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塔主:放肆

作品:《我的纸片人让我成了神

    一天不见,楼下的小浴室已经焕然一新,不仅挂了一张尺寸巨大的新壁毯,连浴缸的四只小脚都涂了金漆,靠墙的一边甚至安装了水管和龙头。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享乐水准,比起真正的中世纪要强上无数倍。


    只是最先进的机械和科技都是神赐予,人类依赖魔法,自身少有能推进文明的发明创造。


    而神的“超前创造”到了人类的手里,那人立马会变成富有的大贵族,被多方管理着,神的智慧因此成本过高,自然很难再继续向下流动,进入乡野平民的家里。


    更大的问题是,造物主的赐予往往比较突然,毫无过程地断层直给。


    比如这根莫名其妙的水管——不会有一名女仆正在院子里对新水箱施展热水魔法吧?


    圣都城的风气就是这样,贵族们流行在浴池的墙壁另一边安排挥汗如雨的魔法学徒。


    传说这样洗浴能吸收年轻人魔力的精髓,有保养青春的功效,比魔晶石加热的温泉要滋养多了。


    当然这些改变路诚毫无意见,哪个现代人到了中世纪,能不是享乐主义?


    不然路诚也不会实在受不了,搞了一座移动塔楼住?


    洗过一个热气腾腾的澡后,路诚浑身松软地换上了仆人为他准备的新衣服。


    他的衣服不仅脏了,在这季节也显得过薄,真好奇原主怎么没冻死。


    彻底温暖了的路诚才走出浴室,门外人形监控女仆已经手持枝状烛台来接他了,免得他在屋子里打转,惹恼了安德斯。


    才一个照面,这年纪不轻的管理女仆刹住脚步,缓缓捂住嘴,半晌又捂住胸口,意味不明地喃喃自语:“造物主啊!”


    “什么?”路诚疑惑地看她一眼。


    “没什么……跟我来,你今晚睡在那间小卧室里。”


    “你是说杂物间。”


    “噢,爱索斯,别抱怨了,除非你想穿着新衣服睡在外面的泥里。”


    “其他人呢?”


    “睡在厨房。”


    路诚挑眉没说话,从女仆突然软和许多的口吻里,他猜测女仆应该是被他刚出浴的绝世美貌惊呆了。


    难道之前的一天一夜,这些人就没正眼瞧过他吗,非得穿成这样?


    “哦!”又一名女仆捂着嘴注视他们。


    路诚终于狐疑起来:“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女仆将沉重的烛台换了手,替他打开小门,“你吓到他们了。”


    “所以为什么?”


    女仆临走前才肯回答他:“‘警惕过度的美丽,超凡的美丽,不是恩赐就是罪恶。’连孩子也知道这句话,当然,你可能不知道……”


    “的确,”路诚心情很爽。


    看来他专门喜欢好看的皮囊这种事,光明神心里门儿清,不然祂到处宣传个屁。


    还小孩都知道,太露怯了,光明神应该终于意识到自己手底下的主角起码外貌上不如人了吧?


    女仆观察路诚“茫然无知”缺少教育的模样,脚步退缩了回来。


    总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之前爱索斯那么单薄瘦弱,浑身脏兮兮,无力得像快要饿死。


    如今只是洗刷干净,穿上了一套好衣服,怎么就会凭空冒出圣洁的气度?


    老天,爱索斯好像比那可耻的假神仆要……


    造物主啊。


    快不许想了!


    主的叮咛果然大有智慧,随处可做印证。


    爱索斯就有超乎寻常的美貌,却是个彻底没有神纹的可怜之人。


    可见爱索斯身上的罪恶,不管是过去的还是将来的——岂不是深得洗脱不尽!


    女仆转身逃了,还动作太急一口气甩灭了三根蜡烛。


    路诚:“……”喂,关门啊。


    好在这房间小得他伸手就能关。


    路诚坐在一切崭新的单人床上,一根手指推着吱嘎响的门,把门关上又拿绳子缠绕绑紧了。


    确定谁也进不来,路诚才放心,叫醒系统1号回溯到了塔里。


    路诚这次来的时候是在塔顶,塔里除了卢息安没有别人,当然也没有过去的他“自己”。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从路诚决定改变这段历史开始,原来时间线上的他和塔就同时被1号挪开消失了,只有现在的他同时存在于两个时间线。


    披上长袍,挂上兜帽,路诚掠过三楼的时候顺手拿了个空药剂瓶。


    上一次卢息安足足恢复了几个月,现在才一天过去,卢息安应该还在一楼昏睡。


    下到一楼,路诚脚步一顿。


    人呢?


    再仔细一找,一道人影抱膝坐在角落,听到路诚站住脚步的动静,那人才朝着楼梯的方向抬起头。


    路诚:“……”


    “看”这个动作显然对卢息安来说很吃力。


    路诚眨眼,心中纳闷,卢息安应该根本坐不起来才对。


    一楼地面石板的光泽也一如平常——这才是奇怪之处。


    地板昨夜已经乱糟糟,今天可不该恢复如初。


    路诚简直在解谜:“……你打扫了地板?”


