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宾眯了眯眼睛。


    “那个‘罗宾’？”另一个人的问话里，意有所指地加了前缀重音。


    “还有哪个罗宾？蝙蝠侠的助手，罗宾。但是他反应很快，我没来得及补枪。”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你不应该这样冲动行事，执事没有下达过指示，贸然行动可能会对大祭司的计划有影响。”


    一开始说话的人不屑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只是一个罗宾而已。我说，虽然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但是我们都已经得到了蝙蝠侠，区区罗宾，有什么好忌惮的？如果我抓住了罗宾，黑炎大祭司只会更满意。”


    *


    人人都会犯错。


    蝙蝠侠也一样。


    普通人的犯错，带来的后果或许是一次可以掩盖的工作失误，或许是因为健忘而错过的一次面试机会。


    但是对于蝙蝠侠来说，每一次失误都可能是致命的。


    数日前，他追踪着一伙夺去四条人命的……歹徒，到了一处下水道口。


    隐匿入下水道的人难以追踪。命案已经发生，他迟早都要来调查，但是那晚夜巡还没结束。


    蝙蝠侠打算结束了巡查再去调查。


    他遇到了抢劫摆摊老人的一伙小混混，理所当然地，蝙蝠侠出手击败了他们。


    或许是他太在意那个下水道里消失的凶手团伙了，又或许他对自己救下的人太过信任。那个被抢劫的老人突然举起枪，对着蝙蝠侠射击。


    如此近的距离，防弹盔甲没能保护得了蝙蝠侠的身体，他被击中了腰部，丧失大半行动力。


    不等他摆出防御姿态，那个对他举枪的老人已经被另外的人控制住。


    蝙蝠侠正要道谢，不料对方正是冲着他来的。而且不止一个人。


    利用蝙蝠侠的这次失误，他们抓住了他。


    “这群野蛮的蠢货无法接受大祭司严厉的训诫，将之视为暴君……”


    胃部在灼烧，头脑始终昏昏沉沉，中弹的伤口没有得到良好护理，或许已经感染了。被束缚吊起的双臂已经过了疼痛的阶段，转变为麻木和冰冷。


    蝙蝠侠已经记不起他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了。


    可能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


    耳边沙哑难听嗓音响起，一如既往地向蝙蝠侠讲述那个久远的故事。


    关于上帝向印第安人送去了神使、拯救这些异教徒于水火的故事。


    虽然那个嗓音沙哑的家伙如何远程这位使者的善、伟大与全能，但显然故事里的印第安人没有被这所谓“真正的善者、伟大的神使、全能之父”所折服。


    拥有自己信仰的印第安人当然不会将所谓上帝派来的使者视为荣耀。


    所谓神使之人在印第安人部落传播信仰的行为引起了印第安人的反感。


    “首领嫉妒他的力量……”


    部落的首领要求此人离开部落。


    这位神使无法接受自己被拒绝，而恰好他拥有特殊的力量，又恰好他是个表里不一实际暴躁易怒的家伙。


    “上帝通过他的身显示力量，全能者击溃了首领。”


    “神使”杀死了首领。


    于是印第安人团结起来，将自称神使之人击杀。


    向蝙蝠侠讲述久远“神使”故事的人面容如同他沙哑的声音一样，难以取悦到别人。他被这里其他人喊做“鼠脸”。


    非常形象的外号，蝙蝠侠不知道他的真名是否也是这个。


    鼠脸向蝙蝠侠讲述的话语里饱含着浓烈的个人情绪，他极力赞美所谓“神使”的荣耀与光辉，愤怒地贬斥那群“不识抬举”的印第安人。


    仿佛为了与他们、与这个地下世界的群体对抗一般，蝙蝠侠一边听着那个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故事，一边在心里勾勒出脉络相同，但前因后果完全不一样的故事。


    “鼠脸”口中的“神使”全能且至善，他是上帝的使者，但他被世人不理解，被妒忌，被迫害。


    蝙蝠侠思维里的“神使”，则是贸然闯入印第安人部族，强行想要改变印第安人、想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奉他为尊。所以印第安人奋起反抗。


    这些身居地下世界的人宣称，并且坚信，他们的领袖就是那位战胜死亡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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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祭司。


    他们称呼他为，黑炎大祭司。


    “上帝的使者？哼，你以为我真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蝙蝠侠嗤笑，然后招来他们的毒打。


    他本可以沉默，但或许是为了维持自己岌岌可危的精神，为了告诫自己保持清醒，他拒绝通可能被视为默认的沉默。


    邪*教不就是这样吗？


    首先将你与你所联系的社会关系隔绝，然后制造恐惧，制造痛苦与绝望。


    在你难以支撑下去时，他们表现得接纳你，宽容你，于是你抛却理性，被恐惧支配，彻底被邪*教洗脑。


    蝙蝠侠对那一套做法了然于心。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绝对不会这套手法操纵。


    人的精神是有极限的，蝙蝠侠还在挣扎。


    至少目前，他还能维持清醒。


    虽然身体被束缚，但这些家伙显然对蝙蝠侠的真身没有什么兴趣，他们没有取下他的头罩。这些下水道住客要的是蝙蝠侠、要这个颇有名声的城市义警加入他们。


    *


    “我们都已经得到了蝙蝠侠，区区罗宾，有什么好忌惮的？”


    声音从光源处传来，阴影下基尼奇听到耳边那个呼吸声一重，又慢慢回归正常。


    罗宾把喷薄的、快要冲到四肢百骸的愤怒压了下去。


    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基尼奇正要低声说些什么，挨着他肩膀的身体骤然紧绷，基尼奇听到罗宾压抑的吸气声。


    “我……我得先离开……这里有那种黑影。”罗宾的声音异常模糊，轻得近似呢喃，但基尼奇通过罗宾身体传来的颤抖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地下区域里也有黑影。


    此前罗宾已经和他说过，黑影穿过人体会导致人遍体生寒、身体僵直。而这些黑影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往罗宾身边聚集，只要他在一个地方停滞稍久，罗宾就会被它们包围、被它们穿身而过。


    这样状态的罗宾是无法轻易与能捉住蝙蝠侠的团伙对上的。


    “你追、追踪他们，去找蝙、蝙蝠侠。”还没从颤栗中恢复罗宾乞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