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蜉蝣潮

作品:《加载神怪模拟器后

    乌鸦的哀鸣声将越飞光吵醒了。


    黄昏已至,起伏的山峦化作血红天光下的漆黑剪影。几只乌鸦在半空中盘旋,车轮碾过几颗小石子,车厢颠簸如海浪。


    越飞光掀开车帷,朝外面张望两眼。一轮带着腥气的红日映入眼帘。


    “越师。”一名走在马车外的健硕护卫看过来,“越师有什么事吗?”


    态度看似恭敬,语气却暗藏威胁,言下之意很明显:没事就给我老实待着。


    瞄了眼对方腰间挂着的长刀,越飞光沉默几秒:“没,我就透透气。”


    护卫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越飞光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头缩回车厢。帷帘落下,挡住赤色的黄昏。


    几缕余晖透过帷幕,在她脸上洒下一层浅红色的光。睡意早被颠簸驱散,越飞光闭上眼,不自觉回想起昨天的事。


    她是昨晚穿来的。


    原主是一名专业替人驱邪捉鬼、卜吉占凶、参谋红白喜事的神婆。


    虽然只是个没什么真本事的骗子,但她能说会道,胆子又大,在附近也算小有名气。


    昨天晚上,她意外死亡,留给越飞光一具身体、一部分记忆、一些钱,以及一份尚未完成的“骗了么”订单。


    越飞光:“……”


    行骗是不可能行骗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行骗的(主要是没那能力)


    冥思苦想一夜,越飞光决定:卷款跑路。


    反正原主这么多年靠着坑蒙拐骗攒下了不少钱,足够她换个新地方生活了。


    这么想着,她连夜收拾行李。天一亮,越飞光背着包袱缓缓推开家门——下一秒,两把大刀就架在了她脖子上。


    想也不用想,必然是原主的大冤种客户找上门来了。


    刀架在脖子上,越飞光一句推辞的话都说不出来,被两名彪形大汉半是请半是绑地塞到了马车上。


    对于自己接下来的任务,越飞光心里其实是清楚的。


    她的冤大头客户不是别人,正是此地所属的同阳郡郡守刘寿。


    几日前,刘寿独女冒犯鬼神,突发恶疾,寻遍名医也无法救治,无奈只能张贴告示,招募民间高人。


    而原主也是艺高人胆大,想都不想就揭了告示。结果她还没等行骗就意外去世,继承她身份的越飞光成了背锅侠。


    刘寿在民间声望尚可,不过看现在这情形,此事是不能善了了。


    现在,她只担心自己的小命。


    越飞光靠在逼仄的车厢中,侧头看着从窗帘间隙透进来的光芒。


    最开始,那光还像麦子一样金黄,可一转眼,怪物般的夜幕已然吞噬天光。再看远处的山峦,早与夜色融为一体,难舍难分。


    马车忽地停了下来,车轮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浅青色的门帘被掀开,个子矮矮的丫鬟将上半身探进车厢中。


    “越师,天黑不宜赶路,咱们今夜就此处休整吧。”


    “师”是这个世界对越飞光这种神棍的敬称。不过这些人嘴上叫得好听,实际上对她有几分恭敬就不好说了。


    丫鬟朝越飞光伸出一只手。那手看着白皙柔弱,却出乎意料地结实有力。


    越飞光抓住她的手,被她拉着下了马车。


    凛冽的空气带着秋天特有的干燥味道,毫不迟疑地钻进她的鼻腔。


    越飞光揉了揉鼻子,暗自观察着其他人的动向。


    这只押送小队由一名车夫、两名护卫、一名丫鬟,以及被押送的越飞光五人组成。


    车夫身材精瘦,身上没有其他武器,只有一根马鞭。他将马鞭放在地上,正蹲在一旁喂马。


    相较而言,两名护卫就要警惕得多。


    这两人一人穿青衣一人穿灰衣,武器始终没有离身,每走几步,就要戒备地扫视着周围,像是在巡视自己领地的凶悍猎犬。


    最后一人,就是影子般跟在她身边的丫鬟翠莺。


    而她,也是越飞光在这支押送小队中唯一能叫出名字的人。


    在她打量几人的工夫,青衣护卫已经垒起干柴,升起了火。金红火焰在深蓝色的夜幕下燃烧,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深秋已至,地上满是枯黄的干草,坐着倒也柔软。越飞光席地而坐,其他几人也围坐在火堆旁,各自啃着干粮,默默无言。


    干粮又干又硬,越飞光差点没被噎死。


    幸好这东西饱腹感很强,她没吃几口就饱了。将没吃完的干粮收好,越飞光的视线一一从众人脸上掠过。


    迟疑几秒后,她缓缓开口:“我们是不是绕路了?”


    说话声在寂静中响起,打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几人瞬间朝她看来,一双双黑色的眼睛同时盯住越飞光。见他们脸上神情,越飞光就知道自己多半猜对了。


    虽然没能继承原主全部记忆,但她隐约知道,原主家所在的青槐村距离几人要去的同阳郡城不是很远,即使乘坐速度最慢的牛车,也用不上整整一天。


    况且,从青槐村到郡城必须经过林阴县。可现在走了一天,却连林阴县的影子也没见到。


    这种情况,很不寻常。


    沉默在火光中蔓延,更衬得夜色宁静如死。


    良久,灰衣护卫才开口:“林阴县那边出了点问题,那条路走不了了。”


    说着,他往火堆里添了些柴。张牙舞爪的火焰映得他神色分外阴沉。


    走不了了?


