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姜很聪明，她按照裴越的话继续分析道：“那常思思会对谭丽丽那么特殊也就能解释了，她应该是在谭丽丽的身上看见了自己过去的缩影。”


    裴越点头肯定了她的推测：“谭丽丽和常思思曾经的境遇有很多相似之处，糟糕的原生家庭，同样受到了同学的排挤，这在某种程度引起了常思思的情感共鸣。”


    余姜一点就通：“但人的情感又是很矛盾的，常思思因为过去的经历一边对谭丽丽心存怜悯，一边又忍不住换了立场站在曾经那些欺凌者的角色对她颐指气使，善恶同存。”


    至于常思思为什么会这么矛盾，余姜尝试将自己代入她过往的经历，沉思片刻后才恍然，因为常思思嫉妒谭丽丽。


    没错，就是嫉妒，尽管这个结论很不可思议。


    进入大学后，常思思在室友谭丽丽身上看见了自己过去的影子，此时的常思思身怀巨款，完全可以以天降救世主的姿态拯救她，对她伸出援手，获得她十足的信任和感激，可常思思没有。


    常思思选择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模样施舍谭丽丽，救济她的同时却又嘲讽打压使唤她，毕竟当初常思思饱受折磨欺凌的时候可没有出现一个对她施以援手的人。


    常思思对谭丽丽心存善意，是因为二人身上相似的经历，对她心存恶意也是因为曾经相似的经历，她没办法对谭丽丽纯粹的好，也没办法对她全然的恶。


    “余姜。”裴越看着滔滔不绝分析案情，眼中盈满亮光的余姜说：“你很适合干这一行。”嫉恶如仇，细致耐心，有足够的敏锐的洞察力，就连在揣测人心上也颇有天赋。


    余姜的眼睛更亮了，眉眼弯弯，像只得了食儿的小麻雀：“裴队你说的是真的？”不会是在哄她玩儿吧？嗯，不会不会，裴队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裴越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是煮的。”


    余姜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没想到裴队居然还会说这种老掉牙的笑话，不行，真的太好笑了。


    余姜眼泪都笑出来了，一个不留心被路上的小石头绊了一下：“啊！”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摔。


    “小心。”一直注意着余姜动作的裴越及时伸手将人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自己刚才没看着她，这人非摔一跤不可，想到这裴越不由眉心微蹙：“走路要看路，多大的人了。”


    余姜来不及多想，禁锢住自己的臂膀炽热有力，烫的她兔子一样蹬腿蹿出了裴越的怀抱。


    “我错了裴队，谢谢裴队。”余姜上下嘴皮子一碰，道歉道的飞快，她微微有些脸热，太不稳重了，这不是破坏自己在裴队心里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可靠形象吗。


    裴越怀中一空，手臂在原处停滞几秒才若无其事的放下，看着余姜脸上的微红轻笑一声。


    回程的路上又是一路哐哐当当的颠簸，裴越早在上车前就将查到的消息传给了赵科，二人一回市局便马不停蹄投入工作。


    令人头疼的是裴越他们大费周章从宋守信那儿挖出来的几个人最终也被证实并没有犯罪动机和作案时间，也就是说队里上上下下兜兜转转忙了一圈，这下又回到原点了。


    马魁杯子里的浓茶泡了一次又一次，赵科眼下挂着两个堪比国宝的黑眼圈，吴恒的眉毛皱的像两根麻花，方副队嘴里的棒棒糖更是咬的嘎吱作响，裴越又被叫去了何局办公室。


    余姜站在白板前，文字，连线，标注，线索写的满满当当，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将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的信息全部清空后开始新的尝试。


    最开始是常思思和谭丽丽两人的失踪，搜查问询……躲雨人避雨时发现二人踪迹，常思思死亡，谭丽丽受伤，之后谭丽丽的证词……宋守信的证词……


    余姜抬起手，将虚空中无形的线擦去几条，脑海中倏地灵光一闪，她急忙转身，一抬眼，想找的人推门而入，裴越脸上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淡模样。


    “裴队！”余姜朝他招手，眼中目光如炬。


    “怎么了？”裴越几步走到她跟前。


    “裴队裴队，我突然有一个想法。”余姜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意识到自己有多头脑发热。


    裴越看着余姜，还在等她的下文。


    余姜脸上的兴奋褪去，有些讪讪道：“裴队，那个，我，我。”她磕磕巴巴欲言又止。


    裴越索性又朝她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近在咫尺，他沉稳冷静的目光给了余姜勇气：“我突然有一个想法，有句话叫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反过来想，如果一件事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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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那么会不会这件事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裴越瞬间就明白了余姜的意思：“你是说谭丽丽撒谎？”


    余姜狠狠点了一下头：“没错，谭丽丽说绑架她和常思思的是开着白色面包车的三个男人，可车我们查了，人我们也查了，既没有符合的车辆，也没有什么一口南方话眉毛上还长了痦子的男人。”


    “她将我们的目光引到与常思思相识之人的身上，可事实证明那些人也都并无嫌疑，还有她说的那些常思思与绑匪之间的录像和争执，这些全都是她的一面之词。”


    “裴队，我们之所以没有怀疑到谭丽丽身上无非是因为她也是这次案子的受害者，而且她的获救极具偶然性，简直称得上是死里逃生，可这并不代表她就完全清白……”


    余姜一股脑儿地将自己的推测抖落个干干净净，裴越也并不插话，只是专注的看着她，听着她说的话。


    “当然了裴队这些都是我个人的猜测，眼下还没有证据。”余姜斟酌着为自己的话收了个尾。


    没错，这就是她之前支支吾吾的原因，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可她刚才说的这些都是她重理线索时突然生出的猜测，并没有证据佐证，说的好听点叫灵光乍现，说的难听就是瞎胡咧咧。


    裴越一言不发，直直地盯着余姜，盯的余姜心脏扑通直跳，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侮辱智商的话惹的裴队想要对自己贴脸开大，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要不要在裴队发功之前想办法弥补一二。


    不知为什么她现在并不能像最开始那样将裴越的冷言冷语当做无事发生，相比之下她更希望自己能够得到他的认同和肯定。


    没等余姜动作，裴越抬手在她头上一按，随即转身几步走到忙碌的众人面前，沉声道：“方志青，你带人重新再去查谭丽丽，马魁你带人去查谭丽丽的男朋友王奎，经济状况，社交往来，案发那几天他到过那些地方，做过什么事全都给我查清楚。”


    “知道了。”


    “好的裴队。”


    余姜看着眼前人宽阔可靠的背影，眉眼弯弯，她意识到，原来裴队真的愿意相信她。


    调查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竟真的让他们有了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