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作品:《浪漫主义

    俄式餐厅的几道菜被送到,这顿饭却吃得沉默寡言。


    吴瑕边吃边思考为什么刚才自己会那样说。


    朋友的电话来得突然,她那番回答也有许多冲动因素。但她确实听到周弈出门,那番话是说给他听的。思考动机,她只是想把两个人拉回安全界限之内。


    吴瑕很少觉得自己幸运,但关于周弈,她觉得自己大概受到菩萨偏爱了。


    她想要接近他、了解他,于是有各种机缘巧合帮助她,让两人住得如此之近,又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问题是她从来没想过真的跟谁谈恋爱,包括周弈。


    只是不该以这样的场合引入,吴瑕想。不该用跟朋友开玩笑、让他被动听到的方式。最后那几句口不择言的话,也不该说出口。


    至少应该找个合适的时机,主动把话题摊开,真诚一些。


    吃掉最后一口面包,手指沾了些奶油,吴瑕伸手去拿另一端的纸巾,因为坐姿原因,有些费劲,正要起身。


    周弈单手撑桌,自她身前越过,俯身将纸巾拾起来,放到两人中间。吴瑕抽了两张,他也抽了两张。


    “谢谢。”吴瑕说。


    周弈没搭理。


    不知道为什么,吴瑕松了口气——这样冷淡傲倨、从不俯就的人,才是她熟悉的周弈。


    周弈丢掉擦手的纸团,开始收拾桌面的残羹冷盘,吴瑕亦帮忙撑开垃圾袋。


    周弈将碗碟送回厨房洗碗槽,开始洗刷,吴瑕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稍作犹豫:


    “要不要把投影仪拿上去?我家的沙发应该会舒服一点。”


    周弈动作稍顿,但没回头。


    “那我去收拾一下,你等下去找我。”


    吴瑕走到门口,趿上自己的雪地鞋,将拖鞋拎走。


    入户门砰声关闭,周弈关停水龙头,哗然水声消失,他回头看向吴瑕刚才站立的位置。


    -


    周弈没有立即上楼,而是下楼接了个工作电话,抽了支烟。


    天色渐晚,一早就酝酿的阴云终于落雨,细雨斜风。


    烟头灼烧的红光在指间明明灭灭,周弈吁了口烟,看向身后的居民楼,将烟揿灭,转身进入单元楼道。


    回四楼取了投影仪和幕布支架,上五楼,敲响房门,但里面没动静。


    周弈停顿片刻,继续敲门。


    仍然没有回应。


    周弈眸色微敛,将手头的设备放去一旁,掏出手机,拨去电话。


    忙声中听不到门内的动静。


    老式居民楼门板格外薄,如果她没有静音,不至于听不到响声。


    周弈皱眉,敲门的动作重了些。


    “周弈?”熟悉的声音却从身后响起。


    吴瑕怀里抱了只纸箱,额前碎发湿漉漉贴着头皮,仰头看他。


    周弈拧眉,快步走下台阶,“外面在下雨,你去干什么?”


    见他伸手,吴瑕将怀里的纸箱递给他,打开盒盖,两只潦草猫忙着啃火腿肠,见有人看自己,很给面子地喵了两声,继续干饭。


    “今天下雨,只有它们两个在外面。”


    周弈不解。


    吴瑕抿唇,看着他的眼睛,“我以为它们能让你开心点。”


    周弈垂眸,眼底是种她看不懂的复杂神色,他淡声反问:“让我开心的是它们么?”


    吴瑕愣住。


    -


    回到五楼,吴瑕从口袋里翻出钥匙,拧开房门,推门而入,摸索到墙边的开关。


    啪。眼前明亮。


    她从鞋柜里取下男式拖鞋,“这双是旧的,不过只有我穿过,你介意吗?也可以不换鞋。”


    周弈没搭腔,将纸箱放上一旁玄关柜,低头换了鞋。


    “有毛巾么?”


