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回京
作品:《口是心非》 在柳州等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沈词终于坐不住了,他起身就要前往洛城,没有半点预兆,楚玄铮也是一副随便他的样子。
“难得见算无遗策的沈大人这么焦躁的样子。”楚玄铮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穿着长袍,手腕上再次系着绳索,不过因为出门在外,这次倒只是普通的绳索了。
这是沈词思虑再三后,还是不放心,给他系上的。
“殿下看上去似乎是有些高兴。”沈词吩咐店家准备好了一匹快马,准备和楚玄铮共乘一匹,手中的绳索紧紧捆在手腕上,听着楚玄铮的话后才扭头看了眼对方,道:“殿下可知,若是并非是六皇子继位,而是其他皇子,非但是我要死,只怕殿下也保不住性命了。”
“若是沈大人没有构陷于我,害得我落得如此地步,我也不会这般狼狈。”楚玄铮眼中没有什么温情,硬要说的话,只有一丝嘲讽,道:“即便是老六继位,我落在他手中,也是生不如死,既然这般,谁当这个皇帝于我而言又有什么不同?”
“我不会让你死。”沈词牵着马匹,他微微垂眸,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道:“殿下信我。”
沈词站在院子里,风声呼啸,他的长发被吹得有些凌乱,穿着玄色的劲装,银冠束发,即便这些日子伤势未愈,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依旧不掩其凌厉的气势。
他这人,穿着青袍像书生,穿着玄衣像酷吏,饶是楚玄铮在他身边三年,也捉摸不透沈词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者说,这人更像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一个没有什么自我,自私自利,争权夺利,毫无道德的疯子。
“我曾经相信过你的。”楚玄铮回望他,眼神里透着冷意,而后自嘲道:“但是你陷害我。”
当年若非沈词和六皇子联合设局,沈诗远在北疆突然亡故,无数证据被销毁殆尽,他楚玄铮也不至于落得一个被废除太子之位的下场。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沈词先挪开了目光,他平静道:“我与沈诗,各为其主。”
其实当初,他和六皇子只是想要瓦解楚玄铮的势力,想要让老皇帝疑心于身为太子的楚玄铮,却没想到老皇帝竟然直接废了太子,这也是在沈词的意料之外的。
不过这些话,他已经没必要说了,说出来楚玄铮也不会相信的。
“上马吧,殿下。”沈词说道:“我们得立刻去洛城。”
说着,他用力扯动了一下绳索,楚玄铮往前踉跄一步,而后举起了自己的手,道:“沈大人还真是……”
还真是什么?楚玄铮没有说,沈词也不想听,大概率不会是什么好话的。
在楚玄铮心中,沈词就是这世间最丧尽天良之人,正如当初刚刚被囚禁的时候,每次两人都会针锋相对,每次都是沈词小心翼翼地收拾残局收场。
那时候楚玄铮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坐在藤椅上,他就冷眼瞧着收拾东西的沈词,说得最多的只有一句话——
沈词,我倒要看看你这样的人,要怎么死。
沈词总是回以微笑,道:“我不怕死,能得到殿下已是万幸,若是将来死无全尸,曝尸荒野,那也是应该的。”
每次都噎得楚玄铮说不出话来。
最后,楚玄铮还是上马了,不过他坚持不和沈词同骑一匹。
沈词急着赶路,见状也不再勉强,让店家再次牵了一匹马过来,沈词有些遗憾道:“可惜寒铁链太重了,否则可以带过来。”
这样普通的绳索对于沈词而言,聊胜于无。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城外骑马而去,沿着柳州到洛城,即便是不吃不喝赶路,最快也得两日,从小路穿行的时候,沈词就感觉到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劲。
一般来说下雨之前的林子里都是有些闷,鸟雀最爱叫唤,可是如今从这边骑马而过,却未曾听到半声鸟鸣声,安静得有些不太对劲。
沈词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么多年凭借着出色的直觉躲开了不少危险,而这一次,他也是觉得这里有问题。
当一只冷箭猝不及防射向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反应速度比脑子更快,银剑出鞘,直接挡了下来,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很快羽箭便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
“小心!”眼看羽箭射向楚玄铮,沈词脸色骤然惊变,他干脆直接翻身上了楚玄铮的马,将人护住,而后驾驭马匹,试图冲破这围攻。
他带着楚玄铮出来的时候,一直给楚玄铮戴了面具,因而按道理这群埋伏在这里的人应该并不知道戴着面具之人的真实身份。
可是这群人却不像是冲着沈词来的,倒更像是冲着楚玄铮。
“解开绳索。”楚玄铮低声到:“快!”
