿子有些不一样的心思。
而何暻霖,他不同意与应承离婚,甚至在时科上不惜任何代价地和他抢筹码。
墨振声觉得,何暻霖这样做,可能有很多原因。
或者想从这里获得更多筹码,也或者是对应承有了些感情,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带走应承。
喻博凡对应承说:“这是您的亲生父亲,墨振声墨先生。”
应承也在看墨振声。墨振声五十多岁,但看起来要年轻很多,应承想不出什么词形容长相,大概就是帅大叔那一类型。
墨振声有些感慨:“珩珩。”
说着一把抓住应承的手:“我找了你二十年,终于找到了。”
墨振声的手掌干燥温热,应承不由笑了笑。心头第一次涌现出自己确实找到亲人的实质感受。
墨振声拉着应承的手往里面引,一边说:“我一听到你的消息,就立即回国了……时间太仓促,连个合适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就先在这里将就一段时间。不过,我也在这边也呆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坐这儿吧。这里可能还没有你的景食堂舒服……”
虽然墨振声这样说,但真皮高档沙发,安静阔大的空间,落地玻璃外的草坪,触目所及,不可能不舒服。
墨振声轻松的语气,也让应承的紧张感无形中消失了。
两人落坐的棕色沙发旁,有一张同色系的桌子,上面摆放着几摞厚厚的资料,想来是墨振声的办公用品。
喻博凡从资料最上方拿出一件,递给应承。
墨振声说:“我听博凡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看看这个。”
喻博凡递给应承是本相册。相册只有几页,里面的照片也不多。是几张婴儿的照片。
在应承看的时候,站立在一旁的喻博凡也不禁跟着看这些照片。
墨振声:“照片只有几张。因为……你小时候并不是跟着我。”
应承不由把头从相册上抬起。
墨振声:“在你一岁的时候,我和你妈因为一些小事,一时冲动离了婚,因为我常年在海外,无法给你更好的照顾,法院把你判给了你妈。”
这倒是意想不到。
应承心想,自己对墨振声没有一点印象,原来是这个原因。
墨振声:“当时我也在海外打拼,对你照顾的少,后来听到你丢了,我又难过又愧疚,立即从国外回来……后面的事,你应该也听博凡说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坚信能找到你。珩珩,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履行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你会怪我吗?”
应承摇头。
他并不是一个习惯于将自己的苦难责怪到他人头上的人。
而“责怪”也是一种强情绪。除了对何暻霖,应承的情绪一般平和而稳定。
墨振声:“我也通知了你的母亲,她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庭,生活的很平静。我就没让她过来。”
应承点头。
墨振声温声说:“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我请了一个川菜厨子过来 ,给我们做些饭菜。我知道这行你是专业,一会儿你可以比较一下我请的厨师,看看和你的景食堂哪个更专业。”
应承有些犹豫。
墨振声:“我在这里呆不了多长时间,我的业务都在海外,再有一周,我就要过去了。 ”
应承点头,同意了这个安排。
这段时间,何暻霖都是晚上9点以后才到景食堂。
墨振声只在这里呆一周的话,他确实要陪陪他。
等墨振声离开后,何暻霖也就不会瞎想,也不会有那些不安了。
想到何暻霖,应承唇角不由翘起。
墨振声:“我听博凡说,你不想去那边发展,我也不勉强,你毕竟一直生活在这里。”
墨振声也是掌握人心的高手,现在,他并没有提出让应承和他一起到海外去,更没有提出让他与何暻霖离婚,而是讲起了以前的事情,以及因为他常年海外,他对应承的亏欠。
并且这份亏欠一直持续到现在。
六点,何暻霖来到景食堂。
一进去,一个服务生先一步就看到他:“何先生,您今天这么早过来了。店长现在不在,由我带你到包厢去可以吗?”
现在正是景食堂最忙碌,客流量最大的时间,尽职尽责的应承却不在这里,何暻霖想到什么:“他去哪儿了?”
服务生:“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给你问问。厨师长肯定知道。”
何暻霖:“我自己去问。”
何暻霖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大步来到厨房。
厨房里各种辛香料与热油交混的气味,刺鼻、辛辣,何暻霖对味道特别敏感,但现在像是没闻到一样。
在升腾的灶火中,彭宇辉看到了何暻霖:“小何,你怎么过来了,快出去。这里太呛人了。”
连彭宇辉都觉得何暻霖太不适合呆在这里。
何暻霖一开口,发现嗓子有些发疼:“应承去哪儿了?”
彭宇辉:“他没对你说吗?他有点事出去了,不过,他说了9点以前会回来。”
何暻霖:“他说去哪儿了吗?”
彭宇辉:“这倒没听说,不过,我看他和那位喻先生一起走的。喻先生找小承好象有什么事……”
何暻霖接下来的话没有再听,转身出了厨房,后面的服务生跟着追问:“何先生,你这就走了,不在这里吃晚饭吗?”
何暻霖丝毫没有听到这些话。
一出门店,晚上的凉风吹了过来,何暻霖掏出手机,拨通应承的号码。
此时,喻振声在和应承一些自己海外的业务,喻博声知道应承在这方面是外行,便说得相当简单,喻博凡在一旁补充。
喻博凡:“巨柏目前管理着近8万亿的海外资产,我们投资的公司涉及很多方向,不仅有科技公司,还有其他的方面,医药,也有餐饮。”
应承心想,这和何暻霖的公司是同一个类型。都是投资的。
就在这时,应承的手机震动,上面显示何暻霖的名字。
何暻霖这个时间给自己打电话,只有可能他现在去了景食堂。
想到何暻霖知道自己和喻博凡一起离开,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应承居然心里一紧。应承有些后悔,应该提前让何暻霖知道。
墨振声:“是暻霖的电话,你接吧。”
应承滑通了手机,还没等何暻霖开口,应承已先开口:“你在景食堂吗?”