    “有,我去拿。”吴瑕转身去洗手间,周弈跟在身后,她回头,他言简意赅,“洗手。”


    “喔。”


    吴瑕身上总有些清淡的青苹果的香气,这个小小的洗手间兼浴室是同样的味道。


    周弈拧停水龙头,拿毛巾擦手,垂眸看向洗手池前的镜子,女人眉眼低垂,眼睫维润。


    卫生间狭窄,两个成年人站在里面显得拥挤,吴瑕转身时屏住呼吸,从周弈手里接过毛巾,擦干水分,“出去吧?”


    “这就出去?”


    “嗯?”


    不然呢?


    吴瑕不解,抬起眼眸。


    周弈第二次拿过毛巾,在掌心摊开。


    毛巾尾端在眼前晃荡,视线忽明忽暗,直到感受他的手掌隔层毛巾在她发顶轻轻搓动,吴瑕才意识到周弈在给自己擦干头发,温柔到不可思议。


    垂落身侧的手指蜷起,吴瑕抿唇,任由周弈宽大的手掌在自己头顶擦动。


    周弈身上是件咖棕色飞行夹克,领口敞开,里面是白T,因他抬手的动作产生空荡褶痕,吴瑕盯着这道痕迹。


    “对不起,周弈。”


    “嗯?”


    “那句把你介绍给朋友,是我开玩笑的,很不尊重你,我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也不会那样做。对不起。”


    “嗯。”喉头发出的声音,低沉回荡。


    他没有多余的话,更没有安慰她,但她知道,他不会因为这件事生气了。


    周弈支起幕布,调试了投影仪。吴瑕在片库里找翻找电影,“稍等我一下,你随意。”


    “嗯。”周弈应声。


    老式居民楼每层格局类似,周弈偶尔出门遇到邻居,大致见过中间户室内的状况,这里同楼下没什么不同,又处处不同。


    比如这是套二居室,但餐厅里堆了些杂物,看起来不常使用,两间卧室,其中一间挂着锁,另一间房门紧闭。


    客厅的家具只有沙发和一列窄展示柜,地面铺张湖绿杂粉色针织地毯。


    一人高的胡桃木玻璃立柜立在两道卧室门之间的空白处,里面挤了各种各样装饰物。


    电影海报、木质摆件、儿童绘本、蜡笔小新花纹的面包纸、甚至还有一百块钱。


    “可以打开么?”周弈回头看向吴瑕。


    “那个柜子吗?可以。”将电影调到开头位置,吴瑕放下平板。


    周弈似乎对柜子里展示的东西很感兴趣,她想不出那里面有什么对他有吸引力,于是走近了,探头看去,“我买了可乐和爆米花。”


    周弈点头,将手里的海报放回原位。


    “对传统戏剧感兴趣?”


    这是个戏曲海报,旁边还有些头饰行头的微缩模型。


    “算是吧,有些唱词写得很漂亮。这个是《林冲夜奔》的海报,大学的时候舍友在社团,我去帮过两次忙。”吴瑕解释。


    “去设计海报?”


    “嗯。”


    “这林冲会用反曲弓。”周弈淡声。


    吴瑕愣了下,看向海报,才注意到林冲手里的弯弓,封面大大小小四处林冲的身影,持弓的在角落,很容易被忽略:


    “啊,这个是我的......恶趣味,当时以为能被人发现来着,不过很多人根本不会仔细看这种宣传海报。”


    许多年过去,连她都忘记这处细节,没想到被他一眼看出。


    “有什么含义么?”


    “没什么。只是那段时间去体验了射箭,感觉很有意思。”


    周弈看着她,“是很有意思。现在还玩么?”


    吴瑕摇头,“后来那家箭馆搬迁到别处,我又毕业,来去很麻烦。你......”


    你也喜欢玩吗?