    疑惑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越飞光已然问了出来:“出了什么问题?”


    灰衣人没说话,只是又添了把柴。


    他身边的青衣护卫替他回答道:“这件事和此行无关。明天下午我们就能到郡城了,越师今晚还是好好休息吧。”


    几人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这种反常的姿态,反倒让越飞光心中疑虑更甚。


    不过形势比人强,她的小命捏在这几人手里,自然不敢质疑那些有的没的。


    越飞光站起身,拍掉身上粘着的草屑:“我要解手。”


    见状,翠莺也跟着站起来:“我陪你去。”


    说是陪,其实就是监视。这一天来,翠莺一直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生怕她找机会跑了。


    实际上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能跑到哪里去呢?


    越飞光没有拒绝,任由她跟着。两人离开营地,进到官道旁的树林里。


    月亮不知何时升起来了。


    骨头般白森森的月光落在树叶上,宛若一层毛茸茸的霜。远处又传来凄厉的鸟鸣。那声音刺破长夜,染上了月色的惨白。


    越飞光解下腰间水囊冲手。水流顺着她的手落到满是枯叶的地上,发出漱漱的水声。


    “翠莺姐姐。”越飞光仔细洗着手,余光却落在身侧的翠莺身上,似是漫不经心地询问道,“你在太守府上多久了?”


    翠莺回答:“我从小在太守府上长大。”


    “是这样啊。”越飞光又问,“能不能告诉我,太守小姐到底什么症状,我好提早想想对策?”


    她现在心里是真没底。


    根据有限的记忆,这个世界很久以前还是唯物主义者的世界。直到几十年前,世界剧变,灾难横生,更是出现了许多“不可知”的存在。


    这些东西不算罕见,危害也有大有小。


    只不过原主大部分时候只在青槐村附近几个村镇活动,没真遇上过罢了。


    而现在,郡守之女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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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医也束手无策,怎么想也不可能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这个啊……”翠莺看她一眼,嘴角掠出微笑,“您不用紧张,等明天到了郡守府,自然就会知道的。”


    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越飞光心凉了半截。


    这件事,可能比她想象中还要麻烦。


    两只手冲了水,被秋天的寒气一冲,凉意像蛛网一样从指尖蔓延。


    将水囊挂回腰间,又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水滴落在枯叶上,发出细碎的响。


    越飞光搓了搓手,正想着回营地,却忽然瞄见地上的枯叶下,藏着一堆乱蓬蓬的东西。


    “这是什么?”


    她顿住脚步,用脚尖踢开堆积的落叶,银白月光便如瀑布般倾斜而下,冷冷地照亮那堆不明物体。


    蓬乱的灰色羽毛,□□涸的血迹黏在一起,乌黑的眼珠、浅黄色的鸟喙,散发着淡淡的死气。


    “是一只死鸟。”


    翠莺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前,凝神看着地上的死鸟,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越飞光从她的神情中,品尝出了几分不寻常的味道。


    她忍不住蹲下身,细细打量这只死鸟。


    也许是只乌鸦——越飞光粗暴地将所有黑色的鸟叫做“乌鸦”。


    乌鸦的尸体已经僵硬。身体一侧的翅膀顽强地展开,仿佛还在垂死挣扎;


    另一侧的翅膀则像被煮过一般,不剩一丝血肉,由少量筋膜连接着的森森白骨泰然暴露在空气中。


    越飞光随手拾起一根树枝,把鸟尸翻了个面。刹那间,埋伏于此的虫子受惊般朝四面八方涌去,只留下一具被掏空的鸟尸。


    原来,这鸟尸只有头颅和一侧翅膀、以及背上的羽毛是完好的,其它部分的血肉、内脏,早已不知被什么东西啃食殆尽,只余泛着冷光的尖锐白骨。


    越飞光嫌恶地站起身,飞快扔掉手里那根树枝,甚至有种再洗一遍手的冲动。


    “这只鸟是怎么死的?”


    翠莺道:“可能是野兽。”


    野兽?


    野兽会把骨头啃得这么干净吗?


    越飞光十分怀疑,翠莺却已经转过身,声音不自然地压低,只剩气音在空气中震动。


    “别管了,我们先回营地吧。”


    她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月亮好像变冷了。


    今夜没有风。淡淡的死亡气息凝成固体,均匀地埋伏在林叶之间。


    为了安全起见,两人没离营地太远,转身走几步,就能见到不远处金色的火光。


    火星飞散,烈焰张牙舞爪地吞噬着干柴,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护卫和车夫的身影还坐在火堆旁。


    虽然他们的存在对越飞光是个威胁,但在藏满不祥气息的暗夜中,同类的存在仍让她心中安定几分。


    越飞光快走几步,想要奔向燃烧的火堆。


    可下一瞬,她又像是被点了穴一般顿住脚步。


    鸟鸣声又响起来了。


    这次的声音极近,几乎就在两人头顶上响起,让人不由得想起刚才那只死相凄惨的乌鸦。


    越飞光下意识抬起头。一道黑影,由远及近,利刃似的划过天空,将夜晚一分为二。


    臃肿的黑云不知从何飘来,嗡鸣着遮住半圆的月亮,追逐着那只鸟。飞鸟振翅高飞,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不到一秒钟,就被黑云吞噬。


    寂寂夜晚中,它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哀鸣。


    ——凄厉如哨音的嘶鸣声,像是黑夜发出的红色警报。


    警报响起,警报落下,月亮复明。


    半空中,森白的鸟骨不堪重负地落下,仿佛储满了来自黑暗的浓重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