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 80 章

作品:《丫鬟打工日常

    小炭炉烧得正旺,放置其中的水壶欢快地沸腾起来,几缕细白的热气蒸腾,又消散在半空。


    远处的捶丸场忽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惊醒了各自沉浸在情绪中的两人。


    山中的肆意悠闲给了满腹心事的梁彦承一丝抚慰,将他暂时拉出了那波云诡谲的世界。


    然而一转头,却见陈柏石神色复杂,似比他还要苦恼。


    梁彦承笑道:“难得见面,不说那些了,我今日来找你,可不是诉苦的。几年前汴京一别,大家都以为你又外出了,直到大人告诉我,你在此处做起了先生,叫我顺道来看一看你。不然我还不知,一向最是桀骜不驯的陈景山,竟也会有为人师表的一天。”


    景山是陈柏石的表字,寓意他有值得他人尊敬和仰慕的品质。


    可陈柏石却是个不服管教的性子,纵使取了“景山”这样的表字,也掩不住骨子里的狂放,实在很难让人对他生出什么仰慕之情。


    梁彦承年少时与他不对付,没少被他那张嘴气得跳脚。


    明明是聪明绝顶的一个人,性子却实在顽劣,连先生都没少捉弄,当年在国子监时,他连“礼记”都敢批注迂腐二字。


    若说他成了街头混子,梁彦承都不会像听说他当了先生这般惊讶。


    陈柏石冷哼一声,眼中还有小小得意:“不过教几个孩子,有什么难的。”


    梁彦承好奇道:“大人说他原本想请你去紫阳书院任职,你怎么反倒跑到这山里来了?莫不是这地方竟人杰地灵到入了你的眼?”


    紫阳书院是汴京为数不多获朝廷特许拨款的书院,相对于国子监较为严苛的入学标准,书院对求学者皆来者不拒,朝廷甚至还会定期分派官员前去授课解惑。


    只是学子若不能在限定年份内完成书院考核,或考上功名,便要从书院离开。鼎盛时期,紫阳书院培育出的优秀学子曾一度超越了国子监。


    可自幼帝即位,辅政大臣监国,以宰相陈仁甫为首的文官们皆是世家利益的拥护者,生怕皇帝亲政后像太祖皇帝般,继续将世家权力削弱,不愿让寒门子弟有出头之日,所以如今紫阳书院已逐渐没落。


    孙鹤林受先帝所托,早年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幼帝身上,等他觉察到不对,才发现如今书院里用的《春秋》不仅删去了关键注释,更将''郑伯克段于鄢''等篇章整章移除。连紫阳书院尚且如此,何况其它地方?如今科举看似公平,实则从阅卷到考题皆被把持,普通学子纵有惊世之才,读的却都是这样的书,又怎么解得出策问题目?


    想要科举恢复往日盛况,重新为朝廷输送人才,就需将乱象掰正。


    孙鹤林本想借陈柏石之手将那些被篡改的典籍复原,再以紫阳书院为试点,见效后重新推广出去。陈柏石出身世家,才学过人,无疑是做这件事的最佳人选。


    可也恰恰因为陈柏石是陈家人,若由他出面,世家必会以为是陈家授意。陈柏石本就顾忌家族不愿出仕,即便对朝堂乱象忿恨,可两厢撕扯总让他左右为难,所以才逃避现实,游山玩水落个眼不见为净。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任孙鹤林说破了嘴,陈柏石都不曾松口。


    梁彦承听说时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与陈柏石年少相识,知道他虽嘴硬心软,但也将家人看得尤为重要,他绝不可能站在陈家的对立面。


    只是没想到最后他虽然没有在紫阳书院任职,却真的做起了先生。


    梁彦承很是好奇,这人怎么一改之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作风,跑到山里教书育人了?


    谈到这个话题,陈柏石端起茶盏不搭腔,一旁的陈力却直接将他卖了。


    “还不是因为那年我们家老太太不知怎的,铁了心要让我家老爷成婚,看那意思就是绑也要绑他去拜堂,我家老爷慌了神,只好跟孙大人求救,虽然没答应他在紫阳书院任职,可也答应他会为这事尽一份力。这不大话放出去,卷了孙大人几千两银子,最后游荡大半年,走累了才在这儿定下来。”


    说到此处,陈力一脸怅然,还有些羞愧:“我瞧他当初那架势,还以为是想大干一场,结果书院这些年就收了三个学生,得亏孙大人不跟他计较,不然真是没脸回汴京了。”


    梁彦承听得目瞪口呆,陈柏石却理直气壮:“这事岂是朝夕就能做成的?我又不是什么大罗金仙,点化几句就能成事,又一把年纪了,哪里带得了这么多学生,而且这山村野地,我上哪儿找好苗子,有三个都不错了!”