那边何暻霖只是含糊地嗯了声。
应承心想,果然。
应承不再犹豫:“你在那里等我,我现在回去,大概半个小时后就到。”
墨振声不可觉察地惊讶。
应承明明答应了在这里吃饭,现在,何暻霖不过一个电话,他商量也不商量,就说要立即回去。
墨振声惊讶之余,心里的不快与恼火也在升腾,不过些都指向了何暻霖。
应承心里对墨振声也感到抱歉,但他想到何暻霖那种失控的状态,心脏被像被紧紧握住一样。
他在这里已呆了一个下午,而且,在这一周墨振声离开前,应承还会找时间过来看看他。
但何暻霖依然问道:“你现在那儿?”
应承莫名觉得何暻霖现在站在店外,一月末尾的天气,晚上的气温已到十度以下,有着相当的凉意。
店外的何暻霖是脸色惨白的样子。
应承心想何暻霖肯定自己在哪儿:“我在我爸这里。他过几天就走了,想见见我,我一会儿就回去。”
何暻霖:“你把地址发过来,我过去。”
应承一时很犹豫。在应承的想法里,墨振声一周就要离开,何暻霖并不需要和他见面。
此时,墨振林:“珩珩,你让暻霖过来,刚好一起吃饭。”
何暻霖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没事。”
应承心里叹了口气:“我把地址发给你。”
放下手机,应承就心不在焉起来。
墨振声:“怎么,你看起来好像不想让他过来的样子。看来我儿子对他似乎不满意啊。”
应承唇角不由翘起。
他对何暻霖有着丰富的感受,但从来没有“不满意”这个选项。
墨振声的眼睛不放过应承的微小表情。
四十分钟后,何暻霖抵达这所洋房时,天已彻底黑了下来。但整个房间灯光明亮,何暻霖还没有进去,已透过落地玻璃,看到里面应承与墨振林相对而坐的样子。
熟知应承的何暻霖,从他的肢体语言中,已看出应承现在相当放松。
他和墨振声相处才不过几个小时。
等在外面的是喻博凡,将何暻霖往里面领。喻博凡觉得身边的何暻霖看起来像是个鬼魂。
包裹着身躯的西服黑得浓稠,脸颊也是鬼魅般的惨白,连他身上散发的气息似乎都是冰的。
何暻霖像是才从水里打捞上来。
喻博凡心想,虽然何暻霖出类拔萃,外形俊美,但应承应该不会喜欢一个没有温度的人。
在应承看到何暻霖时,墨振声也看到了何暻霖。
这两天隔着交易系统交锋的两人,现在在线下再次遇到一起。
墨振声心里呵笑一声,他就是在等何暻霖。
明明何暻霖可以从自己这里拿到筹码和应承离婚,他偏偏要走这些弯路。
何暻霖确实难以搞定。
对那个消息的运用,让他低价拿到了想要的筹码。
只是,他手里并不是只有时科这张牌。
旁边桌上放着几摞厚厚的资料,这些都是为何暻霖准备的。
现在,他要当着应承的面,将何暻霖整张俊美的人皮,彻彻底底剥离下来。
应承站了起来,向何暻霖走过去。如果不是墨振声在场,他就要去握住何暻霖的手。
应承:“……墨……”
应承顿了顿,虽然十分生疏也不习惯,应承改了口,他低声对何暻霖说:“我爸一周后就要走。”
应承这样说,是先让何暻霖安心下来。
虽然他找到了亲人,但一切都不会改变。
但他不知道,就是“我爸”这两个字,就足以刺激到何暻霖。
何暻霖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但神情还算平静。
墨振声眯着眼看何暻霖,却对应承说:“珩珩,你和暻霖结婚多久了?”
应承这个倒是记得清楚:“八个月不到。”
墨振声:“八个月,时间不长。”
应承心想,比起以后两人在一起的日子,的确不长,而且很短。
但他和何暻霖却经历了很多的事情。
何暻霖看着墨振声,此时开口:“墨先生,我夫人在一岁的时候父母双方离异,他当时判给了生母。墨先生,你每年除了给必要的生活费,四年的时间从没回国看过他一次。我和应承结婚虽然不长,但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但比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要长得多。”
这就是何暻霖打探出来的消息。应承原本就不属于墨振声。
墨振声看着何暻霖。心想,果然两人想到一起了。
不仅自己要起底他,他也起底了自己。
只是,自己一开始预判了这些。
墨振声没有回答,却看向应承,一脸愧疚。
应承轻声说:“这些我都知道了。”
何暻霖心里沉了沉,应承并不是在意这些事的人。
墨振声:“我年轻的时候只顾自己在外打拼,没有时间兼顾家庭。因为这份愧疚,我找了珩珩近二十年。以后,我也会想办法补偿。倒是你们”
墨振声显得轻描淡写,像是随口一问:“珩珩,你和何先生结婚八个月了,你了解他吗?”
应承确信地点头。
墨振声倒是有些意外:“那知道这位你先生的童年吗?他经历过干什么,为什么出国,又为什么回国,还有,他有什么病?”
