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挚接过缰绳，瞬而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鞭一挥，随着一声“驾”，比银电还强壮几分的马儿快步奔向绾筠离去的方向。


    绾筠生平头一遭策马而行，穿过山道，来到霍挚口中的山口，视线豁然开朗。


    蔓延的山脊线铺着绿油油的草地坡行，这里的山不同于南方的山，山上没有树木，只有一望无际的野草，远远看去，像是山脉披着一件绿意岸然的新衣。


    绾筠震撼于视线的宽广与舒展，随着马儿奔上山坡，她竟不知该如何控制马儿的速度。


    马儿速度愈发的快，绾筠心头陡然生出恐惧，她拉紧缰绳，在马背动荡中喊着“霍挚”。


    很快，马奔声从后方传来，眨眼间便逼近。


    下一刻，霍挚长臂一捞，便将绾筠从银电背上捞到自己马上。


    绾筠下意识抱着霍挚劲腰，心有余悸的后怕着。


    耳边反而是霍挚毫不掩饰大笑，“爷说了，爷摔不到你。下回还敢胡闹。”


    绾筠当真也只是玩乐心思，只是这会看着旁边停下吃草的银电，忽然气不打一处来，她想玩乐反倒被马儿玩闹了。


    可又不得当真和马儿生气，绾筠闷闷地转了脸，惹得霍挚笑得更肆意。


    霍挚没让绾筠再回到银电背上，他搂着绾筠，二人共骑一马，慢悠悠地攀走在山坡上。


    山坡的另一边底下是一条官道，另一边放眼弯曲是连绵的山岭，登上高处，视野辽阔，神清气爽，和广慈寺眺望人间烟火是一种另类的感受，却有着相同的放松。


    山顶的风吹来，带着适中的温度，绾筠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下意识的，绾筠回望着霍挚。


    也不知他看没看出绾筠眼里的茫然，他顺着心意亲吻绾筠，探入唇舌，这一次绾筠没有躲拒。


    从山上归程，霍挚让绾筠抱紧了他，他拉着缰绳，策马扬鞭，从山顶疾速而下，迎面的风悠扬而肆意，绾筠抱得更紧些，身上的披风不曾夹在两人中间，便在旁侧随风放肆舞动。


    马儿也在马鞭的鞭笞下兴奋异常，速度愈加快，马背上不再是原本平稳，晃得绾筠惊吓呼喊着霍挚，霍挚却更加开怀。


    一路驰骋到山下林口，马儿停下，在原地踱步，霍挚笑看怀里几乎要与他融为一体的绾筠，绾筠缓过来，甚至有几分意犹未尽，霍挚便戏谑着，“这样跑才跑得掉。爷再带你跑一次？”


    绾筠有些心动，只是瞧着时辰接近申时了，便摇了摇头，“回去吧。”


    “也好。”霍挚提了提马肚，马儿缓慢向前，银电颇有灵性的慢悠悠跟在后面。


    绾筠瞧着四周树林，恍惚还没有从刚才的驰骋中恢复过来，倒也不是喜欢马背上驰骋的感觉，是享受那种风吹拂过的滋味，带着别样的自由。


    “在想什么？”霍挚下巴压在绾筠发顶，没听见绾筠回应，还拿着马鞭故意蹭了蹭绾筠脚踝，闹得绾筠下意识缩脚，险些后仰跌下，但在霍挚怀里，自然不会掉落。


    他硬实的手臂卡在绾筠胸前，故作寒心的说，“绾绾越发无视我了。”


    他顺势向上一提，提正了绾筠位置，让她跨坐在马上，贴坐在身前。


    虽然安全，但胸口压得些许酥麻，她推了推没推动，嗔怪地看了霍挚一眼。


    霍挚却只勾着笑，不放过的继续问，“绾绾还没回答我的话。”


    绾筠眼神闪烁，恰好侧边丈余的位置有动静，她机敏转移话题，“灌木里有什么？”


