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再见。”


    姜柠坐在一旁静静等孩子跟奶奶打完视频电话，两人谈话内容大多是一问一答，江雪姝问，谢修缘答，孩子话不多，没什么好奇心，哪怕在奶奶面前，也并不像个天真的小孩子。


    姜柠没插嘴，反倒是在观察别的事，作为女人，自然对服饰装扮感兴趣。视频另一头的江雪姝穿着富贵典雅，妥妥的贵妇人，身上更是戴着多种珠宝首饰。


    只不过——


    姜柠有种微妙的错觉，她觉得江雪姝身上戴的珠宝翡翠没有她的好，姜柠本身不会鉴宝，珠宝玉石这类的东西，更是只有亲眼见过，才能分别出其细微的差别。


    刚接触的普通人，很难看出好与坏。但若是见过更好的，再看普通的，则能轻易感知到其中的不同。


    “应该是我没什么鉴赏能力。”姜柠摇摇头，心想人家才是真正的富贵太太，而自己就是人请来的替身，怎么可能用的比人家好。


    想想听说过的那些嫁豪门的女明星，不都是生了孩子，婆婆奖励多少多少——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掌握在婆婆手上。


    也怪不得有钱的女人都爱珠宝玉石，就她刚才做造型时看见的一盒盒首饰，它们的质感和光泽，是街边精品店那堆塑料怎么都望尘莫及的。


    她刚才没挑别的，套了个翡翠绿手镯在腕上，以前对于镯子，她都喜欢白色的那种，可在见到这块玉镯时，她被它的绿色征服了。


    这样油润的绿色，仿佛具有鲜活流动的生命力，让人难忘。


    姜柠一边欣赏着腕上的帝王绿玉镯，一边将怀里的孩子如同小猫咪一样抱起来，揉揉他的小脸。


    谢修缘羞恼挣扎：“你放开我！”


    “不放。”姜柠嫣然一笑，以前那些个偶像剧，都是霸道总裁对女主强制爱，现在她来个霸道妈妈强制爱，软乎乎的孩子抱在怀里，越抱越舒服。


    这孩子嘴是硬的，身体却很软，很热，像个小火炉一样。


    “放开我放开我！”谢修缘不顾形象挥舞着手脚挣扎，姜柠却跟蛇精一样，死死地将他圈在怀里。


    谢修缘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挣不开，于是冷着一张小脸一动不动，只是眼神幽怨地望着她。


    姜柠忍笑，她好坏啊，她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感到有点乐。


    她突然深刻的意识到——怀里这个小家伙是这世上唯一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人，是永远不可断绝的亲人。


    不管她是不是什么替身，也不管这孩子怎么讨厌她，她们的血缘关系谁都斩不掉，她永远是他的妈妈。


    他从她的肚子里出来，他的血是她的，骨头也是她的……孤独了这么多年，总是孑然一身的姜柠，发现自己拥有了一个永远属于她的东西，她的儿子，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真正的亲人。


    曾经所奢望不已的东西，就这么出现在眼前，是那么的猝不及防，意识到他的存在所带来的的意义后，又是如此的令她高兴。


    “羞羞，我发现你长得还挺像我的。”姜柠用自己的亲妈眼观察男孩，就跟乾隆看小燕子一样，越看越觉得这娃就是自己的种。


    谢修缘瞪大了眼睛，什么“修修”？


    “脑袋圆圆的，你这个头骨生得很不错，剃个光头应该也会很好看。”


    “羞羞，你长得真美貌，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谢修缘一字一顿道：“哪怕你是我的妈妈，也请称呼我全名，谢、修、缘。”


    姜柠憋笑着亲了他两下，“五岁的小孩子别那么认真嘛，正常的五岁小孩就应该流着鼻涕撒娇娇。”


    “来，你主动亲妈妈一下。”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


    谢修缘上下唇紧紧贴在一起，双颊鼓起，仰头看向姜柠，眼前的这个妈妈，对他来说太陌生了，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从小是个聪明的孩子，智商卓绝，他比普通的孩子更容易察觉到很多东西，就像他知道，爸爸妈妈并不相爱，他的亲妈只是别人的影子，只是一个替身，他的妈妈成为他的“母亲”，是因为钱。


    别看他年纪小，他早就认字了，也会上网，他看过姜柠的黑料，也从奶奶那里探听到，他的妈妈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女人。


    明明知道她是个心机坏女人，在这一刻，他很想听她的话……他想亲近她。


    下意识地想要踮脚，看着她的脸颊，再往前一点……


    “不亲妈妈？那算了吧，我亲你。”姜柠也不着急，低头啵啵在孩子的左右脸上都亲了一口，开心道：“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睡。”