应承心想,自己的确并不知道这些,何暻霖从来没有向他提过。
但他不知道这些,并不代表自己就不了解何暻霖。
应承并没有回答“不知道”,而是说:“我晚点会问他。”
墨振声:“那就是不知道。”
墨振声眯起眼睛:“可是你问他,他会告诉你他十二岁的时候,将他继母从楼上推了下来,差点让她流产。”
墨振声的目光从应承,转向何暻霖:“因为这事,你被何建深关了起来。你为了出逃,又将玻璃杯打碎,把家佣刺伤,送到了医院。你爸气得把你抽到几天都不能上学。当时的请假条是怎么写来着……”
墨振声看向喻博凡:“骑马摔伤,是不是?”
喻博凡点头。
应承的心跳,这一刻像是停顿下来。
同时,被扎进了什么尖利的东西。
像是为了印证这一切,喻博凡将桌上的一份资料拿了下来,并且抽了出来,放在应承面前。
喻博凡:“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这里面有周夫人的产检病历,还是家佣的问诊记录……”
墨振声看着何暻霖,那双惯于施压的眼睛里,此刻,流露出真实的态度。
不喜、嫌弃,以及复杂的忌惮,想要摧毁的冲动。
墨振声低沉而缓慢地说:“癫狂、病态、一身戾气,不可控,不正常……他天天在吃药,你不会不知道。可他什么病,你清楚吗?”
何暻霖心想,难怪墨振声让自己过来,他是做足了一切准备,在这里等着自己。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那又怎样我爱他……
应承并没有去去接喻博凡递过来的资料, 喻博凡便拿着给他看。只是,应承略过周春梅与家佣的记录,视线落在那张请假条上。
“因马术练习, 不慎跌落,导致身体各处受伤……”
各处受伤……所以, 何暻霖是被抽到遍体鳞伤的地步吗。
应承的喉咙被堵住。
墨振声的声音依然缓慢而持续地传来:“父母离异时本来把他判给了生母方,但他乖张,不服管教, 不过一年, 又被生母嫌弃送回了何家。”
一旁的喻博凡,对应承翻动着这些资料。
这里并不是何暻霖的全部经历,却是他最不堪的一部分。
墨振声:“他这次回国, 也并不是因为他收敛了心性,他表面打理何氏投资, 实际做着对亲生父亲背后捅刀的事。因为他, 何建深被迫卖了旗下子公司, 因为他的设计,资金断裂到无力还贷………”
墨振声再次对何暻霖作出判词:“薄情寡义……睚眦必报……”
墨振声说到这里,呵笑了声:“不过,这些行为, 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一直都有病, 这些过激的行为可能是本性,也可能是他的病情所驱使。”
应承看到另一张请假条。上面写着, 何暻霖因突发感冒,不能参加接下来两天的中考。
应承再次觉得胸膛里的呼吸不够。
应承不由心想,他要知道何暻霖所有的事。
墨振声的目光落在何暻霖身上。
和他在投资领域表现出来的天才与敏锐相反,他不健全的精神上, 脆弱,甚至不堪一击。
此时,他只是紧紧地盯着应承,毫无反击之力。
墨振声:“毕竟,对于一名有着严重精神疾病的人,不能太苛求什么。就像在国外留学时,他也一样的不可控,把同班同学掐到昏迷,被紧急送往医院。这事,他当然也不会对你提及……何先生在海外的生活也很精彩。无论是投资领域,还是个人生活。”
何暻霖看着应承,想要辩解,那是因为那人总是在上学路上拦住自己,摸自己的脸……
但只要一开口,他就无法掩饰自己的哆嗦。
应承的目光落在一个最厚的卷宗上。上面写着何暻霖的名字与病历的字样。
喻博凡将这些卷宗摆到应承的眼前。
墨振声心想,应承更在意的是这些病情。
这些都是他让人黑进陈树林的电脑才找到的资料。
陈树林一直都是何暻霖的主治医生,对他的症状记录详尽,按着时间如同档案一样排列着。
墨振声:“从十四岁起,他就在看心理医生,一直到现在。最严重的时候……他两个月没有出门,甚至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
何暻霖想,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应承面前已毫无保留,丑态毕露。但现在,他才意识到,他以为到了最后一层,但最后一层下面还有一层…
何暻霖的声音低低地传了过来:“……不要看。”
应承看向何暻霖。
他双手紧攥着,衣服浓黑,低低的声音里是哀求语气。整张脸是毫无血色的样子。
应承深深看了何暻霖一眼,便继续翻动卷宗。
他现在即便不看,但迟早还是要看。
应承现在知道,墨振声就是为了给他看这些,才带他过来的。
在应承翻动卷宗的时候,何暻霖是深陷绝望的样子。
墨振声:“精神障碍会有这种多症状,我也才知道………”
厚厚的几本,应承一时半会儿并不能看到什么,他的目光只停留在一些诊断上。
但这些诊断名字并不是一层不变的,而是每个时期都不同。有时诊断是一个名称,有时是几个。
会有“混合**病情……与**并存”的字样……
应承心想,所以,何暻霖才会有这么多的症状。
而“生活都不能自理”又是什么程度……
应承想到什么。扎在心脏的东西,又往深处陷进几分。
应承深吸一口稀薄的空气,翻到症状的页面。
墨振声:“珩珩,你现在知道这位何先生,是什么样的人了吧。表面光鲜惑人,但他不过是个病入膏肓的精神障碍患者。”
应承的视线落在那些症状上,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声音被上涌的情绪堵得严严实实,憋闷在胸腔。
在墨振声说这些的时候,何暻霖一直盯着应承。
他想上前一步,靠应承近些,但给应承翻动资料的喻博凡,总是有意无意地挡在自己面前。
而他又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何暻霖将视线转向墨振声。应承知道这些又怎么样。
何暻霖看着墨振声,忽然低声笑了起来:“我和应承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你给他看这些又怎么样?我又不会和他离婚。”
何暻霖笑得让他全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何暻霖盯着墨振声:“我死也不会和他分开的。”
这样一张脸笑起来,俊美之气更加惑人,但他脸色惨白,没有血色,视线高热,是掩藏不住的病态与癫狂。
墨振声心想,何暻霖果然是情绪不可控,行为无法预知。
墨振声沉沉地看着何暻霖:“你和珩珩领证又怎么样。这世上多的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墨振声从桌上那堆资料中抽出一页纸。这份婚后协议是从应承老屋里找到的。
墨振声将这页纸举向何暻霖:“这是你们的结婚合约。”
