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酪烤过后融化在酱料配菜上，切开时会拉丝掉落在四周。


    杨桃觉得这样的卖相相当诱人，而从没见过这种做法，又习惯了精美摆盘的人则觉得有些不雅。


    青年有一瞬迟疑皱起眉，但还是接过了她递来的烤饼，试探着咬了一口。


    柔软的饼皮混合着层次丰富的配料，那浓郁新奇的风味让青年原本微皱的眉头渐渐松开，咀嚼的速度也渐渐加快。


    他两三口吃完了一块，顾不上擦拭嘴角沾上的酱汁，又朝杨桃伸手：“再取一块来！”


    杨桃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小声提醒道：“公子，这烤饼要三十文一块......”


    你还没给钱呢。


    青年朝一旁的侍女道：“给钱啊，等什么呢？”接着他又看向杨桃：“你这儿有多少，我全要了。”


    杨桃喜出望外，瞬间换了嘴脸：“还有七块！公子还有客人吧？这几块怕是不够分呢，若能等上两刻钟，我这就回家再给您烤两个来！”


    青年催促：“要快！”


    “好嘞！”


    拿了钱，杨桃使出她生平最快的速度飞奔回到书院，身后的李小果连她影子都没追上。


    等他气喘吁吁回到后院时，杨桃已经手脚麻利地将剩下的两个面饼都铺上了底酱和配料，就等着烤炉加热好了。


    杨桃对赚钱的积极让李小果简直叹为观止，原来平时她还是收敛了。


    不过这下不用担心杨桃的烤饼卖不出去了，李小果安心地回了前院。


    谁能想到第一天就遇上大客，杨桃最后还十分大方地送了他们一罐果酱茶饮。


    刚从捶丸场上下来的公子哥们也不知是不是饿急眼了，风卷残云间还不忘对杨桃的烤饼赞不绝口。


    走前还跟她预定：“我们明日还有比赛，你午时再烤三个饼送来，还有这个甜饮子，也再拿几罐来！”


    杨桃乐得笑开了花：“公子放心，小子一定准时送来！”


    烤饼事业意外地顺利，后来更是靠着那几个爱打捶丸的青年将她这烤饼在圈子里口口相传，杨桃每日都能接到不少预定，一日多能卖出七八个，少也有三四个。


    每日天一亮，杨桃就去城里采买新鲜食材。


    花一两个时辰准备配菜，面团是前一晚准备好的，只需要在面皮上放上底酱和配菜烘烤就可以。


    下午的时间，她要给寺院准备蛋挞。


    如今杨桃已经不做繁琐的酥皮底了，而是调配了更加适合乳酪风味的曲奇底。


    这样不仅减少了蛋挞制作的时间，她也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改善面团的口感。


    杨桃忙得脚不沾地，每日不是在外面送货，就是窝在后院忙碌，以至于谢集英第一次找到书院来时，她都还不知道。


    因为陈力如今不在，书院一直大门紧闭。


    陈柏石和李小果在前院一个练字，一个作画，安静得就像无人之地。


    谢集英第一次来到书院，就看到紧闭的大门，还以为自己今日扑了个空。


    石武来过一次，那时远远看去，大门是开着的，可想起众人说这书院怪异，他又走远几步，果然看到书院里有炊烟升起。


    “爷，里头有人。”


    谢集英眉头紧锁，青天白日却大门紧闭，哪家正经书院这样做派？


    那日与谢渊不欢而散过后，谢集英本想让谢渊冷静一番，好好考虑自己的提议。


    可他等了一个多月，四房都毫无动静。


    这让谢集英再次确定，谢渊被四房养得失了志气，可他到底是他亲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小儿任性误了自己前程？


    父母之爱子，当为之计深远。


    谢集英只能放下身段，再一次登四房门。


    然而谢濂却告诉他：“阿渊课业繁重，最近搬到书院去住了。”


    这话一听就是借口，谢渊的躲避更是让谢集英心中恼怒。


    他低声下气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一门心思为他打算，如今他却跟自己耍这种小性子，真是不知轻重。


    “去敲门。”谢集英看着紧闭的大门沉声道。


    “是！”


