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至

作品:《跑路后教授她沦陷了

    夏末,气温闷热。


    傍晚光线阴沉,浓厚的云覆在天幕上,遮住白亮的光。


    从便利店员手里接过购物袋,唐玥轻声道谢。才推开玻璃门,便觉得湿热的空气迎面扑来,将原本覆在身上的冷气驱散得无影无踪。


    她舒出一口气,刚往前走出几步路,看见柏油路面突兀落下几滴深色的印迹,随后肩头也跌落湿漉漉的雨点。


    夏日的雨来得气势汹急,砸落地面的声响接二连三。


    唐玥仰头看阴沉下来的天色,转身回到便利店又买了把伞,没急着离开。只是坐在窗边的高脚椅上,明柔的顶光笼落,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歌。


    店里有别的顾客在,见到雨势不小,那妇人顺势和店员攀谈闲聊。


    唐玥耳上挂着蓝牙耳机,一副不欲与人搭话的模样。


    等雨势稍小一些,已经是将近二十分钟后的事情。她摘下耳机,推门离开。


    拐过弯,路过小区的凉亭。平日见惯了的设施,瓦色在阴沉的雨幕里并不显眼。


    雨珠顺着飞檐串连成线,落成细密的水帘。


    唐玥无意间扫了一眼,瞥见亭中的石桌旁坐着个佝偻的影绰人影。


    她下意识脚步微顿,远远地打量几眼,又靠近了些,才看出是位头发花白的阿婆。


    唐玥上了台阶,雨水溅开密集的水花,一阶阶蔓延下来,沿着鞋边淌过去。


    “阿婆,您家住哪,我送您回去吧?”


    她指了指自己的伞,神色有些拘谨,犹豫着问出口。


    老人家的肩上和裤脚都能看出淋湿的痕迹,应该是刚才被突然降至的雨困在半路上,走了一段来亭子里躲雨。


    雷声隐隐,将唐玥本就轻细的声音遮了大半。


    季瑛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眉眼清秀的小姑娘,脸上的皱纹柔和,“你是哪家的小囡,样子乖得很……”


    “婆婆,您家住哪呀?”


    见面前的阿婆好像没听见,唐玥又靠近她一步,音量提高一些。


    被唐玥这么一问,季瑛微愣。她的神色恍了恍,回忆着嘟哝道:“在二十……八栋,一单元。”


    季瑛又摸出挂在脖颈上的钥匙,上头贴了标签。她笑呵呵地抚着标签上的字迹,眯着眼凑近看:“是嘞,没记错。”


    唐玥没多想,只当老人家记性不好,却觉得巧得很。她指了指手中滴着水的伞,开口道,“刚好我也住二十八栋,隔壁二单元的。阿婆,我顺道送您回去吧?”


    老人家的腿脚尚可,除了下台阶时有些颤巍,唐玥小心扶着人一步步挪下来,到了路面上便稳当很多。


    唐玥一手撑着伞,往季瑛那侧倾去,另一只手不忘搀着身旁人的胳膊。


    她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却架不住季瑛实在健谈。


    不过刚走出一百米,便自报了家门名姓,也得知阿婆姓季,腼腆地唤了句“季阿婆”。


    倒不是她容易轻信别人。


    唐玥向来心思细腻,对旁人的情绪感知敏锐。老人家面容和蔼慈祥,还时不时要她将伞多顾着自己那边,实在看不出半分恶意。


    而且……自己的阿婆若是还在世,想来和老人家会是差不多的年纪。


    密集的雨滴打在伞沿上,溅出哗哗的声响,将交谈声掩在伞下。路面上偶尔有积作一片的浅水洼,在暗沉天色里折出的光亮格外显眼。


    突然一道闪电晃过,紧接着几秒便响起炸雷。


    唐玥脚下一顿,下意识攥紧季瑛的衣袖。


    老人家似乎是察觉到了,满是褶皱的手掌轻拍她的胳膊,掌心温热,拂开雨水落上来的湿凉触感。


    同样的雷雨天与傍晚。


    她垂下眼睫,步子有些惶然。


    “阿婆……”


    脱口而出的一声,很轻,却被季瑛恰好听进。


    年岁大了,天色又暗,季瑛已经有些瞧不清东西。只听出小娃娃语气里的无措,她忙应着,“阿婆在,小囡不怕。”


    下一秒,季瑛的衣袖被攥得更紧。


    唐玥闷头赶路,没再说话,只小心搀着人,挨着绿化带一步步走得稳当。


    偶尔有汽车远光灯照过来,或是喇叭声响起,唐玥立刻抬头往四周张望,唇角紧抿着。


    好在二十八栋并不远。


    赶在雨势再度转大时,两人跨进一单元的门厅。


    得了季瑛的道谢,唐玥摇摇头说不客气,正要转身离开,却被拉住。


    “刚淋了雨,阿婆给你煮点姜汤,喝了再回去。”


    门厅里开着灯,光线柔和。


    神使鬼差地,唐玥点了点头。


    直至坐进季瑛家的客厅里,唐玥拘谨地绷直脊背,在沙发上捧着碗小口啜饮。


    她平时不爱吃红糖,更不爱姜的味道。却被从掌心一路蔓延到心口的烫热,觉出几分陌生的熨帖。


    到底是在别人家,唐玥没多打量,眼神只落在手中的小碗上,挪都未挪。


    季瑛极热情,一会拿了些橘子苹果来,一会又从橱柜里找出老人常吃的高钙饼干,一并推到唐玥面前,招呼她不要拘束,就当是自己家里。


    唐玥抿了抿唇,轻声道谢,赶在季瑛招呼她留下来吃晚饭的当口忙提出告辞。


    “回家?”