墨振声念出其中的条款:“婚姻存续一年期内,外出见什么人,做什么事要提前告之对方……在外过夜需要提前报备……一年内不能外出工作…”
墨振声冷哼了一声,将这页纸掷在桌上:“还要我继续念吗?有哪个正常夫妻间会有这种东西存在?你这属于控制对方,到了法院,离不离婚都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何暻霖盯着桌上那页合约。短短的不过七条,这是江保山为了防止应承和周春梅有所交触,拟定的一年条款。
只是,他怎么可能控制住应承,被控制的只能是他自己。
何暻霖向那页纸缓步走去,拿起那页纸。
何暻霖心想,不管怎么样,确实不应该再有这种东西存在。
因为,他已如愿以偿,如牵线木偶般被应承牢牢操控住。
何暻霖双手扯动,将这页纸撕成几片碎页,塞进自己嘴里,忍着口里切割的疼痛,与翻涌的强烈呕吐感,将这些碎纸从喉咙吞咽下去。
墨振声震惊地看着何暻霖。
这个在他面前一直冷淡的天才,现在情绪这样地失控与疯狂,墨振声有种意外,却又“果然是这样的“感觉。
应承此时也从何暻霖的医疗卷宗上抬起头。
在这些页面中,有他看过症状,也有他不知道的症状。
看到何暻霖举动的应承,下意识就冲了过去。
何暻霖还在将手里的碎纸塞进嘴里,下一刻,应承已死死地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
应承急促的呼吸声里,是担心而恼怒的声音:“你干什么!”
何暻霖不能说话,眼里全是因为吞咽的疼痛带来的水气。
他嘴里全是皱巴的纸片。纸张干裂,折痕锋利,让他吞咽时,上下滚动的喉头,如同受疼般地抽搐。
应承:“吐出来。”
这次何暻霖没有顺从地听话,反而更用力地去咽这些纸片。
应承不再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捏何暻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一只手去掏这些碎纸。这些碎纸团潮湿,皱巴,沾着淡淡的绯色血痕。
应承晕沉沉地想,果然,自己的视线一刻也不能从何暻霖身上移开。
应承捏着何暻霖的下巴,将纸片从他嘴里一点点掏出。何暻霖看着就在自己身边应承,终于停止吞咽的动作,双手抬起,死死在抓在应承的背上。
突出其来的发展,一时间连空气都停滞下来。
墨振声不动声色,看着这个发展。
喻博凡则呆呆的。
近在咫尺的他,看到何暻霖抓在应承背上的双手,因为过于用力指关节发白,但却不停地哆嗦着。
同样发着抖的还有应承。
不论是他捏着何暻霖下巴的手,还是取纸片的手都很稳定,但身体却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喻博凡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应承将最后一片纸从何暻霖嘴里掏出,上面依然沾着被割破口舌留下的鲜红血痕。
默然了一会儿的墨振声,此时声音传了过来:“你现在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了吧。”
那个一直憋闷着的强烈情绪,此时汹涌着,冲破一直堵在应承胸口里的泥石,冲破他一直哽住的喉咙,应承转向墨振声低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逼他。”
话一出口,应承觉得眼里的酸胀感再次涌了起来。
就像自己刚才看到何暻霖卷宗上的不能自理的症状一样。
对于应承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墨振声不由一顿:“我怎么算是逼他。我只是给让你知道他的一些情况。”
墨振声:“他这样,是他本身的问题。你也看到了,他有精神障碍,随时都可能发作。他偏执,不可理喻……”
墨振声的声音缓慢,理智,不可置疑,对应承说出结论般的判词:“他根本不正常。”
那种憋闷感又开始在应承全身蔓延,却又堵在了每一个毛孔处,让他喘不过气,眼睛又酸又胀。
应承想向墨振林说些什么,否定他所说的这些,想问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但最终,从应承胸膛里吼出的是:“那又怎样,我爱他。”
话一出口,周围的空气再次被锁住。
而应承却像是得以喘息般,胸膛剧烈起伏着。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凝滞在当场。
喻博凡心想,原来应承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以为他的情绪都是隐忍不发的。
应承也有些怔怔的空白。说出的话,反刍进自己的脑海,应承心想,是的,他爱何暻霖。
现在,让他发怔的并不是这个结论,而是这种表达。
他想要何暻霖这个人,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他想和他共度余生,想让他参与进自己所有的生活。
甚至,像现在这样,想把何暻霖一直放在自己的视线里,不离片刻。
他一直无法将这些需要与感情汇成一个词,一句话。
现在,他脱口而出说的是“我爱他”。应承这才恍然觉得,似乎只有这句话可以包含他对何暻霖所有的情绪与情感。
应承不由喃喃地重复了一句:“我爱他。”
应承看向何暻霖。
何暻霖的双手依然抓在他的背上,模糊的视线,不知道能不能看清自己。
而何暻霖现在耳边依然反复回响着应承的话。
那又怎样,我爱他……
何暻霖心想,如果自己对应承狂暴的情感,毁灭般的占有欲,想向他奉献全部血肉的疯狂执念……以及想钻进他的皮囊,栖息在他的体内,和他共用一个身体的病态渴求………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表达的话……
也只能是:我爱你。
视线模糊的何暻霖看着应承,无法出声。但汩汩作响,冒着沸腾着的硫酸泡沫,此时渐渐沉息下去。
一时间,时间像是静止下来。
墨振声没想到他用这一桌子的资料,等来了应承这句话。
可能两人在一起有些时间,确实有了感情。但沉稳的应承,会这样的这样冲动,也确实出乎他的意外。
不正常又怎么样,我爱他……
墨振声用了好一会儿,才能重新调整自己的语言:“你太年轻。对一个人的了解不能只看表面。你看完这些资料,知道他所有的经历,可能就不会这样冲动了。”
应承:“你给我看的不过是些纸与字。为什么你觉得我看这些才能知道他。”
应承:“我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难道比不上这些字吗?”