    陈力暗自嘀咕:你哪儿有找过,不都是人家找上门来的…….


    陈柏石丝毫不觉,还在忿忿,过去的阴影让他总怀疑自己又被那厮算计了。


    世家延续至今,积累的不仅是日渐膨胀的贪欲,更有世代囤积的财富。


    那些金银玉器不过表象,真正令他们屹立不倒的,是库中的藏书典籍。祖辈的训诫,朝堂的权谋,乃至不可言说的隐秘,皆被精心誊录。底层百姓终其一生难窥一页,而世家子弟自幼便知,笔锋远比刀剑长久。


    寒门想通过科举来瓜分他们的地位,世家大族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将珍藏广而告之。


    陈柏石不能公然站在陈家的对立面,所以无法答应孙鹤林的请求,可看着老友如今举步维艰的局面,他还是给孙鹤林举荐了别的人选。


    这些年在外游历,陈柏石也不是光吃喝玩乐去了,这世上如今还是有不像他这样懦弱无能的人的。


    或许也是为了让自己多年被痛苦折磨能寻到一丝解脱,陈柏石费了不少功夫将老家的典籍藏书抄录出来,又将自己多年心血整理,建了如今的东源书院。他始终下不定决心,也只愿收两三个学生,或许也期盼着自己日后能在为那几个孩子操心前程时,会改变自己的心意吧……


    梁彦承本想与老友叙旧片刻后就离开,可被香山湖愉悦轻松的氛围感染,听陈力说起书院的趣事忍俊不禁,最后二人竟相邀着欢欢喜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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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书院去了。


    陈柏石原以为这人仕途受挫,大概无心关心其它,特地选了景色宜人的湖边相见,说不定能抚慰一二。


    谁知他根本不用人操心,没多久就与书院几个孩子打成了一片。


    为避免麻烦,陈柏石先前从没向书院几人提起过自己是汴京人,介绍梁彦承时也只说他是自己少年故友,搬去汴京多年不见,如今路过才来住几日。


    谢渊几人自然待他尊敬有加,而杨桃却难得遇到一个汴京来的“城里人”,两眼放光地拉着人家问东问西。


    “梁先生,汴京是不是很大,很热闹啊?”


    “这是自然,光是内城便有五十余里,外城气势恢宏,内城繁华熙攘,皇城庄严肃穆,街巷纵横交错。商铺林立,行人如织,车马喧嚣。酒肆茶楼内,谈笑声,叫卖声此起彼伏,昼夜不息。若你哪一日能亲眼所见,便会知道这汴京之盛,举世无双。”


    梁彦承和蔼可亲,对她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问题全都耐心解答。


    杨桃见他手不停伸向自己端来的那盘蛋挞,又好奇道:“那先生觉得我这个点心若放在汴京城里卖,可能赚到钱?”


    梁彦承指尖还沾着蛋挞金黄的碎屑,闻言轻笑出声:“我虽不常去点心铺子光顾,可也听说过京中贵妇千金们最爱追捧新鲜玩意儿,你这点心模样讨喜,味道又新奇,若摆在汴京热闹的栖霞街上,估计不用半刻钟就会被哄抢一空了。”


    得到见多识广的“城里人”认可,杨桃顿时打了鸡血般兴奋,两眼亮如星辰。


    她一边畅想自己未来能开一个客似云来的店铺挣多多的钱,一边向梁彦承打听汴京城里的新鲜事,想着说不定参考下汴京的风潮,能对自己日后的事业起到一份助力,真是恨不得连街上摊贩卖的什么都要跟梁彦承打听。


    她又惯会捧哏,和梁彦承一唱一和聊到临近天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谢渊听她下了山仍在兴致勃勃地念叨着梁彦承告诉她的事,以为杨桃向往汴京的繁华,欲言又止了一路,直到进了城才开口问道:“你不喜欢太康县吗?”


    杨桃摇头道:“喜欢啊!”


    “那你怎么一直跟梁先生打听汴京的事情?”谢渊没敢问的是,日后你会不会离开这里?


    杨桃挠挠头,正苦恼着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是在做市场和产品调查,就见到一旁茶楼上站了个熟悉的人影,正是那日来谢家贺喜时抢婿抢得最凶的赵掌柜,她脑中顿时灵光一闪,振振有词:“我自然是为了少爷啊!”


    她笑嘻嘻地:“少爷如今是秀才,等日后考上举人,中进士的时候,定要上京去考试,咱们先打听打听,日后就不会摸瞎了!我可听了说汴京路途遥远,很是艰辛,咱们又没去过,多了解一番总是有好处的呀!”


    杨桃振振有词地说完,却见谢渊静静看着她,那目光像能洞穿人心。


    她忽然心虚地别开眼,指尖无意识绞了下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