    这时候的谢修缘就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气球，他发现自己刚才真想亲她，内心除了恼怒外，还有几分失望，而在听见姜柠的话后，谢修缘立刻反驳：“我不跟你睡，我已经是大人了！”


    “我也是大人啊！”姜柠厚着脸皮道：“妈妈就要跟你睡。”


    谢修缘一脸怨气地闭嘴窝在姜柠怀里，他知道跟这个心机霸道蛮横的女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姜柠见他浑身上下冒着黑气，就差在角落里长毒蘑菇，也就不在逗他，哪怕是母子，也应该学会适可而止。


    “你自己玩去吧。”姜柠放开他，站起身准备去洗澡，她知道房间里有一个非常舒服的按摩浴缸，她准备去泡个牛奶浴。


    她吩咐庄园里的佣人帮自己去准备，想到即将泡澡敷面膜，哪怕是新鲜热乎着的亲儿子，也在这时抛之脑后。


    谢修缘盘坐在沙发上，看着逐渐走远的姜柠，幼小的心头蔓延上一股说不出的失落。


    柔软的沙发上犹带余温，似乎还有那个女人留下来的香气，是一种温温的甜香。


    五岁的小男孩下意识凑近了嗅了嗅那股残存的气息，有些眷恋地用脸颊蹭了下，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后，那张俊俏的小包子脸上露出宛如被雷劈过的神情。


    他立刻端坐在沙发上，做贼心虚般左右瞥了瞥，随后他搬来小梯子，把屋子里的几个摄像头毁尸灭迹。


    作为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哪怕智商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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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家里会有这么多摄像头。


    *


    泡澡是一件无比令人愉悦的事。


    姜柠让自己沉浸在热水里，四周空调的温度开得偏低，越是低温越是舒服，她敷着面膜，摸来了平板，点开一个视频网站，很自然地开始追剧。


    失去了过去七年的记忆，唯独有一个好处，这七年来的电影电视剧她都没有记忆，等同于没有看过，天啊，太幸福了，高评分剧好多，赶紧追起来。


    姜柠挑选了几部简介感兴趣的，差不多有七八部，她纠结着先看哪一部，手指点了点，却又情不自禁被右下角的“为你推荐”吸引了目光——精品热剧《迢迢》。


    这正是她二十岁生日时拍得那部剧，当天不仅是她的生日，还是杀青日。


    是啊，七年过去了，早就播出去了，而对她来说，跟剧组相处的日子不过昨日。


    她定定看着封面图出神了好久，最后右手颤抖了片刻，选择点进去。


    主题曲跳过，第一集直接播放。


    即便早已经对剧本了然于心，但她还是被剧情吸引了，选择二倍速，一集一集快速看过去，哪怕从浴缸里走出来，仍然抱着屏幕观看。


    她躺在卧室的大床上，就跟躺在寝室里的床上一样，愉快地窝着看剧。


    一集接连一集，不需要等更新，直接能看满全集。


    全集共四十，姜柠一口气二倍速看完了前二十四集，晚饭都是随便吃了几口，她内心满意无比，再看这部剧在当年取得的成绩，更是与有荣焉。


    随后她又沉浸在看剧评里，很多人都说她演的女二好，直到今天，还有人为女一女二打架，也还有人为她意难平。


    姜柠看了半天网友评论，脑袋里乱糟糟的，时间飞快流逝，上下眼皮子打架，等她决定要放下平板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颤抖着手百度一个村子的名字。


    搜索引擎跳出来相关的图片和新闻，原来这七年来变化这么大，扶贫，直播，带货，丰收……村子里修好了路，盖起了小洋楼。


    大家日子都过好了。


    看着陌生的变化，姜柠感到些许怅然，又感到轻松和满足。


    在她脑海里消失的那七年，发生了很多让她始料未及的事，但总的来说，并不坏。


    姜柠沉沉地睡过去。


    而在此时，门外，一个穿睡衣的五岁小男孩，怀里抱着枕头，怒气冲冲瞪着紧闭的卧室门。


    管家在旁边欲言又止，他早就说要通知夫人一声，可小少爷不答应，偏要固执等姜柠主动出来。


    这个言而无信的女人！这个大骗子！坏女人！


    明明是她说晚上要跟他一起睡觉的！


    姜柠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清醒了片刻，总算是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糟糕，我好像忘记自己有儿子了！


    算了，反正他也没答应要跟她一起睡。


    姜柠打了个哈欠，抱着枕头蹭了蹭，好累，好困，继续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