应承:“我看过他的所有状态,知道他发病时的样子。所以,即便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病,这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说的应承,心头又有些跳疼。
应承:“我不清楚他有什么经历,不知道他小时候遭遇过什么,在国外又有哪些事,可这又怎么样。我想和他在一起,和这些有什么关系。”
应承看向落在地上沾着淡色血痕的纸片:“那些条约也是。那些都是死的,他对我怎么样,需要别人来告诉我吗。他离不开我,和这些条款又有什么关系。”
空气渐渐地流入,应承深吸一口气:“我爱他,我不会和他分开。你给我看的这些东西,只会让我……”
应承喉头哽了哽才能说出:“……心里难受。”
喻博凡怔怔地想,应承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大概只有深刻体验过,才能这样地表述出来。
而应承的心里难受,只是对何暻霖的心疼。
何暻霖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应承。
应承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辩白的机会,没有给他申诉的时间,只是因为,应承根本不需要这些。
他以为自己向应承隐藏了无数层,但在应承的眼里,他一直都是纤毫毕现,一览无余。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我也爱你
墨振声沉默着,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应承。他并不能体验这种强烈情感,甚至无法理解,因为他确实没有经历过。
他像绝大多数人一样, 也没有这个能力去付出。
但他知道,他花了三个月准备的这些卷宗, 丝毫没有派上用场。
他心情复杂。他以为自己和应承有亲血关系,自己是他的亲生父亲,就占据了天然的绝对优势。
而何暻霖和应承结婚还不到一年。
现在, 他知道自己错估了很多。对何暻霖是错估, 对应承也是错估。
应承似乎也没有什么话再对他说,他看向何暻霖:“我们回家吧。”
视线模糊的何暻霖只是点头。
而这个“家”字又给墨振声带来了一些刺痛。
在应承的心里,和何暻霖一起的那个, 才是他的家。
应承走的时候,犹豫了会儿, 他将何暻霖那几卷病历拿了起来。何暻霖只是看着, 并没有阻止。
应承拿这些是为了了解何暻霖的病情。而其他那些经历, 何暻霖如果想说,就告诉自己。
喻博凡跟着两人一起出去,心想,应承只拿了何暻霖的病历, 别的都没带走, 甚至没有拿走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到了外面,应承:“钥匙。”
何暻霖这个样子, 应承并不想让他来开车。
何暻霖将车钥匙拿了出来,交给应承。
应承先将卷宗放到车后座后,才拉开副驾座,将神情有些恍惚的何暻霖推进副驾座。
何暻霖嘴唇翕动, 似乎要说什么,应承低声说:“别说话。”
何暻霖笑了笑。
他的耳边一直回响的是应承刚才的“我爱他……”
现在,咽喉与口腔的疼痛这才占据了他的意识。
喻博凡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应承将车徐徐发动,驶出这座他们入住不到三个月的洋房。
行驶途中,应承将车停在药店门前,买了些药,再次上车。一路上,何暻霖像以往一样,半侧着身子,一直注视着应承。
但一进屋,一路都没有说话的何暻霖,就紧紧环抱住应承的腰,去吻他。
通常,何暻霖的高情绪,让他很快就会处于极度的生理亢奋状态,这让他通常都只想尽快将自己融解在应承的体内。
与此同时,他喜欢应承的主动亲吻。在这积极里,何暻霖能够一遍遍确认应承对自己的情感需求。
现在,何暻霖却迫不及待般,混乱地压住应承的嘴唇,他急促的呼吸与用力的双手,让应承下意识就要舔进他的口舌里,但下一刻,应承将何暻霖强行推开,因为何暻霖的撕扯,应承甚至将他按在了墙上。
应承感受着何暻霖吐出的高烫的气息,低声说:“现在又不怕疼了。”
应承知道,何暻霖其实很怕疼。但他总是轻易地就让自己处在疼痛中。
应承脑海里浮出何暻霖吞咽纸张的样子,心头又一抽。