    季瑛起先有些没反应过来,眯着眼顿了几秒,皱纹堆在眼角,这才恍然道:“是要回,不然家里人要担心了,那我送你回去。”


    又是好一番推辞。


    唐玥站在电梯里,朝站在门旁的季瑛颔首,“季阿婆再见。”


    电梯门缓缓合上,失重感传来。


    视线落在数字跃迁的面板上,唐玥手中还拎着方才从便利店买回来的早餐奶,以及季瑛非要装进去的高钙饼干,蓝红色的包装袋分外显眼,鼓鼓囊囊的塞了满袋。


    “瘦条条的,多吃一点咯。”刚刚临走时,季瑛给她装饼干,口中一边絮叨着。


    很熟悉的话,她已经很多年不曾听过了。


    “阿婆,以后我也背着你走。”


    记忆早都模糊。只记得雨声淅沥,她伏在并不宽厚的背上,吃力地握着伞柄,不让它被风掀翻。


    “那我们玥玥要多吃一点咯,以后长高高的,才能背得动阿婆。”


    ……


    等电梯降至一楼,唐玥仍没回过神来。


    她拎的袋子体积不小,手腕往身侧偏的慢了一步,正好撞在进电梯的女人小腿上,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抱歉。”


    唐玥忙开口,抬头看向对方。


    女人刚从外面回来,手中的长柄伞顺着重力滴下水珠,垂在肩头的发梢有些濡湿,想来雨势不小。


    季瑾年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一秒,摇了摇头,“没关系。”


    电梯里只剩她一个人。季瑾年没在意这段小插曲,按下按钮,那道纤细的身影也拐过弯,消失在余光里。


    “阿婆,你下午出门了?”


    季瑾年将伞收好,搁进伞篓沥水时视线一偏,注意到玄关处地毯上有濡湿的痕迹,“出门时记得带伞了吗?淋着没有?”


    没人应声,只有厨房传来滋啦一声油响,季瑾年循着声音走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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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刚倒进锅里。


    季瑛握着锅铲,笑呵呵的看向她,“年年回来了,今天煮你喜欢的油焖虾吃。”


    “阿婆,你忘带伞了?”季瑾年蹙着眉,见季瑛肩上的衣服面料有些深色的水迹,“快去换身衣服。”


    手里的锅铲被孙女哄着夺走,季瑛被推到厨房外,神色也不恼。


    “真的没淋着多少,我还喝了姜汤嘞。”一副老小孩似的语气,好在听得进劝。


    等季瑛换了身干燥的衣服,又回到锅灶前将季瑾年替下来,“阿婆来做,你先去歇着,一早出门开会辛苦了。”


    季瑾年刚从一中开完会回来。


    今年六月她从C大博士毕业,考进了市一中当美术老师,上个月刚入职。


    公立高中并不以艺术为主课,但身为新老师,仍然有不少要学习的地方。头抬了又低,听了一上午的校领导发言,又记了整个下午的笔记,季瑾年确实有些肩酸背痛。


    看见茶几上摆着水果饼干,季瑾年没多想,只以为是季瑛的哪位老朋友过来串门。


    等饭菜上桌,季瑛捧着汤碗,兴致勃勃讲起今天下午遇到的小姑娘。


    “出门遛弯那会突然下的雨,在亭子里挡了会,刚好遇上隔壁楼的乖囡送我回来。喊她上来喝了姜茶祛寒,就是小囡急着回家,没留下来吃饭。”


    季瑾年剥了只虾放进季瑛碗里,听她翻来覆去地回忆着,语序有些颠倒错乱。


    “叫什么……玥来着?”


    季瑛顿着语气,眉间不自觉皱成川字。


    实在是想不起来,她也不去纠结了,“你回来那会,小姑娘前脚才刚走,长得细条条的,模样乖得很。”


    季瑾年问了时间,原来是刚刚那个女孩。她了然地点点头,“在电梯里碰上了。”


    毕竟是学美术的,记下旁人的样貌身段轻而易举。季瑾年只是瞥了一眼,却也记了个大致长相。确实乖,也很面善。


    雨势一直没降下去多少,那女孩手里的伞看上去并不大,很寻常的单人款式,看来是多遮在阿婆身上了。


    季瑾年低了低语气,“出门前我还说了今天要下雨,伞以后都摆在门边的柜子上,您出门可别再忘了。”


    “阿婆年纪大了,好些事转头就记不得咯。”季瑛摆摆手。


    季瑾年没接话,闷声又夹了一筷子蔬菜给季瑛,这才说,“我下次在门上留个字条。”


    半年前,季瑛查出阿尔兹海默症早期。


    全家人都知道,只道上了年纪记性差些是常有的事,安慰她坚持治疗就好,但季瑛的记性显然在一日日差下去。


    妈妈常年在外,小姨一家又去了国外发展,身边没有能照顾她的小辈。


    季瑾年放心不下,打听过病人最好生活在熟悉的环境里,便婉拒了留校任教的邀请,选择回W市当老师。


    起初季瑛还劝,凭季瑾年的学历,该去更好的城市发展才对。季瑾年只说不适应外省气候,想和阿婆一起生活,也喜欢教书。


    知道季瑾年性子倔,木已成舟,季瑛也没法子。又被孙女抱着胳膊哄得乐呵呵的,她在老同事们的圈子里将消息炫耀了个遍。


    季瑛教了几十年历史,虽说不上桃李满天下,却也有不少学生几年十几年后还记得来探望。如今孙女主动继承她的衣钵,她自然高兴。


    吃过饭,季瑾年起身收拾碗筷。


    沾了油污的餐盘堆在水池里,水流冲刷而下,淌出一道光洁的痕迹。


    她抬眼看着窗外。


    楼栋里参差的光亮星星点点,在雨幕里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