    霍挚扫过一眼，目光又回到绾筠身上，“大型的猎物都提前驱赶到猎场西面了，这块不会有危险，只是还留下些野兔、山鸡类的小猎物。”


    绾筠又看了一眼，那动静向深处钻去，很快没了动静。


    霍挚瞧着，“离着黑天还有一段时间，可想猎些野味回去？”


    绾筠迟疑转头看他。


    霍挚倒真有些心思，“你从小生活在江南，估摸着没有尝试过野外燔炙，可想试试。”


    连家从来都是附庸风雅，更何况对待女儿更是以温文婉约的风格教导，这般行径对连家来说是粗鄙不雅，绾筠自然没有体验过，有着霍挚提议，绾筠目光微亮，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霍挚眸中聚着笑意，爽应了一声“好”，反手便从挂在马鞍上的箭兜里拿起弓箭，脚下踢了踢马肚，示意马儿偏转方向，便径直往林中去。


    马儿步伐很轻，甚至没近期灌木丛的过度晃动，走出一片灌木，绾筠便瞧见一丛灌木下有一只野鸡，野鸡真慢条斯理的梳理羽毛。


    霍挚提起弓箭，绾筠还贴在他怀中，绾筠不敢有任何动作干扰他，几乎屏住呼吸。


    箭已上弦，一触即发，便在这时，树后突然起了动静，惊住野鸡，霎那间野鸡挥翅飞起，适才瞄准的准头大乱，绾筠原以为霍挚会重新再寻机会，但他神色平静，好似随意拉弓放箭，那还在空中扑腾的野鸡就像自个撞上箭矢一样，随着一声鸣叫，便被箭矢钉在了树干上。


    这力道和准头绝非一般箭法。瞧着绾筠惊讶。


    霍挚笑意更浓，马后过来两个下人，不用霍挚吩咐，他们便快速上前拔箭取猎物。


    霍挚没多留意，再偏转马身，和绾筠道，“走，和爷去看看，是哪个不识趣的猎物险些惊飞了绾绾到嘴的美味。”


    绾筠被他戏谑的羞恼，伸手揪他大腿，奈何硬邦邦的，别说揪起，看着只怕被误会抚摸。


    绾筠只怕又引来霍挚调侃，连忙缩手，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做。


    霍挚似乎当真没在意，只下颌蹭了蹭绾筠鬓角，转而示意她向前看。


    “快瞧，是这个小家伙。”


    原来惊飞山鸡的是一只花鹿，此刻它优哉游哉的正嚼着叶子。


    霍挚低声道，“绾绾没吃过鹿肉吧。”


    绾筠此刻还茫然的摇头，霍挚笑得更低，“滋味不错，爷猎一头给你。”


    说着再次提起弓，箭才搭上，霍挚瞧着绾筠紧盯着那花鹿，又起了心思，“绾绾也来试试？”


    绾筠一怔，回头看他确认，“我？”


    “爷教你。”霍挚带着笑意，带着绾筠两臂伸展，包裹着她的手，一边架着弓，一边拉着箭弦，他的头压低搭在了绾筠肩上，话语静在耳边，“看准了，感觉到了时机便果断放。”


    绾筠的力道并不能完全拉开弓弦，此刻弓弦的绷紧大部分的力量还是被霍挚掌控着，绾筠要做的其实就是瞄准目标，她不像很多初拉弓的人反复确定准心，她思路异常清晰，凭借霍挚最开始下意识的准头，再微调即可。


    所以在霍挚话落下来的时候，包裹在霍挚掌下的手就在尝试放弦了。


    霍挚稍有惊讶，但眸子里少有的欣赏，他随着绾筠一松，箭矢咻得飞出，那花鹿还呆呼呼地抬头看了一眼，下一刻，花鹿怕而跃起，弓箭紧随而至，正中后腿，花鹿被击飞出去。


    “中了！”绾筠兴奋。


    霍挚跟着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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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大笑道，“绾绾好箭法。”