    卢息安动了动,但只是稳固了一下摇晃的身体,他又低下头,什么都没说。


    或者……是说不出来。


    路诚皱起眉头,大步走过去,黑袍扫过阶梯,卢息安感到冷风袭来,躲是躲不开的。


    病人身上热腾腾,高烧烧得大汗淋漓,却冷得紧绷蜷缩。


    落在卢息安脖颈上的手指一触即离,路诚心中是大大地不满。


    他也不得不注意到,除了地板上的泥浆,卢息安身上衣服都洗过了,污迹不复存在。


    更糟的是,衣服的水渍已经半干,有些地方却更湿,发黑的颜色一直洇向地板。


    路诚随手将空药剂瓶抛向角落,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落地无疑会摔得粉碎,幸好落地前黑影一闪,它被一条细藤托底勒脖,五花大绑地救起了。


    路诚用阴森的眼神看向那条细藤。


    王莲的藤蔓心虚地拖着瓶子原路倒退,挤开角落的活板门,以便药剂瓶通过。


    银色的波光从活板门缝隙里泄露出来,藤蔓赶忙顺着活板门下的台阶钻进去盛药水了。


    路诚真想水煮它几根藤拌凉菜。


    这混账,让它看好人,别叫卢息安上楼,也别下去到炼金池,的确没说不能出门,但那并不是就允许这人出门的意思,是觉得卢息安爬也爬不出去啊!


    真蠢蛋,一个两个都是,尤其卢息安,给你天生忍痛的毅力就是干这个的?


    半死不活的时候搞卫生?


    好吧……似乎这种剧情在卢息安做奴隶的时候安排了不少……可现在我又没有拿鞭子抽你,干嘛对自己这么狠?


    路诚飞快把自己的责任摘出去,反而琢磨,看来先恢复眼睛也不行,这家伙只是能看见一点光,就胆大到跑出去了。


    ……真是糟糕的倔脾气啊!


    不就说你脏了点,用得着这么急,这算什么,王子病?


    昨晚给卢息安喝下的一瓶药剂,只是吊着性命用的,本该无法支撑这样的体力劳动。


    “……警告你,要是你还敢私自出去,浪费我的药剂,”路诚低声威胁:“我就彻底戳瞎你两只眼,封闭你的听力,直到你肯乖乖躺着。”


    卢息安一定是听进去了他的威胁,路诚感到对方的身体十分紧绷,越来越紧绷——忽然,卢息安努力失败,无法保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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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整个人竟一下软倒下去。


    路诚吓了一跳,伸出手扶了一把,可卢息安太沉,一下栽进路诚臂弯中。


    晕倒的卢息安静得过分,本来急促的呼吸都平静了。


    路诚伸手一探,心凉半截。


    这人竟没了呼吸!


    “给我上来——快!”路诚朝活板门大喊,同时起身拉着卢息安,迅速将人拖向活板门。


    王莲砰一声巨响撞开小门,数根粗壮的藤蔓从地下涌了出来,下面莲叶也膨胀到遮挡了水池的光线,它在暗影中扑向主人,抵御未知的危险,中途动作一顿。


    “笨蛋,是他!”路诚感觉自己不知怎么玩脱了。


    “他死了!”路诚抓头发,兜帽也掉了,反正卢息安已经是个死人了。


    某个主角在这片大陆上死了,这倒是常事,可卢息安从来坚.挺……是自己今天泡澡时间太长,回来得太晚了?!


    路诚真想吼叫,总之都怪热水澡!


    他可只有卢息安一个主角!


    眼下再藏着掖着也没用了,路诚直接将卢息安整个人丢给了王莲。


    “蒙住他的眼。”


    卢息安被粗藤猛然卷起。


    王莲与自家造物主心连心,急得快把自己的藤扯断,更里三层外三层紧紧卷着卢息安的躯体,飞快将人拖进活板门,砸进炼金池,让其完全浸泡进去。


    好在卢息安已经不需要呼吸,就这样泡了数秒,走下台阶的路诚看到水池中光影涌动,水波翻滚,王莲过于紧张,把自己的植株压在池底,卢息安也被一起压在池底。


    路诚眼前发黑,又喊了一声:“蠢货。”干脆跳进了炼金池。


    他摸到王莲根,踩了两脚,勾起几根藤蔓让它起开。


    王莲到底有点笨笨的且危险,路诚一时不察,就有极其尖锐的东西划过他用力过猛的指尖,暴露在外的手腕与手背也被一片翻出的莲叶上的尖刺割出了长口子。


    路诚“嘶”一声,王莲吓得瑟瑟发抖,卢息安迅速被它解绑抛弃,漂浮了起来。


    路诚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拉过卢息安察看。


    万幸的是,这么剧烈的折腾,加上整个人浸泡在炼金池中,卢息安出水的同时已经渐渐恢复了呼吸。


    只有他紧闭的双眼还被藤蔓缠绕着,路诚不确定他的眼睛好了没有。


    再待下去可就太补了,路诚示意王莲将他们送回楼上再说。


    忽然,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


    卢息安感到自己被人扶着,漂浮在某种绵密柔滑的水面上。


    水声……


    是水声的源头……他在塔底的“地下室”里?


    卢息安才有了一丝理智,忽然间,剧烈的头痛涌上来,眼前莫名其妙地闪过大量的画面。


    和昨晚奇怪的梦一样,都是关于这座塔的,都是他在这座塔旁边生活的画面。


    那些画面不断地重复,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头脑。


    卢息安发出闷哼,他抬起手臂,猛然抓住了最近的东西。


    “别、碰、我。”塔主厌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卢息安一惊,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的手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固执。


    这是现实还是另一个梦境,他离神秘的塔主如此近?


    他试图睁开眼看向塔主,想解释自己并不是有意的,可眼前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一片漆黑,只有身体的触感还在。


    塔主就在自己身边,几乎是紧贴着自己。


    卢息安头痛欲裂,浑浑噩噩,塔主却始终牢固地搀扶着他。


    “好放肆。”


    卢息安的心脏在塔主的斥责中紧紧缩起,逃避黑暗一般,他将手抓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