何暻霖的手摸了应承的衣服,应承又将他的手强扯出来。何暻霖看着应承,嘴唇动了动。但声音完全发不出来。
应承:“连话都说不了,还想干什么去……你现在先到卧室等我。”
应承来到卧室时,何暻霖软靠在沙发上,衣服也没有换,整个人是懒倦无力的样子。
应承先检查了遍何暻霖口里的伤口,才将准备的杯子递了过去:“这是淡盐水,你含一会儿,再咽进去。”
因为怕何暻霖过于难受,应承在淡盐水里加了冰块。
何暻霖将杯子接了过来,含了一口到嘴里。
应承观察着何暻霖的神情,知道他还是很疼。但伤口要处理。
应承不由想到今晚看到的资料。时间有限,应承并不能看到完整的记录,他只能从陈树林编纂的目录中推出大至的时间线。何暻霖发作最严重的两个月是他才到海外的那几年。两个月的不能自理期,也在那个阶段。
接下来的几年,他的症状每年会有反复,但在他二十岁以后,他的状况几乎全面好转,最大问题就是失眠与生理亢奋。
反而状况频出的,是和自己结婚的这八个月以来。
应承心想,最怕何暻霖难受的是自己,但何暻霖这些状况却都是由自己引发的。
才一会儿,何暻霖便将淡盐水吞咽下去,看来还是疼。
应承又用棉签粘了凝胶,捏着何暻霖的下巴,将药涂到他可以看到的创面。只是可以看到的都在表面,喉咙里面却无法看到。
应承的动作小心翼翼,但他那双日常平稳的眼睛里,浮动着显而易见的情绪。焦躁、担忧,以及心疼。
现在,应承整个身心都放在了何暻霖身上。
何暻霖病态地想,如果能得到应承全部的注意力,甚至可以让自己更疼些。
就听到应承哑哑的声音:“以后,我不会再让你这样。”
给何暻霖上好了药,应承又让他先去洗澡上床。
何暻霖明明相当疲倦,但躺在床上,并不能睡着。以前这种情况,为了不打扰应承,他会一人去书房看书。
但今晚,他即便睡不着,也只是抱住应承。应承的手也紧紧地环在他的腰上。
第二天两人都起来的很晚,应承给彭宇辉打去电话调休,打算陪何暻霖两天。从景食堂开业,应承都没有调过休。连晚上都回来得少。
应承不去景食堂,何暻霖也不再去公司。时科之战以他的最终胜利进入尾声,现在,只等何建深那边交出筹码。百联的管理层更迭也进展得差不多,渐渐进入正轨。
两天少有的闲适,让两人罕见的放松。
应承就是做做饭,何暻霖粘着他,一边给他打下手,一边干扰他。
只是应承不让何暻霖说话,不过,他也说不了话。
这两天,何暻霖吃的也几乎全是流食,蔬菜与水果打成了汁,何暻霖这样吃,应承也跟着他一起这样吃饭。
何暻霖除了在书房,用短信方式和郑书里与江保山交换工作上的事情外,他就懒倦地靠在客厅沙发上。
只是应承只要一靠近,他的情绪就会上来,想将应承拉坐到自己身上,应承只能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第二天晚上,应承打算去景食堂问问情况,何暻霖就要和他一起。
应承也不想让何暻霖一人呆着,便点头同意。应承很快换好了衣服,何暻霖还在给自己系领带。
应承不由伸手给他扣西服扣子。
系好领带,何暻霖看着应承,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意思是自己能说话吗。
应承唇角翘起:“尽量少说。”
何暻霖笑了笑。这两天的流食,让他好了很多。
与此同时,墨振声与喻博凡来到了景食堂。他们并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坐在一个偏角,点了几个热销菜。
虽然是工作日,但景食堂上座率很高,从六点开始,客人进进出出不停。那天应承和何暻霖走后,川菜师傅做了一桌子的菜,墨振声一口都没有吃下去。
现在,他来到了景食堂。
喻博凡:“应承一般这个时间都在,今天怎么没看到他,要我给他打个电话吗?”
墨振声摇头。
两人一直等到八点,店里的人越来越少,看来,应承是不会过来了。墨振声站了起来,喻博凡也跟着站起。
两人一出店门,就见一辆车在门前停了下来,从上面下来的正是他们苦等不来的应承。
应承也看到了墨振声与喻博凡。这两天,应承根本无法从何暻霖身上分心。现在看到了两人,知道他们是来找自己的。
应承弯腰,对还在车里的何暻霖说:“你在车里等我几分钟。”
何暻霖的眼里是笑意,点点头。
知道墨振声已毫无办法将应承从自己身边带走,何暻霖现在是平时从容淡然的模样。
应承向两人走了过去:“你们在这里吃了吗?”
喻博凡对应承说:“吃了,我们点了这里的几个热销菜。”
应承问墨振声:“味道怎么样?”