    差点就脱口而出。


    如果吴瑕想要继续靠近他,就该这样问。然后顺理成章地,两个人可以一起去参与这个项目。


    但她此刻已经问不出口。担心自己无法利落地处理之后和他的关系。


    周弈看出吴瑕的欲言又止,眸色微黯。


    “喵~”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正在蹭吴瑕的裤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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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缺牙橘,另一只小猫也跟过来。


    吴瑕看向周弈,指了指幕布,提醒道:“电影。”


    周弈颔首。


    爆米花已经在矮几上放着,吴瑕去冰箱里取罐装可乐,周弈从放投影设备的箱子里取出一个方盒,拆开包装,放到爆米花旁边。


    吴瑕递他可乐,注意到这个盒子,“Счатье......巧克力?”


    “嗯。前两天去了趟莫斯科。”


    “出差?”


    “私事。”


    吴瑕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她开始自觉遵守两人之间无形的边界感。


    周弈尚未习惯这样的她。


    -


    日落,风雨渐急,声响哗然。


    室内没有留灯,幕布反射的光影明明灭灭。


    电影里的男女主说出那段“我看鱼也看鸟,为什么不能看你”的对白时,周弈看向陪小猫坐在地毯上的女人。


    也许因为在自己家,她的坐姿松弛很多,一条腿抱膝蜷着,手臂交叉,垫着下巴,另一条腿贴地毯蜷起,小猫卧在上面,两只手下各一只猫脑袋。


    吴瑕许久没有重温这部电影,想要认真些看,总难忽略身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偶尔他换个坐姿,调整手臂依靠的位置,也总会分散掉她的注意力。


    不要这样。吴瑕。


    她告诫自己。


    电影里,随着时间推移,米拉从最初的恐惧和抗拒中解脱,渐渐发现阿尔曼的孤独和挣扎。她试图逃跑,却也开始对这个带着悲剧命运的男子产生复杂的情感。阿尔曼亦被米拉的勇敢和温暖吸引,两人之间萌生了爱意。


    然而,米拉最终还是决定离开,她利用阿尔曼变身时的失控逃回了人类世界。可回到家后,她发现自己无法真正回归那个现实的世界。婚礼重新举行,而阿尔曼因爱她而不愿再做龙,强行压抑自己的变身能力,选择坠落。


    身旁传来窸窣声,是周弈放弃沙发,屈腿坐到吴瑕身旁。


    “他死了么?”周弈问。


    吴瑕:“没有。这部是happy ending。我不喜欢重温悲剧结局的电影。”


    “你的喜好很明确么?”


    吴瑕眼睫微颤,“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以为很明确。”周弈说。


    沉默数秒。


    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种不明所以的目光,平淡地压迫她进行剖白。


    吴瑕故作轻松地摆手,“忘掉那番话吧,只是朋友之间开玩笑而已。”


    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周弈的反应比她预计的要强硬许多,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选择逃避,


    “年前最后一次聚会。”周弈缓缓开口,“你说‘我喜欢你’,‘这不是表白’,‘我希望我可以更了解你。也希望你可以更加了解我’......”


    吴瑕在周弈说出第一句话时便愣住,她以为那是梦境——


    老城区的巷子,居民街冷清,商业街热闹,然而一切浮哗都距离灯光昏暗的巷子很远。


    她看着因背对灯光而轮廓泛着柔和金色的周弈说:“我喜欢你。”


    周弈问:“不是说没有喜欢的人?”


    她摇头:“但我的礼貌还在。这不是表白。”


    “什么意思?你打算追我么?”


    “我的意思是只是,我希望可以更了解你。也希望你可以更加了解我。”


    记忆碎片从脑海中复苏,吴瑕却不知所措。


    “我正在了解你,吴瑕。所以我不理解你现在在做什么。”


    作为成年人,基本的社交规则不言自明。周弈不觉得自己误读了她释放的信号,也不觉得自己在哪一步释放了错误信号,导致现在的场面。


    所以他想弄清楚。


    吴瑕转头,对上周弈看向自己的目光,却难以启齿,“我.....”


    我不知道自己曾将那样的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