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黎修言也没再多想，反正阿辞平安无事地回来，他也就放心了。


    三人都一夜没睡，各自回房休息。


    到了晚上，因搜寻无果，陆川被定义为在逃，上了黎家的赏金名单。


    信息推送到本家和外家的每一个除妖师手机上。


    辞影默默地看着那高昂的数字，忽然有些后悔没给陆川留个脑袋。


    至于春祭大会，也因为这场动乱提前终止。


    半个月后。


    辞影完成了第n个棘手的低级委托。


    【宿主，原主的神魂已恢复100%。】


    【原主记忆已更新，任务已更新：】


    【任务一：让伤害原主的人付出代价。】


    【任务二：毁灭除妖师界腐朽的根源。】


    看完原主完整的记忆，辞影对任务一的目标有了数。


    [让伤害他的人付出代价，也包括黎修言吗？]


    【是的，宿主。】


    [嗯。]


    原主的执念有时会在任务过程中发生改变，尤其是在任务对象与原剧情产生重大偏差的时候。


    不过现在看来，原主并不想原谅黎修言。


    至于第二个任务，和他之前猜的也大差不差。


    曾经的除妖师，胸怀苍生，潜心苦修，驱除恶妖乃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而非利益使然。


    而后来，人类灵气衰退，许多除妖师家族都慢慢变成了普通人，再也无法凝聚灵气。


    除妖师成为稀缺资源，自然成为世人追捧奉承的对象。除妖，也不再是一种责任，而是被明码标价的交易物。


    御妖之术的盛行，更是为他们提供了捷径。


    当一条轻松的大路出现时，便无人愿意再去走那崎岖险径。


    除妖师们支配着强大的式神，根本不用再刻苦修行，渐渐变得利益至上，贪图享乐。


    腐朽，总是在潜移默化中，一点点扩散，一代代传承。


    每一个新生的除妖师，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这些。


    即使偶有不同的声音，也会被打压，被洗脑，或者被驱逐。


    新发的小枝丫，如何能扭得过腐朽的通天巨木？


    原主从小颠沛流离，吃着百家饭长大。尝过人间温暖，也看过人间疾苦。


    他也曾想靠自己的微薄力量，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丁点的改变。


    在黎家遭受折磨，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演变为至死不消的执念。


    辞影想，那时的原主，大概是向往着有一天能见到这样的世界，才坚持了几年，直到黎修言的出现，成为那最后一根稻草。


    “嗷呜—~”


    辞影跳上九尾狐的额头，“走吧，回黎家。”


    黎家的本家位于城郊的一处半山腰，没有公路通行，普通人上下会比较费劲，但对于有式神的除妖师而言，轻而易举。


    一间雅致的卧室里，棕发少年躺在榻上，蹙着眉，像是做了什么噩梦，有些杂乱地摇着头，额角覆着一层薄汗，嘴里不停地呢喃，“阿辞……阿辞……”


    梦里，二十一岁的他，拿着一根染血的刺鞭，娴熟地打在了眼前那副已经伤痕累累的躯体上。


    不要……不要打他……


    黎修言流着泪，想要阻止梦里的自己。


    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一下又一下。


    他被迫看着梦里的自己，在阿辞身上留下一道道可怕的伤痕。


    直到，灵力如同汹涌的波涛，席卷而来，让他窒息。


    黎修言猛地坐起身，捂着喉咙，大口喘着气。


    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喉结上下吞动一下，却口干舌燥什么也没咽下去。


    他摸了摸床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14:43


    居然睡了这么久的午觉，哥哥今日怎么没叫他去练符箭术。


    口有些渴，他拢了拢身上的睡衣，走下楼想去倒杯水喝。


    路过黎青昀的书房时，听见里面的争执声。


    父亲已经回来了？


    之前在春祭大会的动乱中，黎青昀因为召出了神阶式神，反噬的时候受了重伤，一直在住院。


    大概是今天中午才回来的。


    黎修言轻手轻脚地凑近了书房，偷听。


    上辈子他也时常听到哥哥和父亲在争执，但是从来没在意过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后来，在这场动乱后不久，哥哥就离开黎家了。


    隔着门，尚有些虚弱的中年嗓音带着明显的不悦，“你既然喜欢钻研符咒，就应该好好研究如何在契咒里加强对反噬的禁锢，而不是把心思放在这种没用的地方。”


    “父亲，我已经证明了符箭术完全可以取代式神，黎家不需要密修室，不需要靠掠夺来的灵力，也可以在除妖师界立足。”


    “证明？你证明什么了？你有好好看过你现在的样子吗？几年前的你，何其强大。现在呢？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你的吗？”


    “黎家大少爷江河日下，现在连式神都使唤不动。要不是你的身份摆着，你以为没有式神的你能进得了春祭大会？”


    听到这里，黎修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只知道黎修遥很久没有召唤式神，没想到是没有。


    “以前强大的，从来都是式神，而不是我。依赖式神只会让人怠惰，遇到上次那种情况，只能等死。”


    “你还好意思说？若是以前的你，能因为忌惮陆川的式神而畏手畏脚？若你在他开启法阵前就打败他，还会有后面的事吗？”


    “可是除妖师的职责是除恶妖，又不是互斗……”


    “够了！”


    黎青昀的怒吼伴随着响亮的耳光声传来，黎修言也惊了一下，碰到了门。


    “谁？咳咳咳……”


    黎修言推开门走进去，看见黎青昀扶着胸口缓缓咳着，而一旁的黎修遥笔直地跪着，嘴角溢出了点血。


    “父亲……”黎修言垂下头，“我只是想去倒杯水喝，路过这里而已……”


    黎青昀看着年轻的黎修言，就想起了曾经的黎修遥，也是他黎家的骄傲。


    若没有自毁前途，现下应当是整个除妖师界最杰出的天才。


    他放缓了语气，也没有屏退小儿子，好言好语地规劝道，“阿遥，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只要你愿意进密修室，随时都可以重回巅峰。”


    黎修遥丝毫不为所动，直言道，“我现在就很好。”


    黎青昀气得又咳了几声，“好，既然你觉得你的符箭术炉火纯青，无所不能，那么，你能赢过梓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