沈词只犹豫了一瞬,而后直接用剑斩开了楚玄铮的绳索,冲出了黑衣人的包围圈,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追!”黑衣人们对视了一眼后,立刻继续追了上去。
“马带着两个人跑不快,你放下我吧。”楚玄铮倒是冷静,道:“沈大人这么喜欢功名利禄,若是死在这种地方,岂不可惜。”
“……”沈词并不吭声。
“若是老六登基,沈大人便是从龙之功,国之重臣,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权倾朝野指日可待,这不就是你一直所期盼的吗?”楚玄铮语气里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意味,他道:“沈大人如是聪明的话,就该——”
“闭嘴。”沈词从未对楚玄铮这般说过话,这话一出,楚玄铮眼眸危险地半眯了一下,而后就听到沈词一字一句道:“殿下,不要指望这种小事我便会放了你,我说过的,你这辈子都逃不掉,除非我死。”
除非沈词身死,否则他绝不会放弃楚玄铮。
“愚蠢。”楚玄铮顿了顿,才说了两个字。
“或许是吧。”沈词语气里难得带了一丝笑意,道:“我从未说过我是什么聪明人。”
他沈词不是个好人,也不算是个聪明人,但他就是他自己,无所谓别人如何看待。
追击的人根本不肯放过他们,沈词肩头的伤口早就已经有些裂开,而缰绳却在楚玄铮的手中,他本想从东边逃走,却不想被逼着上了南边。
眼看前面就是悬崖了,沈词额角冒出了细密的冷汗,隐隐觉得这次的追击来得太过蹊跷,可时间紧迫,却也容不得他多想。
“沈大人可真是乌鸦嘴。”楚玄铮勒停了马匹,堪堪停在了悬崖旁边,瞧着几块石头从山崖上滚落下去,掉进了云雾之中,顷刻之间就没了影子。
若是人从这里掉下去,只怕是十死无生了。
沈词眉头紧锁,他回头瞧着已经逼近的黑衣人,比他想得要多得多,一层层将他包围住,就在他想着如何突破重围的时候,楚玄铮忽然道:“这般的追杀,想必沈大人经历过不少,若是摒弃我,凭着沈大人一身的好本事,倒是可以独自突破重围。”
“我不会。”沈词说道。
实际上,若是他没有将楚玄铮的武功废了,这等重围对于楚玄铮而言,也不算是绝路。
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没用,沈词太清楚这三年的汤药,楚玄铮的武功是他亲眼看着散去的,早就已经将当年惊才绝艳,武功超绝的太子殿下养成了一个连剑都没法提起的废人。
也不怪楚玄铮如此恨他,恨不得他去死,若是谁这般对他沈词,只怕沈词半夜都得杀了这人。
想想他沈词所做之事,哪一样不值得大卸八块,五马分尸,想杀他的人全天下比比皆是,而想要他活下去的,也许只剩下小路一个了。
想到这里,沈词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殿下。”沈词无奈道:“这一次,指不定我们真的会死同穴了。”
楚玄铮没有吭声,脸上掠过了一丝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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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词呼吸微微一窒,原以为多难听的话都不会再有感觉,但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看到心上人脸上的厌恶时,他还是免不了有点儿难过。
他是坏,但又不是木头。
“不过……殿下。”沈词将长剑横于胸前,道:“若是能死在一处,倒也不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生生死死,我们都必须在一起。”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然而眼底却无半分高兴,有的只是让人觉得疯狂的偏执。
楚玄铮没有再看他,越过他看向了那群黑衣人,在沈词未曾察觉的时候,他的目光和黑衣人的领头人不动声色对视了一眼,对方轻轻点头,而后立刻率领手下冲了过来。
他看向沈词浴血奋战的身影,目光倨傲,透着绝情。
沈词的战力远比楚玄铮想得要更加猛,他像是毫不畏死一般,竟然真的硬生生杀出了一道血路,为首的黑衣人与他长剑碰撞在一起,两人靠得极近,近到沈词看到了对方的面罩之下,脸颊处有一道暗红色的疤痕。
这道疤痕看着有些眼熟,沈词下意识愣怔了一下,而后被撞开的时候,他没空去想这道疤痕,只能继续迎战。
直到听到身后一阵闷哼声,心中一紧,骤然回头,却见楚玄铮被逼到了悬崖处,沈词因为这一分神,肩头被黑衣首领用长剑穿透,他脸色微微一白,而后猛的后退,抬手封住了肩头穴位止血。
然后也不管身后劈来的长剑,直接朝着楚玄铮的方向扑去,将围攻之人踹开。
但这样一来,好不容易杀出的血路再次退回。
他没有半句怨言,小心翼翼将楚玄铮看了一遍,确定楚玄铮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然而他就算武功再强,精力也是有限的。
在一次夹击中,沈词不慎被踹中了胸口,后面一只羽箭跟着射来,眼看避无可避,就在这时,一柄短刃骤然出现,然而撞击在一起的时候,短刃主人也被余劲带着往后连退好几步。
可这身后,分明就是悬崖!
“殿下!”沈词惊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能管其他黑衣人,反身猛的就想要抓住楚玄铮坠崖的身子,堪堪抓住了他的手,但也被带了下去,他左手抓着楚玄铮,右手抓着藤蔓,整个身体倒悬。
左肩的伤口往外淌血,鲜血顺着手腕淌向楚玄铮,两人握着的手越发黏腻,有些抓不住了。
“殿下,别松手,殿下!”沈词急的脸色发白,他连声道:“别松手!我求你,殿下……”
他已经感觉到左肩疼到麻木,更清楚若是这样继续下去,只怕左手要废了。
可他不能松手。
“沈词。”楚玄铮仰着头,他看着沈词,似乎是有些无奈,又像是有些快意,道:“松手吧。”
“殿下,不……”沈词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从楚玄铮的眼中看到了报复,看到了解脱,也看到了恨,还有说不出来的意味,但总归不可能是爱。
最终,楚玄铮还是坠崖了。
两人双手分开时,楚玄铮听到了沈词近乎凄厉的嘶吼声,他本来无所谓的心,竟然为之轻轻一抖。
但他觉得,这大概是个错觉。
……
“殿下。”黑衣人早就卸下了面罩,看着眼前之人,道:“为何不直接杀了沈词?”
“要杀他的机会多得是,不急于一时。”楚玄铮早就安排了崖下接应的人,道:“他应该会下来寻我,至少能拖延他三四天,足够了。”
足够他回到京城,去会会他的那群兄弟了。
没了柳宣和沈词在侧的六皇子,就如同老虎没有了爪牙,也就是任人宰割的份儿。
“三年了。”楚玄铮骑在马上,朝着京城赶去,他回望了一眼柳州这悬崖峭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三年了,他受够了,也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