    跟着的两个下人匆匆去捡花鹿，不算大，刚好一人拎起四腿，还贴心的用布袋罩住了出血口，下人们高赞着“姑娘箭术一流”“姑娘比其他贵人都厉害”“姑娘是第一个猎到鹿的”“……”


    诸如此类的话，听得绾筠耳上泛红，她瞧着霍挚也笑着，明知道她是借力打力，偏生他还满眼宠溺，绾筠忽然心跳快了些许。


    “再去找找其他的猎物？”


    “嗯。”


    这一场带玩带体验的狩猎在黄昏时分结束，两个下人提着满满两大兜猎物另带一只花鹿先回营地，霍挚揽着绾筠骑马慢悠悠走在山道上，黄昏的光线从山口直射而来，好像铺就了一条光明而和谐的路。


    入夜，营地周遭还热热闹闹，霍挚只取了花鹿和一只兔、一只鸡，其余的都赏给了下人们。


    燔炙炉在营地空地上架起，有从别院带来的厨子专门为他们烤制，紫竹和马维在旁打下手，燔炙炉子并不只是一处，霍挚不用下人们在旁候着，他们便也寻着地各些距离三五成群支起三个炉架。


    绾筠第一次体验这样的野外燔炙，那火炉中跳动的火星都格外让绾筠欢欣，她抬眼看其他的炉子，火也燃起，下人们没有过分拘束，只稍稍压着声音，使得彼此交谈不至于吵到主子们，这是一种别样的自在。


    油脂在炭火的炙烤下啪啪作响，香气瞬间萦绕在鼻尖，比寻常的膳食勾人馋意。


    她的目光不在留神别处，只落在那逐渐翻起滋味的燔炙炉上。


    霍挚心情愉悦至极，他环揽着绾筠，见绾筠的观察收入眼底，更是高兴，陪着绾筠静心等着，偶尔捏着小酒杯抿一口清酒，很是舒服。


    主子们等着，大厨的手艺更是发挥到极致，不到一会儿，厨子便在野兔身上割下大块肉，有切成小块，恭敬地递上小桌。


    “尝尝。”霍挚笑着。


    这应当是绾筠第一次吃这种现场燔炙的野味，她夹着一块兔肉嚼在嘴里，瞬间感觉到与寻常菜色极大的差距，兔肉外脆里嫩，炙烤的温度恰到好处，锁住了野味本身的鲜味和软嫩，香辛料祛除了扰人胃口的杂味，刹那间口腔的满足感让人眉眼弯起。


    “好吃吗？”


    绾筠毫不犹豫地点头，更又夹了一块了一块尝尝。


    霍挚心情大好，甩了一句话给憨笑着的厨子，“回去自个领赏去。”


    厨子高兴叩谢，继续卖力燔炙，没过一会儿端上一旁野鸡肉块。


    绾筠吃得开心，霍挚从绾筠筷子下讨了几口肉，更多的是看着她吃，边喝着清酒。


    清酒过半，霍挚忽然提议，“既然喜欢吃，不如痛快吃一会，可见过北方人大口吃肉。”


    绾筠新奇看着他，他已经吩咐厨子，“直接剃一只兔腿。”


    绾筠虽然很想尝试，但心里还有惯有的思维，只得委婉说着，“太多了，我吃不了。”


    “不打紧。”霍挚很是随意，“吃不下，爷给你解决。”


    这般自然的接话，好像在说他不介意她吃剩的，可是霍挚好歹是权贵，何必……


    兔腿已经放在绾筠身前，完整鲜嫩的兔腿引人食欲，绾筠忽然不想去想那么多，自在随意就是，一口兔肉咬下，油水顺着肉质溢出，比吃着处置好的烤肉块更有滋味。


    即使绾筠吃时有着惯有的慢条斯理与优雅，嘴角也不免沾了更多的油渍，她吃着舒爽，霍挚也在旁毫不在意的笑着。