    李小果正专心练字。


    起初他在书塾偷学买不起纸笔，只能用棍子在沙地上自己划拉练字。


    如今用笔总不自觉带了往日的习惯，写出的字在纸上不是力道重得氲了纸，就是力度轻飘飘完全不能看。


    陈柏石见他脑子虽灵活，但一手烂字实在不堪入目，给他定下了每日三个时辰的练字时间，势必要把他这习惯给掰回来。


    李小果爱惜纸墨，每一个字他都落笔得无比认真，全神贯注。


    而正当他收笔时，一阵突兀的敲门声传来，惊得他笔下一歪，毁了这个难得端正的字。


    陈柏石也听到了动静，抬首看了大门方向一眼。


    陈力他们只离开了半月，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难道又是哪个想占便宜的上山来了？


    一想到要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陈柏石就烦躁得很。


    他对李小果低声道：“你去看看，若是来找我，就说我带学生游学去了，将人赶紧打发走。”


    李小果点头出了课室，他走到大门前拉开门闩，却只开了一条小缝。


    透过一指宽的门缝，见到门外站着的两个男子，李小果问道：“你们有何事？”


    见他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童，眼中却充满戒备，石武凑上前温声道：“你可是书院学生？”


    李小果点头，又重复问了一遍：“你们有何事？”


    顾忌着那个人高马大的院卫，石武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透过门缝老实道：“我们是来找山长商量事情的，还请通报一声。”


    李小果面不改色道：“山长带学生们游学去了，不在院中。”


    “学生们全走了？那他们几时回来？”


    “归期不定。”


    “那......只有你一人在这儿吗？你怎么没去啊？”


    李小果越发警惕地看着他道：“自然不是，还有院卫在此。我要练字，不能懈怠。”


    说完，李小果将门一关，将二人拒之门外。


    石武为难道：“爷，若不然......小的还是回四老爷那儿去盯着吧，少爷总会回家去的。”


    谢集英沉着脸道：“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躲着我。”


    谢集英和石武两个都不知道那是不是李小果打发他们的借口，此后每隔一两日，谢集英就要来东源山一趟。


    而杨桃有一次从湖边送烤饼回来时，在香山寺后门差点撞上了两人。


    她这才从李小果那儿得知谢集英都来好几次了，只不过陈柏石懒得见人，每次都让他打发走了。


    杨桃心道这人居然还不死心，竟都找到书院来了，还好谢渊不在，不然还真不知能不能顶得住他这样死缠烂打的。


    她想自己得替谢渊注意着点，别到时候等他回来撞上了再搞得措手不及。


    而且这都找到书院来了，他不会是要自作主张想替谢渊退学吧……不然他这么积极地追到书院做什么？


    杨桃瞬间察觉到了危机感，她每天忙着赚钱，还要注意谢集英是不是想搞什么幺蛾子，累得她日日沾床就睡。


    谢集英次次都吃了书院的闭门羹，烦闷之下，他开始在东源山附近游荡。


    杨桃感觉自己就像个侦察兵，每天的视线都跟在他身后鬼鬼祟祟。


    还好谢集英不认识她，否则她整日出现在他周围，早就被他那个随从给抓起来了。


    这日，杨桃照常拎着一篮子烤饼前往湖边。


    她的烤饼如今有了不小的名气，但因为价格不便宜，还没有大范围蔓延开来，都是靠着老客的口碑相传，而且大部分都是提前预定的。


    只有偶尔剩下几块时，杨桃才会拿到摊贩集中的地方方便售卖，因为这儿来买东西的人多，她也不用一个个到处去推销。


    今日杨桃来得晚了，过了饭点后，买东西的人也变少了。


    她转了一圈，许多人都是一听价格就摆手，看着篮子里剩这几块披萨，心想要不拿回去自己吃算了，面前就来了人。


    “你这烤饼是怎么做的？”


    杨桃怔怔抬头。


    她面前站了个衣着朴素的男子，四十几岁上下，身型微胖面带着笑意，能看得出他在尽力表现自己的善意，可却这让杨桃越发觉得怪异。


    她十分警惕道：“这饼是我家秘方，恕不能相告。”