墨振声点头:“是个好馆子。定位清晰,品质过关,照这样下去,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听墨振声这样说,应承脸上有些笑意。
喻博凡:“应先生,我们那边有些事,要提前回去。就是明天一早的航班。所以,墨先生过来看看。”
原来,他们明天就要走。
应承对着墨振声,这个二十年都素未谋面的亲爹:“以后还想吃川菜的话,回来坐坐。”
应承说着,笑了笑:“如果有别的原因,就不必了。”
他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谁,知道他们过得不错,已经足够了。
他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想走的路,并不想让任何人来干涉。
而听应承这样说的墨振声,觉得自己又被刺了一下。
应承说的别的原因,只能是何暻霖。
就在这时,何暻霖从车上下来,向这边迈步过来。
墨振声的目光落在何暻霖身上。何暻霖已是平时他熟悉的样子。
两年前,那边的一家潜力科技公司需要一笔融资,这个公司处于高速成长期,这是肉眼可见的一笔稳赚不赔的投资。很多投资公司都想要这个项目。巨柏做为投资届大佬也去联系了这家企业,但得到的消息是,他们选择了熵启。
而当时,何暻霖已回了国。
墨振声感到了威胁。那一刻,他就在想,一定要找个机会将何暻霖毁掉。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两年后,何暻霖会用这种方式和自己联系起来。
一时间,他心情复杂。
他要带应承走,他也要击垮熵启,于公于私,他都要将这人从应承身边切除掉。
这三个月的调查,让他看到何暻霖的全貌,一个完全陌生的何暻霖。在他的眼里,何暻霖全身都是破绽与弱点,这让墨振声觉得击倒他并不是多难。
但没想到,挡在他前面的,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现在,何暻霖并肩和应承站在一起。
墨振声盯着何暻霖看了两眼,转向应承说:“以后,你要是和暻霖一起过去,记着来看看我。”
墨振声这句话,包含了他的意思,他接受了现在一切。
接受了何暻霖是他儿子的合法伴侣这个事实。
听到这话的应承,不由唇角翘起。不过,应承心想,何暻霖大概率是不想见墨振声的。
墨振声的车开了过来,两人前后上了车后,从店门口驶了出去。
应承看向何暻霖,何暻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果然,遇到墨振声后,他想说些什么。
应承脸上带笑:“只能说一句。”
何暻霖终于开口,他用嘶哑到有些断续的声音说:“我也爱你。”
这句话从那天晚上起,一直在他的喉间滚动。在应承睡着的时候,他抱着应承,很多次,从唇间无声地吐出这句话。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概括他对应承的强烈情感,想向他献出一切的欲望,也只能是这句。
应承愣了愣。他以为何暻霖要说些和墨振声相关的话,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也爱你。”
应承是个从行为上看本质的人。所以,墨振声给他的那些东西才毫无作用。
对应承而言,何暻霖这话不用说,他也知道。
何暻霖对他说过更加强烈,更加浓重的话。
但那些话,此刻汇成这一句,落入耳里,应承还是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
何暻霖看着应承的眼里,带着柔和的笑意。黑色西服下映衬的肤色,不是前两日那样幽魂般的惨白,而是柔润色泽的白皙。
现在,因为这句告白,而染上了微微的绯色。
应承不由有些恍神。但因为伤口,他不能去吻何暻霖,在这里,也不能对他做些什么。
好一会儿,应承只能从胸腔里“嗯”了声。
第70章 第七十章 试试
景食堂下午四点。何暻霖坐在一个六人位散坐上。
此时是景食堂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 连服务生的身影都不怎么看到。
何暻霖面前放的是一杯鲜榨橙汁,对面的人还没有来,但已有一杯碧螺春放在那里等候。
五分钟后, 何建深的身影在这里出现,被门口的接引员领到这个位置。
这次约见是由何建深提出的, 所以,地点与时间都由何暻霖决定。
何暻霖就定在了景食堂。
两个月不见,何建深的头发又白了不少, 但眼睛依然利得如同鹰隼, 盯着这个二儿子,像要用眼睛咬了上去。
应承也远远地看到了何建深,但他并没有过去打招呼。
陈树林说过, 所有心理问题都和童年的遭遇有关。何建深抽何暻霖的那些鞭子也已深深地刻在了应承的心里。
何建深在何暻霖对面一坐下,就怒声说:“不肖子。”
相比何建深的恼怒, 何暻霖显得闲适, 还有几分懒散。他交叠着腿, 软靠在椅背上:“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骂我。”
何建深见他,当然不止是为了骂他。他到这里,是被逼无奈。
何建深狠狠地盯着何暻霖, 半晌开口:“你想要什么?”
何暻霖:“把深绿卖给我。”
何建深不由去抓杯子。如果不是在外面, 以他的脾气,他会将杯子直接摔在地上。
百联已被何暻霖弄走, 现在他还要自己的深绿。如果说百联是他创业的开端,深绿就是他的基石,他最大的资本积累都是在深绿完成的。
何暻霖:“深绿你舍不得的话,可以把风图给我。时科你也拿不下, 不能转型的风图在你手上没有任何出路。把风图给了我,这样,你就可以退出时科的股权之争,也解决了还贷问题。”
何暻霖唇角带笑,十分替何建深考虑似的,给他出主意。
何建深握着杯子的指关节都发白了,又从嘴里挤出三个字:“不肖子。”
现在,他骑虎难下。他把何氏的未来都押在了风图上,如果没有时科的低空飞行技术,风图的转型不可能实现。
何暻霖:“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办法?”
何建深盯着何暻霖:“还有一种方法。”
何暻霖带着两分兴致看着何建深。事到如今,何建深手里还有什么底牌。
何建深:“我把整个何氏都给你。百联,深绿,风图……全都给你。”
这是他两个月来反复挣扎,得出的决定。
他大半生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公司上,对公司的感情比他所有的儿子都深,但无论是何云霄,还是何琛都不能委以大任。不论将何氏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所以,即便他知道一切的幕后都是何暻霖后,他挣扎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将何暻霖在何氏的职务全部免去,而是将他挂在了何氏投资的市场部。
前段时间,墨振林的插手,何建深以为会改变现在这个格局,但最终以墨振林的退出作为时科之战的结束。
现在,能保住何氏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将整个何氏都交给何暻霖。
在此之前,何建深就有这个想法。只是,那将在二、三十年后。
这是何建深约何暻霖出来的目的。
何暻霖看着何建深,笑了起来。连肩膀都在抖,整个人软倒在椅背上。
何建深鹰隼般的目光,狠狠盯着何暻霖。
笑得差不多了,何暻霖才喘了口气:“你怎么到现在还认为我是为了得到你的何氏。我要说多少遍,我对你的公司没有丝毫兴趣。”
何建深不信,何暻霖会真不想要何氏。
何建深:“你的兴趣是什么?”
