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三章 爱情[番外]

作品:《荆棘之冠

    我见到我父的时候,他端坐在七层宝座之上,这宝座之下泉水涌动,是一派无尽的天光,泉水之中,夹杂群星的点点光斑,星影浮动,美丽非常。


    宝座共有七层,每一层上都刻有耶和华创世每一天的行事,以及我主在那一日做了什么。他虽与耶和华大大争战,自身的运命也深深绑缚于耶和华。千年以来,他不出此大殿,因为他要困住耶和华,不让他从高天下来。


    我父的形容和巴力见到的不同,只是个高壮的青年,一身黑袍。背后无翅,亦无多手多足。因不一样的人,不同的智慧,见到路西法,乃是不一样的形象。


    每日早、晚,我与拉结尔都要来拜访他,拉结尔怕他孤独,整夜都在与他说话,陪伴他,如同他的挚友。


    我却不能如此陪伴,因为我是路西法之子,乃是全地狱的王,我要负责全地狱的事,若不见我影,一旦天军来攻打,就要把我们大大杀败,故而我不敢过于沉溺父子之情。


    又虽说我与父同心,我要说什么。不必见他的面。但不见我父,我始终觉得隔阂难过。


    何况,今日之事,我不便在灵上与他交流,这是大事,我要当面问他。


    但是我知道,当我跨进他的宝殿的门,他已知道我要问什么。


    “回去吧,以拉利奥,世上没有一法,可以让拉结尔与米迦勒复归一起。因为那要压倒耶和华的话语。”


    我知道我父路西法必会如此说,我便再追问道:“世上真的没有一法,可以如此吗?”


    我父严词:“没有。”


    我很生气:“我父岂不是为了自己,才说这样的话吗?因为你喜悦拉结尔,虽然得不到他的心,却想永世得到他的身。如今他夜夜陪伴你,若是复归为米迦勒,我父岂能得到拉结尔的爱呢?”


    我以言语激怒我父,但我父的语调却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平水无波地反问一句:“以拉利奥,你想用这样伤人的话来伤害你的亲父吗?”


    “因为我认为,比起耶和华,我父是有脾性的人,您会爱会恨,会喜会悲。乃是完全的人,与僵如死尸的完全的神不同,所以你子想试试您的心意,愿我父恕我不敬之罪。”


    我父路西法却笑说:“以拉利奥,你长大了。聪明非常,我实在告诉你,即便世上有一法,可让拉结尔与米迦勒复归如一,我也不会告诉你,因为我喜悦拉结尔,我不会让他离开我身边。”


    “可见天国将您视为七大罪之首,岂不是恰然如此吗?不仅傲慢,且嫉妒之心非等闲视之。”我怒斥亲父,因为我害怕拉结尔的时日将至,他近来神思恍惚,似乎要死。


    我父路西法却笑说:“我不会向我亲子发怒,即便你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沉重的门扉开启,拉结尔从外而来。


    “路西法!你竟敢……”他满面通红,几乎气绝,我与父路西法方才所言,全被拉结尔听到了。


    我父的眸光却仍锐利无惧,直勾勾看着拉结尔。


    “你怎么能做出如此混账之事,不顾我的爱情与性命,千年以来我怕你孤独,每日在你殿内说话,你竟毫无怜惜,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早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不亚于米迦勒,你怎会仍如此愚蠢,以为我把你当作挚友呢?”


    拉结尔咬牙切齿:“混账,你若不告诉我,如何得见米迦勒,我即便灵魂绝灭,化为灰烬,你也别想再看见我了。”


    路西法忽然从座而起,大为震怒道:“究竟是谁混账,若我想对你出手,以我之力,你早已是我的妻子,我何苦千年忍耐,只是夜间听你说话,不曾亲吻你的手,你的额,你的身子呢?”


    我开初降诞以来,从没见过我父暴怒的模样,他泻地长发都似乎蜷缩起来,原来这世上能让我父生气的,只有拉结尔一个人。


    可爱情之心,竟能让两位大智圣贤,顽愚至此吗?对我而言,我至今不曾爱过别人,此事于我简直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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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今日所见,可见爱情的可怕,我愈发不敢爱上别人,以免我要受我父亲之苦。


    “若我要死,你也不管吗?”


    吾师拉结尔用如此低级的手段威逼利诱,令我瞠目。


    “若你死,我就走出殿门,让耶和华的光照耀全地狱,让所有堕天使、魔王与众地狱之民陪葬。”


    我父威逼利诱之下作,更令我结舌。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我听得头昏脑涨,我不置一语,因为我自降诞以来,从未爱过别人,不知道为何他们会如此不顾身份,如此疯狂。


    智慧的殿里,我第一次插不上话,只能叹息再三,出了殿门。


    我回到了光明宫,宫中采女室贾尔向我奉茶,我问室贾尔:“你可曾爱过一个人吗?”


    室贾尔笑道:“我主从不问这样的话,可是有哪位男女蒙幸,入了我主的眼睛吗?”


    我摇头道:“我曾听闻,爱情之心让人愚昧,我从不信这样的话,但今日所见,我却稍有相信了。”


    室贾尔道:“若真的爱上一人,为他死生乃是最平常的事,这爱情之心奇妙非常,怕是高天之上的耶稣都抵挡不了呢!”


    我被室贾尔一言逗笑了:“耶稣若有爱情,恐怕不愿意受死了。因为此事甘美非常,他岂能抛下爱意,去成就圣道呢?”


    自己的话,自己都觉得可笑。


    正在思想之时,忽然有人来报说:“禀报我主,二狱的王,称作巴力的,竟忽然病倒,浑身上下高烧不止。”


    我笑道:“他肩抗太阳的,怎么会烧伤呢?必是他又因为咒诅,不得与人欢好,故作生病,引美男美女去照顾他罢了。”


    来报信的人说:“指着我主彼特列之名,仆人所说绝非虚词。”


    我怔了怔:似乎目下的确不是他受诅之期。何况魔王从无疾病,身皆强壮,怎么突然病倒,难以起身了呢?


    这是奇怪非常,我便要亲自前去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