    男子面带歉意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兄弟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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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想给我家孩子买一块，想先问问你大概做法，怕这里头有什么不适合小孩子吃的东西。”


    杨桃乍一听确实没什么不对，不过既然他这么讲了，想必这人对饮食要求很高，她还是不惹麻烦了。


    “这饼就是普通的面皮加菜蔬，我也不知适不适合小孩吃，不然您还是去看看别家的吧？”


    她拒绝的话才刚落地，那男子却摆手道：“不了不了，就买你的吧，是怎么卖的？”


    杨桃犹豫了下道：“三十文一块。”


    “三十文？才一块？”


    男子像是被吓到，脸色都变了：“你放的什么东西卖这么贵？别是坑人的吧？”


    杨桃也变了脸色：“我又没强买强卖，嫌贵别买就是了，你管我放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不是？做生意要讲良心的，狮子大开口，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他猛地提高音量，朝着周围的路人呼喊：“大家快来评评理，就这么一块烤饼，他居然敢卖三十文，当咱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小心我去报官，告你哄抬物价，欺诈百姓，让官府来管管你这种奸商！”


    此处本就聚集了不少摊贩和路人，此话一出瞬间便吸引了一群好事者围观。


    杨桃冷下脸，她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对方动机不纯了。


    她高声反驳道：“我的烤饼卖三十文一块自有我的道理，嫌贵你可以去别的摊位买三文钱的，我又没强卖给你，你去铺子里买东西嫌贵也这么振振有词的吗？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


    众人议论纷纷，杨桃烤饼的受众在这群人里没几个，他们都在惊讶她的定价，不少人甚至开始觉得那男的说的有理。


    “这定价确实高了，什么烤饼卖这么贵，里头放金子了？”


    “就是啊......”


    也有人见杨桃不过一个孩子，看不下去说句公道话的。


    “他卖得贵是他的事，嫌贵可以不买啊。”


    “这小子别是第一回出来卖东西，不知定价吧？”


    “小子，回家问问你家大人，三十文一块的烤饼，可有些离谱了……”


    真是飞来横祸，眼看着人越聚越多，杨桃不想与他纠缠不清，转身就要走。


    那人却绕过来挡住她道：“今日不说清楚这烤饼里放了什么，你别想走！”


    杨桃简直要气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男子眼神闪烁，他原是在城门底下卖烤饼的，近日不知怎的，每日都有好些从外踏青回城的富家子弟来到他摊位前买烤饼。


    然而他们买去吃了却骂骂咧咧：“呸，什么东西啊，难吃死了，你确定买的是烤饼？”


    “是啊，他那摊子上不是写了？”


    “跟我在山上吃的完全不是一个东西，简直天差地别。”


    “什么新奇东西，你还念念不忘的。”


    “那小子也说是烤饼，应该是他从家里做的，整日拎着个篮子四处走。不过他那个好吃多了，就是近几日他说做不过来了，我都没预定上，等过几日休息了，我要再去吃一次！”


    ......


    本来他也只是好奇，什么烤饼让这群大少爷念念不忘的？


    这山里卖烤饼的摊贩只有一个，他来观察了几日，见跟自己的做法也差不多，正想离开，就见这小子拎着个篮子说是卖的烤饼，他这才想起来那人说的。


    原来是自己找错人了。


    又见这小子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想着若不如哄哄他，说不定能打听出什么来，没想到这小子嘴倒是严得很。


    男子神情严肃，义正言辞道：“自然是要查清楚你这是否货真价实，不然，我就去官府告你哄抬物价！”


    杨桃心里暗暗翻了白眼，这路边摊官府本就连一毛钱的税都没收到，还妄想人家来管你这点破事，真当官老爷闲得发慌没事干了？


    看他这副样子，想必是见自己年纪不大，以为随便吓两句就会认怂？


    杨桃咬牙切齿，今天姑奶奶就让你尝尝什么叫踢到硬茬！


    她捋起袖子，刚想先跟他好好科普哄抬物价的定义，却听见一旁突然传来几声掌声。


    “好，好，好......要报官是吧，本少爷在县衙里有熟人，我来帮你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