何暻霖看着何建深,嘴角勾起:“就是……看到你这副走投无路的样子。”
何暻霖说出这样的话,以为自己的心里会有什么波澜。
从回国那一刻,他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何暻霖心想,可能是自己所有狂暴的情绪与体验都给了应承的缘故。
何建深腾地就站了起来,他要走,可他没有别的办法,他盯着何暻霖,半晌问道:“如果我将风图给你,你打算怎么办。”
何暻霖:“当然是引入新的管理人员,优化升级……然后,在最有价值的时候卖出。”
何建深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他如同儿子一样对待的公司,对何暻霖而言不过就是投资赚钱的工具,有了好的价格,就会转手卖出。
何建深站了起来。
这一刻,他的背无形中驼了下去。
何暻霖只是无情绪地看着这个一直以来,都自以为是的倔强老头,站起,转身,离开。
何建深出去的时候,遇到应承。
他现在知道应承是墨振声的儿子了。他想问应承的生日到底是哪天,但嘴唇只是动了动,便走出了景食堂。
应承去看何暻霖。他并不太会察颜观色。他对何暻霖状态的敏感,只是因为上心。
何暻霖神色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应承略放下心来:“你先回去。我有点事,要晚点回去。”
这段时间,因为何暻霖不怎么能说话,他大部分时间在家办公。都是郑书里与江保山往家里跑。
何暻霖含笑点头。
应承在等阮江,一会儿要一起出门办些事。
在等阮江的间隙,应承和彭宇辉商量新招两名厨师的事。以现在客流量,景食堂的厨师已忙不过来。
彭宇辉:“找厨师的事,你就交给我。你也别老在厨房里呆着。”
应承点头。
彭宇辉:“还有一个事,我有个亲戚觉得我们景食堂人气挺旺,他就想用咱们的名字,在西区也开一个分店。”
应承倒是挺意外。但景食堂才营业三个月,他的全副心思都在想着如何让景食堂健康地运营下去。而开分店,对他来说为时尚早。
彭宇辉:“我亲戚说了,这个名字不会白用,他们会给我加盟费。”
彭宇辉心里觉得这是景食堂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而且觉得挂个名字,就能赚这个钱,让他份外高兴。
应承:“彭哥,加盟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如果景食堂真有一天要分店,还有很多事要准备。比如,同一道菜,如何保证他们那里和这里是同样的口味。不同的进货渠道,怎么能保证这些菜都新鲜,这里的厨师都是我们一个一个选出来的,怎么能保证他们的厨艺和我们这里都一样。”
彭宇辉一听,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小承,你说的对。我先回绝了他们。”
彭宇辉忽地叹了口气:“小承,以后我们的景食店真会开分店吧。”
应承不是盲目乐观的人,但因为这个插曲,不由心想,如果景食店照这个模式一直运营下去,自己是不是也能像禾香居那样开分店呢。
应承一到家,就看到郑书里与江保山离开的身影。应承先到厨房准备了一杯淡盐水,才走向书房。
何暻霖果然还在里面,对着工作台上的显示屏看着各种数据与曲线图,
他身上还是下午那套西服,黑色西服与黑色领带,因为郑书里的到来,他连衣服都没有换。
听到动静,何暻霖的视线从显示屏,落在应承身上。
何暻霖:“我夫人终于想起我了。”
应承不由歉意地一笑。和阮江一起出去办事,意外的还相当复杂,不知不觉就晚了。
应承将手里的杯子递过去:“我一会给你上药。”
何暻霖接过杯子,含了一口。
应承看着一身黑色的何暻霖,不自觉手就搭了上去,给他解领带:“你怎么老系黑色的。”
何暻霖的偏好黑色,但也不至于每次都是这个颜色。
应承自己穿衣服都不怎么讲究,却忽然对何暻霖的穿搭表示出意见。
何暻霖将嘴里淡盐水咽了下去,兴趣盎然地问:“你不喜欢这个颜色?”
应承:“也不是。”
事实上,黑色很适合何暻霖白皙的肤色。
只是,过于浓黑的颜色,总让应承想到何暻霖不正常的惨白。大概是今天看到了何建深的原故。
让应承一时间,有些看不得何暻霖一身都是这么重的颜色。
应承:“这段时间,就没怎么看你换过其他颜色。”
何暻霖:“当然是有原因。”
应承松开了何暻霖的领带结:“什么原因?”
何暻霖的视线落在应承的手上:“黑色绑在你手腕上特别合适。”
应承解领带的手顿住,下一刻,头皮就麻麻炸炸起来。
应承心想,自己就不该问。
不过,现在还能说种话,可见即便见了何建深,何暻霖的状态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应承不觉唇角扬了扬,将何暻霖的领带抽了下来,扔在椅背上。
何暻霖眼睛含着笑意:“我还以为你要绑我。”
应承:“我又不想对你做什么。”
何暻霖:“真的?”
应承的喉头不觉动了动。当然不是真的。
只是最近他都在看何暻霖的病历,在这方面就相当克制。
何暻霖看着应承,轻声说:“我的喉咙不疼了。”
说着,将应承的一只手拉到自己的唇边,眼里泛起潮气:“要不,你试试。”
何暻霖就要将他的手指吞咽进去。应承当然不能让他这样试试,将手抽了回来。
不过,别的地方倒是可以试试。应承将何暻霖推倒在椅子上,伸手解开了他的裤扣。【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